「我」僅僅是一種幻覺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
禪窗編譯
2017年8月19日A|泰國解脫園寺
中國人的狀況怎麼樣?(阿姜巴山回答)
很好!中國人的禪修班是不太讓人操心的。
前來學習佛教的其他國家的人跟中國人有所不同。中國人側重於智慧,可以契入隆波的教導;西方人喜歡禪定,誤以為自己已經擁有了智慧,事實上並沒有。
世間的智慧與法的智慧是不同的。世間的智慧會讓我們變聰明,但無法讓我們離苦,它僅僅只能幫助我們可以更加舒服地活在這個世間。有的人太過於聰明,但沒有戒,也沒有法——這並不會真的(帶來)快樂。
然而,法的智慧,一旦獲得之後,心就會非常安穩。越是訓練下去,我們的生命與心自身就會越圓滿、越快樂。無論貧窮還是富有,都會感到快樂。
無論生命中發生了什麼,我們都可以感到快樂,即使是生病的時候。一個沒有修行的普通人生病時,心會鬱鬱寡歡。如果我們修行,生病的時候就會看到身體病了,心並沒有跟著一同生病,因為身與心是不同的部分。慢慢去訓練,把所謂的「我」分成一部分、一部分的,即使身體不舒服,心也依然可以很舒服。
或者當我們在生命中遭遇絕望,比如丈夫或妻子有了外遇,我們會感到失望,一般的人會覺得非常苦,而我們卻只有一丁點兒的苦。我們已經看到了:它是很正常的,因為生命之中的一切全都是無常的——不管是婚姻還是其他任何事物,都充斥著無常。
比如,現在很多泰國年輕人吸毒、濫交上癮等等,假如他們的父母沒有修行,就會因此憂心忡忡。如果父母開始修行了,就會知道:儘管那是自己的孩子,但我們依然無法掌控他們。
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哪怕是自己的身心我們都無法掌控,又怎麼可能掌控得了別人呢?!
學法就是要常常地洞見自己身心的實相。一旦心願意接受實相——此身是無常、苦與無我的,此心也是無常、苦與無我的,那麼無論生命中發生什麼,心都不會苦悶。根本不需要我們去呵護心,覺性、禪定、智慧將會合力幫助我們呵護心。
比如,已經訓練好了的心,其自身就有快樂,無論什麼對象接觸到心,覺性、禪定、智慧都會代替煩惱來運作。我們的痛苦和擔憂,其實全都不過是煩惱習氣罷了,它們會偷偷地潛入我們的心。
因此,我們要有覺性,去及時地識破煩惱習氣。有什麼煩惱生起了,我們及時地知道,心就會安住,具備觀者型的禪定,繼而生起智慧去照見到:一切都是無常的,一切都無法被掌控。
即便煩惱習氣已經生起,一旦我們有覺性及時知道,煩惱習氣就會滅去——用不著我們去消滅,它就會自行滅去。在心散亂時,我們看見散亂或「跑掉的心」,一旦有覺性及時地知道「心跑掉」了,禪定便會自行生起。
若我們頻繁地看見——心一會兒跑去想、一會兒跑去看、一會兒跑去聽,一會兒跑去造作好、一會兒跑去使壞,一會兒跑去苦、一會兒跑去樂……看到心在不停地活動與變化,最終智慧就會生起:明白到「此心不是我」。如果修行至照見「心不是我」,我們就抵達了初階的法,因為這個心是最難被看見的,它既精微又細膩。
照見「身不是我」是很容易的,佛教之外的行者也可以照見「身不是我」——因為常常看見別人老、病、死,心就願意接受實相了,很容易照見「身不是我」。最難照見的是「此心不是我」。
大家觀察到了嗎?在這裡面會有一種感覺——有一個「我」存在。我們覺得現在的「我」和兒時的「我」是同一個人,儘管我們的長相是無常變化的,可是我們認為心仍是原來的心。明天的心,明年的心,以及下一世的心,我們感覺它們都是同一顆心。
我們誤以為這個心是恆常的,這個心是「我」——這便是所有邪見的源頭。
如果以為「心是我」,那麼其他的也就順理成章地變成了「我的」。比如,一去感覺身體,就會覺得「這是我的身體」,然後就有「這是我的財產」,不斷地向外擴張「我」的疆土,接下來就是「這是我的國家」「這是我的宗教」……到處都是「我」、「我的」。
如果照見到「心不是我」,沒有了主人,那麼「我的」也將不復存在。如若沒有了「我」,就不會再有「我的」。因此,誤以為「心是我」,乃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就是它讓我們把這種「我」的感覺不停地向外擴張。有些人極為執著,執著的事物非常多。
慢慢地去觀察自己的心。何時如果照見「心不是我」,那麼整個世間就都不是「我」,也不是「我的」了。
一般人會感覺到「身體是我」,當我們開始修行,直至身與心分離,身體舉手投足間心是觀者時,就會發現「身不是我」,身體變成了「我的」,作為知者的心則是其主人,身體降了級——由原來的「我」降級成為「我的」。
失之毫釐,差之千裡,「我」和「我的」是截然不同的,感覺到了嗎?它們的重要性不同。
比如,「我」非常重要,而「我的」是可以損失的。例如家中失火,我們可以逃離家。為什麼要逃離自己的家?因為這樣我們才能繼續呵護住這個「我」,我們覺得這個是「我」。
一般人會看到「身體是我」,然而一旦開始修行,就會看到——身體不是「我」,身體僅僅只是「我的」。就像我們的家,家是身體臨時寄宿的地方,身體也只是心臨時的寄宿之地。
一旦有了智慧,就會看到家不是「我」,而只是「我的」。一旦發生了火災,我們就可以把家扔下,先尋求自保。
修行來到更加細膩的階段時,我們會照見身體僅僅只是「我的」,而不是「我」,借居在這個身體裡的心才是「我」。因此,身體就像是心的家,當這個家殘破毀壞時,心會金蟬脫殼,扔下這個身體,以求自我保全。
比如,身體非常不舒服時,心就會想要扔下它。隆波就曾經親眼見過自己的父親得糖尿病和腎衰竭時,特別疼痛,躺在病床上不停地搖晃病床的欄杆:「到底什麼時候才可以死啊?」他很生氣,想死了。為什麼?因為已經不喜歡這個身體了,這個家要坍塌了,住著已經不舒服了。這個家住得不舒服,就想去找新家,家的主人——心,想要換一個家了。
如果我們進一步修行,就會照見「心也不是我」。為什麼呢?因為心也是能夠被覺知到的對象。好的心能被覺知到嗎?壞的心能被覺知到嗎?快樂的心、痛苦的心,能夠被感覺到嗎?看的心、聽的心,聞的心,能夠被覺知到嗎?嚐的心、觸的心、想的心,這些全都能被我們覺知到。
此心同樣也是被感知的對象而已,最終我們就會照見——心不是我!心也是被覺知與被觀察的對象。事實上,「我」並不存在!
所謂的「我」,僅僅只是一種幻覺!
一旦照見心不是我,那麼世間所有的一切就都不是「我」了。因為最初誤以為心是「我」,才衍生出身體是「我的」。如果更加愚痴,則會以為「身體是我」,然後把「主人」的勢力範圍不斷地擴大——「這是我的房子、我的孩子、我的老婆、我的家庭……」數之不盡的「我的」——「我的地位」、「我的工作」、「我的資產」、「我的聲譽」……「我」不斷地擴張。
一般人毫無意識,因此「我」就不斷蔓延與擴張,背負起非常多的負擔。一切全是「我」、「我的」,於是就有了繁重的負擔要去承受。
如果我們來訓練將它們剝離出去,把我們從世間臨時借用的外在資產剝離出去,那麼我們就會知道無論我們某日多麼豐裕、多麼有錢,最終有一天也要將它們拱手還給世間,被別人拿去繼續使用。或者,我們透過借貸買下了豪宅,以為自己可以一直居住,但其實卻無法一直住下去。它怎麼可能真的是「我的」呢?到了某一天我們將無法繼續住在這個房子裡,也許由於搬家,或可能由於死亡,別人會搬進來取代我們成為房子的主人,有時候甚至是我們的敵人變成我們房子的主人,或者有些人剛一咽氣,妻子就有了新的丈夫,別人就變成了自己妻子的新配偶。
又比如我們的孩子,他們一旦結婚就有了「主人」。我們就不再是孩子的主人,他們已經有了新主人,他們對自己老婆的信任多過於對自己母親的信任。
因此,那些我們曾以為是「我的、我的」的事物,有一天會以事實來控訴——它們不是「我的」。假如我們依然以為它們是「我的」,那麼一旦它們脫離我們的手掌,我們就會難過,我們的心就會有苦。
如果開始修行就會照見到實相——一切皆是外物。一切都是外在的——在什麼之外?在「作為感知者的心」之外。它們僅僅只是臨時性的「我的」,到了某一刻就會從我們手中滑走,我們無法留存。
即便身體是「我的」,可是到了某日它也會待不下去。或者有時候生病,比如患糖尿病,必須切掉手指,若是無緣無故要切掉手指,我們肯定不同意,因為我們非常珍愛自己的手指、腳趾。然而一旦患了糖尿病,手指和腳趾都腐爛了,我們便會同意讓醫生把它切掉,那是為了呵護剩餘的「我的」,因為剩餘的身體依然是「我的」。
心有的只是苦,因為它要不斷去呵護「我的」。我們努力要讓心有快樂,就會有非常多的負擔。
因此,來不斷地探究身的實相與體會心的實相吧!那樣我們就會照見身不是「我」,也不是「我的」。身體曾經宣稱「它是我」嗎?試著抓自己的手,抓抓看。抓胳膊,胳膊會說「胳膊是我」嗎?胳膊並沒有宣稱,對嗎?是心自己想出來的——認為這是我的胳膊。因此,身體本身根本沒有宣稱它是誰的,反倒是我們的心去堅定地宣稱「這是我」。
如果修行進步了,就會知道這只是「我的」,而不是「我」,身不是「我」,而是「我的」。當修行繼續進步,就會照見身不是我,因為此身並非真的能被我們掌控。
照見這個身體不是我,是因為我們無法掌控它,它會老、病、死,我們無能為力。我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反覆觀察,最終就會領悟到身體不是「我」,也不是「我的」。
若是觀心,則會照見心始終處於活動變化之中,時苦、時樂、時好、時壞,我們無法掌控它,也控制不了它,最終會在心裡生起智慧,徹見到「心也不是我」。
一旦領悟到心不是「我」,「我」就再也不存在了。而最被我們執取為「我」的,就是此心!
因此,我們要不斷地有覺性去覺知身、覺知心,看到身與心的三法印——無常、苦、無我,然後它就會慢慢地放下,一點點地慢慢放下。
最初我們照見「身不是我」而先放下身,接下來照見到「心不是我」。一旦心不是我,在此世間就再也不存在「我」了——它會如此徹底地領悟。
如果「心是我」,「我」就會迅速擴充到身體領域,繼而不斷向外擴張,一旦超過「我」的領域,就變成了「我的」。
一般人會感到「身體是我」,其他的則是「我的」,我的衣物、我的家庭、我的房子……不斷擴大,擴大到「這是我的國家」。宗教狂熱分子會堅持「這是我的宗教」,誰攻擊我的宗教,我就會生氣,想要消滅他——把自己的生命奉獻給自己的宗教與教主。事實上,它們不是誰的,它們是世間的。一切全都是世間的,包括我們的身體也是世間的。
身體最初是源於父母的生殖細胞,對嗎?父母的生殖細胞不是我們的。一旦我們有了身體,就開始依賴世間的物質,依賴水、空氣、食物等來餵養身體,我們卻將它冒領為「我的」,事實上,身體是世間的,我們只是從世間借用,終有一日要還給世間。最終塵歸塵,土歸土,別人或其他眾生就會拿去繼續使用。
比如這個身體,我們認為它是「我」、「我的」,一旦死後拿去掩埋或火化,它就會變成一堆物質,被樹木吸收或被動物吃掉等,然後人們又再去吃動物,食物鏈因此不停地迴圈。我們每天都在吃豬肉、雞肉等各種動物,而它們又去吃其他東西,這些全都是世間的。
就是這樣慢慢去探究身的實相:身體是世間的,不是我的。這個心,僅僅只是感覺,是「感知者」,事實上,心就是「感知」,它並沒有一個實體。通過眼根去感知,稱為「眼識」;通過耳根去感知,稱為「耳識」;感知到心內所思所想,稱為「意識」,因此,實際上,真正的心是無形無相的。
心,僅僅只是感知本身,它就像苦、樂,沒有什麼實體,僅僅只是感覺而已。苦的感覺、樂的感覺,都是沒有實體的,或者好、壞、貪、瞋、痴,也只是心裡的一種感覺。
心,則是感知本身,不是人、不是我、不是他、不是眾生,它僅僅只是(能)感知所緣而已。對於眼根方面的所緣的感知,稱為「眼識」;對於耳、鼻、舌、身、心方面的所緣的感知,則分別是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
試著去觀察,如果我們看到了「感知本身」,就會發現「感知本身」也不是我,「感知」不是我,大概能夠看到「感知」嗎?
如果我們稱之為「心」,就會努力勾勒——好像心是一顆什麼(具體的)東西。
為什麼我們會稱「心」是一顆一顆的?其實心並不是一顆一顆的。「一顆一顆的」只是表達時所使用的量詞。比如稱呼大象是「一頭一頭」的,或者有很多頭,就稱為「一群」,再比如「三個人、四個人」之類的。
事實上,心僅僅只是感知。雖然稱之為「一顆心」,一顆一顆的,可實際上,心什麼都不是。如果明白至究竟處,就會徹見——心沒有「點」,也沒有「顆」,它無安身處,無來亦無去,僅僅只是感知。
因此,當我們修行至證悟阿羅漢時,心僅僅只是純凈無染的、不摻雜絲毫愚痴的感知。
而我們現在的心卻是一種不純凈的感知,是依然還在愚痴著的感知。所以才會覺得這個感知是「我」,這個身體是「我的」,是心寄宿的家;如果再愚痴一點,就會覺得身體是「我」。如是,「我」從心開始擴充到身體,接著把「我的」滲透到整個世間——這是我的世間。
有些國家想當世界的老大,想獲取哪個國家的資源就派軍隊過去,對他人強取豪奪——這是我們的天下。以前的西方列強把東方國家與非洲人等值於動物,想得到什麼,就派遣部隊去那裡掠奪。比如,中國就曾被十幾個國家恣意瓜分過。
看到了嗎?煩惱習氣厚重的人,並未把他人當人對待。他們只把人視為是可以搶奪的資產,把人抓來當奴隸,而不把別人當作人,僅僅只是當成一個工具罷了,就像是狗、貓、牛一樣。
一旦提升自己的心,我們就會看到別人(與我們自己一樣)同樣是人。是的!如果開始修行,我們的心會慢慢減少自私;如果不修行,就會非常自私自利。使用自己國家的資源還不夠,還要去佔用其他國家的,太自私了。
因此,如果我們去觀的話,會發現「我」並不真的存在。既然「我」不存在了,拼命搜刮更多東西、去做更多事情,還有什麼必要呢?還想要發財,想有一百萬或一千萬,覺得現在這點錢太少了?中國已經有人資產過百億,是有些人,並不是每個人。如果每個人都有上百億就沒有意義啦。
因此,不斷地觀照,覺知身、覺知心。心僅僅只是感知,不是人,不是我,不是他,不是眾生。身體也只是心臨時寄居的家,我們以為這是「我的」家,它最終卻不是「我的」,我們一定要將它還給原先的主人或者還給世間。就像我們現在待著的家,我們認為是「我的」家,最後卻沒有待下去,而被別人取代,或是房子先垮掉了。
事實上,沒有「我」,也沒有「我的」。即便是心,也不是真正的「我」,而僅僅只是一種對所緣的感知罷了。
就是這樣慢慢去學習、去探究。慢慢地清除邪見,慢慢從抓取中退出來,從「這是我」、「這是我的」當中抽身出來。
一旦抽身了,智慧就會徹見,領悟到「我」不存在。「我」不存在了,那又是誰苦呢?是五蘊在苦,而不是「我」苦。
五蘊本身即是苦。因此身體本身是苦;苦、樂的感覺,本身也是苦;好、壞的感覺,本身還是苦;記憶、界定,本身也是苦。這是更高級別的智慧,我們以後再慢慢去學習,最終便會照見心本身即是苦。
倘若洞見到了「心本身是苦」,我們就會放下心。僅僅洞見到一切不是「我」,還是沒有放下。比如,看到身體不是「我」,卻並未放下身體。就像是看到家,知道「家不是我」,可是家是「我的」,還不願放下,還割捨不了。私家車也是「我的車」,仍然藕斷絲連。
因此,初果須陀洹的智慧尚未放下五蘊,還會覺得是「我的」,雖然不是「我」了,但依然還很吝嗇,割捨不下。儘管不是「我」,哪裡都不存在「我」了,但依然藕斷絲連,剪不斷,理還亂。已經能夠及時識破身體與所有的感覺、念頭都是世間的資產,我們只是臨時借用,但借用之後,我們很喜歡它們,不願意物歸原主,非常不捨。
因此,初果須陀洹還放不下五蘊,明知它們是從世間借來的,但依舊不捨。因為覺得它還是很好,會給自己帶來快樂。
如果我們繼續修行,洞悉到實相:五蘊本身是苦,這個身體充滿了苦,為什麼一定要動來動去?是為了逃避苦。一定要動來動去,是始終在逃避痛苦。為什麼一定要吃飯?因為苦。餓了就會苦,對嗎?太飽了也會苦,吃進去排不出來也苦。因此,苦充滿了整個身體!一旦覺性和智慧洞見到實相——身體本身是苦,就再也不會執著於身體。何必還執著呢?它本身即是苦,又不是什麼奇珍異寶。
這就像是我們租借他人的房子來臨時居住,我們明白是租來的,並不是我們的。當這所房子快被白蟻吃光了,要塌了,或者廁所被堵死了,到處都臭烘烘的,住不下去時,心就會毫不猶豫地拋下這個房子,再去找新的。
比如,三果阿那含洞見「此身即是苦」,所以放下了,再也不執著這個身體了,轉而去找新家。新家在梵天界,沒有這樣粗糙和惡臭的肉身,而是比這個更加漂亮、細膩與乾淨的家——這是因為他們依然還在執著於心。
心必須要有家,也就是心一定要依賴「有」(「有」即十二緣起中的「有」),於是便去努力去尋找好的、快樂的、舒服的「有」,三果阿那含聖者的心依然還想得到好的「有」。
當我們繼續修行,直至擁有了徹見之智慧——心本身即是苦。心本身就是苦了,待在哪裡全都是苦,而不是哪個家好,哪個家不好。無論家多麼好,家的主人已經不好了,本身已經沒有快樂,去到哪裡都沒有快樂,所以它乾脆哪裡也不想待了,於是它就鬆開了對於心的執著。
一旦不執著心,就再也不執著於世間任何事物。從此再也不執著五蘊了。
因此,何時若洞見心不是我,整個世間就都不是我了;何時洞見心本身是苦,整個世間就全是苦。心便會徹底放下世間,契入涅槃!
我們修行以後洞見到「身是苦,心是苦」,這並不是悲觀厭世,因為事實上,它本身真的是苦,只有愚蠢的人才會視而不見。一旦我們洞見了,心就會鬆脫,會將它們扔出去,這樣反而能接觸到更加殊勝而偉大的快樂——那並不是心構建出來後住進去的快樂,而是涅槃的快樂。
涅槃是欲望的止息,是想要(渴愛)的止息,是造作的止息。欲望的止息,稱之為「離欲」,造作的止息,稱之為「無為」。這些都是涅槃的名字。
無為,即沒有任何的造作。有造作的,其實就是五蘊。一旦五蘊止息,苦也就止息了!因此,涅槃是欲望的止息,是煩惱習氣的止息,是心之掙扎的止息、蘊的止息,是苦止息的狀態,是純凈無染的狀態。
一旦我們接觸之後就會知道:這個世界並沒有什麼是真實的,這個世界根本就是夢幻泡影;唯有涅槃是真實的,但涅槃並不是屬於誰的。比如,佛陀是第一個照見涅槃的人,佛陀入滅之後,涅槃卻依然存在,而不是佛陀把涅槃放在自己的包裡帶走了。
涅槃並沒有被帶走,涅槃就在我們眼前!何時我們的心沒有了「想要」,我們就會在眼前見證涅槃!
要想心沒有「想要」,就必須智慧圓滿——洞見實相:此身此心不是「我」、不是「我的」,而且它們本身即是苦。
照見身與心本身是苦,這稱之為出世間的「絕頂智慧」。清楚地照見到聖諦——此身、此心是苦,就會放下,然後就再也不會流轉於生死了,生命會擁有最極致的快樂。
去用功吧!一點一點地去探究身、探究心。在起步階段會洞見到「它們不是我的」,接著就會洞見到「它們不是我」,進一步深入則會照見「其本身即是苦」。如果某個時刻抵達了苦,那時就會放下。
不是我,不是我的,但依然是快樂的,或者是時苦時樂的,就還放不下。還放不下,就還會有苦。
因此,智慧是有層次的,起先會洞見到「不是我,不是我的」,接下來則會洞見到「其本身即是苦」,從此便解脫自在!
請吧,大家去吃飯。
【完】
「特性」與「共性」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8年4月7日
(一)
一旦看到了心本身,
就會看到不勝枚舉的法,
包括絕大部分的色法,
以及全部的名法,這些都是
通過心去感知的。
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看,
就會明白:所有的色,所有的名,
每一種每一樣,都有各自的「特性」。
比如:
苦與樂的「特性」是不同的,
好與壞的也不同。
壞也有好幾種:
貪不同於瞋;瞋與貪不同,
與痴也不同。
不斷練習
去觀身、觀心,就會看到:
每一種境界,都有各自的「特性」。
如果瞋沒有自己的「特性」,
我們就無法分辨出「這是瞋」。
瞋是怎樣的?
生氣的時候有怎樣的感覺?
生氣必然與有苦的心同步生起。
慢慢地去體會,就會看見:
生氣是把所緣「推出去」的狀態。
觀察過嗎?
當我們對誰生氣的時候,
就想要將其「推出去」。
如果是愛的話,
則是把所緣「拉進來」。
我們愛這個人,就想把他拽進來;
想要得到某樣東西,就會
把它拉過來。
所以,「瞋」的狀態是「推出去」,
「貪」的狀態是「拉進來」,
「痴」的狀態則是「什麼都抓不住」、
「不明白、發懵、一頭霧水」。
如果熟悉了某一境界或
狀態的「特性」,那麼一旦其現身
——覺性就能夠捕捉到。
比如,我們記得住生氣的特性,
那麼一旦生氣了, 覺性就會生起。
我們不斷地看見:生氣生起了,
及時地知道,生氣就會消失。
生氣——生起而後消失。
貪欲生起了,及時地知道,
貪欲短暫停留而後消失。
迷失生起了,及時地知道,
迷失短暫停留而後消失。
苦、樂生起之後,
短暫停留而後消失。
吸氣,短暫停留而後消失;
呼氣,短暫停留而後消失。
行、住、坐、卧——站一會,
站的色就消失了,變成坐的色;
坐短暫停留而後消失,等等。
獨有的「特性」,
讓我們可以區分出每一種境界。
常常看見
每一種境界或狀態,
接下來,就能找出它們共有的特徵,
這稱為「共性」,即——
無常、苦、無我。
(二)
看見了「無常、苦、無我」,
這就是——智慧。
如果我們有覺性,
以安住且中立的心去感知色法與名法,
看見它們在呈現「三法印」,
這就是在修習「毗缽舍那」。
不斷修習「毗缽舍那」,
就會生起智慧,生起正確的領悟,
正確的明白。
一旦戒、定、慧圓滿後,
聖道就會自行生起。
「疏忽大意是因為……」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8年4月21日
疏忽大意是因為:
以為自己還不會死。
我們從未想過:
也許自己很快會死。
以為自己還會活很久,
即使有死亡,也是別的人死。
自己家裡有人死去的話,
也肯定是年紀大的人先死,
我們還不會死,
我們的子女也還不會死。
以為自己不會輕易就死,
這就是疏忽大意。
一旦真的面臨生死關頭了,
便只能躺著追悔莫及:
哎,這個還沒有做,那個還沒有辦。
該戒除的,還沒有放下;
該實踐的,也還沒有動起手來。
只能事後徒傷悲吶。
不知道是該同情好呢,還是怎樣好?
隆波看到之後,也只能採取「中捨」,
最多感慨一下:世間的眾生啊,
就是如此疏忽大意!
事實上,死亡
在任何時刻降臨都是可能的。
一定要訓練自己!
無論死神何時駕到,
我們都已萬事俱備。
如果當下這一刻必須死去,
一定要死得毫無罣礙。
無需擔憂:
還未行善,尚未斷惡。
母親死去之後,
有些人去捶打棺材盒,
哭嚷著很愛母親之類的。
母親已經聽不到了。
也有的人,
父母還在世的時候,
不給他們提供什麼吃的。
一旦父母過世了,就來供僧,
然後期望說:父母能有吃的。
父母能否有吃的?
不知道。
出家人確實是吃了。
真不知道這是聰明,還是愚痴?
「隆波的弟子」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8年2月18日
我們大家都喜歡號稱
自己是「隆波的弟子」,
那就得有點隆波的模樣。
隆波在還是居士的時候,
就開始持戒;心安住成為
「知者、覺醒者、喜悅者」,
即使走神或迷失也只是一瞬間,
立即就覺察到了。
如果我們成天不斷地
迎合自己的煩惱,
卻號稱是「隆波的弟子」。
那是假冒偽劣品。
有機會就去做佈施,
但不會沉醉其中;
讓持戒成為習慣性的常態;
每天訓練禪定,不放逸;
在眼、耳、鼻、舌、身、心
接觸所緣的時候,去發展智慧,
探究名色身心的變化。
如果能做到這樣,
才算是名副其實的
「隆波的弟子」。
如果像隆波曾經做過的
那樣去做,
我們就會看見隆波所看見的,
領悟隆波所領悟的。
要成為祖師大德的弟子,
不是通過遞交申請表。
在修行方面,
要想成為誰的弟子,
比如,我們尊崇某位高僧大德,
請求他收為弟子,想要效法於他,
那就意味著——要「傳承下去」。
如果是出家人,
可以稱為「傳承衣缽」。
倘若我們沒有絲毫隆波的特質,
每天只是游戲人生,渾渾噩噩,
那就別吹噓說自己是
「隆波的弟子」了。
那些有眼睛、有耳朵的人
就會笑我們「冒名頂替」的。
努力地覺知自己,
去探究隆波所領悟的東西。
有些人喜歡來求祝福:
希望我可以洞見隆波所洞見的,
領悟隆波所領悟的。
隆波只好反過來求你:
求你同時也去踐行
隆波所實踐過的。
隨緣做佈施,但不沉醉其中;
讓持戒成為常態;每天訓練禪定,
不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在眼、耳、鼻、舌、身、心
接觸所緣之後,去開發智慧,
探究名色身心的變化。
能做到這樣,才勉強算得上是
貨真價實的「隆波的弟子」。
如果去實踐隆波曾經實踐過的,
我們也會洞見隆波所洞見的,
領悟隆波所領悟的。
現今想要找到一個
領悟水平如同隆波一樣的人,
非常難找,太稀有了。
因為不太有誰
是如同隆波一樣去實踐的,
戒、禪定、智慧都很薄弱。
我們想要
領悟隆波所領悟的法,
卻不動手實修,
是不會有領悟的那一天的,
只是嘴上領悟而已。
真正領悟的人極為稀有。
在過去的這幾年時間裡,
隆波沒有遇到過。
我們想要獲得珍寶,卻不持戒,
不訓練禪定,不發展智慧,
永遠不會有得到的那一天。
如果只是一味祈求,比如
供養隆波一件袈裟,然後發願:
「隆波所領悟的一切法,
請讓我也能領悟到。」
隆波會毫不猶豫地回覆:
「隆波所實踐過的一切法,
請你也去實踐吧。」
用袈裟是無法換取「法」的,
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和「法」交換。
我們一定要
全心全力來傳承法,
要去深入地探究——
洞見身的實相,領悟心的實相。
修行要正確,而且量也要夠。
一心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
禪窗編譯
2018年2月10日|泰國解脫園寺
「一心」是指阿羅漢聖者的心,而非普通人的心。初果、二果以及三果聖者的心還不是「一心」,只是在極短的瞬間體驗過而已。
「一心」是心徹底根除一切煩惱之後的一種狀態,不再生起任何執著與抓取,並且完全根除了核心煩惱——無明,徹見了五蘊,包括徹見了「知者」之心,因為「知者」之心也是隸屬於五蘊的。
徹底洞悉了「知者」之心,就會放下「知者」之心,就再也不會抓取任何什麼了。有些人在修行之後,也可以暫時放下心,然而在極短的片刻之後,又會再次將心「拾起」,只是彈指間的「放下」,並不長久。
但當我們徹底清除無明後,就再也不會將心「拾回來」了,只餘下自然的「知」(而非普通的「知」)。
自然的「知」,是純净無染的,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摻雜進來沾染它。隆布敦長老將之稱為「一心」,隆布特長老則稱之為「心識」,佛使比丘稱之為「心的本來面目」,前僧王稱之為「識界」,阿姜摩诃布瓦尊者稱之為「法界」……它有許多稱謂,但都指向同一境界——心已解脫的境界。
由於我們的心尚未抵達心已解脫的境地,因而還不是「一」。「一心」就是——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摻雜進來的心。但這樣的心,並非永恆不變。沒有永恆不變的心,心是即生即滅的。
「一心」是指每一刹那生起的、已無任何東西添加進來的心。這樣的心有時是悅受,有時是捨受。所以,阿羅漢的心分為幾種情形:有些心是悅受;有些心是捨受;有些心含有智慧;有些心不含智慧,就只是覺知而己。心本身並不是恆常不變的。
那麼,因何稱其為「一心」呢?那是因為阿羅漢的心,已不再與世間如膠似膝地黏著了。它是自由的,不再抓取任何所緣,並已解脫於一切所緣。若問:它還有所緣嗎?回答是:當然有。因為何時有心生起,何時就一定會有所緣。心與所緣是如影隨形的。比如,阿羅漢聖者的心,有時處在欲界,心處於眼、耳、鼻、舌、身、心六根門正常運作的世間;有時處於色界梵天;有時處於無色界梵天;有時則與涅槃融為一體。
所謂的「一心」並不是指恆常不變的心。比如,阿羅漢聖者依然可以看見顏色、嗅到氣味、嚐到味道,其所依靠的是不同種類的心,依然可以接收來自六個根門的所緣,也可以思考,但是再也沒有煩惱生起了。
我們要怎樣才能抵達這樣的「一心」呢?一定要消滅「無明」,也就是無知——不知道「四聖諦」。而非對其他事物的無知。因為對其他事物的了解是永無止盡的。例如,醫生探究治病的方法,今天採用的是這樣的方法,隨著科技與醫學的發展,這些方法在不斷更新反覆運算。
世間的知識是無法窮盡的,但對佛法的領悟,一旦抵達「根除無明」的目標,便已來到終點。所以,世間的工作永無止盡,佛法的工作終有盡時。
某時,佛陀回到迦毗羅衛國,那時釋迦族的族系非常多,每一個族系都必須選送一位年輕人去出家。其中一個族系只剩下兩兄弟,他們是摩訶男與阿那律王子。兄長摩訶男對弟弟阿那律說:咱們族系必須有人出家。因為釋迦族的其他族系都是遵循這種傳統,甚至連提婆達多也要出家。
於是,阿那律王子問哥哥:出家以後要做什麼呢?出家之後,需要穿著用裹屍布拼接而成的衣服;需要赤腳托缽去乞食,無論獲得什麼食物都得吃;而且一定要住在樹林裡……哥哥如此這般將僧人的生活形容給弟弟聽。弟弟說不要這樣的生活。如果出家生活那麼艱辛,他更願成為在家居士。
哥哥說:如果成為居士,你就要像居士那樣去維繫生計。釋迦族是以務農來營生的,你就得知道種田的方法,而且每一年都要種。雨季要犁地,還有插秧、收割等各種工作,來年還要將所有的事情再做一次,年復一年,無休無止。
阿那律王子又問:這個工作永遠沒有結束的一天嗎?摩訶男王子回答道:是的,永無終日。弟弟說:若是如此,出家更好。因為法的學習終有盡時,世間工作卻永無完結。
又比如,我們在世間賺錢,何時才算盡頭呢?每天要吃飯、要消費,因此每天必須賺錢。有些人有了足夠的積蓄後,就無須再繼續工作了,但他們仍然需要食物。
世間的工作沒有終結之日,法的工作卻有徹底結束的一天。何時終結呢?就在消除「無明」的一刻徹底終結——心的造作止息,不再迷失去造作善,不再迷失去造作不善,也不會迷失去造作空。
沒有了造作的心,稱為「無為」。它已經從造作中解放出來,不再執取任何東西,不再抓取眼、耳、鼻、舌、身、心六根門。
在我們抓取眼、耳、鼻、舌、身、心的時候,稱之為「生」,這個仍在造作的心,稱之為「有」(即十二因緣中的「有」與「生」)。
當心抵達真正的法的時候,稱之為「(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自知不受後有。」
「(我)生已盡」意即:心再也不會抓取眼、耳、鼻、舌、身、心;「梵行已立,所作已辦」意即:無須再學法與實踐,該做的均已完成;「不受後有」意即:心不再造作善與不善,也不再造作空而不接觸所緣。
佛法的工作有結束之時,結束於驅除「無明」和消除「不知道」的那一刻。「無明」是指不知道「因果」,不知道「一切都是有因才會生起。」
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一切都無法被掌控。即便是苦,也一定有讓其生起的因。
比如,悉達多王子還是菩薩時,就曾審思道:因何者存在,故導致苦存在?是因為有「生」存在,所以苦還存在。「生」就是指心跑去抓取眼、耳、鼻、舌、身、心。
所以,「(我)生已盡」的關鍵在於——心放下了心。因為在眼、耳、鼻、舌、身、心六根之中,心是最為執著的,心對心緊抓不放,是因為它還沒有洞悉到「心即是苦」的實相。
因此,要想消除無明,就一定要知苦。要知道關於什麼的苦呢?要知道那個被稱為「我」的事物。
組成「我」的那個事物就是名色,名色分解成五蘊,徹見五蘊,就徹見了所有的名色;徹見六根,還是徹見名色;徹見二十二根,也是徹見名色;徹見十八界,還是徹見名色;徹見「緣起法」,也是徹見名色——它們全都是名色。所以,名色就是世間。稱之為「世間」的一切事物,其實就只是名和色而已。
一旦探究到「色法本身是苦」的實相,心就會放下色。繼續深入探究,就會照見「一切名法是苦」的實相,就會看到心的組成部分(即所有的「心所」)都是苦,進而看到真正的心本身也是苦。修行者如果照見「真正的心本身是苦」,就會徹底解脫出來。
其實,僅僅只是放下心,已足以從五蘊中解脫出來了。因為,我們正是依賴心構建起了五蘊。所以,一定要探索直至照見心的實相。
修習若還無法觸及心,就先去學習「不是心的事物」,也就是學習「與心同步生起的心所」。苦、樂、記憶、界定、善、不善等等,都屬於「心所」。如果連「心所」也無法觸及,就去探索「色」。無論怎樣,都要在五蘊中擇取一蘊來探究。
先學習「色法」也行。假如還未熟練到可以觀心,就先觀身。經常觀身,心會慢慢積聚起力量,覺性、禪定與智慧將會漸次提升,最終必然可以觀心。
祖師大德們教導道:觀身是為了觀心,觀心是為了見法。並不是每個人都必須從觀身開始,這並沒有固定的定則。
阿姜曼尊者教導:如果具備觀心的力量,就去觀心。隆布蘇瓦長老曾經和隆波分享說,他追隨阿姜曼尊者時,阿姜曼尊者教導道:能夠觀心,就要觀心;觀不了心時,就要觀身;觀心與觀身都無法進行,就先修習奢摩他。如果什麼都做不了,就觀呼吸或是念誦佛號,心有了力量之後,就又可以回來觀心了。觀身是為了要觀心,觀心是為了見法。
隆布敦長老也有同樣的教導。有一次,隆波問隆布敦長老,那是在長老保證說隆波已經會修行之後說的。隆波去其他道場和其他高僧大德修持之處參訪,看到高僧大德們指導普通大眾時都會教導:念佛號、思維身體。比如,上座部森林道場的教導是念佛號而後思維身體。但其實當隆波向每一位高僧大德私下請益時,他們中的每一位都教導隆波觀心,根本沒有教導去觀身。
在其他道場,隆波田長老教手部動作,屬於身的範疇;佛使比丘教導安般念,也屬於身的範疇;摩訶塔寺是觀腹部升降,也是身方面的練習。無論去哪裡參訪,隆波看到的都是在教導觀身,沒看到誰在觀心。
於是,隆波便請教隆布敦長老:長老,我是不是也要觀身啊?因為無論看到誰,都在練習觀身。當時,隆布敦長老充滿悲憫地望向隆波,讓隆波覺得自己的問題太傻了。
長老非常慈悲地答道:他們觀身是為了要觀心,既然你已經抵達了心,何必還要觀身呢?身體是要被扔掉的對象。怎樣扔掉呢?就是心已經將身扔掉了,心已經穩定在心的本位,可以直接探究心了,那就直接去探究心吧!
因此,如果可以觀心,就去觀心,這是捷徑。如果可以觀到心,修行的路就縮短了,每一位導師都是這樣教導的。高僧大德們的教導都如出一轍。
但是如果我們的力量還不夠,觀不到心,就先觀身,有一天終將會看到心。身體就像是家,而心是主人。如果未見到主人,就在門口等吧,不久一定會遇見。
我們要探究名色,直至照見名色的實相。我們可以從觀身開始:身體呼氣、吸氣,心是觀者;行、住、坐、卧,心是觀者;腹部升降,一會膨脹、一會收縮,心是觀者;隆波田的活動肢體和手部動作,心也是觀者。重點全在於——一定要有知者的心。
如果具備知者的心,選擇任何禪法都可以,採用哪個道場的都可以,並沒有更好或更糟的。可是心若不是知者——比如觀腹部升降時,心和腹部黏在一起,緊盯著腹部,這是不行的;又或者念誦佛號時,心是知者,而不是有口無心,彷彿鸚鵡學舌般念誦,那也是不行的;或是觀呼吸時,心迷失在念頭裡,或是心跑去和呼吸黏在一起,沒有觀者的心在看著身體呼吸,這也不行。
因此,實踐的方法無好壞之分,而是取決於實踐是否正確。如果實踐是正確的,就會擁有觀者的心。心若還未成為觀者,則意味著還無法分離名色。比如,覺知身體時,心跑去和身體黏在一起了,這就是沒有分離名色,無法真正開發智慧。
名色若是分開了,就會看見色身在移動,而心是觀者。觀心的時候也能分離嗎?可以的。它們會分離成為心與「名身(名法的身體)」,「名身」就是指所有的感覺——苦樂、好壞、記憶與界定,這些都是其組成部分,而並不只是有色身(色法的身體)。上述所講的這些就是分離名與色,分離身與心。
今天的教導是不是太深奧了?很難嗎?
心本身是無形無相的,每一剎那與每一剎那的心都是相同的——僅僅是感知所緣。而我們之所以能夠區分出何謂善心、不善心、貪心、瞋心、痴心,是由於有外物摻入到了心中。比如生起的苦與樂,我們看到快樂的心是一個,痛苦的心是另一個。苦、樂、好、壞等等,就好比是「心的身體」,它讓我們得以區分出此心與彼心的不同。
就像是我們藉由身體將彼此區分為不同的人,我們之所以能夠辨別出這個人與那個人不同,是因其身體不同。所以說,心也是有身體的,稱之為「名身」。
「名身」就是滲入心中的所有感覺:快樂與痛苦的感覺,好和壞的感覺等。快樂的心是一種情形,痛苦的心則是另一種情形,雖然心本身都是相同的,都只是感知所緣而已。
有時心感知所緣後,會伴隨著快樂;另一顆心感知所緣後,卻會帶著痛苦。感知所緣的心,就是這樣伴隨著貪、伴隨著瞋、伴隨著痴。這使我們得以把心一部分、一部分地區分開來,看到心在生滅、生滅,不斷地變化。
因此,我們觀心的時候不是直接觀心,而是藉由觀察「心所」來觀。心所,就是伴隨著心生起的事物,正是它讓我們可以看到心的生滅。
觀心並不是讓心空空的。可有些人教導觀心,是讓心去空空的,他們竟然還引用隆布敦長老的教導:「空闊,光明,純淨,止息了造作,停止了找尋,心不再有任何動作。纖毫無存,什麼都不剩。」長老教導的這個可是「一心」,是阿羅漢聖者的心,並不是我們所擁有的心。「一心」是無法被製造的。
我們只能從自身的實際狀況去探索。有貪心嗎?有瞋心嗎?貪心和瞋心相同嗎?看見它們的不同了嗎?只有看到後才會明白:貪心生起而後消失;瞋心生起而後消失;痴心生起而後消失。快樂的心和痛苦的心是一樣的嗎?不一樣。以此類推,我們最後就會看到:每一種心和「心所」生起而後滅去,它們全都是即生即滅。
因此,直接觀心是觀不到的,它超出了我們的能力範圍。我們只是藉助「心所」得以看見:各種類型的心都是即生即滅的。
很難嗎?即便覺得很難,也要學習。今天覺得難,未來見到彌勒佛的時候,聽法的當下就會頓悟。如果今天只求簡單輕鬆,那未來將一事無成。
我們要去透徹地探究世間,也就是透徹地了解我們的名色身心。從身開始也行,從心開始也行。只要能夠放下心,同一瞬間就會放下所有的名色。
如果我們的學習可以直驅心,能夠放下心,也就是一次性放下全部五蘊。如果還做不到,就循次漸進——觀身,觀受,觀善心、不善心,不斷地觀照,積累力量,直到覺性、禪定與智慧獲得圓熟,屆時它們將會自行切斷煩惱。
瞧!一有出家人走過,我們的心就晃晃蕩蕩跑過去看了。感覺到了嗎?一有人走過去,我們的心馬上就躥過去,偷偷瞟一下。當發現沒什麼可看的,就又躥回來——這就是「心在自行運作」的實例。
不斷地去觀察,並不是難事。能夠觀心就觀心,觀不了心就觀身。如何觀身呢?心是觀者,觀呼吸,看著身體在呼吸,而不是去專注在呼吸上。
觀身呼吸,感覺到了嗎?有時呼吸深,有時呼吸淺,呼吸並不是固定不變的。心一旦靜止,呼吸就會越來越短,為什麼越來越短?因為所需的能量減少了。當煩惱習氣強烈時,呼吸非常粗重,需要大量吸入氧氣才有足夠的能量去應付。但是心寧靜時,呼吸會越來越細膩,彷彿停止了(其實並未完全停止,只是變得極其微細罷了)。氣息也彷彿消失了,只在鼻尖處仍有殘留。這時心就會從對呼吸的覺知轉成對生起的光明的覺知,所緣從氣息變成了光明。
當我們觀身的時候,心只是觀者,別忘了去看著身體呼吸。如果觀四威儀,則是看著身體行、住、坐、臥,心是觀者。如果禪修使用的是身體的「動」,則稱為「正知篇」。覺知身體的動、身體的停,比如觀腹部升降,就屬於「正知篇」。隆波田的手部動作也屬於「正知篇」。這是小的肢體動作,不是行、住、坐、臥,心是觀者。
如何檢驗會不會修行——觀身的時候,看著身動,心是觀者,這才算是會修行。如果只是看著身體,心沒有成為觀者,只是一味地靜如死水,這是不會修行。如果觀受,就會看到快樂生起而後滅去,心是觀者。心是知者,知道快樂湧現而後滅去,痛苦湧現而後滅去,不苦不樂生起而後滅去,好也是生起而後滅去,壞的、貪、瞋、痴等等……一切都是生起而後滅去。散亂生起,心知道「散亂」,心是觀者,就會看到散亂生起而後滅去。我們修行並不是為了得到寧靜,而是為了看見——凡生起的,必會滅去(經典稱之為:凡是生法,必是滅法)。這才是毗缽舍那的修行。
我們學習是為了洞見到:凡生起的,必會滅去;我們的目標是——必須照見「三法印」。凡生起的,必會滅去——這是照見「無常」;一切都是有因即生,無因即滅,無法被掌控——這是照見「無我」(這是更為深邃的洞見)。
只有具備了深邃的智慧才會照見「無我」,如果智慧還不成熟,則會照見「無常」。那也不用因此難過,照見「無常」同樣可以證悟阿羅漢。
觀照實相的時候,心是觀者;觀身是看著身體活動,心是觀者;觀心是看著所有的感覺不斷變化,心是觀者。就是這樣訓練。苦樂來了就走,苦樂不斷在心中變化,心只是知者、觀者;好、壞、貪、瞋、痴在變化,心只是觀者;好、壞、貪、瞋、痴來了就走,心只是觀者。不斷去用功吧,一定要有作為觀者的心。
觀者的心是中捨的。因為擁有了純凈的覺性——這樣的覺性是乾乾淨淨的,沒有任何「想要」摻雜其中,也沒有滿意和不滿意滲雜其內。所以隆波反覆提醒我們:要訓練覺性,訓練讓心安住且中立。
如果擁有安住且中立的心,有覺性地捕捉到名色身心的變化,就會看見名與色的實相,智慧會生起,就會照見「三法印」。反之,是看不到「三法印」的。
極為重要的是,我們必須經由訓練來獲得「覺性」和「正定」。覺性的生起,是源自我們頻繁地看見各種境界。禪定,則是指心的安住狀態。要用覺性作為工具,時常輕鬆自在地去覺知所緣。一旦心跑去和所緣黏在一起或是跑去其他地方了,要有覺性及時地知道,心就會安住而生起禪定。繼而覺性繼續捕捉所緣,心安住而成為知者。
身動,心是觀者;心動,心是觀者。一旦生起滿意與不滿意,都要及時知道。比如,快樂生起,心對此滿意,要及時知道;痛苦生起,心對此不滿意,也要及時知道。進一步去及時地知道滿意與不滿意,滿意與不滿意就會滅去,心便會中立、中捨。
佛陀在三藏經典中開示:進入了四禪,就會具有純凈的覺性。純凈的覺性是緣於心具有了中捨,沒有了滿意與不滿意的分別。如果無法進入四禪,那麼就按照隆波所教導的去訓練,也能獲得和四禪同樣的心靈品質,只是持續時間較短而已。心會老老實實地覺知所緣,對一切所緣沒有滿意與不滿意之分。看見苦與樂,也僅是看著它們生起而後滅去,完全平等。這樣才能稱為「已經會修行了」。
最初,只是看見心和所緣。接下來,當覺察更為深邃時,就會看見:覺知所緣之後,滿意與不滿意滲入心內。比如,看到某人的臉,生起厭惡,這時就要知道——厭惡感是對此人不滿意的反應。厭惡生起時要及時知道,進而觀察到一旦厭惡感生起,我們就會不喜歡,是因為我們想讓心好。心生厭惡,我們不喜歡,對此生起了不滿等等,都要進一步去及時知道。心滿意與不滿意都要不斷及時地去知道。
接觸所緣時,心有時候滿意,有時候不滿意。都要不斷及時地知道,心就會中立、中捨。具備了禪定、覺性以及中捨的心,才是準備好了可以開發智慧的心。
查閱三藏經典,我們還會看到,佛陀曾經開示:達到四禪的心就具備了中捨以及純凈的覺性,它完整具備了老老實實覺知每一個所緣的品質。經典記載道:要引領這樣的心去開發智慧。
為什麼要引領這樣的心去開發智慧呢?因為只有這樣的心才能看見真相。我們不用去構建真相,也不用去創造什麼,我們只需要「看」,就只是去看見真相而已。
身的真相是:無常、苦、無我。所有名法的真相也是:無常、苦、無我。我們常常這樣用乾淨的、有覺性的、正在覺知自己且中立的心去感知、去緊隨著知道、看見名色——真相就會呈現,我們的心繼而就會生起智慧。
當時機成熟,就會放下。初級智慧會照見:凡生起的,必會滅去。所有的名與色都是生起而後滅去,但是心依然在執取。中級智慧則會照見:所有的色本身是苦,然後放下色。這是三果阿那含的境界。終極智慧則會照見:心本身是苦。
何時照見「心本身是苦」(不是看見「心所是苦」而是看見「心本身是苦」),何時輪迴就會在我們的眼皮底下瞬間坍塌。
到了這裡可謂命懸一線。祖師大德們說:涅槃就在死亡的旁邊,修行到了最後關頭就是生死之戰,唯有倖存者才會悟道(證悟阿羅漢)。但是不用怕,在殊死的最後一搏之前,我們已成為一路披荊斬棘、身經百戰的老將,不再是初上陣的新兵。
但此刻的我們才初出茅廬,需要不斷地訓練,直到某日看見真相:名色不是我、不是我的時,才會收穫一點小戰績——證悟初果。
繼續訓練下去,會看到一切境界迅速生滅,煩惱習氣閃滅、閃滅、閃滅,變得輕薄,這是二果斯陀含的境界。接下來,智慧更加成熟,稱為中級智慧——照見了「色本身是苦」,心於是自行放下了色。再接下來心照見「名本身是苦」,便又會放下名——已經放下所有名法的心,才是「一心」。
這屆禪修班取名為「一心」,所以隆波乾脆就教導大家「讓一心生起的方法」。
大家消化得了嗎?「二心」恐怕都已經看不過來了。何謂「二心」呢?即貪的心與無貪的心,生氣的心和不生氣的心——這是二元對立的。迷失的心和不迷失的心,這些都已經看不過來了吧?快樂的心和痛苦的心,也看不過來了吧?大家先看「二元對立」的事物吧,直到明白「二元」的真相,一切名與色都是二元對立的。
明白真相後就會放下,繼而就會遇見「一心」——從一切造作中徹底解脫出來,擺脫了「無明」,也就擺脫了苦。
大家去用功吧!慢慢來,今天的內容稍有一點難,要反覆去聽,要不斷去觀察實相,總有一天大家會明白隆波所教導的內容。
隆波在領悟之前,也是按照高僧大德們的開示循序漸進。最後一次去頂禮隆布敦長老時,他教導說:「見到知者,要消滅知者;見到心,要消滅心。這樣心才可以抵達真正的純淨無染。」「消滅心」的意思,就是不再執取知者。
趕緊去實踐,持續去積累。接下來就不會再有人教導這樣的法了,此前也沒有人教。這樣的法無法大面積傳播,只能在極小的範圍內傳授,只有少數僧人(而非所有僧人)有機會學習,也僅有極少數僧人才能學到。
隆波之所以教導出來這樣的法,是因為大家如果靠自己去摸索,恐怕是找不到線索的,無論怎麼摸索,每次摸到的都是自己的(狐狸)尾巴,根本無法遇見「一心」。
請大家去用餐吧。
【完】
三寶節的法音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
禪窗編譯
2017年7月8日|泰國解脫園寺
不知道要做什麼的時候,可以觀呼吸。既然我們已經在呼吸了,就不要平白無故地浪費掉。
「觀呼吸」的禪法即有覺性地感知呼吸——這是適用於任何秉性與根器者的一種中性禪法。如果正確地修習安般念,它就會切換為安般念禪定。
佛陀曾經教導說:行者應該多去修習安般念禪定,勤於修習安般念禪定,就會圓滿四念處;勤於修習四念處的行者,可以圓滿七覺支;當行者勤於修習七覺支,就會圓滿「明」與「解脫」。
我們並不曉得七覺支何時會圓滿,我們的職責就只是需要不斷地去提升覺性,並且要去大量地實踐。間隔很久才去提升一次覺性,是無法進步的。
我們是在家居士,只有一點點零碎的時間,無法像僧人那樣整日有時間修行。僧人的身分設置是最利於修行的,他們在天亮前就起身禮佛、念經、修習禪定以及經行,時間一到便外出托缽。
托缽並不意味著不修行,而是每走一步,覺知;每向前一步,覺知自己,覺知身體。如果修習安般念,那麼往前邁步則就是在觀呼吸——呼氣、吸氣,我們一整天本來都在呼吸。
僧人們到吃飯的時候,某些日子或空缽而歸,沒有食物,空空如也;某些日子或食物不合自己的口味,或雖有食物,但不如期待中的那般美味,心便沒有快樂。如果在發展覺性,這時就會看見心「沒有快樂」,而得到喜歡的食物時,心很高興、很快樂,於是又看見「心有快樂」。
僧人真正的生活是——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為了最大限度地利於修行。他們無須操心工作與賺錢的事務。但居士的人生幾乎都耗在工作與賺錢上,尤其是那些心裡「永遠填不飽」的人,不管怎麼有錢他們都嫌少,這類人根本沒有時間提升自己的生命品質。
如果我們需要上班工作,那麼就去工作,哪個時段空閒了一兩分鐘,就全部加以利用,哪怕什麼都做不了,也可以帶著覺性去呼吸——以安住的心,看著身體在呼吸。觀呼吸時是以安住的心,去觀看身體在呼吸,而不是緊盯著呼吸。這兩者是完全不同的。
安般念有數種形式:第一種形式是聚焦於呼吸本身,直至呼吸停止乃至變成光明,這稱為「遍作相」;一旦變成光明,則稱為「取相」;最終可以把玩光明,令其擴大與縮小,稱之為「似相」——至此,稱之為「近行定」。
心系光明,稱之為「尋」;心與光明融為一體,稱之為「伺」;生起喜、樂、心一境性——不再飄往別處,便進入初禪。但這條路並不是為修習四念處而設置的,它只是一條訓練禪定、寧靜或是導向產生神通的路。
如果只是覺知呼吸本身,這是風遍;如果覺知鼻孔,這是空遍;最終變成光明再去觀光明,直到可以把玩光明,這又是遍禪。
所有的「十遍禪」最終都會變成光明,而後心會入定——但這僅僅只是為了獲得休息,並不是為了修習四念處。
為導向修習四念處的安般念是——以安住成為觀者的心來觀身體呼吸,看著身體在呼吸,心安住為觀者,不斷地這樣訓練,就會開始看見身體是一部分,心是另一部分,(身與心)開始分離,進而看見身是無常的、苦的與無我的;作為觀者的心,也是無常的、苦的與無我的。
有覺性地看見身體在呼吸,稱之為修習身念處,心是觀者;持續深入下去,心就會快樂起來,並有覺性地去知道快樂生起了。呼氣而有快樂,知道;吸氣而有快樂,知道;心安住作為知者與觀者——這稱為修習受念處。
如果正確地修習安般念禪定,就會看見「念處」。佛陀的措辭極為精準,所使用的是「安般念禪定」一詞,這是源於修習安般念的禪定,而且是正確的禪定,並不是外道隱士那種一味導向光明的禪定。
心一旦快樂,就會看見「滿意」在趁虛而入;心快樂了,就會生起滿意感,而後要有覺性去及時知道那個「滿意」,「有覺性及時知道滿意」——這是在修習心念處,及時去知道心的造作,時而造作好,時而造作壞,對快樂產生喜歡——是在造作「貪」,隨著深入訓練,我們將會進一步看見:無論是名法或色法,它們都不是「我」——正在呼吸的身體、苦樂的感覺、煩惱習氣等等都不是「我」。
比如滿意生起,那是因為有煩惱習氣,而它們並不是「我」,作為知者的心也不是「我」,如此,修習就已經提升至法念處——既有色法,也有名法。
因此,我們在呼吸時,若有覺性不斷地去覺知「呼吸」,便能夠圓滿四念處。修習四念處的時候是帶著覺性的,即具備了念覺支。
念覺支是指四念處的覺性,而非普通的「覺性」。那種讓自己走路時不掉進下水道的「覺性」,不能稱為在修習念覺支。
修習四念處就是——持續不斷地看見名色(身心)的變化,不斷洞悉它們的實相——無常、苦、無我,這稱為「擇法覺支」。
我們不斷地照見三法印,這是修習擇法覺支。持續地修習擇法覺支,何時有空,何時就去練習,這種持之以恆的修習稱為「精進覺支」。何時有覺性,何時就在精進;何時缺乏覺性,何時也缺乏精進。精進覺支並不是指努力工作與賺錢,而是指精勤地修習四念處。
隨著不斷修習毗缽舍那,心將會生起喜悅,那是法喜,它不是來自禪定而是源於在法上有進步後生起的喜悅。比如我們開始修行,有時候會生起智慧——生起對法的某些體悟時,會感到心花怒放。
誰曾經有過這種體驗?那一刻雖未入定,但卻生起一種瞬間的領悟,在領悟的那個瞬間,心花怒放,喜悅起來,這是「喜覺支」。
對此,我們也要有覺性進一步地去及時知道,於是喜悅會漸漸平復,繼而生起輕安、寧靜,然後,心將會擁有禪定。
此處所說的禪定,是源於心將智慧開發至極點的禪定。當智慧開發至極點時,心是具備禪定的,而後,心便契入中捨——那是基於智慧的中捨,不是普通狀態的中捨。
事實上,七覺支全都是智慧。修習四念處就是發展覺性與開發智慧。開始是要有覺性,一旦抵達擇法覺支,接下來就全是智慧了——精進覺支是精勤於開發智慧,最後心契入中捨——此處是關鍵。
倘若修行以後,心並未生起智慧而來到中捨,那根本無法生起道與果。
舉例而言:比方說,我們在觀呼吸,心有快樂,我們知道;觀呼吸以後,快樂消失了,也知道;觀呼吸以後,心有痛苦,我們知道;觀呼吸後,痛苦消失了,我們還是知道,就是這樣訓練。
反覆觀照到苦與樂生起而後滅去,一而再,再而三地觀看,直至最終頓悟到苦與樂是完全平等的,苦樂是平等而無分別的現象,好與壞也是平等的,因為同樣即生即滅,在三法印面前都是平等的。
以三法印角度而言的平等,與世俗道德的平等不同。從世俗道德的範疇來看,好與壞不可能是平等的,然而在修習毗缽舍那的階段,站在三法印的角度來講,它們卻是平等的——因為它們同樣即生即滅,不受掌控。
一旦心照見「苦樂都是平等的」這一事實後,即使再有快樂生起,心也不會得意忘形;即使有痛苦產生,心也不會迷失而傷心。心只會契入中立,歸於中捨,沒有滿意或不滿意,這非常重要!
心一旦契入了中立,就再也不會去構建新的「有」(十二因緣的「有」)。如果未能保持中立——心就會生起滿意與不滿意,進而產生一股驅動力,驅動著心去繼續工作,讓心構建「有」。
看,是什麼在笑?還有覺性嗎?大家已經失去覺性了。大家隨時準備放任,感覺到了嗎?一旦有什麼可供觀賞時,我們就扔掉覺性先跑去看;當有好笑的話題可聽時,我們也扔掉覺性先去認真聽,觀察到了嗎?入神地聽聲音、聞氣味、嚐味道以及接觸,我們始終處於缺失覺性的狀態,因此別再抱怨說:我已經修行七年七月又七天了,卻連初果都未證得,更不要提阿那含或阿羅漢了,就連初果須陀洹都未證得呢。
哎,七年是指修行的總時間,可是我們真在修行的時間根本不到七年,加起來甚至還不到七天。真正實踐的時間也許還不到七天呢,修行的片刻只有一點點而已,其餘大部分時間都在迷失,覺性生起的片刻極少;或者即便修行,也是誤入緊盯——觀出入息時,盯著呼吸,直至氣息變成光明,然後再盯著光,那樣是無法生起道與果的。
大部分人訓練的禪定全都誤入了這條歧路,所以沒有幾個人能體證到道、果、涅槃。訓練安般念也是進入誤區,安般念並不像大家想的那麼簡單。
隆波曾經玩味過22年的安般念,敢坦承對此非常精通,想要修習它獲得寧靜,可以做到,想要修學正確的禪定——安住成為知者、覺醒者、喜悅者,照見蘊與界在工作——也可以做到。
隆波在平常狀態下的心,就是知者的心,而不是迷失者的心,無論左轉、右轉、身體任何的動靜,全都能夠感覺到,這是在修習身念處——當身體生起快樂與痛苦的感受,全都能夠知道;或是心生起苦受、樂受或捨受,也可以看見,無論身與心發生什麼現象,不斷地觀察——這是受念處;心有時生起智慧,有時沒有智慧生起,這是心念處——及時地知道心。
別平白無故地扔掉呼吸!看著身在呼吸,心是觀者,必須這樣去訓練。看見身體在呼吸,心是觀者,無論我們做什麼,都必定伴有呼吸,居家時也肯定在呼吸,對吧?因此並不是必須到寺廟才可以修行,居家時我們已經在呼吸了。
呼吸之後去感覺自己、覺知自己,覺知之後,快樂起來了,知道,如果不覺知快樂,就看著呼吸的這個身體,是被覺知與被觀察的對象,不是「我」。這樣練習也是可行的。
修習並沒有多難,一切都取決於真正用心去實踐,勤於練習,勤於提升,道、果、涅槃就會無處可藏。七覺支若是圓滿,明與解脫就會生起。
所以,我們要不斷地修習與提升七覺支,就是要正確地發展覺性,去探究名色身心的實相,這樣,七覺支將會獲得提升。如果我們勤於練習和實踐,「明」與「解脫」就會生起。
明是高階的徹見四聖諦的智慧;而解脫是指心的自由自在。心一旦徹見四聖諦,就會放下名色,放下身心。只要尚未徹見四聖諦,就還放不下。因此,「明」若不圓滿,終極解脫就不會來到。
在隆波剛出家的那個階段,修行上也有感到非常灰心氣餒的時刻。隆波曾氣餒地想過:唉!我的覺性已經圓滿了——左轉右挪,全都能覺知,躺著睡著是怎麼翻身的,也有覺知,覺性已經遍滿,卻為何未證道與果呢?煩惱習氣為何依然存在等諸如此類的疑惑。
(那時)垂頭喪氣,灰心氣餒,知道是少了什麼,但不曉得具體是什麼——知道有所欠缺,還不夠,但不曉得所缺的具體是什麼。
事實上,所欠缺的就是徹見四聖諦,也就是缺少「明」!缺少了「明」,解脫自然就不會生起。
在徹見四聖諦的瞬間,解脫是自行生起的——心會把名色還給世間,它會自然地發生。之後,心生起解脫的知見,它會回顧與審查——有何煩惱已被清除?有何煩惱尚存?哪個煩惱已經一斷永斷?它會深入洞悉這些情況。心不再懷疑、不再疑惑自己的修行究竟是對是錯。這就是路線圖!
這條路便始於「有覺性」。
吸氣——有覺性去覺知自己;呼氣——也有覺性去覺知自己,看著身體在呼吸。看著身體在呼吸——身與心是分開的,身體一舉一動,心是觀者,這是在修習身念處;呼吸時,看見身體在呼吸,心生起了快樂,及時知道,心是觀者,看見感受在生起,心及時去知道,這是在修習受念處;看見所有的色法與名法整日在不斷運作,不停地循環變化,這是在修習法念處;感知色法與名法,而後看見三法印,明白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這是修習法念處。諸法因緣生,(諸法)也包括了五蓋。
在尚未證到三果阿那含之前,修習四念處時五蓋都會生起。五蓋一旦生起,心有些恍惚等等發生時,都要有覺性進一步去知道,而後我們就會了解五蓋是源於什麼?怎樣做才不讓五蓋生起?
或當我們的修行正確時,七覺支不斷地提升,我們就會明白七覺支得以提升的原因是什麼,知曉那是「如是因導致如是果」。
因此,法念處不是只知道境界或狀態而已,還要同時明了其中的因與果,不斷這樣深入地了解乃至徹悟,心就會放下。
大家還吃得消嗎?吃不消,說明有點難,再難也要學啊!但是此刻難些沒關係,好過未來遇見彌勒佛的時候感到難。
如果今天感到難些,去見彌勒佛的時候就會覺得簡單了。一遇見他,聽幾句開示,我們就會即刻頓悟,然後即從座起,稽首佛足,合掌白佛言:極為清晰明了,世尊!就像將倒扣之物翻轉過來。
但是此刻聽得一頭霧水,只能說:尊者!好像是把敞開的東西倒扣過去了。
暫時忍忍,別抱怨「太難了」,如果我們依靠自力去找出路,會更難。佛陀所教導的法,其難度是適中的,只要忍耐加精進,接下來就可以做到了。
大家覺得過癮嗎?比上午過癮吧?今天上午怎麼啦?今天上午是否感覺到天一下雨,心就會……(隆波笑)
今天上午要想听法是非常難的,因為早晨來了很多普通百姓,普通百姓是指還沒有修行的人,他們來了很多很多,法也受到波及,如果講法的時候講得太難,他們會害怕,一旦心有餘悸,可能終其一生就不敢再聽法了。
因此,上午的講法是迎合市場、迎合消費者口味的,因為他們終有一日會成長,替代老病而死去的我們,所以同樣要給他們機會。
有時候,講法過於深邃與細膩,聽眾們感到無法接受時,就不想要了,怕了。就像以前佛使比丘的教導,能夠接受那些教導的人是極少數,他不同於其他老師所說的——觀呼吸、念誦佛陀……之類的,這樣的接受度會高很多。佛使比丘一開示就是:沒有「我」和「我的」,一切法都不應執取……大家聽完一頭霧水,覺得他只是在高談闊論,怎麼可能有人做到呢?許多人都有那種感覺。
因此,有時聽隆波講法,如果聽眾準備好了,法的濃度就高些;如果聽眾的心還沒有充分準備好,法就是另一番情形,成為「迎合市場所需的法」。
什麼東西在缺失覺性?此刻有覺知嗎?感覺到了嗎?大家的心開始有了力量,有沒有感覺到?感到心有力量了嗎?嗯……聽到純粹的法,心就會有力量。
不知道攝像機能否拍下這種能量?它只能拍攝流動的色,而無法拍攝能量,人類必須重新思考如何才能拍攝到能量。
比如當下,大家的心是神清氣爽、有力量的,感到神清氣爽而有力量時,別白白浪費掉,藉機發展覺性——看著身體在呼吸。
看到了嗎?身體在呼吸——呼氣、吸氣,看著身體不斷地呼吸,心僅僅是觀者。心有了力量,就能夠安住成為觀者;心若沒有力量,便無法安住成為觀者。
現在,心有力量,成為了觀者,看見身體在呼吸,不是「我」,而是物質,是被心觀察的對象。
感覺到了嗎?呼吸的身體不是「我」,能感覺到嗎?試著體會,它們始終有苦樂生起——身體有苦樂,心也有苦樂。
建議大家去觀心的苦樂會更容易,因為心的苦樂不會四處埋伏,而身體的苦樂遍布全身,一會這裡、一會那裡,心會跟著到處遊走,很難觀照到。但在觀心受時,心受只存在於一處,不需要到處找。覺知自己,及時知道自己的心,快樂知道,痛苦也知道,簡簡單單地觀照,無須到處流竄。
如果我們看見在心裡盤旋變化的苦樂,或是不苦不樂的捨受,這是修習受念處;而後慢慢觀察到:快樂時,我們滿意,比如心有了力量,我們感到滿意,要去知道滿意生起,這是在修習心念處;之後看見色法不是「我」,苦樂的感覺不是「我」,造作好壞(滿意與不滿意)的也不是「我」,如此漸漸觀照,就提升至法念處,看見了境界的實相。要去慢慢觀察、慢慢感知與體會。
如果持之以恆地用功,道與果根本無處藏身。正如佛陀開示道:只要我們仍在修習四念處,體證道、果、涅槃的機會就仍然存在;否則絕無可能。
因此,要有覺性去覺知身,有覺性去覺知心。
隆波從七歲開始,每天訓練安般念——呼吸以後有覺性,最初階段(氣息)變成光明,然後跟著光明去遊玩,浪費過一段時間,後來將心導正,有覺性去感知呼吸,心不再外馳。等遇見大德隆布信長老的時候,長老稱隆波為「知者」,長老不知道隆波的名字,所以取名為「知者」。長老指導隆波說:知者,要這樣做,不要那麼做。因為隆波的心是知者。
觀察到了嗎?此刻禪堂大多數人的心都已走偏成為緊盯者而不是知者了。必須成為知者!這樣(演示)——不是知者,而是緊盯者。至於這樣(演示)——不是知者,而是迷失者。因此要覺知,不斷地覺知自己,持續地覺知下去。
講法已經半小時,差不多了,這半小時的內容如果用於實踐,一生甚至幾生都夠用了,只要不半途而廢,多多地修習與提升,七覺支就會圓滿。
就這樣不斷地修習,七覺支一定會自行提升。終有一日,當「明」與「解脫」圓滿時,我們會徹見四聖諦——知道何謂苦:名色就是苦,這是知苦;一旦徹見到了苦,心會對苦保持中立,苦因將徹底消失、不再生起。
何時徹底知苦,何時就徹斷苦因;何時徹斷苦因,何時就徹見滅(涅槃)。它們是同步生起的。
知苦的瞬間,那一刻就會斷苦因;斷苦因的瞬間,那一刻就會徹見涅槃。
涅槃就在眼前,涅槃並不在隆波這裡,涅槃也不在佛陀那裡,涅槃不在任何地方。涅槃依然存在,從未消失,無生無滅,就在眼前。
只是我們的心還不具備看見涅槃的品質,因為心只能看見造作的現象,還無法看見超越造作的現象。
如果我們持續訓練至某一點,比如證悟初果、二果或三果,想要照見涅槃時,就去修習毗缽舍那,比如觀出入息,看見色法在呼吸,心抓著呼吸的色;當意識到心在抓著色法,便放下色法,轉而去抓著心、抓住名法;接下來又明白心在抓著名法,於是又放下名法;放下名色的當下,馬上就會觸及涅槃。
阿羅漢無須經過上述程序,因為他們的心已經不執取任何名色了。他們只是一思及涅槃,即刻便可抵達。
但現在我們尚未獲得這個殊勝的玩具,所以要用功!我們仍然是無依無靠、一貧如洗的,無依無靠和一貧如洗的意思是——還沒有皈依處。我們依然處在生死輪迴之中無法自助。
不曉得死後是會更好還是更慘,這稱為「還沒有皈依處」。
如果領悟了法,證得初果須陀洹,才算有了皈依處,有了對自己的堅定信心——如果死去的話,肯定比現在好。不會更慘,只會更好。心有了皈依處,就有了溫馨安穩的港灣。如此殊勝之寶,必須依靠實踐來獲得。
我們已經聽過非常多的法,接下來要腳踏實地踐行,不斷有覺性。若聽法之後只是死記硬背而不去實踐,然後跟人辯論或炫耀,那毫無意義。
感覺到了嗎?大家的心迷失了,然後又在打壓了。感覺到了嗎?不是迷失,就是緊盯,對嗎?它們在不斷地交替,我們要及時知道。
稍後僧眾會念經,大家這個時候就修習安般念,邊聽僧眾念經,邊有覺性去覺知——覺知自己的呼吸。僧人們在念經時會產生非常好的能量,假如我們的心對三寶極為恭敬,就會接觸到好的能量與磁場,讓修行變得容易。
如果到能量與磁場不好的地方,修行會變得很難,譬如到商場與超市之類的場所,人潮湧動、人聲鼎沸,年輕人非常多的地方,能量與磁場其實並不好。誰要是在商場與超市可以入定,那隆波都要佩服他。
隆波在修行的起步階段,根本不敢去那種糟糕的地方,往往只選擇待在高僧大德的身邊。待在較好的處所會較易提升覺性、禪定與智慧。
如果在家裡,沒有與祖師大德們在一起,那麼獨處的時段就是修行的時段。我們放下瑣事來修行,就是在為自己創建好的氛圍,放下一切負擔來提升覺性。放下負擔並不表示不勞動,而是指放下會干擾心的事務。譬如:掃地、拖地、洗衣服、給花草澆水、給狗狗洗澡等等,一邊工作一邊訓練覺性,這是修行的時段。
想獲得寶物是需要用功的,沒有不勞而獲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我們必須用功去實踐。稍後,大家要一起巡燭,巡燭不只是進行物質供養——供養香燭,而是要帶著覺性去走,這是以修行在供養。
大家到隆波的寺廟來巡燭,如果只給予物質供養,就太虧本了,必須以修行來供養,要帶著覺知去行走。
【完】
不要去找尋自己的心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9年9月17日
這位泰國居士
依然還沒有抓住修行的重點,
依然在打壓自己。
泰文對泰國人來講很簡單,
我們聽法了可就是怎麼也做不到。
別走神,別忘了自己,
現在已經忘了自己,感覺到嗎?
有時會徹底忘了自己,
而我們在覺知時,卻又會去打壓,
因此一直在錯誤的狀態裡面。
走神時,太鬆了,
在覺知自己的時候,
打壓自己,就又太緊了。
修行是最平常的!
心究竟在哪裡?
有時候我們準備要觀心,
就不停地找說:心究竟在哪裡?
隆布敦長老曾經開示說:
用心找心,從宇宙誕生
開始找一直找到宇宙毀滅,
都找不到的,
因此我們不用去找尋自己的心。
常常的覺知自己:
有快樂生起,要去知道,
有痛苦生起,要去知道;
貪嗔痴生起來,去知道,
不停地去觀察那些境界,
最後就會遇見自己的心。
呼氣覺知,吸氣覺知,
行住坐卧覺知,
自然很快就會看到自己的心。
比如:當下這一刻,
我們現在正坐著,感覺到了嗎?
身體正坐著。誰是知道的人?
心是知道的人。
因此別到處去找心,
越找越找不到。
不逃離所緣,也不控制心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8年4月14日
(一)
有一類修行人
逃避接觸所緣,進入色界定
成為無想有情天的眾生,
或者進入無色界定。
另一類修行人
則是控制心,接觸所緣之後,
不讓心動蕩起伏
這正是我們的強項:
緊盯心,
讓其「如如不動」。
有時候是緊盯全身:
把心放在上方,盯著全身,
左轉右轉全知道;
心卻是呆如木雞的。
心並不自然,
無論接觸到什麼,
都沒有什麼感覺。
我們卻覺得這樣好,
因為看不見煩惱。
我們無法進入無想定
而成為無想有情天的眾生,
也無法進入無色界定,
所以也就無法迴避接觸所緣。
一旦接觸之後,
就去控制心,不讓其動蕩起伏,
讓心靜止不動,讓心空空如也,
心硬硬的、呆滯、遲鈍、憋悶。
修行人幾乎百分百
都是這一款。
心並不自然,
比真實的狀態更加寧靜。
為什麼要去控制呢?
因為害怕:
如果不去控制,一旦有所接觸,
心就會到處亂竄,非常散亂,
於是就拼命地自我控制。
(二)
如果我們
不放任心去接觸所緣,
不放任心動蕩起伏,
然後有覺性緊隨著知道,
那麼我們的修行就不是真的。
大多數人
之所以不去阻止接觸,
是因為不知道如何去阻止。
一旦接觸之後,
由於不會掌控,
心就會動蕩起伏。
作為一個普通平常的人,
這是很好的。
當接觸所緣之後,
滿意、不滿意就會生起。
唯一的欠缺只是:
沒有覺性。
(三)
因此,最好的方法,
並不是去迴避接觸所緣;
也不是接觸所緣之後去呵護心。
最好的是:
讓心去接觸所緣;
接觸之後,心會動蕩起來;
就隨它去動蕩起伏,
煩惱習氣便會現身;
然後我們有覺性,
有安住成為觀者的心。
我們並沒有跳進水缸中,
而是作為觀眾置身水缸之外,
看到水缸底部的沉積物浮了上來,
有覺性地捕捉到說:
心仍然是臟兮兮的,
自然狀態的心
並不是真的純凈無染。
一旦我們有覺性及時地去知道,
不善法就會消聲滅跡,
心就會成為善的。
什麼程度才算是會修行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20年3月4日
大家回頭看看隆波寺廟的
那些出家師父,
他們的心很有力量,
前面那些是出家時間較久的,
至於剛剛出家的(人),
則是另一回事了。
大家會看嗎?
雖然出家師父們在動來動去,
但是他們並沒有走神,
即便走神了,也只是短暫的走神,
而不會走神很久。
這是源自於(經過了)心的訓練:
迷失了,知道;迷失了,知道;
不停地及時知道心。
一旦我們的心開始成為觀者,
接著就可以開發智慧了。
開發智慧的心,必須先要成為觀者。
比如當下這一刻,
身體坐著,大家感覺到了嗎?
身體坐著,能感覺到嗎?
坐著的身體是被觀察的對象。
能感覺身體是被觀察的對象嗎?
如果看得出來,說明已經會修行了,
心已經安住成為觀者,
看到身體是被觀察的對象。
能夠看到自己的感覺嗎?
苦樂的感覺來了就走、來了就走。
能感覺到嗎?快樂是被觀察的對象、
痛苦是被觀察的對象,
貪瞋痴也是被觀察的對象,
任何境界(或狀態)都是被觀察的對象。
一旦我們開始訓練心,
並且獲得了觀者(能觀),
我們就可以看到被觀察的對象(所觀)。
但是假如沒有觀者、知者,
心就會跳進所緣。
比如,當我們覺察自己的身體時,
心跑去盯著身體,或者浸泡到身體裡,
這樣是不行的。
又或是覺知腹部的起伏時,
心跑到了腹部,
或者做手部動作時,
心跑到了手上,
這樣都是不行的。
心如果沒有跑掉,
並且安住成為知者、觀者,
就會看到身體只是被觀察的對象,不是我;
苦樂的感覺只是被觀察的對象,不是我;
好和壞是被觀察的對象,也不是我。
當觀察越來越細膩以後,
我們甚至會看到心本身
也是被觀察的對象:
時而變成觀者,然後滅去;
時而變成思維者,然後思維的心又滅去,
再變成觀者的心。
於是,我們看到心本身也是被觀察的對象,
時而成為觀者、時而成為思維者,
最後智慧徹悟到「心本身也不是我」。
一旦我們修行領悟到了「心不是我」,
五蘊就都不是我了。
一旦五蘊不是我,
整個世間也就都不是我了。
因此,真正的分水嶺在於心。
在親證「心不是我」時,
那個誤以為「我存在」的身見結
(邪見)就被徹底根除,
行者將會體證初果——須陀洹。
今天還不明白,未來會明白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9年1月12日
(一)
用心學法修行吧!
要勤奮、堅持與忍耐。
今天尚不明白,總有一天會明白。
倘若不學的話,就不會有明白的那天。
等到真明白的時候,
就會知道——我們太有福報了!
我們出生在佛教尚存的國土,
佛教就像是掉落在泥沼中的
珠寶鑽石,依然價值不菲。
表面看起來,
我們的佛教好像糟透了,
全是負面消息。
但事實上,
佛教的精髓,仍然完好無損。
問題僅僅取決於——
我們是否懂得選擇。
如果愚痴的話,
就去選擇砂礫、沙子、淤泥等等。
如果聰明,就能找到珠寶鑽石。
這取決於自身的福德。
(二)
我們大家懂得選擇佛法,
對於真正的佛教有興趣。
佛教的終極目標是離苦。
一旦我們的心離了苦,
就會擁有「寂靜之樂」,
而非泛泛之樂。
它被稱為「寂靜之樂、寧靜之樂」,
沒有任何的快樂,
可以與「涅槃」相提並論。
何時有想要,何時就有苦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9年2月16日
明白境界
是源自於直接去觀
而非去想它是什麼
(一)
何時對覺知自己的心,有「欲神足」,
何時就會生起「勤神足」
——生起精進、用心,
心就不會再跑去別處,
就會孜孜不倦地探究和學習下去,
會問說:這個境界是什麼呢?
不斷地去觀,而不是去思維,
不是去想:這個境界是什麼,
而是直接去觀。
到了某一點
就會明白,就會自行照見:
這個境界是什麼(相),它的職責是什麼(作用),
履行了職責之後,會有怎樣的結果(現起)。
一而再再二三地去觀,不用去思維,
直到越來越嫻熟,最後就會明白:
導致此境界生起的原因是什麼(近因)。
(二)
隆波的心很是奇怪,
如果僅僅只是照見:
凡生起的,必會滅去。
心還覺得不滿意,
覺得還不是徹見。
一定還要知道:
這個境界的與眾不同之處。
每一種境界都有自己獨有的特點,
這稱為「特性」。
每一個境界都有自己的特性,
當它們工作的時候:
苦和樂的工作是不同的,
工作後的結果是不同的;
好與壞工作後的結果也是相異的;
貪與瞋也不同;
寧靜和散亂也不一樣;
每一種境界皆有自己的不同之處。
隆波的心呢,
如果只是照見到「這個境界生起了」,
心覺得還不夠;
照見到「這個境界是如何工作的」,
心也覺得還不夠;照見到
「這個境界工作之後的結果是什麼」,
心依然覺得不夠;
一定要照見到:「究竟是什麼存在,
才會導致這個境界存在」。
比如,
什麼存在,才會導致生氣存在;
什麼滅去,才會導致生氣滅去。
一定要照見到這個程度才行。
知道境界的特性,
知道它們的職責,
知道它們工作之後的結果,
知道導致它們生起的近因。
(相、作用、現起、近因)
這四樣,就是所緣的四個組成部分。
每一種境界都有這四個組成部分。
如果我們真的明白了某一個境界,
接下來它就無法再欺騙我們。
我們會認出它們。
心掙扎
苦緊隨
何時欲望生起,
心的掙扎就會生起。
當我們想看到什麼,
或者想得到什麼的時候,
感覺到了嗎,
心就會苦悶不堪。
如果對某樣事物不喜歡,
想要它趕緊消失,趕緊蒸發,
心也會鬱悶至極。
心的掙扎,
稱為「有」(十二因緣中的「有」),
佛陀曾經開示說:
欲望是構建「有」的人。
當心掙扎的時候,
緊隨而至的就是苦。
看得出來嗎?
心掙扎的時候,就會苦。
可悲的是——
我們的眼、耳、鼻、舌、身、心,
一整天都在接觸所緣,
「想要」就會不斷地生起,
心就會被逼迫著不斷掙扎,
備受折磨與煎熬。
但如果心是粗糙的,
就看不見這樣的苦。
不斷有覺性地知道自己的心。
它想要看色,就會苦,
它想讓色恆久不變,就會苦,
或者它想讓色消失,也會苦;
它想聽聲音,就會苦,
它想讓聲音恆久不變,就會苦,
或者它想讓聲音消失,也會苦;
心方面的內容也是一樣,
想到一些好玩有趣的事情,就有快樂。
在「想要」生起的時候,就已經苦了,
想讓這種好玩、這種快樂恆久不變,
也會苦,
或者想要它們趕緊消失,又會苦。
所以,何時有想要,何時就有苦。
「想要」一整天都在生起,
心的掙扎也就一整天都在上演,
苦也就一整天都在發生。
那些有覺性、有智慧的人
照見到實相之後,就會厭離,
生命並沒有什麼,
有的只是心的動蕩不安,
不管所緣有多好,有多珍貴,
都會讓心動蕩不安。
只要有「想要」生起,
心就會動蕩,
可以照見到這些嗎?
但是每一天每一天,
可以禁止「想要」嗎?
無法禁止的。
「想要」每一天都在不斷生起。
因此,心無時不刻地在動蕩。
根本尋找不到一絲一毫的
寧靜之樂。
哪一天欲望止息了,
心的掙扎就會止息,
動蕩不安就會止息,
心就會抵達真正的寂靜之樂,
也就是「涅槃」。
何為修行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
禪窗編譯
2017年8月13日A|泰國解脫園寺
中國人看起來很用心,興致很高。學法的興致高是非常好的,懶懶散散就不好了。但是在隆波看來,中國人的弱點是想得太多,喜歡問問題。
事實上,法無法依靠思維來學習,也無法仰賴於詢問別人學習。真正的學法,是透過探究自己——慢慢體會自己的身、觀察自己的心來學習的。
去洞悉身的實相與心的實相——它們真的是我嗎?我們真能指揮它們嗎?它究竟是快樂的,還是痛苦的?在實際生活中如此觀察,才能稱之為「修行」。假如僅僅是坐著去思維和分析,那不是修行,那只會讓心更加散亂。因此要不斷地自我探究,不斷地自我觀察,這樣做才是真正的「修行」。
這個身體呼氣,覺知自己;這個身體吸氣,覺知自己;這個身體行、住、坐、卧,覺知自己;身體動、身體停,覺知自己。有苦、有樂生起在身,覺知自己;有苦、有樂、有不苦不樂生起於心,也覺知自己。心中生起善法,比如當有覺性、有智慧、有信仰的時刻,我們覺知到;當心中生起貪、瞋、痴等不善法時,也覺知到。
不斷地這樣覺知,不停地這樣探究,就會看見身的實相與心的實相——這個身體不是「我」,只是我們臨時從世間借來使用的一堆物質。比如,我們吃進去的食物是世間的物質,或是我們呼吸的空氣、喝的水等等,也是世間的物質。我們把這些物質放入身體,然後又排泄掉一部分。物質元素不斷地在我們體內新陳代謝,一旦新陳代謝停止,這個身體就會消亡。如果只有吸氣而沒有呼氣,身體就會消亡;如果只有進食而沒有排泄,身體也會消亡;喝水之後,如果排不出去,身體就無法維持下去。因此,我們的身體不過是從世間臨時借用來的一堆物質而已。
學法,就是從事實、實相中學習。實相就呈現在此身、呈現在此心。我們要不斷地觀下去。
這顆心充滿了無常。它始終在變化——當眼睛看見色,我們的心會變;當耳朵聽到聲音,我們的心也會變;當鼻子聞到氣味、舌頭嚐到味道、身體去接觸,我們的心同樣會變;當我們的心跑去想,心也會變。
因此,我們的心一直處於變化之中。在眼、耳、鼻、舌、身、心接觸所緣的時候,心就不停地變化——時苦、時樂、時好、時壞。我們不斷地去觀察、去體會,就會發現:無法指揮心讓它只能快樂,也無法禁止心痛苦;無法指揮心令它一直好,也無法禁止心變壞。我們反反覆覆地這樣探究身與心的實相——身體不是「我」,是世間的資產,只是被借來暫用;心也無法被操控,並不在我們的掌控範圍內,而是始終處於動蕩變化之中。
當我們看見身心處於動蕩變化之中時,稱為照見了「無常」;看見我們掌控不了它們,稱之為照見了「無我」。如果常常地看見身的實相、心的實相,最後,心就會發生質的變化。
比如,以前我們活在夢幻之中,誤以為身體是「我」,是屬於「我的」,我們稀裡糊塗地拼命去尋找快樂,一生幾乎沒有喘息的機會,一直在拼命地尋找快樂、逃離痛苦。當智慧生起時,我們就會看到快樂只是臨時的,即使是我們拼命找到的也不過如此,不久便會消失,接下來又要繼續去尋找別的快樂。這個生命未免太過疲憊了,因為它一直在趨樂避苦。
事實上,痛苦也是無常的,沒有哪種痛苦是永恆的。比如有的人失戀了,感覺世間一片灰暗、了無樂趣,活不下去了,自認為今生都要這麼痛苦下去了。其實這並不是真的,那只會發生在小說裡。就像失戀的痛苦,它也是臨時的,什麼都不用做,它很快就會成為「過眼雲煙」。
如果心願意接受實相——痛苦只是臨時的,那麼當痛苦生起的時候,心就不會焦躁不安,痛苦尚未來臨時,心也不會擔心。這樣的心是舒坦的,它契入了真正的寧靜與祥和——不會對快樂感到饑渴,也不會討厭與害怕痛苦,它擁有的只有快樂與寧靜。
因此,當我們洞悉到身的實相與心的實相後,接下來,心就會契入真正的寂靜與祥和,這是源自於洞見到身與心的實相後獲得的寧靜,這樣的寧靜,就是涅槃。
涅槃的特性就是寂靜,它寂靜於煩惱習氣,何時心沒有煩惱習氣,何時就會照見涅槃;它寂靜於掙扎與造作,何時心擺脫了掙扎與造作,何時就會看見涅槃。它寂靜於所有的掙扎,寂靜於煩惱習氣,寂靜於苦。從此再也沒有苦在心中生起,因為,心中的苦源自於「想要」。
去觀察看這是「真的」還是「不是真的」。當「想要」生起時,苦立即緊隨而至。不修行的人,在有「想要」的時候,還不會覺得苦,他們在沒有如願以償時才會覺得苦,如願以償之後他們會覺得快樂——他們只能認識到這種程度。
不停地修行,就會發現:我們什麼時候有了「想要」,什麼時候立即就會有苦。比如,僅僅只是想要中獎,想要中彩票——中國也有嗎?有的,是嗎?泰國的彩票可是師承於中國,中國人是泰國彩票的發行人,泰國人跟著就玩起來了。
比如想要中彩票,心就會坐立不安了——不停地查找絕殺號碼,這裡求仙拜神,那裡求爺爺告奶奶,或者去刮樹皮。泰國人喜歡刮樹皮,用手指刮、刮、刮,然後在上面塗上麵粉,再看會出現什麼數位。(隆波)並不是在教中國人以這種方式去找彩票號,只是想說:什麼時候想中彩票,什麼時候就已經開始苦了。如果中了頭彩,發財了,得了幾千萬,那又是另外一種形式的苦——會赫然發現自己的親戚多如牛毛。原先可是沒有什麼親戚的,一旦中了彩票,有了很多錢之後,親戚驟然猛增,每個人都來問你借錢,你很怕他們,於是發財帶來的快樂就沒有了。也有人中彩票後害怕劫匪綁架自己的孩子來敲詐勒索,所以心裡根本無法感到快樂。
因此,「想要」生起的一刹那,苦就接踵而至——無論是否如願以償,都會苦,即使如願以償,也照苦不誤。
有一次,隆波去頂禮隆布信長老,碰到一位女眾將一大堆香燭運到山頂去,還有很多工人來幫忙抬,聲勢浩大。隆波還以為她樂善好施,拿那麼多香燭來供養長老,結果她是帶香燭來請長老開光的。
她說:「每天早上要在店門口點香燭,這樣顧客就會很多。要求長老幫忙開光加持一下!讓我可以發財!發大財!大大地發財!」
長老提醒她說:「太富了會苦的,強盜也會來。」
「噢,不要!不要!再請進一步加持,兼備防盜功能。」
有用香燭防盜的先例嗎?哪裡的強盜會怕香燭呢?強盜又不是蒼蠅。
心若有貪欲,就會這樣不停地徘徊在「饑渴」之中。一開始是想要發財,一旦被提醒發財了也許壞人會來,於是「饑渴」又變本加厲——讓壞人別來。不斷地求這個、求那個,這不是一個佛教徒的所為。這樣的心已被貪欲——「想要」控制了,心饑餓不已。饑餓的心,是痛苦的,而有「想要」的心,就是饑餓的心。想要看色,就是饑餓於色;想要聽聲音,就是饑餓於聲音;想聞到氣味、品嚐味道、想得到身體方面的觸、想得到讓心有快樂的所緣,這樣的心始終處於饑餓之中。心一旦饑餓,就會掙扎,這樣的心根本毫無快樂可言。無論是否如願以償,心只是有「想要」,就已經苦了。
我們就是這樣不斷地探究實相,實相就會層層浮出水面。越多了解實相,就會越多離苦,我們也就會越來越接近問題的源頭——正是「想要」讓我們有苦。
因此,我們要不斷、不斷地去觀察自己。修行就是探究自己,觀察與體會自己——不斷地探究身的實相、心的實相。
不用問太多,並不是說見了隆波就非問不可,否則就好像虧本了似的。這樣想其實已經虧本了——因為心有了貪欲,想要問,自己卻沒有看到。我們沒有看到煩惱習氣,沒有看到「想要」已經生起,想要和隆波互動,想要詢問隆波。還有人想要成為隆波的貼身弟子,到處宣稱自己是隆波的關門弟子。那全是撒謊!親近什麼?大家都只是在早上看到隆波,之後隆波就回寮房了,沒有誰能進入隆波的寮房,只有一個人除外,也就是阿姜宋彩尊者,他會去做做衛生之類的,其他人從未進去過。因此,沒有誰是特殊的、和隆波特別親近的,沒有。有人很饑餓,想成為很特別、很特殊的人,如果沒有成為那樣,心就會生氣。
我們要不斷地觀察與體會自己的心,隨著智慧的生起,就會明白——每一次有「想要」,每一次都會有苦,接下來再進一步觀察,智慧會愈加增長。
比如:世間的人缺乏智慧,他們會認為:只是「想要」並不會苦,「想要」未能如願,才會有苦。而我們只是看到有「想要」,心就在掙扎,就已經在苦了。隨著修行的深入,我們會越來越多地看到實相——僅僅只是「想要」,不管是否如願,都已經開始苦了;繼續修行下去則會發現——不管有沒有「想要」,這個身與心本身就是苦。
無論是有「想要」還是沒有「想要」,身與心本身就是苦——這是高階的法。如果照見到這個程度,就已經接近證悟阿羅漢了。
一旦看到身體是苦,心就會放下身體,不再執著身體,我們就不會因老、病、死而苦,因為老、病、死是屬於身體的事情。這是屬於三果阿那含聖者的境界——不再執著於身。
如果不再執著心,因為已經徹見心本身就是苦,那是屬於阿羅漢的境界。苦的終點就在那裡。
因此,對「想要」的洞察,也是有次第的——一般人「想要」,卻不知道自己「想要」,沒有如願以償,會覺得苦;而我們有了「想要」的時候,就知道有了「想要」,並且每一次發現有「想要」,每一次苦就會生起。接下來,隨著深入修行就會照見——有身,就已經有苦了;有心,就已經有苦了。無論有沒有「想要」,苦已經存在於身,存在於心。
倘若洞見到這個程度,我們就再不會執著於身,再不會執著於心。
當照見身與心的實相——它們本身即是苦,無明就被徹底摧毀了!
無明是——不知道事實,不知道實相,不知道真理。實相是——這個身心本身就是苦。因為不知道實相,心就會不時地生起「想要」。一旦有了覺性,及時知道「想要」,「想要」就會滅去。但是由於我們的無知,「無明」依然存在,因為尚未徹底明白身與心的實相,很快地,「想要」又會再次生起。一旦再次知道,「想要」又再次滅去,但沒過一會兒,「想要」又會生起。
要想永遠離苦,就一定要清除無明——不知道身與心的實相。如果明白了身與心的實相——身心本身就是苦,「想要」就再不會生起。
如果有了「明」,也就是消除了「無明」,徹底消除了對於「四聖諦」的無知,欲望或「想要」就再不會生起。
一旦沒有了欲望,心苦自此就煙消雲散,再也不會生起。所以,修行的最高目標是——徹見身與心本身即是真正的苦。
在起步階段,要不斷地覺知身覺知心,剛開始我們會覺得——這個身體是「我」,是「我的」;這個心是「我」,是「我的」。在訓練的初始階段,會有這樣的感覺。感覺到了嗎?這是我的身體;這個心——感覺是我。一會兒我苦,一會兒我樂,等等。一旦頻繁地修行,事實就會慢慢地清楚呈現:身與心都不是「我」,而是世間的資產。當洞見到實相——身與心不是「我」,就證到了初果須陀洹聖者的境界。
初果須陀洹聖者已經洞見到:這個身心不是「我」,之後繼續不斷地探究身與心,到了某一點,智慧逐漸圓滿,即會照見實相——身體本身就是苦。除了身體不是「我」之外,它本身還是苦。這個身體始終被苦逼迫——呼氣苦,吸氣也苦,行、住、坐、臥全都是苦——坐著苦,坐久了會酸,一定要動來動去,身體有的只是被苦一直逼迫著。一旦如實照見,心對身體就不再執著。一旦不執取身體,就能放下身體,就可以證悟三果阿那含。
三果的聖者已經不執著於眼、耳、鼻、舌、身,也就不再執著於色、聲、香、味、觸,因為這些是透過眼、耳、鼻、舌、身去感知的。於是心不會滿意於色、聲、香、味、觸,也不會不滿意於色、聲、香、味、觸,欲界的貪與瞋再也不會生起。三果聖者徹底擺脫了欲界的貪與瞋——心再也不會眷戀色、聲、香、味、觸,也不會對色、聲、香、味、觸有任何抗拒,這是源自於智慧徹見到——身體本身就是苦。
如果繼續修行下去,就會徹見心本身就是苦,然後就會放下心。一旦放下了心,就再沒有什麼可執著的了,苦的終點就在此——成為阿羅漢。
因此,修行從體證初果、二果、三果直到四果阿羅漢,全都源於探究身的實相與心的實相。去探究身的實相、心的實相——佛陀稱之為「修習四念處」或「毗缽舍那的修行」,精確的詞是「毗缽舍那的修行」。
「毗缽舍那」由「毗」和「缽舍那」組成,「毗」的意思是「清楚」,「缽舍那」是指「看見」,「毗缽舍那」的意思是「清楚地看見」,也就是看到身和心的實相。有覺性不斷地去覺知身、覺知心,稱為「四念處」。
佛陀開示道:四念處——就是有覺性緊隨著如其本來地覺知身心,這是離苦與解脫的唯一路。因此,要想成為阿羅漢,就一定要修習四念處,要想證悟初果,也必須修習四念處。
四念處,就是有覺性地不斷覺知身、覺知心。在起步階段,覺知身與心的存在,比如,生氣生起了,知道「有生氣生起了」。四念處修行的這個階段,是為了讓「覺性」生起,不斷地緊隨著覺知身和覺知心,以便覺性能夠生起。一旦生氣生起,覺性自動生起;一旦貪生起了,覺性會自動生起;一旦迷失生起了,覺性也會自動生起。
因此,修習四念處即是不斷地緊隨著覺知身心的實相。在初步階段是訓練讓覺性生起——有什麼發生在身體中,都要覺知。呼氣,覺知自己;吸氣,覺知自己;行、住、坐、臥,也覺知自己;左轉、右轉、動、停,覺知自己。而不是身體在活動著,心卻一直走神。
或者,身體生起了快樂與痛苦,要覺知;心裡生起了苦、樂,以及不苦不樂,也要覺知;當心中生起善,要覺知;當心中生起貪、瞋、痴,也要覺知;無論生起了什麼,我們都能夠覺知,這稱為「有覺性」。
修習四念處的更高階段,不只是停在「有覺性」的階段而已,同時還要能夠生起智慧——洞見實相:呼氣吸氣的身體不是我;在身體裡生起的苦、樂不是我,我們無法指揮它們;在心中生起的苦、樂、不苦不樂,也不是我,我們無法掌控它們;善與不善也不是我,我們無法指揮它們;我們的心我們同樣也無法掌控——想要讓它只是去看,但幾乎做不到。
試著看看佛像,只能單純地看,禁止去思維。觀察到嗎?指揮不了自己的心。
噢,看夠了。讓大家去看是為了觀察——我們是否能夠指揮心只單純看著佛像,不準去思維?它依然會偷偷地跑去「想」,不聽從我們的命令,就是這樣不斷地觀察自己。
心會生起在眼、耳、鼻、舌、身,心要去想,我們也無法指揮和禁止。心是獨立自主的,心不是「我」。
如果什麼時候看到——身不是「我」,苦、樂不是「我」,好、壞也不是「我」,作為感知者和覺知者的心,也不是「我」,就會成為初果須陀洹。
初果須陀洹洞見到了實相——「我」不存在。如果繼續探究身與心的實相,智慧又會進一步提升,且越來越圓滿。洞見到「我」不存在屬於「初級智慧」。中級智慧則是洞見到實相——實際上,這個不是「我」的身體,它本身就是苦,於是不再執著於身,成為三果阿那含。最高的智慧將會洞見到——心本身也是苦。
如果了悟「心就是苦」,就不會再執著於心,也就不會再執著世間的任何東西。因為心正是我們最為執取、最誤認為是「我」的那個事物。
心不是我,而且心本身即是苦。一旦如實照見,就會成為阿羅漢,心會放下,不再執著世間的任何事物。
因此,修行從起步階段直達苦的終結,其間都離不開「如實地觀身與觀心」。所以,從現在起,大家要開始努力頻繁地去覺知身與心。
別想太多,不用去想這個身體是如何的、心是什麼樣子的。慢慢地感覺,慢慢地體會身體的實相;慢慢地感覺,慢慢地體會心的實相。如其本來面目地感覺下去,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心最終會明白實相。
一旦徹見了實相,就不再執著,一旦不再執著,心就會放下,解脫成為聖者。所以,佛陀開示道——因為看見實相,所以厭離;因為厭離,所以才會鬆開執著;因為鬆開了執著,才會解脫;因為解脫了,才會知道已經解脫了。
解脫了就再不會有苦在心中生起,苦僅存在於身。身體依然還屬於果報,是舊業導致我們擁有這個身體。有身體就要繼續承受身苦,但是心已經訓練完畢,已經徹底離苦了。
因此,阿羅漢只有身苦,再不會有心苦。而凡夫,或初果、二果、三果的聖者,既有身苦也有心苦,身與心的苦依然存在;一旦成為阿羅漢,就只剩下身體方面的苦,心裡再也沒有苦。
阿羅漢在臨終的時候,身體即將死去都不會有動搖,因為他們知道——「苦」要死了,「苦」即將死去,沒什麼動搖的,反倒非常愉悅。阿羅漢在臨終的時候就像是要去領頭等獎,涅槃對於他們來說是獎勵而不是損失。
如果換成我們,蘊界將要離散,快要死了,我們會感覺有損失和遺憾。但阿羅漢不會感覺到任何損失和遺憾,他們只會感覺:負擔終於要徹底放下了。曾經生生世世的努力與精進,終於得到獎勵,獲得了獎品——沒有蘊殘餘的涅槃。
涅槃有兩種:第一種涅槃,有蘊——有身與心存在。在體證阿羅漢的時刻,抵達的是第一種涅槃,稱為「有餘涅槃」。
中文應該翻譯不出來吧?可以嗎?有嗎?真的有嗎?!
哦!真是太棒了!準備工作做得很好。
「有餘涅槃」是煩惱習氣的涅槃。這時,煩惱習氣已經徹底泯滅,但是五蘊依然殘留。只是阿羅漢已經不再執著於五蘊。由於不再執取五蘊,苦只能抵達身體,再也無法抵達心,因為心已經沒有任何執取。
繼續活下去,直到壽終正寢、五蘊離散時,稱為「無餘涅槃」——沒有蘊殘餘的涅槃,徹底的離苦就在此處!
不要以為這是一種損失。當真正證悟後,就不會覺得「無餘涅槃」是損失,而會覺得那是一個最大的獎品——生生世世以來的努力與拼搏,長久期待的大獎,今天終於得到了!
佛陀曾經比喻道:修行成為阿羅漢後,活著等待涅槃的時刻,就像是雇工已經完成了工作,正坐著喝茶休息,等著接受獎品,等著發放薪水。等著拿薪水且沒有任何工作再需要做,心情舒暢嗎?
薪水已經到手,這個薪水就是——「無餘涅槃」,不再有蘊殘留的涅槃。因此,當修行越來越接近於此,就不會害怕涅槃。
但凡夫會害怕涅槃,害怕沒有身與心,簡單地說,就是害怕死亡。隆波小時候上過思想品德教育課,以前的課本裡會有比較簡單的法,以便於小孩子們理解,但是其實有寫錯的地方。比如教導四聖諦:「苦」即生、老、病、死;「苦因」就是想要,它導致苦生起;「滅」就是「涅槃」,意思是死亡。隆波兒時就下定決心——一定要離苦,但是不要涅槃,因為涅槃就是死。那時候誤以為涅槃是損失,這是嚴重的誤解。那些編寫教材的人可能也誤解了涅槃的意思。
事實上,涅槃並不是指「死亡」。涅槃是徹底擺脫了欲望的境界,擺脫了「想要」,擺脫了煩惱習氣,擺脫了苦,擺脫了蘊,是最好的境界。
在證悟阿羅漢的時候,心會生起極其強烈的愉悅,強烈到幾乎令人昏厥。因此,不是苦到死,而是——快樂到死。所以經典才會記載道:(體證阿羅漢之後)若未出家就會死,因為承受不了。那種感受太快樂了,是居士所無法承受的。
不用害怕,不必害怕。有一次,隆波和隆布敦長老在一起,長老叮囑道:「要去用功,今生就要徹底離苦。」隆波回答:「好的!好的!」
不知道是有人挑釁還是什麼,隆波記不清了,有人問:「長老,如果證到阿羅漢後沒有出家,還是居士,就會在七天之內死去,對嗎?」
事實上,他在引用經典,但是記錯了——不是七天,而是在當天就會死去。長老是怎麼回答的,知道嗎?他說:「經典是那麼記載的。」這就是答案,是否翻譯得出來?經典就是那麼記載的!
經典中真正的記載是:當天就會死去。於是這個人反駁說:「那麼為何慧能大師抵達了苦的終點,還與獵人在一起待了幾年,卻沒有死呢?」長老回答:「經典是那樣記載的。」
長老非常睿智,機敏過人。經典記載著慧能大師活了好多年,對嗎?那是經典記載的,在當天或七天內死去,也是經典記載的。
於是那個人繼續追問長老:「那如果不就經典而言呢?」非常尖銳,咄咄逼人,窮追不捨!長老不想回答,因為回答之後會與經典有衝突,問題就會很多。有的人就是這樣喜歡攻擊有實修的師父們——離經叛道。
長老不想回答,可是這個人還不斷地窮追猛打。長老最後怎麼回答的,知道嗎?那個人問:「如果不就經典而言,那是怎樣的呢?」長老回答說:「阿羅漢『不在』、『不是』。」
從成為阿羅漢的一刻起,就已經「不在」、已經「不是」了。從那時起,既沒有成為居士,也沒有成為出家人,沒有成為任何「什麼」。長老講到這裡就結束了——沒有「有」,沒有「是」。
阿羅漢不會擔心只能活一天、七天,或者會立即死去,或是要活好多年、好幾世,他對此根本毫無興趣,因為阿羅漢沒有「成為」,沒有了「存在」,他已經擺脫了一切。
以我們凡夫的感覺去衡量,一定要「有」,一定要「成為」,我們以此來衡量,當然無法作出評估。長老如此直言不諱,但我們聽了還是不懂。
總之,修行就是不斷地探究自己身與心的實相。
別問太多!中國人有個弱點,喜歡去想,喜歡去問,越想就越有疑問。因此,接下來,疑問生起,要知道有疑問,看到疑問生起而後滅去,這就是在修行了。
如果疑問生起之後,拚命想辦法不斷地請教隆波,請教這個人、諮詢那個人,那麼,得到的答案正如隆布敦長老給出的答案一樣——獲得這樣的答案又會生出其他的疑問,沒完沒了。
因此,修行是探究自己的身與心,而後疑問將會蕩然無存。疑問只會欺騙我們不停地想下去、不停地問下去,得到了答案之後又再繼續去想、繼續去問,生命便一直徘徊在「疑」與「問」中,這樣根本無法獲得任何利益。
唯有探究身與心的實相,我們才會獲益——才會從起步階段直至證悟初果、二果、三果阿那含,以及離苦成為四果阿羅漢,最終親證事實(和境界)究竟是怎樣的。
好啦,去吃飯吧。大家要一邊吃飯,一邊修行,去觀身和觀心工作。
【完】
何苦要拼得你死我活?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9年1月19日
我們誤以為快樂是稀世珍寶,
因而拼命去地尋找。
我們都給痛苦貼上「瘟疫」的標籤,
躲之不及,恐受牽連。
接下來,
隨著覺性和智慧的茁壯成長,
就會看到——
快樂和痛苦同樣都是無常的,
又何苦掙扎著趨樂避苦呢?
它們是很平常的、與世共存的自然現象。
快樂在我們出生之前就已經存在了,對嗎?
人類總是時苦時樂的,
不斷地這樣交替輪轉。
拼盡洪荒之力拼命地你爭我強,
霸佔國家,搶奪土地,侵佔城池,
侵奪財產,爭風吃醋,強取豪奪……
可現在呢?
那些掠奪者全都去哪裡了?
已經全都死翹翹了。
古希臘亞歷山大大帝
在戰場上可謂所向披靡,
最終還是被一個敵人打敗了,
他就是死神。
把本屬於他人的事物佔為己有的人,
並不聰明啊!
不惜作惡多端,
到頭來依然是南柯一夢,
最後只剩下了惡業。
佛教修行的框架圖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
禪窗編譯
2019年12月27日|泰國解脫園寺
新來的中國人一定要了解修行的原則。修行不只是打坐和經行。不是久久地打坐和經行,不是一定要做十四個手部動作,不是只是觀腹部的升降,這些都只是修行的外殼,只是修行的外在形式。(修行)真正的重點在於要培養覺性,我們修行就是要培養覺性。
泰國有一種螃蟹是寄生在河蚌裡的,等它長大之後,就會換一個殼兒。修行也是,(我們)一會兒做這個形式,一會兒做那個形式,其實都只是外殼。(修行)真正的本質是:我們要訓練(自己)有覺性!有覺性並不難,不停地覺知身,不停地覺知心。覺知只是去感覺,(而)不是去打壓,不是去緊盯,不是思維也不是想。
中國人的弱點就是很喜歡想,總是想:修行怎麼樣才對?怎麼樣才好?如果帶著貪心去修行,我們就會改造心。比如,像這位比丘尼師父,(你)喜歡去改造心,把它裝修得一動不動的,(這樣)根本是沒有抓住修行的要點。
修行真正的目的,是為了讓心可以離苦,不是為了要別的東西。心之所以有苦,是因為它以為這個身、這個心——是「我」,是「我的」。一旦身體老,就變成了「我」老;一旦身體病,就變成了「我」病;一旦身體死,就變成了「我」死。當我們的心有快樂的時候,我們以為「我」快樂;當心有痛苦的時候,我們以為「我」痛苦——這是因為我們對於身跟心(有)誤解,以為它是「我」,所以一旦身體發生了什麼,心裡發生了什麼,心就會有苦生起。
只要心有「想要」生起,就已經有苦了。心什麼時候有「想要」,什麼時候就有苦。我們修行,就是為了要讓所有的欲望都不再生起,徹底止息。其實,我們的欲望或「想要」全部都只是——想讓身心快樂,想讓身心可以不苦。所有的想要,都只是為了這個。比如,我們去看電影、去聽音樂、去玩、去旅遊,(都是)為了獲得快樂。找配偶,希望可以有快樂;有孩子,希望可以有快樂;有錢,希望可以有快樂。
事實上,我們每個人的生命都是想追求快樂的,但是,快樂非常的短暫。只是「想要」有快樂就已經有苦了,根本來不及失望,就已經苦了。
因此,如果我們本來想要離苦,卻不停地去找快樂,那是不可能離苦的。因為只是「想要」快樂,本身就已經苦了。掙扎著獲得了快樂,就已經很累了,而快樂跟我們短暫地在一起,很快又會消失。實際上,每個人都想離苦。平常普通人不停地在尋找快樂,越拼命的找,痛苦越會增加,而佛陀教導我們要去「知道」,說苦是有因的。我們心裡面的苦,有因才會生,(苦的因)就是想要,就是欲望。
心裡(何)時有想要,何時就會有苦。我們要去看事實,(去看)心每一次有「想要」,它是不是真的苦,要自己去體會。
當心什麼時候有「想要」,如果我們去觀察,就會看到,每一次有「想要」,每一次都會有苦。一旦我們看到「想要」會讓我們生起苦,我們就會「想要」——「不想要」,想要「不想要」又會苦,因為還是「想要」。因此,佛陀並沒有教導(我們)直接去讓自己不想要,不是這麼教的。拼命地強迫心「不想要」,我們是做不到的,(因為)沒有誰可以控制得了心。佛陀教導(我們)要去直接解決「想要」的根源。
大家跟得上嗎?最開始我們有苦,佛陀教導我們去了解苦因——究竟在哪裡?苦因在於有「想要」,在於有欲望。佛陀繼續教導說,「想要」的根源,在於不知道身心的實相。「想要」——如果(我們)去看的話,其實就(只)是想讓身、心快樂,想讓身、心不苦,就只是局限在於滿足身心趨樂避苦的欲望裡。想要成為總理,以為成為總理後會很酷,就越「想要」,(以為)迎合了「想要」之後會有快樂。
每一次「想要」的結果全部都是苦。
我們想透過「想要」去對治「想要」是不可能的。比如,我們知道「想要」生起會導致苦,我們就會「想要」不想要,想要「不想要」,那還是「想要」——稱之為「無有愛」,想「沒有」,想「不成為」。我們一定要清楚欲望的根源,是不了解身心的實相。如果我們知道身心的實相,知道身本身就是苦,心本身就是苦,想要或欲望就再也不會生起。
知道身心的實相,稱之為「明」;不知道身心的實相,稱之為「無明」。因此,如果我們(能夠)直接清除無明,欲望——就是「想要」再也不會生起。一旦沒有了「想要」,心裡面的苦,(就)再也不存在了。因此,佛陀的開示全部都是符合因果(法則)的。有因,也就是有無明,不知道身心的實相,所以才會生起欲望,欲望是果,是無明的結果,這個欲望又會變成因,變成苦的因,讓我們生起苦。
因此,佛陀的法,全部都是符合因果法則的。要想清除結果,是辦不到的,只能在因地上面用功。什麼時候還有欲望存在,苦就依然存在。什麼時候還有無明存在,欲望就存在。無明是什麼?無明就是不知道實相。不知道苦,不知道苦因,不知道滅,不知道「道」——即不知道「四聖諦」。
「四聖諦」是佛教最重要的法。如果我們沒有徹見「四聖諦」,就依然還會生死輪迴。無明存在,欲望就會生起,就會構建苦,就會再次造作,輪迴就不會結束。
「四聖諦」分為四條,即:苦、集、滅、道。
在我們真正實修的時候怎麼辦?要去知苦,那個稱之為「苦」的事物,並不是失戀痛苦之類的事物,在「四聖諦」裡面的苦,就是我們自己的身與心,也就是名法與色法——這個稱之為「苦」。
對於苦,我們的職責是去知道。去覺知身,去覺知心。常常地去覺知,直到看到實相——這個身本身就是苦。心就再也不會對身體有執著,對於身體的欲望,就再也不會生起。有覺性,有智慧,不停地去探究心,探究名法,看到了名法的實相,知道它本身就是苦。所有的感覺本身是苦,作為感知所緣的心本身也是苦。一旦我們看到了名法的實相——它本身就是苦,心就再也不會執著名法,不再執著心本身。
一旦我們不再執著身,不再執著心——這個稱之為:清楚地徹見到「苦」了,我們就不再執著。如果沒有看到身的實相,我們就會執著身體;沒有看到心的實相,我們就會執著心。比如,我們感覺到:身體時苦時樂,我們就會掙扎著想讓這個身體有快樂,掙扎著想讓這個身體可以不苦。但是,如果我們看到實相——身體本身就是苦。只是苦的多與少。在苦少的時候,沒有智慧的人以為有快樂。
如果我們不停地去觀察身的實相,事實上,身體它究竟是苦還是樂?我們(要)不停地去觀察。到了真的看到「身體本身就是苦」這個實相的那一天,就再也不會對身體有執著。接下來,身體老,不是「我」老,我們就不會因為老而苦;在生病的時候,身體是生病的人,身體本身就是苦,苦是很正常的,心再也不會苦了;在死的時候是身體死,我們的心可以不苦,因為身體它本身就是苦,它必然要死,它必然會離散,我們願意接受這個實相——身體不是「我」,不是「我的」。至此,我們不再對身體有執著,再也不會因為身體而苦。
我們不停地觀察自己心裡的感覺,所有的感覺,無論是苦還是樂,好還是壞,全部都是生了就滅。快樂生了就滅,痛苦生了就滅,好壞生了就滅,貪瞋痴生了就滅。不停地這麼觀察,就會看到實相——凡生起的事情,它必然會滅去。沒有什麼東西是永恆的,我們不停地拚命去尋找快樂,快樂也只是臨時存在,就會滅去。因此,快樂並不會讓我們離苦,因為快樂生了也會滅。
如果心願意接受實相,心就再也不會(有)「想要」。比如,我們看到心是時苦時樂的。如果我們去觀察,我們的心充滿了苦,快樂生起,很快就會消失。有貪生起了,瞋生起了,痴生起了,每一次生起煩惱習氣,心每一次就會被刺、被扎,會被傷害,我們不停地去觀察自己的心,它並不是時苦時樂的,心就像身體一樣的,也就是,只是苦的多與少,在心苦比較少的時候,我們以為那是快樂。
當痛苦很沉重的時候,我們才願意說,那是苦。如果覺性和智慧越來越圓滿,我們不停地去觀察自己的心。我們了解了實相,心是純純粹粹的苦,有的只是苦的多與少而已,心就再也不會對心執著。一旦不再執著心,各種各樣的饑餓就再也不會發生,欲望再也不會生起。
欲望其實就是心的饑渴。比如,我們想有快樂,於是會去看電影、去聽音樂、去找好吃的東西……當我們知道快樂是毫無意義的,很快就會消失,心願意接受這樣的實相。
當心不再執著心,心就會抵達另一種快樂。心不再執著心的時候,稱之為我們抵達了「佛性」。中國人認識、了解佛性這個詞。一旦我們證到阿羅漢之後,才會真的看到佛性。之所以看到佛性,是因為再也不愚蠢了——因為知道了實相:身體本身就是苦,有的只是苦的多與少;一旦知道了實相,心本身就是苦,有的只是苦的多與少,就再也不執著心。
一旦不再執著身,不再執著心,什麼東西發生在身,什麼東西發生在心,就再也不會有任何的動搖,心會寧靜快樂,再也不潮起潮落!以上這些就是佛教修行的框架圖——修行是為了可以離苦,我們要想能夠離苦,一定要清楚苦的因是欲望。
欲望源自於什麼?欲望源自於我們不了解身心的實相,不了解身體本身就是苦,不同的只是苦的多與少。我們沒有看到實相,以為這個身體時苦時樂,就會生起「想要」或欲望,以便獲得快樂,來逃離痛苦。我們沒有看到心的實相——是純粹的苦,有的只是苦的多與少。我們以為心時苦時樂,有苦也有樂,我們就會掙扎、(想要)逃離痛苦、掙扎著尋找快樂,欲望就會生起,「想要」快樂,「想要」不苦。
所有的欲望,源自於不了解身心的實相,因此,(要)有覺性,不停地去學習身,認識心。我們要如實了知身,如實地觀察心,事實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別去干預它,別去強迫身,別去打壓心,別去改造身,別去改造心!幾乎百分之一百的修行人,都只是在改造身、改造心,或者黏著在修行的模式上。
身體一動,覺性立馬捕捉到身體在動,智慧徹見到那個動的不是我——它本身就是苦,這樣才能稱之為會修行。
跟隆波學法要稍微忍耐一點,因為隆波跟別人教的不一樣,別人教的絕大部分都只是形式,這麼打坐、這麼走(經行)、這麼呼吸、這麼動手、這麼動腳……那僅僅是外殼。
隆波教導的是法的本質:我們修行是為了什麼?一定要知道——是為了離苦。要想能夠離苦,一定要知道——苦源自於欲望。欲望就是想讓身心快樂,想讓身心離苦。欲望之所以生起,是因為沒有看到實相——身本身就是苦,有的只是苦的多與少,不是苦和樂,沒有看到實相;心本身就是苦,有的只是苦的多與少。我們以為心時苦時樂,以為有苦有樂,我們就會掙扎——想要快樂,想要逃離痛苦,欲望就會生起。
因此,我們不停地去認識身,了解心,這就是答案。
所以,佛陀才會開示說:四念處是唯一一條離苦解脫的路。四念處是什麼?就是覺知身覺知心。別去干預或者打壓身心。那位比丘尼,喜歡打壓心,是這樣的,喜歡這樣打壓(隆波模仿)。第二排的比丘尼,就是你,你回頭去看誰?喜歡打壓,那是不行的,一旦你打壓,身與心就已經不自然了。
在修行的時候,就好比我們要抓一隻兔子,兔子在洞裡面,我們一直拿著一根鞭子守在洞的門口,兔子會蠢得出來給我們敲嗎?就像我們看心裡的煩惱習氣,我們一直盯著煩惱習氣,心裡面的煩惱習氣是不會露臉給我們看的。沒有什麼東西會呈現,有的只是沒有啥感覺。不停地緊盯緊盯,兔子不會出來的,有的只是靜止不動。(因此)別去緊盯它,要裝著不知不覺的,兔子才會出來,它一出來就敲它的頭!在煩惱習氣生起的時候,我們的心要放鬆,煩惱習氣才會冒起來。
煩惱習氣一露臉,我們就知道。看到貪生起了就會滅,迷失生起了也會滅,散亂、寧靜生了就會滅。有的只是生了就滅的事物,不停地去觀察,去觀身(心)的實相。就只是這個,這是修行的框架。我們一定要訓練整個框架性的東西,也就是訓練看到身心的實相,這稱之為毗缽舍那的修行。
毗缽舍那要修得很好,一定要有禪定的力量,心必須要安住,這是在訓練禪定。因此,訓練禪定,是為了可以開發智慧。去看優酷,隆波已經教導很多了,一定要忍耐,不停地觀察一段時間。
最開始聽隆波講法的時候,每一個人都會發懵,無論你多牛,因為隆波並沒有教你怎麼打坐、怎麼呼吸,怎麼經行,隆波教的是修行原則。因為從來沒聽過,聽了之後,就會發懵。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聽)就會明白,一旦明白了,修行就會(變得)非常短暫。其他人都還在發懵,還只是在修習寧靜,但是我們已經解脫了,所以修錯了就會浪費時間。
【完】
佛陀只教導「掌中之葉」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20年3月14日
有覺性
佛陀曾經開示說:他所領悟和了解的知識多如整個森林的樹葉,但是他真正教導的內容卻只有掌中之葉(那麼多)。
佛陀為什麼只教導「掌中之葉」?因為那些足以讓我們離苦了。佛陀為什麼不教導其他內容?因為那些(知識)並不能讓我們離苦。
因此,我們的學習與實踐是有範圍的,(其目的)是為了離苦,而非為了獲得其它成就。修行不是為了發財,也不是為了讓自己健康無恙……這些都是佛教以外的內容。
佛陀的教導只涵蓋掌中之葉(的範疇)。他的智慧與領悟很多,但是佛陀並不教導那些,為什麼呢?因為那些知識與「離苦」沒有關係。
佛陀教導的只涉及「苦是什麼」?這個被稱為「苦」的事物,就是身和心。苦是源自於什麼?是源自於欲望、源自於「想要」。欲望又源自於無知、無明,一旦斬斷「無明」,欲望就會滅去,心的掙扎便不再生起,苦也不會再生起——如是因,得如是果。
佛陀教導我們,應該「連根拔除」,而非直接去消滅苦。苦本身是結果,我們是無法直接消滅它的;(我們)要知道何謂苦因,然後,根除「因」。
以安住且中立的心
就像是發生火災時,我們在滅火。事實上,我們不是在滅火,我們滅掉的是導致火災產生的原因。(導致)發生火災的原因有哪些呢?火源、足夠的溫度、氧氣……於是,火就燒起來了。
大家注意到沒有?他們在滅火的時候會把水澆上去,為什麼?這是為了把溫度降下來,溫度降到一定程度,火就會熄滅,因為火因被消除了。有時候他們噴乾冰,這是(為了)不讓氧氣進去,一旦沒有氧氣,沒有了(這個讓火燃燒的)因,火也會熄滅;又或是沒有了火源,火也會熄滅。
滅火是滅掉(讓)火(燃燒)的因,而非滅掉火(本身),因為火已經是結果了。苦也是同樣的情況:苦是結果,結果是消除不了的。
因此佛陀開示道:面對苦,我們的職責是要了知它;我們要滅掉讓苦產生的因——即,無明;無明正是真正的苦因。
佛陀教導我們的都是因與果,而非迷信與愚痴。
照見身心實相
如果想要離苦,然後去多多地念經,這樣會離苦嗎?想要涅槃,然後整天去念經,可以抵達涅槃嗎?就算念到死,也不會解脫的,只是(獲得)心安而已。
因和果必須相匹配。若要離苦,就必須斷除苦因;而斷除苦因的方法是培育八支聖道,簡而言之,就是「戒、定、慧」。真正能夠清除煩惱的是智慧,而我們是仰賴於戒和定作為基礎來提升智慧的。
如果心很散亂、沒有禪定,我們就要修習奢摩他;一旦(心)具備了禪定作為基礎,接著就要開發智慧,因為智慧才是清除苦的主因,它可以徹底地清除煩惱。
佛陀開示說,一個人之所以抵達純凈無染,乃是基於智慧,而非基於戒律或禪定;當然,假如沒有(持)戒,也不會生起禪定;如果沒有禪定,也不會擁有智慧。所有這一切都是(基於)「如是因,得如是果」。
修行並不難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4年7月11日B
事實上,修行並不難。
牢牢地抓住修行的核心原則,
讓自己變成觀者,
觀身在工作,觀心在工作。
我們只是變成觀眾,
看著身與心在運作。
我們以為
修行一定要很艱難
才能體證道、果、涅槃,
但沒有想到它真的那麽簡單。
它是那麽地簡單,
只需要以身的本來面目去知道身,
以心的本來面目去知道心。
其實就是這樣持續地去知道,
常常地去知道。
修行中的陷阱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
禪窗編譯
2019年6月30日|泰國解脫園寺
修行分為兩種類型:奢摩他和毗缽舍那。訓練讓心寧靜,是奢摩他類型的一種;而訓練心安住,是另一種奢摩他——認識瞭解心。所以,不管你喜歡還是不喜歡,都得學習「觀心」。
獲得禪定的這門功課,叫做心學——即探究自己的心:必須(能夠)區分何種心是善的,何種心是不善的?善心(的特質)是輕鬆、柔軟、敏捷、迅速的,勤奮地感知境界,毫不懶惰,它能夠老老實實地感知境界,感知後,不會去干擾境界;不貪、不瞋、不迷失的心,這些是善心的特質。
善心有兩種:一種是帶有智慧的,另一種是不帶智慧的。在我們修習禪定時,心是寧靜舒適、靜止不動的,跟單一的所緣在一起,這種情形並沒有開發智慧;但如果是安住型的禪定,心是一,然後看見各種各樣的所緣作為被觀察的對象,始終在不斷的變化,這樣叫做開發智慧。但如果心是一,所緣也是一,就沒有開發智慧,雖有覺性在,卻沒有智慧。
三藏經典裡說:如果可以入定,他就已經有智慧了。但在實修方面,如果我們的修行沒有契入毗缽舍那,是不能稱之為「有智慧」的。
因此,(即便)因為心是善的,也仍可分為兩種:一種是不帶有智慧的,另一種是帶有智慧的。
在我們修奢摩他的時候,心是一,所緣是一,然後它們安靜地待在一起,這時的敵人是各種禪相。
禪相也有真假之分,尤其在我們的心尚有煩惱習氣時,別輕易相信禪相!先要選擇不相信。
有時我們打坐,看到了佛陀、祖師大德來為我們講法,哇!法是如此殊勝……這時請左耳進、右耳出,別輕信。
只要我們的心還有煩惱習氣,就依然還會上當——有時甚至是魔王喬裝打扮來欺騙我們的。
禪相既有真的,也有心幻化出來的贗品。禪相的意思是信號、標識——是可以被我們感知的現象,有色,有聲音、氣味、味道,及身體觸感方面的現象,所有的六個根門都可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禪相。
禪相也有可能是心的一種領悟或者體驗,有時思如泉湧,生起那個、出現這個,這取決於煩惱習氣將會怎麼造作而定。
六個根門都可能出現禪相:色、聲、香、味、觸、法。屬於色的禪相是,例如我們正在禪坐,看到了鬼出現在我們面前,有時是透過天眼看見的,但也有可能透過肉眼看見的,有時看到這個,有時看到那個,若要檢驗這個禪相是自心幻化的,還是千真萬確真有鬼來了?
驗證的方法就是:先回返來觀心。如果心感到緊張,知道「緊張」,心害怕,知道「害怕」……就是這樣去看,當我們這樣觀,直到心已安住,再回去觀那個禪相,如果它是心幻化出來的假禪相,那麼當心迴轉時,心若安住且歸位的話,禪相將會消失。但如果回看之後,發現它依然還在,那就是真的。這是檢驗真偽的方法。
別輕信(它們)!一定先要選擇不相信。如果禪相一現身,我們就立刻相信它,那就很糟糕。它可以把我們騙得團團轉。有時打坐看到這個、看到那個,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每個人看到的都不一樣。
比如,送心去頂禮在忉利天「佛陀出家時剃下的頭髮」,同樣是佛髮,為什麼每個道場的(看起來)都不一樣呢?如果讓他們畫出來,會發現沒有任何兩個道場是相同的。究竟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很難區分。如果讓我們自己打坐去看,也有可能是假的啊。心如果想要去看什麼,心就有可能幻化出來什麼,因此,先別輕信會更好。
佛陀的法是不存在模棱兩可之處的!然而禪相卻有可能是模稜兩可、真假莫辨的。
上面談到的是圖像類的禪相,也有聲音類的禪相,(比如)有時我們正在躺著,突然有聲音傳過來說:有尊佛像在我們的腳那頭,不知道是誰放在那邊的?自己必須起身看個究竟。如果真的有,也很好;若沒有,那就是心幻化出來的。
佛教徒要相信因果法則,必須具備科學求真的精神,愚痴迷信是不行的!愚痴迷信者,肯定不是好的佛教徒。禪相有可能是圖像,也可能是聲音,或是氣味……比如我們洗澡時,噴頭灑下的水居然異香飄飄,以前都是消毒氯氣的味道,今天卻是香水或是花香。又或是我們正在打坐,卻聞到四處瀰漫的沁人花香,此時驗證真假的方法還是再次回歸到心。
鑒定禪相的方法,就是返回來,讓心真正歸位,然後再出去重新接觸(禪相),如果(禪相)它仍然在,說明它是真的存在;如果它消失了,說明那只是心幻化出來的。
禪相既有氣味型的,也有味道型的,例如我們明明吃的是白飯卻倍感香甜,這屬於味道型的禪相。身體觸碰方面的禪相也有,隆波自己就曾經歷過,是在大學階段的短期出家期間,正異常精進地打坐,由於覺得修行的時間太少,所以不是在經行就是在打坐,(結果)坐到整條腿都又疼又酸,於是就把腳向前伸,將腿向前伸的時候,禪相產生了:看到有個人走過來提供按摩,於是隆波睜開眼睛,居然看見肌肉正凹陷下去,就像一個大拇指這樣按下去,哇,按摩的水平棒極了,按壓了約40秒後鬆開了,哦哟,酸麻的感覺完全消失了,以後隆波請他再來一個……他都不來了,這是屬於身體觸覺方面的禪相。有時我們會感覺有人正在對我們動手動腳,諸如此類的,既有可能是幻覺,也有可能是真的。
既有色、聲、香、味、觸方面的禪相,也有屬於「法」方面的禪相,最後這類是最可怕的。修出了宿命通,可若沒有真正的智慧,心便會幻化情境。比如過去某世,我們是納黎萱大帝軍中的一匹老馬,因為曾經親眼見過這位國王,所以一旦產生了禪相,看到了國王出現,哇,覺得自己就是納黎萱大帝,事實上,就只是一匹負責馱東西的高齡老馬而已。這類禪相會把我們騙得團團轉,千萬不要輕信它!宣稱自己是納黎萱大帝的人,隆波聽到的快有一打了。
因此,大家千萬別輕信這類事情,沒有任何好處。即便曾經真的是,也沒有好處,因為你現在已經不是了。觀察到了嗎?宿命通每每想到自己的過去都是名人志士,從沒有人說自己的前世曾投身為癞皮狗的。有一位出家師父——隆波金尊者,他具有宿命通,他的宿命通是可信賴的,因為他的心是乾淨的,而我們的心是髒兮兮的,回憶起的內容是不能信的。
隆波曾問隆波金尊者:為什麼您那麼精進修行要離苦,而且修行已經到了最極致的程度?隆波曾經請教過隆布敦長老:如果長老您不在了,我要跟誰去學?他毫不遲疑地回答說:去跟隆波金尊者學習。
於是有一天,隆波請教隆波金尊者:為什麼您要修行?他說,因為他有宿命通,看到自己前世曾是一頭黃牛,就在泰國東北部,有一次,主人在稻田裡定下木樁,把它系在上面,主人原本很快就會回來,結果卻去了一整天,這頭牛吃著乾枯的稻草,感到很口渴,後來幾乎忍受不了,實在太渴了,牛看到有人走來,便會興奮跳起,以為會拿水給它喝。那些人看到它又奔又跳,心想:這是頭瘋牛!所以大家根本不敢靠近。一直等到很晚主人才過來帶它去喝水。
尊者開示道,他(由此)看到了六道輪迴的過患。如果你看到這類的禪相,那是非常有益的。因為它將會鞭策我們,要為了離苦而修行。
但如果生起禪相後,覺得自己不可一世、目中無人,即便他人不說,自己也能知道的,這類禪相千萬別信。已經被煩惱給騙了;只要還有煩惱,就並不可信。
憶念過去和預知未來,都屬於心方面的禪相,有時甚至可以知道此人死後投生在這裡、那裡,但是是不是真的?不一定。
因為還沒有真正的智慧,依靠的僅僅只是心感知到的內容罷了。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取決於煩惱而定——哪一天煩惱非常厚重時,就會走火入魔;哪一天煩惱淡薄時,又會鐵板釘釘,實打實的——憶念起過去、預知到未來,知道將會發生這個、將會出現那個。
前幾年聽說過嗎?有人預測說曼谷將會發大水,高樓大廈會被淹到樓頂。講這種預言的人非常多,既有出家人,也有在家人,然後呢,淹水了嗎?並沒有。至於誰預言的?我們都已忘得一乾二淨了,意識到了嗎?但當時聽到他們的預言,我們是異常不安的。我們是萬事俱備、時刻準備著「要迷信了」的樣子。
別輕信這類事情,我們要相信的是佛陀的教導。即便是「佛陀前來咐囑我們」的禪相也不能相信。也許是魔王化身而來:五花八門的,將我們騙得團團轉。當我們被騙時,曾有的善法會消失;新的善法則不會生起;未生起的不善法會生起;已生起的不善法,則會變本加厲——生起禪相後,我慢也更加嚴重,頑固不化,誰都不相信。就是這些把我們騙得團團轉。
因此,禪相形形色色,憶念過去、預知未來、與鬼神通靈等等,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自己的煩惱習氣。所以,如果修行以後看不到自己的煩惱習氣,那就算是敗走麥城了。
在禪相生起時,(每個行者都可能會出現)那是因為打坐以後,心尚未徹底寧靜歸位的原因。禪相之所以會生起,是因為潛意識開始工作了,想要看到什麼,就會看到什麼。
隆波小的時候就很精通於禪相——(那時)修習安般念,直到出現光明,想要看到天堂,就可以跑去看,至於所見的天堂是真還是假,就不曉得了,但是,是真的看到了,只是所看到的對象或許不是真的,也有可能的。
曾經有人去請教隆布敦長老,問說某某打坐時看到了這個、那個,是真的嗎?長老回答說:他真的看到了,對此他並沒有說謊。他真的看到了,但他看到的卻不是真的,而是心的幻化。
因此我們必須看看這些透過修行獲得的領悟,假如它們不是導向減少煩惱和增長善法,我們就別信。
如果相信就糟了——未曾有的煩惱就會出現,感覺芸芸眾生,唯我獨尊。不管誰再說什麼,都不會信了,因為朕只信自己的感覺。如此一來,煩惱將會比以前更為倡狂,所以別信它!又或是一旦看到了什麼,就嚇得魂飛魄散——比如正在打坐,卻看到鬼來了,立馬哭爹喊娘撒腿便跑,(整個人)魂飛魄散、走火入魔,等等的。
當我們在打坐時,修習禪定以後出現了禪相,覺得受到了驚嚇,要知道心受到了驚嚇,要回來觀心:害怕了,知道害怕;看到天神,覺得高興,要知道高興;今天帝釋天親臨寒舍,帝釋天居然全身透綠。為什麼帝釋天是綠色的?因為你曾聽說過綠色的帝釋天嘛。如果你曾經聽到過的帝釋天是紅色的,那麼親臨寒舍的帝釋天就會是紅色的。心是可以製造各式各樣的幻相的,因此別輕信!要回來返觀自心,才可以脫險和自保。
假禪相終將消失,真禪相也只是被知道、只是被看見,(禪相)僅僅只是被我們所知、所見的一種境界而已。以上這些禪相都是修習奢摩他時的天敵。
至於毗缽舍那的天敵,就是毗缽舍那雜染。當毗缽舍那雜染生起時,往往會誤以為自己證悟了道果,有些人在生起毗缽舍那雜染時,甚至堅信自己是阿羅漢,它會嚴重到如此的地步。當禪相生起時,一般來說,是跟道與果沒什麼關係的。禪相往往是看到圖像、聽到聲音、聞到氣味、嘗到味道、身體產生觸感,以及在心的方面生起奇奇怪怪的現象;而毗缽舍那雜染生起時,往往會誤以為自己證悟了道果,甚至已經是阿羅漢了。
曾有一位外國僧人來跟隆波學習,他很久才來一次,有一天,他來的時候,幾乎是「橫著」過來的,他那時只有大概一個戒臘,從前都是很恭敬的,遇到前輩和長輩會非常有禮節。可那天來的時候,目空一切,隆波一看這架勢就明白了。他分享說,他已經悟道了。隆波告訴他:不是。要好好再去觀!他的肺幾乎都要氣炸了,「隆波帕默的水準根本不行,我明明已經開悟了,(他)卻說我沒有!」
在修行的時候,不斷看到名色的三法印,一旦禪定力下降、定力不夠時,毗缽舍那雜染就會生起。毗缽舍那雜染會生起,是因為禪定不足、心不夠安住;至於禪相為什麼會生起,則是由於禪定較少的緣故。有一點點的定力,禪相就會生起;但如果禪定不夠,毗缽舍那雜染就會生起。
每一位修習毗缽舍那的行者,都會遇到毗缽舍那雜染,沒有特例,一定會遇到,隆波本人也經歷過。曾有一段時間,剛一發現煩惱習氣探出頭,隆波就去看煩惱習氣,於是煩惱習氣便急忙往外逃,一旦煩惱習氣往外跑,隆波就貼身追著去觀察它,結果隆波並沒有意識到的是,心已經離開了基地,此時的禪定已經破掉了。煩惱一跑到外面以後,就突然玩起失蹤的遊戲,於是,隆波的心就被卡在了外面——卡在了光明和空之中,差不多有一年的時間。直到有一天,隆波猛然警覺到:為什麼修行會這樣了?它應該是無常的,可卻為什麼恆常了呢?它應該是苦的啊,為什麼卻是快樂的呢?
它應該控制不了的,為什麼變成了可以操控呢?此處所說的「它」,其實指的就是心!
為什麼隆波的心是恆常的呢?心(那時)每天都是同一個模樣:如此的光明、如此的快樂,就好像隆波可以隨心所欲的操控它似的。隆波於是警覺:肯定出錯了。可錯在哪裡呢?仍然還看不出來,不曉得究竟錯在哪兒了?事實上,那是心隨著境界追了出去,然而當它滅去時,(煩惱本是被心觀察的境界,)當煩惱突然煙消雲散時,心卻被卡在了外面。因為隆波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誤以為心依然還是安住的。事實卻是,禪定已經不夠了,心跑了出去。好在隆波對自己產生了懷疑,沒有誤以為自己是阿羅漢,隆波從未想過自己取得了什麼好的成果——每當出現任何情況時,隆波都會反覆不斷地體會,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去體會。
有一次被禪相給騙了,誤以為是體證三果阿那含了,於是隆波去借花花公子來看,看了七天,然後淫慾生起了,隆波很高興——因為看見貪欲了,狐狸的尾巴終於露出來了。高僧大德都會誇讚隆波聰明,擅於自救。
當隆波黏著在毗缽舍那雜染時,心卡在空裡,卡在外面,就去請教阿姜摩訶布瓦尊者,問說自己按照師父的教導觀心,自己也有在觀心,但為什麼一年多的時間都沒有起色?他瞟了一眼,脫口而出:你說在觀心,但是你沒觀到心。相信我吧,我是靠自己走過來的,任何方法都比不上念誦,去用功吧!
於是隆波退出來坐到後面,尊者則坐著開始吃飯,(隆波開始)念誦「佛陀、佛陀……」心好像要爆炸了,因為心不喜歡念誦「佛陀」,而更喜歡修習安般念。所以隆波就再次觀呼吸:吸氣念佛,呼氣念陀,只是稍微迎合尊者一點點,同時配合著念誦「佛陀」,吸氣念佛,呼氣念陀,不到幾個來回,心就集中了下去。天啊!(當時)幾乎要敲自己的頭了,心已經離開了基地,自己卻對此渾然不知。
在心返回的瞬間,心一歸位,就看到了什麼?立馬看到了蘊界、身心存在的只有苦和憂患;可如果停駐在「空」裡,根本什麼都看不見。好在沒有誤以為自己已經是阿羅漢聖者了,因為隆波從不輕信,是個不容易隨便相信的人——當領悟生起時,隆波會反覆地體會,而不會輕信。如果我們很容易輕信,那麼是很難脫險和自救的,因為我們距離高僧大德太遠,要很久才能見到他們一次。
毗缽舍那雜染共有十種,有時是因為覺性過於強悍了,《阿毗達摩》開示道:覺性是善法,因此覺性越多越好,但是真正精準的措詞應該是——越頻繁生起越好。因為,如果我們刻意造作出強悍的覺性,就會物極必反。刻意太強烈的話,如果往面前看的時候,看見的將是顆粒狀(的現象)。
誰曾經看到過?有曾看到過的人,在這裡,看到了嗎?如果腦袋進了水(就會覺得),天呀!朕居然洞見到物質世界只是原子和分子而已,朕太牛了,朕可能已經證悟高階的道與果了,洞悉到這個世間只是原子、分子而已。(但)最多也只能偏離到這個程度而已,而這時候,隆波的感覺則是:唉……(隆波做嘆氣狀)哪裡冒出的瘋羅漢啊,累死了。就是這樣的感覺。(隆波笑)
隆波是個粗人,說話很難聽,但跟你們說話的時候是比較講究的。跟朋友說話的時候,很不好聽,直接叫他爸的名字來代替,後來甚至都忘了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爸的名字,去他家門口時大喊他爸的名字,結果他爸露出臉來,自己嚇傻了。
毗缽舍那雜染會把我們騙得團團轉,花樣百出,有時是空、光明之類的現象。觀心的行者大部分會遇到光明,心會光明、空曠。不要相信它!一旦出現了光明、空曠,就想起隆布敦長老的開示。長老說:阿羅漢的心是空曠、光明、純凈無染的,(它)停止了造作、停止了找尋、停止了反應,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剩,於外,無形無相;於內,波瀾不起。心一旦卡在光明裡,(就會覺得)這不正是嗎?空曠、光明、純淨無染啊,因為看不到任何煩惱習氣。
看不到煩惱習氣,並不意味著沒有煩惱習氣,那是因為它自己犯糊塗,選擇性的失明罷了。煩惱習氣填滿了大腦和心,我們卻視而不見。這是被騙了,卻居然還以高僧大德的開示作為憑證,認為這就是空曠、光明、純淨無染,停止了造作……什麼毗缽舍那、毗缽舍這的,全都不修了,因為毗缽舍那也是造作——在造作好嘛,任何什麼都不用做——那個不用做,這個也不用做,這就是停止造作。
若問說:(還)在造作嗎?其實還在造作,在造作「不造作」。這是行不通的。「無來亦無去」——這個根本沒有看到,事實上,一直都在來來去去,只是選擇性的失明而已!因此,我們要不斷的修行,而且要非常小心。
毗缽舍那雜染共有十類,可以自己查找資料去瞭解,可以去問谷歌師父,谷歌師父都能夠解決的。(隆波笑)自己去查資料吧,因為內容很長,這裡就不浪費時間了。
毗缽舍那雜染雖有十類,但解決方法唯有一個——即,心如果具備了正確的禪定並且歸位了,那麼,十種毗缽舍那雜染都會煙消雲散。阿難尊者使用「掉舉」一詞,這是毗缽舍那雜染的另一個名字。「掉舉」是指,「散亂在法裡」的情形共有十種,其實就是十種毗缽舍那雜染。
無論我們用哪一種方式修習毗缽舍那——是禪定引領智慧,還是智慧引領禪定,又或是禪定和智慧同步進行,無論怎樣修習毗缽舍那,都會出現毗缽舍那雜染。
因為在修習的早期,我們的禪定本就不多,心安住後,當我們去觀境界生滅時,禪定很快就會用完。這就好比是我們的電池仍是次品,而且又沒錢,只能買到這種品質的電池,它沒在我們面前爆炸就已經萬幸了。我們的禪定水準較次,觀境界生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禪定就不夠了——心跑掉了、挪動了,正是此處生起了毗缽舍那雜染。
倘若我們修習禪定,一旦心獲得安住而且歸位,毗缽舍那雜染就會即刻「蒸發」。因此,隆波才會苦口婆心的、千叮嚀萬囑咐你們:(要修習)安住型的禪定。如果沒有安住型的禪定,是無法突破瓶頸的。
在七清淨之中……聽說過七清凈嗎?作為修行人,應該要對七清凈有所瞭解的。後人只是一味地去瞭解十六觀智,十六觀智僅僅是後期經典才出現的說法。真正在三藏經典裡開示的是七清凈。
「戒清淨」——清淨的戒與一般的戒有何差別?持守一般的戒是為了當個好人,可以發財致富、能上天堂之類的;但是清淨的戒是為了達到心的純凈無染,所以是極其細緻入微的——必需及時看破自己的心,才可能真正獲得戒清淨。在煩惱習氣潛入內心時,有覺性及時地捕捉到,於是煩惱習氣消失了,這樣我們的戒才會清淨起來——因為有覺性在護佑著心。
第二個(清淨)稱之為「心清淨」,心清淨就是,心擁有正確的禪定而且回歸到本位。心清淨所言的禪定與一般禪定之間存在著什麼差別呢?心清淨(的禪定)是導向純淨無染和解脫自在的禪定。
(戒)是為了純淨無染、解脫自在的戒;
(定)是為了純淨無染、解脫自在的定……
為了(導向)純凈無染、解脫自在的禪定共有兩種:安住型的禪定——這是為了開發智慧,寧靜型的禪定——這是心靜止於單一的所緣,它是通過休養而為了獲得開發智慧的力量。
戒清淨、心清淨、見清淨……「見清淨」是指:能夠分離名色、能夠分離(諸)蘊。如果我們無法分離(諸)蘊,就還不具備見清凈,就仍然還是百分之百的邪見——感覺到這個就是我。但是當我們能夠逐一的分離(它們):身是身、感受是感受、心是心,我們就會看見每一部分與其它部分之間是彼此分開的。
接下來就是「度疑清凈」——能夠瞭解到:色法中的每一個色法以及名法中的每一個名法,其生起都是有原因的,而不是無緣無故(出現)的。
緊接著的另一個清淨,叫做「道非道智見清淨」,「道」與「非道」,「路」與「不是路」——此處即是毗缽舍那修行的起點,再之後就會生起毗缽舍那雜染了。
心一旦能夠及時識破毗缽舍那雜染,能夠歸位,就可以平安的通過毗婆舍那雜染,這時候我們獲得的才可以被稱為「道非道智見清淨」。如果仍然被卡在毗缽舍那雜染裡,就還只是「非道」。如果有在(繼續)修習毗缽舍那,就已經是「道」了。當我們及時識破毗缽舍那雜染以後,我們才是抵達了「道非道智見清淨」。
至此已經不一般了,因為僅僅只剩兩種清凈就可以解脫了。開玩笑啦!因為剩餘的兩個(清淨)是難於上青天啊!
「行道智見清淨」是指心已經安全的通過了毗缽舍那雜染後,繼續修習毗缽舍那,直到心對所有的一切都能保持中立,最終生起「智見清淨」,(也就是)生起了道與果。
大家要慢慢去用功!因此說,持戒並不是為了臉面,而是為了磨練心;訓練讓心安住,並不是為了看見什麼或了解什麼,不是為了成為人上人,而是為了獲得力量去開發智慧。
開發智慧的起點是分離蘊,分離名、分離色,一旦可以分離它們以後,就要(繼續)去觀察:所有的一切並不是無緣無故發生的,不存在偶然,沒有所謂碰巧,不存在免費的(情形),一切都是有因才會發生——緣聚而生,緣散則滅,掌控不了。
首先,心要去觀境界,接下來是觀其生滅,境界生起而後滅去……一旦禪定不夠了,就會生起毗缽舍那雜染,等到訓練禪定到足夠程度,毗缽舍那雜染就會消失。一旦精通這點,才能稱之為具備了「道非道智見清淨」。
達到這個程度以後,我們就可以繼續修習毗缽舍那,一旦走到(心)沒有力量了,就再回來修習奢摩他。而且最好不要等到力量完全耗盡了,應該每天安排時間出來進行固定形式的練習——心跑了,知道;心跑了,不斷的去知道。
選擇某一種禪法,心跑到禪修所緣了,我們要知道:比如,我們觀呼吸,心跑到呼吸上,要知道,心跑去別處了,也要知道,不斷的及時知道跑來跑去的心,而後心就會安住,一旦心獲得安住,具備了力量,就再繼續開發智慧。
今天的法談講到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內容,但都是大家一定會碰到的情況。我們也許碰不到禪相,但喜歡玩味禪定的人是肯定會遭遇到它的。
而關於毗缽舍那雜染,則是我們這些觀心的人會碰到的,主要是碰到第一類(雜染)——光明,作觀以後,心是空曠的、光明的,此時千萬別信!否則會一直是空空的(感覺),那就已經錯了。要回來返觀,要真的歸位。
好啦,去吃飯吧,等會兒再來聽第二個回合(的法談)。
【完】
修行必備的「大善心」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
禪窗編譯
2017年3月12日|泰國解脫園寺
事實上,佛法並不難。
有些人聽過很多法,覺得佛法浩如煙海。但當他們想要實修時——要做什麼?該如何去做?卻是一頭霧水。
修行其實並沒有什麼困難的,我們要先了解的是:修行要做什麼?修行是為了什麼?以及,我們如何去修行?
那麼我們要做什麼呢?訓練心的工作分為兩種:一種是修習奢摩他,另一種是修習毗缽舍那。
修習它們又是為了什麼呢?修習奢摩他是為了讓心強大且有力量,是讓心準備好步入修習毗缽舍那的籌備階段。
因此,關於「要做什麼」的答案是——修習奢摩他與修習毗缽舍那。
修習奢摩他是為了讓心具備力量,為修習毗缽舍那作好準備。那麼,已經準備妥當修習毗缽舍那的心是怎樣的呢?這個稍後再說。
修習毗缽舍那是為了什麼?是為了讓心聰明起來。
修習奢摩他是為了將心準備好去開發智慧,開發智慧則是為了讓心能了知名色身心的實相,從而變得聰明起來。
如果明白了實相,將會發生什麼?就會開啟「放下」的流程——放下對名色身心的執著。佛陀教導道:因為如實地看見,故而生起厭離……
佛陀使用了「看見」一詞。因為如實看見,故而生起厭離;因為厭離,故而放下執取;因為放下執取,故而獲得解脫;因為獲致解脫,故而知道「已經解脫了」。
若是針對阿羅漢聖者,佛陀會進而開示道:生已盡——「生」已經徹底終止了,「生」是指:獲得眼、耳、鼻、舌、身、心。心若不抓取眼、耳、鼻、舌、身、心,便是「生」已盡。梵行已立——修行的工作已經全部完成。所作已辦——應該做的事情,也已經做完了。應該做的事情,即從苦中解脫出來,已做完了。
我們的終極目標,正是將自己從苦中解脫出來。應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為了抵達純淨無染、解脫自在而須做的事已經完結,的自己知道一切已經徹底結束了。
佛法與世事不同:世間的事是永無止盡的。比如,今天打掃了家裡的衛生,明天還要打掃;今天煮了飯,明天還要再煮;或是賺錢養家,得不斷地做下去,沒完沒了。
佛法的工作卻有終結之時,那就是心已徹見名色身心的實相,而後放下名色,再無執取,心從名色之中獲得解脫,契入了寂靜之樂。
此即是修習毗缽舍那的目標——為了什麼?為了最終的純淨無染與解脫自在。(修習毗缽舍那)令智慧生起,智慧又引領我們抵達最終的純淨無染與解脫自在。
因此,修學佛法的首要課題是——我們要做什麼?訓練心的工作有兩項:修習奢摩他與毗缽舍那。
奢摩他是屬於心的準備階段,讓心準備妥當以開發智慧;修習毗缽舍那是為了讓心變得聰明——看見名色身心的真相,直至放下名色身心,最終契入苦的徹底止息。
我們不聽天由命,我們既有修行的方向,也有修行的終極目標。
修行並不是永無止期地練習下去,也不是「去用功吧,有一天自會變好」,佛陀並沒有教導這些,也沒有教導「聽天由命」,有的只是「種如是因,得如是果。」
接著再談「如何去做」?修習奢摩他是為了讓心準備妥當以開發智慧。
準備妥當而能開發智慧的心,必須是具有善法特質的,是帶有智慧的大善心,而且是毫無刻意生起的。
心需要具備「大善心」的特質,即不是含有貪、瞋、痴的心,而是無貪、無瞋、無痴的心。
「大善心」的獲得並不僅僅源自於禪定,因為禪定一旦退失,貪瞋痴還會再度生起。我們努力修習奢摩他,是為了讓心獲得暫時的善,然後再以此善心去探究名色身心的實相。
我們不能用「不善心」去探究實相,因為不善心是愚痴的,是忘記自己的,是無法學習任何事物。
要如何做——心才是善的、帶有智慧的,且是自行生起的呢?
它需要有幾個條件,在《阿毘達摩》裡稱為「與智相應的大善心」,與智相應,即帶有智慧。善心有兩種:「與智相應」以及「與智不相應」,即「帶有智慧」與「不帶有智慧」。無行——指未經刻意而自行生起。
怎樣做才可以讓善心「與智相應」且自行生起?這並不容易。
首先,善心必須含有覺性,若無覺性,心就不會是善心,「大善心」永遠是含有覺性的。
缺乏了覺性的心會怎樣?會成為不善心,另一種是果報心,果報心不好也不壞。
大家聽說過果報心嗎?比如看見色(顏色)的心,也就是眼睛看見的時刻,試著閉上眼睛,轉向任何一側,轉向之後睜開眼。觀察到了嗎?我們看見的第一個畫面,那一刻往往不知道「它」是什麼,根本還沒有涉及到善或不善,只是一種本能。我們之所以能夠看見,是由於——有眼睛、有畫面、有足夠的光線,而且心有去接觸,於是「看見」便發生了。
—旦眼睛接觸色,眼識即刻生起,但尚未去界定與定義所見之物是什麼。那一刻,心是自動自發在運作的,它僅僅只是果報心,不好亦不壞。
再體會一次,重新閉上眼睛。我們進一步觀察,要放鬆,不放鬆就什麼也觀察不到。好,轉到另外一個方向,睜開眼。
夠了。觀察到了嗎?在看的時候,沒有苦,沒有樂,心不苦也不樂。眼睛看見色的時候,生起的果報心是中捨的,不苦不樂,不好不壞,僅僅只是果報。
修學佛法時,不要過於害怕專業術語,經由實踐而親見境界以後,再學理論就會很容易,甚至學習《阿毘達摩》也會變得簡單起來,沒有想像得那麼難。
為何覺得非常難?是由於沒有親見到境界,只是去死記硬背,卻沒有看見事實,很快就會忘得一乾二淨,就像考試完就將所考的內容徹底拋到九霄雲外了。但我們卻不會忘記自己親證過的事實,終生都會銘記。
善心必須帶有覺性,善心的特質是輕鬆的。但當我們刻意修行時,心會是沉重的,屬於不善心。
每個人都打坐試試看。
好,差不多了。誰覺得心更沉重了,請舉手。那些不知道的人就沒有錯,是嗎?可是整個禪堂充滿了沉重感,居然還說不沉重?就像一個身強力壯的人,每天背著一口大缸,背到已經不覺得重了。如果放下一段時間之後再去背,就會感覺到那份沉重。
這個水杯是重的,相對於什麼而言是重呢?相對於沒有拿起杯子的時刻。如果問,這個茶壺重嗎?茶壺更重,但如果你拿著水杯,水杯就比茶壺重,因為你沒有把茶壺拿起來。
我們在練習的時候要慢慢觀察這個心:心一旦抓取什麼,它就會變「重」,變得有負擔,因為心已經「背」起東西了。比如我們僅僅想到要修行,心就已經沉重起來了。
沉重的心是「不善心」,它是源於「想要修行」的貪欲。大家想要修行嗎?早晨起床就開始想了——今天要怎麼修行呢?一旦「想要」,就會開始去「做」。
在這裡有一條法則:煩惱是與業是同時生起的,而且它是業的因。「業」即所作所為,我們時常所作的業,即「業處」,那也算是「造業」嗎?是的。是什麼推動我們修習「業處(禪修)」呢?正是「想要變好」的意欲。
煩惱有可能也會導致造作善業,並不是說煩惱只能造作惡。煩惱可能是導致善法生起的因,而善也可能是導致不善的因。
比如,我們覺得某人特別可憐,就去建議他不要那樣做,否則就會是「自掘墳墓」,可是他聽不進去,於是我們就生氣了——原先的悲憫變成了瞋心,就這樣變來變去。
心是甚為微妙的,要慢慢地探究它和品味它。何時心在執取,何時心就會沉重,就會生起煩惱並且造業。只要某個煩惱還在,就會繼續造業。因為此煩惱是該業的孿生因,即與業同步生起。因此,我們就不會覺得奇怪了——為什麼有些人禪坐,自始至終都非常苦悶。
何時想要寧靜而未如願時,何時就會生起瞋心,心就開始受苦。因此當苦生起時,一定要了解到——那一刻的心是不善的,有苦的心是瞋心所具有的特質。當然,心有快樂也不一定就是善的,貪心也能很快樂。所以,我們要不斷地慢慢去品味和觀察事實。
善心是輕鬆的、柔軟的、溫和的、敏捷的,它精進地探究實相且不懶惰,它老老實實地感知所緣且僅僅感知而不進去干預。
我們練習的時候,心在大部分時間都不是真正的善心——碰到某種境界,就想緊緊抓住;境界未生起時,又期待它生起;境界生起後,心喜歡它,就想讓境界長久停留;境界生起後,心不喜歡它,就想讓境界趕快消失——總是不斷有煩惱摻雜進來。我們要慢慢地深入觀察。
訓練去觀察善心或不善心,去觀察當下一刻心是善還是不善?就這樣慢慢訓練和體會。
心是善的,就會輕鬆、柔軟、柔和、敏捷、老老實實地感知所緣且沒有貪瞋痴。
怎樣才會知道(心)是無貪、無瞋、無痴的呢?必須認識到:貪是怎樣的?必須認識到:瞋是怎樣的?必須認識到:痴是怎樣的?如果不認識它們,即便和它在一起也不知曉。
如何才能看出心有貪、瞋、痴呢?要訓練自我觀察。認識「生氣」嗎?誰會生氣,請舉手?誰從未生氣過,請舉手。有從來不生氣的人嗎?必須是三果阿那含以上的聖者才能做到。
因此,大家都認識「生氣」,對嗎?認識「生氣」,有什麼難的呢?從現在開始,一旦生氣了,要及時地知道,生氣了,就及時地知道。
認識「貪心」嗎?大家都認識,對嗎?認識「妒忌」嗎?妒忌是屬於瞋心家族的一員。認識「吝嗇」嗎?認識「小氣」的情緒嗎?大家在小氣的時候是不許他人靠近的,那時的心是貪還是瞋?捨不得某物,害怕他人靠近,這樣會有快樂嗎?只有苦,對吧?有「捨不得」,就會有苦,就會開始「戒備森嚴」。要記住:有苦的心是瞋心。
慢慢去體會。我們認識了「貪心」和「瞋心」。「妒忌」是貪心還是瞋心?妒忌的時候會有快樂嗎?沒有快樂,妒忌是瞋心。記仇、怨恨等瞋心一族是很容易被觀察的。
「瞋心」是最容易被觀察的煩惱,因此隆波常常建議大家——如果要訓練去觀察煩惱,就觀察瞋心,因為瞋心會時常生起。我們開車時遇到別人超車,就會生起瞋心,感覺到了嗎?或者開車到十字路口,紅燈在即,綠燈只剩下不到幾秒鐘,瞋心居然還是生起——怕前面的車開得太慢。大家會這樣嗎?被紅燈攔下時,更是怒火中燒。若自身是被紅燈攔下的第一輛,那時瞋心最強,卡在第一輛,真倒霉;如果是卡在第20輛,反倒像沒事一樣了;卡在第100輛會覺得有點煩,但不是平常的瞋心,而是不太強烈的瞋心,只是有點煩而已,反正下一個紅綠燈也過不去。一旦接受「下個回合也沒戲」的狀況,心就不會太苦。
就這樣慢慢度量自己的心——心有瞋,知道;心有貪,也知道;心有痴,觀察起來有點難度。認識「心走神」嗎?心在走神之後,要知道「心走神了」。心走神了,就是心在散亂,「散亂」是痴的一種。我們要及時地知道,散亂之後要知道。
努力地觀察瞋心——眼耳鼻舌身心接觸平常的所緣,瞋心生起,我們及時地知道;或是眼耳鼻舌身心接觸所緣,貪心生起,我們也及時知道;貪與瞋還算是粗糙的所緣,很容易觀察,觀察痴則比較難。
如果沒有任何參照物,想藉助接觸所緣之後去看見「心走神」,是很難觀察到的。若想很好地觀察到痴,可以先修習某一種禪法——念誦「佛陀」、觀出入息、觀腹部起伏,哪種都行。選修一種禪法,然後在心走神時,及時地知道。
比如念誦「佛陀」時,心無緣無故跑去想其他事情了,立即知道「啊呀,迷失了」,就是這樣練習。不一會兒又迷失了,還是像這樣練習下去。選修一種禪法,而後在心迷失的瞬間,及時地知道。
修行的時候,心迷失的方式有兩種:一、迷失於去思維、去造作「故事」而忘了自己;二、迷失於「緊盯聚焦在禪修所緣」上。例如:在觀腹部起伏時,心迷失了,即迷失到所緣之中——跑到了腹部或呼吸上;或是經行時,心跑到了腳部,想要知道腳的提、移、落、觸,整個世界只剩下腳,死後成為只有腳的物種。要慢慢地練習和體會。
覺性之所以生起,是由於心能夠牢記境界。因此要時常觀察各種境界,一旦能夠記住境界,在覺性生起的瞬間,心就會自動成為善心。
善心的組成部分非常多,其呈現的特質也很多。去學習《阿毘達摩》我們或許會望洋興嘆——《阿毘達摩》裡提及的「輕快性、柔軟性、練達性、適業性、正直性」等術語,會讓我們越聽越亂。
衡量「善心」的最簡單方法其實就是——何時生起覺性,何時心就是善心。覺性的生起,源於心能夠牢記境界,所以要不斷地練習去觀察境界。
我們時常生起的境界就是煩惱,因此無需練習去觀察善法,而是要去觀察煩惱。
佛陀教導:心有貪,知道有貪;心無貪,知道無貪。心有瞋,知道有瞋;心無瞋,知道無瞋。
去觀察煩惱——因為煩惱乃是真實存在的、時常生起的現象。瞋心重的人就以「瞋心」作為觀察的重點,一會生氣,一會又生氣,時而煩躁,時而鬱悶,鬱悶屬於瞋心,煩悶、厭倦也是瞋心,妒忌、怨恨之類的心還是瞋心。瞋心重的人,就不斷地去觀察心的煩躁不安,一會生氣,一會又生氣了,不知道該對誰生氣,就對自己生氣——「真是動不動就迷失、動不動就生氣啊!」
誰曾經是這樣的?會對自己生氣地說「為什麼那麼容易生氣啊」、「為什麼就一次都不能像隆波說的那樣好呢」等等,喜歡這樣生氣的人,現在有好轉嗎?
知道得快些了,就算是進步。但也別一味地遷就煩惱,別遷就它。要慢慢去觀察,生氣了,知道;生氣了,知道。貪心重的人,碰見什麼都想要得到,那就去及時地知道自己的貪心。
練習去感知那些時常生起的境界是最好的。至於久久才會生起一次的境界,則不用太去理會它,覺性很難生起——因為無法記住那些「久久才見一次」的現象。
我們要觀察時常生起的境界,瞋心重,就去觀心的不舒服、煩躁不安;貪心重,就去觀察貪欲;有些人貪心不強,瞋心不重,那就觀察心的走神。
有人會說自己根本看不見煩惱,隆波回道:因為你在迷呢。你只是一味地迷,貪與瞋不是很強,因為貪與瞋的隨眠煩惱累積得太少了……
大部分人庫存的貪與瞋都會很多,誰的少一些呢?全都是很多的。
慢慢觀察下去。如果經常觀察——貪心生起了,知道;瞋心生起了,知道。接下來它們一現身,我們就會毫無刻意地感知到它們——無刻意而自行感知,這樣就得到了善心,覺性是自行生起的。
我們需要訓練,最終讓心能夠牢記境界,而後覺性將會自行生起。這類心是「無行」的大善心——沒有絲毫刻意而能自行生起。
誰有過自行生起的覺性?請舉手。
心若牢記境界,就會瞬間捕捉到境界。比如正在走神,走神的一瞬間,毫無刻意的,心立即就捕捉到。
刻意去覺知是無法捕捉到的,為什麼呢?因為刻意的覺知含有貪婪的動機,是帶著貪欲的,所以覺性不會生起。
在修行的初期,「我要覺知!要覺知!……」最終也沒有生起善法——沒有生起覺性。
練習去覺知境界,有時覺知、有時走神;時而覺知、時而走神;生氣了,覺知;生氣了,覺知。有時甚至未能及時知道那些極強烈的怒氣,扇了別人耳光之後才知道生氣了。接下來越發嫻熟之後,只是有一丁點兒生氣,都能知道。一丁點兒生氣就會知道,根本還來不及去傷害誰就會被知道,覺性將毫無刻意地不斷提速。
沒有刻意的成分——這點非常重要。《阿毘達摩》裡稱之為「無行」——不用刻意營造,也無需去祈求得到。
如果需要刻意才能生起,那將無法開發智慧,那種善心的力量非常羸弱。我們要如何區分善心力量的強與弱呢?
如果要刻意營造來讓它生起,那屬於力量孱弱的善心,比如朋友邀請我們今天去聽隆波開示,我們猶豫著是去還是不去,隨手拿起玫瑰花來撕——「去」、「不去」、「去」、「不去」……倒霉啊,花都扯沒了,好吧,必須去了。最後剩下梗——噢耶,不去!這樣的心品質是不高的。如果需要花費很長時間來營造才願行善,這樣的善心力量是軟弱的。只有骨子裡生起的、自己想要的(心),才是力度極強的善心。
我們要訓練心達到力度強勁的善心,心若沒有強勁的力量,怎麼可能去開發智慧呢?智慧是最大的善法、最大的功德。
因此我們需要來訓練,練習去感知境界,直至心牢記它們,而後覺性自行生起,這樣的心才是「無行」的大善心——它毫無刻意且自行生起。
天上不會掉餡餅,我們必須去訓練,今後要時常觀察自己的煩惱,時常觀察,善心就會自動生起。善心是帶有智慧或沒有帶有智慧,都是不一定的。
有時雖是善心,卻無智慧,這種情形是有的;有時是善心同時兼具智慧,這種情形也是有的。
「大善心」是無貪、無瞋、無痴的。覺性生起時,就是沒有貪、瞋、痴的;與智相應——帶有智慧;且「無行」——沒有任何刻意而自行生起。
我們透過訓練後能夠覺知到境界,已經得到善心,因為覺性生起時,不善法將無法存留;自行生起——沒有絲毫刻意讓覺性生起,覺性自行生起,善法也自行生起。至於是否伴隨有智慧——這取決於我們是否有過去積累的波羅蜜。
有些人曾經修行過,過去世開發過智慧,一旦心成為獨立凸顯而安住的善心,諸蘊就會分離——身心自動分離。
曾有一位僧人分享說,他年輕時,那時還沒出家,還是個居士,他去參加水燈節,四處湊熱鬧,結果不小心站在了燃放的煙花旁邊,燃放煙花時,他被嚇了一跳。在受驚嚇的瞬間,如果是我們就會驚慌失措,對嗎?越是現代版的男生,越會魂飛魄散——天啊!可是他並未驚慌,因為在受驚嚇的一瞬間,他看見「受驚嚇的心」,覺性立即捕捉到,而後看見驚嚇是一個部分,心是一個部分,身體又是另一個部分,然後看著別人驚恐不已,而此刻的自己卻不是驚恐的——他這樣分離蘊,「驚嚇」驟然消失,只剩下安住而獨立凸顯的心,看見身體,看見安住而凸顯的心——這是因為他曾經訓練過。
隆波10歲時,每家每戶的房子是成排的,一次離自己家4、5戶的一戶人家失火,隆波看見火災,嚇了一跳,準備跑去告知父親,跑了第一步、第二步,到第三步時好像打開了自己內在的開關,看見了受驚嚇的心。
觀察到了嗎?那位僧人是由於煙花而受驚嚇,隆波是看見失火而受驚嚇,因為「驚嚇」是非常強烈的境界,曾經累積的修行會很容易現身。有些行者跟大象、老虎待在一起修行,老虎一來,他受到驚嚇,這時很容易觀照。很容易看見煩惱,如果覺性瞬間生起,驚嚇就會消失。如果我們前世修行過,就能夠毫無刻意地自行覺知到。
但也有些人並沒有受到強烈情緒的刺激,平白無故便自問:我出生是來做什麼的?類似的情況同樣說明曾經有過智慧,所以生起「為何出生?活著是為什麼?」的疑問。
誰是這樣的?這也不錯,說明前世同樣開發過智慧,所以不愚痴。愚痴的人根本不會思考「為何出生?」。想的只是如何享受人生?不斷地醉生夢死。
大家要逐步去訓練,如果心還沒有智慧,就要輔助它。比如:一旦覺知自己之後,生氣的瞬間,心就可以無刻意地自行覺知,心安住之後,若只停在僅僅覺知的階段,就要使用思維分析來幫忙——哎,之前生氣,現在不生氣了,生氣是無常的……就這樣逐步教導它。
或是,有些人訓練禪定,出定以後,心感到寧靜、舒服、靜止不動,那麼需要分析與思維來鋪路——指導心去觀身,而不要去觀心。從深度禪定退出之後,觀心不會觀察到什麼,只有寧靜與空闊。
禪定訓練較多的人要去觀身,因為「身念處」適合奢摩他的行者。而「心念處」,則適合毗缽舍那的行者,適於開發智慧的群體——也就是那些觀念型、喜歡思維很多的人。
因此,如果在覺知自己之後,心是如如不動的,入定、出定以後,心都是如如不動的,高僧大德們就會教導他去思維和分析身體:身是無常的、苦的與無我的。教育並且引導心懂得從三法印的角度來看待它們。
如果我們無法入定,那麼就用這樣平常、普通的心,去教育心,比如覺知自己以後去引導:剛才生氣了,現在沒有,生氣是無常的,就這樣逐步去教導、慢慢去引導心,而後心就會變得聰明,就會開始看到三法印。
以後境界一生起,比如:生氣了,它就會看見生氣不是「我」,生氣只是一位不速之客,緣聚而生,緣散而滅,無法掌控,就會照見「無常」——不斷地變化;是自行生起的,我們沒有命令它生起,也阻止不了它生起,它是「無我」的。
如果開發過智慧,那麼一旦心能安住並且覺知自己,心醒過來後,就可以照見名色身心的三法印。如果無法照見到,可以透過思維與分析來協助,思維和分析並不是散亂,需要真的有相對應的境界,比如思維與分析身體時,必須能真的覺知到身體,並逐一去觀身的每一個部分——頭髮宣稱過它是「我」嗎?
試著抓住頭髮,即便是禿頂也應該還有一點頭髮。試著抓抓看,頭髮說它是「我」了嗎?拉拉看,感覺到了嗎?有一點疼痛感?疼痛感有說它是「我」嗎?就是這樣慢慢觀察,逐步去引導,慢慢去體會,都是有事實來相對應的,並不是空中樓閣式的白日夢。
去觀心就會看見:噢,生氣能夠自行生起,貪心也能夠自行生起,訓練這樣觀察,最終就會生起智慧,心會照見三法印——看見色法,會照見色法的三法印;看見名法,會照見名法的三法印,而不是停留在只是看見色法與名法的程度。
訓練至此,就是已經準備妥當了開發智慧的心,
這樣的心是大善心,與智相應——
即帶有智慧,無行——
無須刻意令其生起而能自行生起,
這樣的心是非常殊勝的。
善心共有八種,而這種準備妥當的心——帶有智慧、自行生起的「大善心」則有兩種。這兩種有何區別呢?一種是悅受,一種是捨受。
在開發智慧的時刻,有時是悅受,有時是捨受,但不會有苦受。若有苦,就已經離開了善心,心已是不善心、瞋心了。但是如果感到喜悅以後,手舞足蹈、想入非非,那樣的心又已經是貪的了。就是這樣逐步訓練去觀察煩惱,它將對我們的修行起到推動作用,讓我們得以毫無刻意地生起覺性,然後再訓練心來開發智慧。
慢慢去訓練,修行中的陷阱真是不計其數啊!要從實相之中去學習,如果只是一味地聽聞隆波開示,不曉得要學多少年才到頭。所以我們必須親自去探究,逐步去觀察境界,明白與領悟就一定會豁然顯現。
對此,高僧大德們曾經比喻——就像是在茂密的森林裡迷路了。彷彿處在茂密森林裡的阿姜宋彩尊者的寮房,有人要去找尊者時,不斷圍著寮房轉,一頭霧水,找不到入口,明明看到屋頂,走過去就消失了。這就好比在修行的初階,身處茂密的森林深處,我們需要不斷地摸索著一步步往前挪動,前方就會變得越來越敞亮,最終我們完全走出叢林來到空曠地區,便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一切。
高僧大德們說——在訓練的初期,天啊,幾乎是摸著石頭過河,分不清東南西北,但隨著時間推移與不斷精進,修行變得簡單起來,到最後就好像上了高速公路,無需做什麼,即使是蹺著二郎腿都能生起道與果,或是躺下睡覺都能證悟道與果呢。
阿難尊者就是在要躺下睡覺的片刻生起了道與果的,對吧?可我們躺下睡覺的話,只會傳出一片鼾聲。
大家去吃飯吧。
【完】
修行是一條獨行道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9年5月18日
修行是取決於個人的,
這是一條獨行道。
修行是學習自己,
不需要去看別人,
只需要看我們自己,
看自己的身,看自己的心,
有了智慧之後就會放下,
不會再執取自己的身和心,
不再執取什麼,心就會自由自在,
就會有無與倫比的快樂。
我們(平時)所認識的快樂
只是臨時的快樂,
掙扎著尋找這些快樂,
一會兒它們就消失了。
在法裡獲得的快樂是持久的,
因為心沒有被捆綁,
沒有被束縛。
誰做誰就會得,
這個是取決於自己的,
你種什麼就得到什麼。
所以隆波一開始就說,靜靜地去修行,
但是每個人精進的程度不一樣,
這只能取決於自己的業報了。
誰可以幫助我們涅槃呢?
如果做得到的話,
佛陀早就把我們都帶到涅槃去了。
佛陀說他只是一個指路的人,
路要我們自己走。
修行最難的是證悟初果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
禪窗編譯
2017年8月19日B|泰國解脫園寺
如果跟隨隆波學法之後,還要去這個寺廟或那個道場參學,就會無法釐清其中的脈絡。
每個地方使用的方法都不相同,即使說法相同,但實際的境界不同。比如講解「四念處」,誰都能引經據典,但是真的著手實踐時,心是否正確呢?事實是:絕大部分人的心並未契入中道——不是太緊,就是太鬆。
因此,在開發智慧之前的重中之重是:先要把禪定(也就是心學)認真學好。
有些人來分享:現在有人讚美隆波,說隆波如今已經「改邪歸正」,開始教導禪定啦!隆波聽了之後,不知道該憐悯他們還是該向他們解釋。因為雖然同樣是在講「禪定」,但是實踐起來卻是不一樣的。
禪定分為好幾種。有一種禪定,我們稱之為「邪定」。凡是沒有覺性的禪定,都可稱之為「邪定」,因為它並不是為了抵達道、果、涅槃的,根本不好用。比如,打坐之後心往外送,看到鬼,看到天神,看到龍等等,那根本毫無意義。最多的是(有人說)看見龍撥弄手指來傳達數位,沒有任何意義。或是打坐之後迷迷糊糊的,忘了自己,半醒半睡,這樣的打坐毫無意義。或打坐之後,心跑到外面,光明在外等等,心跑到外面,也沒有任何利益可言。
正確的禪定是心和自己在一起。心會覺知自己,是自然、平常、普通的。
平常普通人的心本來就已經很好了,我們卻喜歡去改造它,讓心變得不自然。自然的心是舒服的、不苦悶的,但我們禪坐時卻讓心(變得)非常苦悶、寧靜、呆滯、僵硬等等,如果是這樣就還是別打坐為好,因為這樣的打坐方式已經錯了。
去覺知自己,覺知。
在打坐時,觀呼吸也行,念誦佛號也行,但不可以缺失覺性,必須始終保持覺性,那樣才能稱之為「會打坐」。正確的禪定是伴隨覺性的,沒有覺性的禪定是不正確的禪定。因此,要不斷地覺知自己。
打坐以後覺知,心走神了,去及時地知道;繼續打坐,心再次走神,再次及時地知道。常常這樣覺知,心最終就會安住並且醒過來。心醒了之後,繼續發展覺性與開發智慧,進一步修習四念處,觀身工作,觀心工作。不用擔心道與果何時會生起,我們的職責是用正確的心去修習四念處。
心具備正確的禪定,意即心有在覺知自己,(所用的)其實就是自然、平常、普通的心!
身體一舉一動,覺知;心有任何動靜,覺知。最終智慧就會生起(洞見到)——身不是「我」,而是被覺知與被觀察的對象;苦樂不是「我」,而是被覺知與被觀察的對象;好壞不是「我」,也是被覺知與被觀察的對象;這個心同樣是被覺知、被觀察的對象。
心一會兒貪、一會兒瞋、一會兒痴,我們就是這樣不斷地緊隨著去觀察、去覺知。最後就會洞見——心能夠自行變化,我們並沒有讓它快樂,它也能自行快樂;我們並沒有指揮它「別痛苦」之類的,心還是會自己苦起來,無法掌控。即使提醒說:別生氣了!它也會自己生氣。別貪!它也會自己貪起來。別迷啊!一旦刻意想要「不迷」,立即就已經迷了,迷失於「怎樣可以不迷」的念頭中……
因此,如果我們不斷地去觀察實相,最後就會洞見到實相——心是無常的、無法被掌控的、不是真正的「我」。因為心若是真正的「我」,我們就可以自主掌控它。但實際上,沒有任何一樣是我們可以掌控的。在五蘊之中,沒有什麼是我們絕對可以隨心所欲能掌控的——就是這樣不斷地去洞悉實相,某一天就會明白實相,心就會願意接受實相。
在訓練的初期,心還不願意接受實相,也忍受不了實相。比如,打坐之後感覺到胳膊或腿不是我,就會嚇一跳,會覺得害怕。有人甚至因此而哭泣,感到惋惜:「我」不見了。為什麼「我」消失了會覺得可惜?因為誤以為這個「我」會為自己帶來快樂。
如果覺性和智慧獲得進一步提升,「我」消失了……(有這種)感覺是很好的。「我」有的只是苦,除此之外根本一無是處。智慧不夠才會覺得「我」很好,或是看到「我」消失了就會傷心。不斷地修行下去,直至有一天心可以接受實相——五蘊不是「我」。
當我們能夠接受實相了,就會見法成為初果須陀洹。初果須陀洹洞見到了「我不存在」的實相,存在的都只是即生即滅的現象,沒有什麼是一個永恆的實體。
所謂的「我」,意思是一個永恆的實體,一直恆常存在。比如,一般人認為心是「我」,對嗎?兒時的心和現在的心是同一顆,一個沒有修行的人會認為(過去和現在的心)是同一顆心,現在的心和明年的心還是同一顆。這是不會修行。
如果會修行,就會照見心始終處於生滅之中——心一會兒好、一會兒壞、一會兒苦、一會兒樂,心一會兒去看、一會兒去聽、一會兒去想,不停在變化。並不是我們命令它變化,而是它可以自行變化,它不是「我」。修行至此才可以稱為看到心的實相——心不是「我」。
這樣慢慢觀察,起初會清除有「我」的邪見,接下來會進一步領悟:五蘊不是「我」。那五蘊又是什麼呢?五蘊本身是苦。一旦了知五蘊是苦,心就會放下五蘊。只要還沒有照見苦,就還是放不下。
因此,有些祖師大德教導道:倘若未照見苦,就尚未照見法。
尚未看到苦,就尚未見到法!因為還在迷失,還在把苦當作是樂。比如這個身體是苦,我們卻以為它是「樂」的,這稱為「不了解法」。
所以要不斷地覺知自己,一定要證得初果須陀洹。在所有的道果中,須陀洹道是最難生起的。如果我們證得須陀洹的道與果,成為了初果須陀洹,剩下的(道與果)就會自動自發了,因為未來無論怎樣都會獲證斯陀含、阿那含與阿羅漢(果)。因此,最難的就是體證初果須陀洹,因為它強烈地違背了我們(通常)的感覺,我們(一直)覺得真的有一個「我」存在。
所以,我們一定要洞見到「我不存在」的實相。身不是「我」,只是世間的物質,它只是我們從世間臨時借用的東西而已。心也不是「我」,我們無法去指揮它,它自行運作,時苦、時樂、時好、時壞。如此反覆地觀察,直到心願意接受實相。
當心願意接受實相,就會體證初果須陀洹。一旦證到初果須陀洹,剩下的就簡單了。平平常常地修習四念處,不斷地覺知身與覺知心,不斷地去觀察。根器更利了,就會不斷地、有次第地提升與進步。
我們無法指揮心去證悟道與果,心會自行證悟的。所以我們並沒有做什麼,僅僅只是發展覺性,不斷地探究名色(身心)的實相,然後心會自行提升。所以說,最難的是證悟初果須陀洹!
佛陀曾經對他的兩位上首大弟子——舍利弗尊者與大目犍連尊者作過比喻。
大目犍連尊者神通自在,誰的心是什麼樣,他全都知道。他也非常精通於調整和糾正弟子們的禪修狀態,擅長於教導初果聖者令其證悟更高的法,乃至證悟阿羅漢。而舍利弗尊者的智慧極為寬廣,但神通不及大目犍連尊者那麼多——雖然他同樣也有神通,但是沒有那麼多。但舍利弗尊者的厲害之處在於:他擅長教導凡夫,令其能夠證悟初果須陀洹。兩位上首大弟子,他們擁有各自的天賦。
佛陀推崇舍利弗尊者,因為舍利弗尊者就像是賦予我們新生的父母一樣,讓我們能夠出生於出世間,即聖者的境地——成為初果須陀洹聖者。而大目犍連尊者就像是我們的師哥師姐,在我們出生以後,撫養我們長大成人,讓我們健壯,教導我們自食其力。因此,佛陀說:舍利弗尊者就如同是父母,而大目犍連尊者就如同是學長。
請大家仔細體會,佛陀為什麼如此重視體證初果須陀洹?因為只要證得了初果須陀洹,有一天就肯定會證到阿羅漢,不可能原地踏步,心將會自行提升。因為初果須陀洹已經洞見到「我不存在」的實相,於是就會不斷地覺知,覺性、禪定和智慧將開始自行運作。它不會忘記自己,它會不斷地覺知自己,(接著)覺性會好起來,禪定會好起來,智慧也會好起來。
心不斷地覺知自己,不斷地照見自身的實相。最後就會照見身體是苦,根本沒有任何快樂,心就會從世間跳脫,徹底抽身而出,契入三果阿那含的境界。如果我們有「耳朵」、有「眼睛」,那麼誰是三果阿那含,只要瞥一眼就知道了——因為他的心再也不會黏著於世間。
所謂世間,其實就是名法與色法。我們是透過眼、耳、鼻、舌、身去感知世間的,心不再執著了,就不會再跑到世間,欲界的貪和瞋就再也無法干擾到心。心不再迷失於所有的色、聲、香、味、觸,欲界的貪與瞋便不會再生起。慢慢去用功,一旦證到三果,心將會從此世間徹底解脫出來,抵達另一個界地。
我們現在所處的世間被稱為「流浪五欲的界地」,也就是心依然還浪跡在眼、耳、鼻、舌、身,像個流浪漢一樣居無定所,不停地浪跡於五欲之中,所有的色、聲、香、味、觸仍在拐騙我們的心。
一旦證到三果阿那含,心就不會再浪跡於五欲中,無論何種色、聲、香、味、觸,心對它們都再無興趣,心會喜歡更細膩的所緣,即色界貪與無色界貪,比如喜歡藝術品,喜歡高級的藝術,或是喜歡寧靜。這是更微細的界地,即色界、無色界,心對它們依然喜歡。依然還有微細的煩惱習氣,還會和別人對比,還會散亂在法裡,依然還黏著於色與無色,但不會再黏著於五欲。
比如,(有的人)就很喜歡藝術品之類的東西,心對此依然有所黏著。中國人喜歡字畫的也大有人在吧?也有人喜歡瓷器,看到瓷器後心會有快樂,還有人喜歡佛牌。有些佛牌的外觀並不美,但有的人看到後會感到很快樂,非常享受,那是更微細的貪欲。
有的人每年都要印刷日曆來結緣。有一年的日曆裡附有金屬鑄造的佛牌圖片(「帥氣」與「鑄造」在泰語是同一個詞),使用金屬「鑄造」的佛牌成為「帥氣」的佛牌。隆波打開來一看——哪裡帥氣了?一點都不帥。外觀很難看,但是擁有者卻激動不已,感到快樂。並不是由於外形美帶來的快樂,快樂是來自於心裡,這屬於更微細的貪欲。
證得初果以後,大家就不用擔心了,心會慢慢地自行探究、自行提升的。
要有覺性,先持守五戒,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將戒持到最好。作為居士,有時候會破五戒,破戒以後別難過,重新再提醒自己去用心持戒。然後每天讓心和自己在一起,不要魂不守舍。
去訓練讓心頻繁地跟自己在一起的方法,即練習某一種禪法,比如念誦佛陀或觀呼吸,然後在心跑掉的時候及時地知道。「佛陀、佛陀」,心跑去想了,及時知道。呼吸、呼吸,心跑去想了,及時知道;心跑到呼吸上了,也及時知道,等等。接下來,心跑的一瞬間,即刻覺知,禪定就會生起,心會和自己在一起而沒有溜走。
這樣就能夠獲得良好的禪定——在毫無打壓的情況下,心輕輕鬆鬆地和自己在一起。有些人的心雖然和自己在一起,可是卻在打壓。不要打壓,如果是這樣就不好用了。苦悶的心是無法開發智慧的,禪定也不會生起。
心是輕輕鬆鬆的,禪定方能生起,因為快樂是生起禪定的近因。我們就這樣平常而普通地去生活,輕輕鬆鬆的,呼吸以後覺知自己,或念誦佛號,然後去覺知自己。心一旦跑掉了,知道,心又跑掉了,再知道,然後繼續回來觀呼吸或念誦佛陀。心又一次跑掉,又再次知道,並不阻止心跑。如果強迫心不跑,心就會苦悶,就又不好用了。心一定要是「不苦悶」的才行。因此,心跑了,知道;心跑了,知道。
修習任何一種禪法,然後心跑了,知道,這樣我們就會獲得正確的禪定。一旦具備正確的禪定,心和自己在一起之後,我們就去觀身工作、觀心工作。一旦憶念到身體,就會感覺到它不是我,它只是被覺知與被觀察的對象,而不是「我」;或是苦、樂的感覺生起時,我們的覺性能夠記得苦樂生起了,進而就會看到苦樂不是「我」,只是被覺知的對象;當貪、瞋、痴或善法生起時,覺性會馬上捕捉到它們,進而照見到生生滅滅的貪、瞋、痴或善法也不是「我」,我們無法掌控它們,它們來了就走。
就是這樣不斷地探究自己的心:一會兒是知者,一會兒是想者,一會兒又是跑去聚焦的緊盯者,它不斷地變化,不是「我」,不是「我的」,我們掌控不了它。就是這樣不斷地開發智慧,有覺性地覺知身,有覺性地覺知心,照見身的實相——不是「我」,洞見心的實相——也不是「我」,最後智慧生起。心願意接受「我不存在」時,就會成為初果須陀洹,最終在未來某日成為阿羅漢。
因此,遠道而來的中國人要牢牢掌握原則。看到大家的臉,隆波感到非常欣慰,也隨喜各位!大家的面孔都顯示出有在覺知自己,很好!
不過此刻開始不欣慰了,因為你們開始緊盯了,一旦聽到隆波讚美自己很好,(就覺得)必須去呵護「冠軍」的頭銜。被呵護的心是呆滯的,這樣不好。心現在開始變得僵硬和呆滯了,別去打壓它。
要如其本來地覺知,然後有一天就會挖到寶藏。
修行並不是打坐,也不是經行,修行是不斷地有覺性了知身與心的實相。如果打坐的時候不知道身心的實相,就還不好用;或者經行時,一邊經行一邊走神;或者經行後,心只是一味地靜如死水,這也不行。
重點在於:不斷地有覺性、有智慧去探究身心的實相,到了某天就會自行見法,不難的!
那些已經證悟的人會說:「不難!」比如去問三果阿那含聖者:「體證初果難嗎?」聖者會說:「沒什麼難的!」再去問阿羅漢聖者:「證到三果難嗎?」聖者會說:「根本不難的,非常簡單!」
以前祖師大德教導隆波:「哦哟,不難的!帕默,不難的,修行很簡單!」然後又會沉默一下:「嗯,但同樣也很難!」
難嗎?我們要不斷地覺知自己。
難嗎?長年累月地讀同一本書,讀同樣的內容——身和心。探究自己的身和心,就像讀一本書。(這本)有關身和心的書,只有單一的主題,要長年累月地讀同一本書,甚至好多年。
難!因為懶得去讀,心想去看別的,想要去看電影或聽音樂。難!是因為我們不去看、不去實踐。如果我們去看、去實踐,常常地覺知,就不難,心會自己上路。
接下來作禪修報告,讓住寺廟的人先開始。誰覺得有必要交禪修報告就提交,沒必要的就傳話筒。要儘量自助,別太過於依賴隆波,因為人太多。如果每一個人都來問隆波,是不可能完成的。
以前隆波跟隨祖師大德學法,一次只有一兩個人。哦哟!祖師大德們可以教上好幾個小時。現在無法這樣了,因為人太多了。
居士1:請允許我……
隆波:感覺到了嗎?你的心有些不正常。
居士1:不知道。
隆波:你覺得(此刻)這樣正常嗎?
居士1:啊?!不正常。
隆波:嗯,看到了嗎?已經知道了,不正常。
居士1:上次您開示說,我被「我要怎麼做才會好」騙了。
隆波:什麼?
居士1:我被「怎麼做才會好」所騙,您指導我要常常去觀身……
隆波:已經在訓練的就不錯了,心有了非常大的進步,感覺得到嗎?
居士1:感覺得到。
隆波:嗯,別頑固!所以,隆波指導怎麼做就去做,不要放棄!
居士1:好的。
隆波:覺知身體也行,而後觀心就會越來越清楚。
居士1:好的,請您佈置一下家庭作業。
隆波:這就是家庭作業。
居士1:感恩!
隆波:家庭工作還能有什麼呢?不是覺知身,就是覺知心,身心有什麼可供覺知的,就覺知它。不是身,就是心,只有這些而已。
如果覺知以後能夠洞見到身心的實相,則更為殊勝。僅僅覺知身與覺知心,只能獲得覺性,如果覺知以後,同時洞悉身心的實相,就會收穫智慧。獲得解脫是因為有智慧,而非因為有覺性;但是若無覺性,就不會有智慧。
隆波:怎麼說?不是聽說你來寺廟以後發願止語了嗎?
居士2:是的。
隆波:那怎麼可以開口問問題呢?
居士2:昨天止語,今天不止語。
隆波:哦,今天不止語?!請講。
居士2:看見心生起……
隆波:修行修得很好,比以前進步了。
居士2:現在有新的境界生起,在胸口這裡盤旋動蕩。
隆波:就只是感知。
居士2:好的。
隆波:覺知下去就會看見有的只是苦,根本沒有別的,有的只是苦。但是如果感到非常疲憊,就透過訓練禪定來休息。休息得差不多了,就退出禪定(隆波演示),要溫柔地退出,而不是突然這樣出來,是慢慢地退出來。一旦(能)覺知後,就繼續開發智慧,看著它們在胸口盤旋。
很好,修行的進步非常非常大。
居士2:好像有什麼要脫落或者不脫落似的。
隆波:什麼?
居士2:它們盤旋不已,好像要脫落或者不脫落。
隆波:不需要讓它們掉脫或者不掉脫,它們是什麼樣,就那樣去感知它們。
居士2:它們自行運作。
隆波:它們是自行運作的,但如果觀到厭倦或累了,要去訓練禪定,退出禪定之後繼續觀察,以輕鬆自在而不干涉的心(去觀察)。隆波之所以稱讚「好」,是因為心此刻沒有進去干涉,心在旁觀,而蘊是分離的;心若跳進去抓取,心與行蘊就會聚合,那是不行的。
隆波:就是你要報告。心有痴,感覺到了嗎?
居士3:沒感覺到。
隆波:是迷迷糊糊的嗎?模糊嗎?
居士3:不知道。
隆波:感覺到昏沉嗎?
居士3:也許。
隆波:嗯,如果觀心觀不到,就去觀身。覺知身體,接下來觀心就會越來越清楚,你要先觀身。
隆波不讓你通過是由於你的心有痴、有迷糊卻沒有看見。因此要訓練(先)觀身,以輕鬆的心去感覺,而不是以不正常的心去感覺,要以輕鬆的心去感覺。先甜甜地笑一笑。
(居士跟著尊者的指導進行嘗試)
感覺到了嗎?笑的時候,你的心是苦悶的。
居士3:不知道。
隆波:那麼就去覺知身體。感覺到了嗎?身體在搖頭。去觀身,你(現在)還觀不了心,(因此)去觀身吧。觀身也可以,觀心也可以,都可以見法開悟。
好,下一位。
居士4:頂禮隆波,我的心常常往外送。
隆波:害怕隆波嗎?
居士4:害怕,剛才的心跳得非常厲害。
隆波:嗯,害怕的時候要知道,害怕了就知道。泰國人害怕話筒,而中國人喜歡話筒,抓起話筒就說,必須要問問題。
要覺知自己,覺知,現在感覺到了嗎?心在外面呢。心跑到了外面,要回來覺知身體,身體正在合掌,感覺到了嗎?身體點頭,感覺到了嗎?
但是別讓心這樣靜止不動!感覺到了嗎?你正在干擾(心),正在強迫心比它實際的狀態更平靜。要用平常而普通的心。
居士4:好的。
隆波:嗯,就是用這樣的心。覺知身體,接著就會照見到這個身體不是「我」。
你別丟下身體,因為你是愛美、愛漂亮的人。要多多地觀身,這是適合你的禪法,然後就會清楚地看到心。你要觀身。
居士4:感恩隆波。
隆波:接下來請舉手!你們太能舉手了(笑)……
居士5:頂禮隆波,我每天都在固定形式裡修行,三個月從未間斷過。
隆波:哦,不錯。
居士5:只是在修行的時候,心裡始終會有緣起法等湧現。不知道要……
隆波:要及時知道,心正在散亂,直接去感知,散亂於法也是散亂。
居士5:好的。
隆波:心散亂在法裡,屬於毗缽舍那雜染之一。散亂於法,智慧如泉湧,感悟非常多……這些都是心的包袱。
居士5:好的。
隆波:你要及時地知道心正在散亂,而後心會寧靜下來,重新擁有禪定。別去思維和分析太多,而要去覺知。
居士5:好的。
隆波:你的修行還是不錯的,至於心講法與教法之類的現象,要及時地知道——那是散亂。
居士5:好的。
隆波:若未及時識破,就會成為毗缽舍那雜染。
居士5:好的。
隆波:一個多月的時間能夠修習到這個程度,非常棒!
居士6(中國人):請隆波給予開示。
隆波:仍然黏著於緊盯,還在黏著。
現在的心也是……隆波把臉做給你看(隆波演示),這樣是不行的,心寧靜地待在裡面是不好的,必須讓心自然且平常,才能夠照見實相。
比如,曾經有一位高級軍官來寺廟拜訪隆波,他說自己的士兵非常規矩,走路的時候也是規規矩矩的。隆波說:你不能只看他們在排練場的表現,還需要暗中觀察才能知道他們是否規矩。比如試著透過窗戶進行暗中觀察:在沒有人注意的時候,他們的表現如何?走路時是左踢右踹嗎?
如果我們沒有目不轉睛地緊盯,就會看到實相。心也是如此,如果我們緊盯著它,它就會「乖乖」的,在我們面前表現得規規矩矩,實際上,它是一隻調皮搗蛋的猴子。我們緊盯著它時,它才表現得規規矩矩,但只要我們一不留神,它就原形畢露,對嗎?
因此,別強迫心靜止不動,而要放任其工作。
居士7(中國人):我是第一次來學法,之前從未學過,因此懂的東西不多,請隆波開示。
隆波:這是你的福報。不了解太多,就不用去糾錯,因為大部分人去學法都是緊盯,都是讓心靜止。而你從未訓練過,所以心是平常、自然、普通的。
慢慢地覺知,試著笑一笑。(中國人笑)
感覺到了嗎?身體在笑,身體在點頭,就是這樣不斷地覺知下去。不斷地觀身,你是一個愛美、愛漂亮的人,因此要多多地觀身,接下來,心是如何的,你會自行照見。
居士8:頂禮隆波,我是第一次來作禪修報告。
隆波:緊張嗎?
居士8:非常緊張,看見心忐忑不安。
隆波:心忐忑不安,你有看見,不錯,而不是忐忑不安了卻沒看見,那是不行的。
居士8:好的,我……
隆波:剛才說話之前,在你說「我」之前,感覺到了嗎?胸口有一股力量湧現,有想要說話的衝動生起。我們要及時地知道,它會不斷地冒出來,一會想要這樣,一會想要那樣,它們在同一地點出沒,但我們不要去守株待兔,要讓感覺先生起,之後才去感覺它們,那才是修行。
居士8:好的。
隆波:非常簡單。
居士8:好的。
隆波:就是一整天這樣去覺知。
居士8:好的,我看到煩惱習氣非常多。
隆波:那樣才好,它們都是從這裡冒出來的。
居士8:冒出來?
隆波:對。
居士8:有時我是倒回來看的,隆波。
隆波:嗯,倒回來看就不太好了,如果是很久之後再倒回來去看的話,就沒有多大意義;但如果生氣了,一瞬間就知道生氣了,這樣就很好,而不是昨天生氣,今天才知道,那就太慢了。
居士8:好的。
隆波:你的修行不錯,已經會觀心了,接下來要常常去觀。如果哪一段時間覺得特別散亂了,就念誦佛陀,憶念佛陀或是自己的師父也可以。
居士8:好的,頂禮師父!
居士9(中國人):這是我第二次來參加禪修,上次回去之後有聽法談,觀身與觀心工作,但是有時候看見生氣生起,好像被堵住了一樣,請隆波開示。
隆波:我們不需要阻止它們,看著它們冒出來,然後知道它們生起了,而後它們滅去,我們也知道它們滅去了。接下來無論什麼生起,我們都會看見每個生起的(境界)都會滅去,沒有什麼是生起而不滅的,要不斷地探究這一點。
譬如,以前我們拼命尋找快樂,而現在我們看見:即使是快樂,也是生起後臨時存在,然後滅去,心就不會再拼命想要獲得快樂;或是從前討厭痛苦,但是現在看見了痛苦也是臨時停留而後消失,於是不再討厭它們。心就這樣契入中立——是苦,是樂,是好,是壞,心都保持中立,輕輕鬆鬆的。
去繼續不斷用功。
(中國人表示感謝。)
居士10(中國人):我在家裡會做固定形式的練習,以及在日常生活中發展覺性,請問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嗎?
隆波:不需要改進。身體移動,去覺知,不需要調整;心是什麼樣子,也去覺知,無需調整什麼。如其本來地覺知,無需改進什麼,然後它會自行好起來。
居士11(中國人):這是我第三次來參加禪修,第一次隆波教導我去觀心,但是觀心的時間不長,因為我覺得自己可能禪定力不夠。最近一段時間記憶力不太好,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問題?請隆波給予開示。
隆波:做事的時候需要留意一些,比如東西放在這裡,要提醒自己把東西放在這裡了,而不是放東西的時候心卻在走神,根本不曉得自己放在了哪裡。因此,不是不去覺知自己,而是要努力地不斷覺知自己,做什麼都要覺知自己,但不要過於苦悶。也不是做什麼都心不在焉,心沒有跟自己在一起,東西放在哪兒也不知道。
比如,當下這一刻,你的心在外面,看得出來嗎?嗯,不錯,已經及時知道了,就是這樣去覺知。
覺知自己的身體,你看見自己的骨架了嗎?在我們的身體裡是有骨架的,輕鬆地覺知,覺知到自己的骨架。一旦覺知,心就沒有去到外面了,但要讓心成為觀者。看見骨頭在另一邊,而心是觀者,骨頭與心是不同的部分,沒有去聚合它們,然後再觀身或觀其他現象,就會更加的清楚。
這樣好過心一直在走神,否則心會走神的。如果你觀到骨架,心就會有力量,不會太過於走神。但需要小心的是:你會去緊盯。一旦頻繁地觀骨頭,心很快就會去緊盯著骨頭,緊盯以後,心會感到憋悶。如果感到憋悶了,就要先停下來讓心恢復自然。心一旦自然了,散開來跑到外面,又會什麼都不知道,失去覺察,什麼事情都不記得,那時你需要再次回來接著觀自己的骨頭。就這樣反反覆覆地進行。
你在觀骨頭時力度太大,只需要感覺到骨頭就行了,而不是死死地緊盯著骨頭。不要這樣,這會過於苦悶的。只是感覺……感覺到了嗎?有骨頭,有顱骨等等,不斷地去感覺,心便會獲得很好的禪定。這種禪定稱之為「身至念」,有覺性地感知到一部分、一部分的身體。憶念到骨頭,禪定將會好起來,心既不會走神也不會健忘。身動,覺知;心動,覺知,就這樣接著去開發智慧。
居士12(中國人):去年隆波指出我太鬆散了,我回去以後努力在日常生活中訓練,有時會看見心不是「我」,但是看見有「我」時,心退出之後就會覺得沉重,一看見沉重,沉重就消失了。請隆波開示。
隆波:輕輕鬆鬆地覺知,別把知者抽出來,我們不需要去緊盯或是呵護知者,否則就太累了。就只是看見身體是被觀察的對象,感覺是被覺知、被覺察的對象,而不用緊盯著知者。如果去緊盯著它,就會過於苦悶。
輕輕鬆鬆地覺知,你稍微緊繃和苦悶了一點點,但不是特別嚴重,基本還可以。
好,下一位。
居士13(中國人):有時候我看見苦,但在苦裡找不到「我」,想請隆波予以指導。
隆波:要增加一點禪定,心依然還有些散亂。因此每天都要做固定形式的練習,每天都要去禮佛念經、呼吸以後去覺知自己,心跑去想了,覺知;心跑去想了,覺知,別去拉它!如果去拉它,就會覺得苦悶。
而且要稍微加強一點禪定,你的禪定力太弱。
居士13(中國人):):谢谢隆波!
隆波:事實上,隆波是有姓的,隆波姓沈,麥琪媽媽姓林。好,接下來請舉手。哦哟!真是遍地開花。
居士14(中國人):我的心整天昏沉,沒有力量,我想知道是不是現在修習不了奢摩他,也開發不了智慧?
隆波:等一下你去請教阿姜宋彩尊者。阿姜宋彩尊者的昏沉比其他人都厲害,在修行的早期,他整天被痴控制著,幾乎一整天都處在快要睡著的狀態,通過努力最終也可以證悟。你去向他討教秘訣。
居士15(中國人):我聽到隆波關於「如何修行」的開示,感覺像是找到了回家的路,可是我沒有像別人那樣有目標,而且沒想要成為初果須陀洹之類的,我想問這樣對嗎?
隆波:沒關係,沒有目標也行。隆波在見到隆布敦長老的時候,也未曾想過要證初果、二果、阿羅漢之類的,從沒有想過。
但是隆波有興趣要探究自己,比如對自己的心能夠整天變化不已(的狀況)感到很有興趣,為什麼心可以做那麼多新奇的事?不斷地探究下去,道與果會自行生起的——即便我們沒有這樣的期待:今生很苦,想要離苦,想要涅槃,想要證悟初果之類的想法。目標不是必須的,只是心一定要有強烈的興趣去觀察和體會,覺得它們很值得學習、很值得研究,這樣就夠了,僅僅只是讓它有濃厚的興趣去勤奮觀察就夠了。
一旦多多地用功,最後就會自行領悟。
居士15(中國人):中國人提問。
隆波:給你佈置一個作業,要去不斷地覺知身體,要常常去覺知身體。
居士16(中國人):在修行的早期,我的心情非常急切。幾個月過去以後,心好像可以輕鬆下來了,覺得只要慢慢走,無論怎樣都肯定會到家的。
隆波:對的,如果急匆匆地走,半路就先跌倒了。慢慢地觀,但要不停地走下去,慢慢地觀下去,每天持續用功修行,然後自然會到達。
但是如果急匆匆的,很快就會喪失動力,然後就會懶得修行。一天一天地用功,不斷地觀身。
居士16(中國人)::谢谢隆波!
居士17(中國人):去年我曾經來參加過禪修,有時有非常強烈的想要解脫的欲望,但同時又覺得非常痛苦……
隆波:對的。
居士17(中國人):去年年底我開始慢慢放下,好像放下了「想要」,有時看見心在覺知自己,覺性會自動自發地生起,好像覺性原本就已經存在了,我想知道我所訓練的覺性是否正確的?
隆波:對的。如果正確了,覺性是自行生起的。我們要不斷地覺知自己的身心,接下來身心一發生什麼,覺性就會自行生起,會自行知道。
但如果我們有了「想要」,那麼生起的必然是苦,因為欲望或「想要」是讓苦生起的原因。即便是想要變好,想要證悟道果,也是苦,沒有例外。
因此無需「想要」,我們就只是精勤地在因地努力,無須想要去獲得結果。當我們在因地上用功,不斷地有覺性去覺知身和心,結果自會水到渠成。我們的目標是常常在因地上用功,不用期待結果,也不用關注結果,最後,結果會自行生起。
如果我們很貪心,想要獲得成果卻懶得在因地上努力,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卻期待變成聖者之類的,這樣只會白白受苦,根本不會有任何益處。
居士17(中國人):去年我與一位居士想租地建立禪修中心,但這樣做之後,覺得心會散亂。我想知道:我應該先修行讓自己離苦,然後才去做這方面的事情,還是可以兩者兼顧?
隆波:現在還不是時候,力量不夠,需要先自修。
如果去做那些事,你就不能修行了,那樣會整天被瑣事纏身——成天忙於工作。現在先抓緊自修,讓自己的心更加穩健一些,然後再去做。
居士17(中國人):感恩隆波!
居士18:您好!我來自美國,這是我第一次作禪修報告。
隆波:隆波還沒有來得及做好準備。
居士18:抱歉!
隆波:以為還是中國人。
居士18:抱歉!我出生在美國,口音非常重,聽隆波的開示已經一年多了,然後自己獨自修行,現在不確定修行得究竟怎麼樣?
隆波:已經修對了。
居士18:對了嗎?
隆波:體會到了嗎?真正的覺知是平常而普通的,並不需要強迫自己去覺知。比如現在這一刻,你的心走神了,感覺到了嗎?
居士18:心走神得特別厲害。
隆波:嗯,心走神得特別厲害,接下來,當心走神以後,要快一點去知道,就是這樣而已。訓練這個就足夠了。
對於具體的某個人,修行並不需要做很多,譬如:只是心走神以後去知道,走神後知道,僅僅這樣就夠了。接下來心就能牢記走神的狀態,一旦走神了,剎那間覺性便會自行生起。如果一走神了就知道,煩惱習氣就控制不了心,戒也會自行產生;走神了,知道,心就不再走神,會和自己在一起,禪定將會自行生起;走神了,知道,我們將會照見到心是自行走神的。而覺知也是臨時的,很快就會再次走神,一切全都在不斷生滅:覺知是無常的,走神也是無常的,覺知無法被呵護,走神也無法被禁止,它們全都是無我的——這就是在開發智慧。
因此,走神了,知道,我們就只是這樣覺知,也可以抵達苦的止息。如果能夠看到這一點,那麼就品味這一點,如果能夠看見這一點,也就輕鬆了。
居士18:感恩!
居士19:頂禮隆波!我從去年開始修行,現在覺得心越來越自然了。我的問題是:心會反轉到心,想要清清楚楚地觀到心。隆波對這種狀況有什麼要開示的?
隆波:就只是知道,不用迴轉。
你的心有一點散開在外面……要如其本來地知道,然後,心不喜歡,要知道不喜歡,關鍵在於保持中立。如果我們知道境界或狀態後,心散開去到外面,我們要知道它散開在外了,心保持中立,它就會自行歸位。因此,如果心沒有中立,就會越發掙扎,會想方設法讓其歸位——那就將是失之毫釐,謬之千里。
居士19:這個我明白了,現在也在做,但它就是不進來。
隆波:不進來是它的事,不關我們的事。
居士19:好的。
隆波:我們學習是為了看見它不是「我」,無法被掌控,一而再、再而三地學習下去。您的修行非常好!是否體會到心已經變了?
居士19:已經看見了。
隆波:心只是稍微有一點散開而已。
居士19:是的。
隆波:三果阿那含聖者的心也是寬廣的,無限延伸出去的,但並沒有飄到外面。
你的心是散開的,而且有一點外移。要如其本來地及時知道,以保持中立的心去知道,它不是「我」——你要這樣去看。
居士19:頂禮隆波。
隆波:好,請回家吧!
【完】
做出家人並不容易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8年6月9日
做出家人並不容易,
必須與煩惱頑抗到底。
作為出家人,隨時可能下地獄。
如果身為出家人而沒有修行,
則是如履薄冰一般。
僅僅只是「性」這方面,
就已經難以招架了。
出家人並不是太監,
而是普通的男性人類,
也有性荷爾蒙之類的,
這些感覺是存在的。
如果有在修行,就會負隅頑抗,
看著淫欲生、住、異、滅。
一旦覺性缺失了,
淫欲又會猛撲而來,
這是曠日持久的拉鋸戰,
堅持不懈,卻也疲憊不堪。
好的、年輕的、選擇戰鬥的出家人,
有時候用頭撞牆的心都有。
這是苦戰吶,可不是兒戲。
而對於那些繳械投降者,
其實是很可憐的——
他們無法繼續留在僧團了。
因為佛陀並不允許,
並非因為憎恨他們。
而是佛陀需要讓出家人修梵行,
如此才能看到五欲的過患。
如果沒有持守梵行——
何時淫欲生起,直接去滿足它,
這樣就看不到過患了。
反而會覺得很好玩,很過癮。
如果持守梵行——
每一次淫欲生起,
要想挺過來的話,
真是艱苦不已啊。
隆波第一次出家
是在大學期間(短期出家)。
沒過幾天舒服日子,
淫欲就來搗亂了。
哎,使出渾身解數來對抗,
又是打坐,又是經行,
絕不投降,絕不放棄。
否則會覺得無地自容——
出家之後,連父母都來拜。
如果破戒了,而父母來拜,
我們必定是要下地獄的。
一旦這樣想,
無論如何都不會犯錯了。
就是這樣不斷地提醒自己。
第二次出家的時候,已經48歲了。
48歲也還不是太監吶。
也同樣要去戰鬥,
並不是說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只是戰鬥起來容易多了。
一路修行過來,心更為細膩了。
煩惱剛剛冒頭,即刻就能察覺到,
沒給它任何長大的機會。
對戰處於萌芽期的煩惱,
就會容易許多。
如果從來沒有修行過的話,
就會鬥得慘不忍睹。
入世而不迷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8年7月1日
隆波還是居士的時候,
不喜歡看電影,覺得不好玩;
也不喜歡聽音樂,
覺得這些沒有意義。
但是與別人在一起的時候,
如果別人看電影而自己不看,
就會顯得怪異,
所以會一起看。
別人笑,也跟著一起笑。
但是,心沒有迷失。
和這個世間和諧共處,
但沒有迷失在其中。
我們就會看到事實:
除了苦,世間別無他物。
想要能夠如此照見,
就需要忍耐下去,不離不棄。
見到了苦,
接下來,就會見到法。
如果沒有見到苦,
就還不會見到法。
如果我們見到了法,
心就會有快樂,
它與世間的快樂截然不同:
世間最絕頂的快樂,
就好像是小孩子過家家,
微不足道的一點點。
一定要忍耐,要堅持不懈,
即使要奉上整個生命
也義無反顧。
然後,就會得到寶藏,
世間會遠離開去,
苦會縮短,苦會減少。
我們會看到:
苦,就是身與心。
即使什麼都不做,也還是會苦。
不需要有任何接觸,
也不需要誰來做些什麼,
它們本身就已經是苦了。
這是非常重要的智慧。
八支聖道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
禪窗編譯
2017年12月24日|泰國解脫園寺
修行並沒有涉及太多的內容:首先,觀念要正確,要明白修行的核心原則;其次,在身與語的表現方面也要正確。接下來就是心方面的工作。「八支聖道」包含了以上這三大版塊。
正見(sammaditthi)
首先,具備正確的觀念與見解。正確的觀念與見解,稱為「正見」,也就是我們相信「業果法則」,即我們的所作所為將為自己帶來相應的後果。
比如,我們為了離苦而精進地去用功修行,那麼結果就是——離苦。如果我們是十分「精進」地跟世間及煩惱習氣廝混在一起,結果就是——苦因此而增長了。
我們一定要了解「業果法則」與「四聖諦」,明白苦就是名色、五蘊。我們都想要離苦,而真正的離苦就是從名色、五蘊之中解脫出來。對於苦本身,我們是無法斷除的,因為苦已經是結果了。我們需要斷除的是苦因。
所謂的「苦」,其實就是名色、身心。對於「苦」,我們的職責是如其本來地去了知它。一旦頻繁地了知苦,心就會產生厭離,進而鬆開抓取,苦因(集諦)便會被截斷——止息了心的「想要」。
「想要」讓身心獲得快樂,「想要」讓身心離苦,但身心是不可能快樂的,因為它們本身是苦。身心之所以無法離苦,是由於身心本身就是苦。
何時完全地徹知了「苦」,何時也就徹底根除了「想要」;「想要」不再生起,心苦便不復存在,心便抵達「滅(諦)」——也就是「涅槃」。
涅槃,就是欲望的止息,就是「想要」的止息。我們修行是為了抵達「涅槃」,也就一定要多多地發展「八支聖道」。
「八支聖道」之首是「正見」,也就是明白原則,明白隆波所教導的——這個世間的生活是遵循「業果法則」的,而我們修行是為了能從世間解脫出來,探究四聖諦是為了(導向)離苦。
「正見」又分為兩大類:一類是與「業」相關,另一類則與四聖諦相關。比如,我們知因識果,這隸屬於「業果法則」。接下來,我們還要具備正確的想法——也就是有了理論知識以及正確的見地之後,還要具備正確的想法(正思維)。
正思維(sammasankapha)
「正思維」是指對這個世間生起出離的想法,也就是想要出離於五欲。
我們所依賴的這個世間屬於「欲界」,有些大德稱之為「五濁惡世」。我們活在世間卻不斷地去尋求五欲之樂,追求享受,追求色、聲、香、味、觸等的體驗,這等於沉溺在世間,這是「業果法則」。
如果我們追求的是「世間」,就會得到「世間」;如果我們追求的是「法」,就會得到「法」——這也是「業果法則」。
有些人日復一日的紙醉金迷、渾渾噩噩,卻抱怨說:「我已經修行了很久,為什麼還沒有一點兒見法的跡象呢?」那是因為思想觀念還不正確。
正確的思想觀念是——所思所想必須是要出離於世間、出離於五欲的。
也有的人其所思所想都是在懷恨別人,死不罷休。若想要離苦,想要體證道、果、涅槃,就不要「永不釋懷」地去怨恨別人,而是要多想想與慈悲相關的內容。別總想著傷害他人、傷害其他眾生。
如果我們具備了正確的見解與想法,明白了「業果法則」,明白我們必須「知苦」(苦諦),是為了斷除苦因(集諦)、證滅(諦)、修道(諦),而且還要具備正確的觀念——要出離五欲,而非在五欲中醉生夢死。
我們應該去思維「不傷害任何人,慈悲對待他人與其他眾生」;念及他人與眾生時,沒有要去傷害他們的想法。這種思維和見地是「正見」及「正思維」的基礎部分。
正語(sammavacca)
有了正確的思維和觀念,接下來是語言與行為方面。我們要自我檢查在語言方面自己是否已經做得很好了?是否做到了「正語」?
「正語」就是在語言方面具備正確的、良善的表現,如不妄語、不兩舌、不惡口、不綺語。
兩舌是指去說一些導致別人發生衝突和爭吵的話,綺語包括用手指來「說」毫無意義的話。比如整天(動手指)玩微信、Line或Facebook,這也是一種綺語,它令我們的言語有所缺失,也讓我們的心被毀壞——心因此散亂。
比如一整天都在講話,心就會散亂。一直說個不停,不用撒謊心就已經散亂了。隆波不喜歡那些話多的人,比如,某些人的禪修報告非常冗長,講這麼多沒有任何意義,只說必須說的即可,那些多餘的話只會讓我們耗費心力、讓心變得散亂。
只說必不可少的話,不說謊話,不搬弄是非,不綺語,不惡口,這就是正確的言辭。有了正確的言辭,還要有正確的行為。
正業(sammakammanta)
正確的行為即「正業」。什麼樣的行為才是正確的呢?不殺害眾生的生命,持戒,不傷害別人、不傷害其他眾生,包括不傷害自己(自殺是破戒的)。因為我們自己也是眾生之一,自殺屬於殺生。墮胎也屬於殺生。墮胎的業報很重,屬於殺人,而且是殺沒有過錯的人,這是一種重業。
因此我們要持戒,不偷盜別人的東西,具備正確的所作所為,不偷盜他人的財物,以正當的方式賺錢謀生。再有,我們要不邪淫,有外遇這樣的事情,怎樣都是不對的。沉迷於愛欲之中的人,其修行怎麼可能跳脫世間呢?心只會一直在世間徘徊,而且還會不斷下墮,不斷迎合自己的煩惱習氣。
看到了嗎?我們一定要具備正確的見解及思維,要有正確的語言以及正確的行為。正確的行為就是持守第一、第二、第三條戒,接下來,必須通過正確的方式來謀生。
正命(samma-ajiva)
「正確的謀生」就是不傷害自己,也不傷害別人。有些職業是傷害自己,有些則是傷害別人。因此,我們要避開這些職業,要以正當的方式謀生。
我們生活在世間,物質上不富裕也沒關係,即使沒有太多錢財,但夠吃夠穿就已經很好。相反,在「法」的方面資糧闊綽,擁有豐裕的「聖財」,才是最重要的。世間錢財只能在這一生使用而已,到人生盡頭,再多的錢財也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而「法」的資產卻可以生生世世伴隨我們。
因此,「正命」很重要,而這些全都是與謀生有關的內容。所說、所做、謀生,都包括在八支聖道之中。如果忽視了這些方面,修行也將無法進步。
假如我們的謀生方式不好,就應該儘量迴避。比如有些人圈養魚蝦,這其實是在傷害眾生。養雞養牛,然後送去屠宰場,諸如此類的謀生方式也是在傷害眾生。這類營生能放棄就放棄吧,可以重新再找事情做。做別的事也許會讓我們沒有以前那樣富有,但我們的生命卻會變得光明與亮堂,在法的道途上,將會有越來越多的快樂和進步。
如果我們具備天耳通、天眼通,或是可以憶起宿世的宿命通,就會知道人死後轉生去了何處,那麼我們就不敢再造惡業了。我們會對「業果法則」肅然起敬,對於意欲造惡的心,也會生起羞愧心和畏懼心,對造惡業之後的果報感到不寒而慄,繼而生起慚愧心與敬畏心。
大家都沒有宿命通,所以就先仰賴於聽聞佛陀的教導。佛陀具有極多殊勝的能力,對於世間的一切因緣了若指掌(世間解),並能以各種規律來教導我們。
因此,我們的生活要乾乾淨淨、清清白白,我們的言辭、我們的所作所為、我們的謀生方式必須良善。
假如上述任何一項有所缺失,我們的修行都無法得到提升,只會一直跌跌撞撞。倘若我們同時還帶著錯誤的看法與錯誤的觀念(邪見),那就更不吉祥了,那是最糟糕的。所以,佛陀才會把「正見」放在首位。
正見,首先是擁有正確的看法——明白「業果法則」,知曉「四聖諦」,知道名與色即是苦,一定要「知苦」。若能透徹地知苦,就會斷除苦因(集諦)、照見涅槃、生起聖道。
接下來,是維繫生計方面的內容——言辭正確,是指正確的談吐;而正確的行為是不破五戒中的第一、第二、第三條戒;最後是要擁有正確的謀生方式。一旦具備了這些好的基礎,接下來就是心方面的工作,即修行的業處。
修行方面,我們要具備:
正確的精進
正確的覺性
正確的禪定
正精進(sammavayama)
「正確的精進」,就是明白修行是為了什麼。我們必須明白,修行是為了可以離苦,是為了徹底地止息苦。
我們要清晰地明白,我們之所以有苦是由於我們的心有煩惱習氣。所以,我們必須要做的工作就是去實踐佛法,削減煩惱習氣,讓善法大量增長。
如果善法具足,也就是具足了戒、定、慧,那麼「七覺支」便會圓滿。只要我們不斷地發展覺性與開發智慧,接下來,「七覺支」一定會圓滿。圓滿七覺支以後,「明」與「解脫」也會圓滿。所以,我們實踐佛法就是為了提升「七覺支」。
它包含念覺支(覺性)、擇法覺支(即開發智慧,修習毗缽舍那)、精進覺支(精進地用功)、喜覺支、輕安覺支(心的寧靜與祥和),以及定覺支與捨覺支。
最後是發展到捨覺支——其實就是隆波教導的:必須具備「安住且中立的心」。
「安住且中立的心」是七覺支均已圓滿的心。圓滿了七覺支,心就會對一切保持中立,於是就會生起「明」與「解脫」。
「明」即徹見四聖諦;解脫就是心放下了對於名色的執取,並且抵達了涅槃——這是我們最終的目的地。這條路有跡可循,切實可行,且有步步上升的台階。
如果佛陀只說「涅槃很好」,而沒有教給我們可供抵達的方法,那樣的涅槃便是烏托邦,是子虛烏有,而非真實存在。事實是,「涅槃」是確實可以抵達,能夠真正體證到的。
佛陀已將道路指引給了我們——這條路就是隆波講給大家聽的「八支聖道」:擁有正確的見地,具備正確的言辭,有正確的行為,以及正確的謀生方式,並時時精進地去減少煩惱習氣、增長善法,這種精進稱為「正精進」。
正念(sammasati)
那麼,怎樣做可以令不善法減少,令善法增長呢?必須要有覺性,必須修習四念處——不斷有覺性地去感知身、有覺性地去感知心。
何時覺性生起,何時不善法就會自行滅去;何時覺性生起,何時善法便自行增長。因此,我們要有覺性地努力覺知身與覺知心。也就是隆波經常說的:修行啊,始於覺知自己。有覺性地覺知自己的身,有覺性地覺知自己的心,這就是「正念」,即「四念處」。
修行是「心」的事,因此在致力於實踐時,要從「有覺性」開始——有覺性地覺知自己的身與心,何時覺性生起,已生的不善法便會滅去,未生的不善法便不會生起;在覺性生起的瞬間,善法也會生起,已生的善法將會越來越成熟,心會習慣於善法,於是善法將會更頻繁更快速地生起。
就像是我們剛開始供僧齋時,無法做到早起,開始只能咬牙忍耐;但當每天都早起供齋,接下來就習慣了。心習慣了「早起供養」這樣的善法,就會很容易去做到供僧齋。
有人曾經問:行善與造惡,哪一樣做起來更容易或更難?大多數人都會說:行善難,造惡易。對嗎?但佛陀卻不是這樣回答的。
佛陀說:
善人行善易,造惡難;
惡人作惡易,行善難。
這取決於我們自己的心,取決於「業果法則」。我們在哪方面有所積累,我們就會成為那樣——這是「業果法則」。
因此,我們需要多多地發展覺性,直到習慣於「有覺性」,能夠頻繁地覺知身與覺知心,心就會習慣於「覺知」,善法就會增長,不善法就會減少。既有正念又有正精進,它們都將會在我們的心中增長。
正定(sammasamadhi)
還有一個需要訓練的是「正定」,即「安住的心」。正如隆波教導過的心一定要歸位,心必須安住。
隆波反覆提醒我們要有覺性地覺知自己,這是「正念」。而後還要具備安住的心——心與自己在一起,擁有作為「知者、覺醒者、喜悅者」的心。
作為「知者、觀者」的心,是具備正確禪定的心、是歸位的心。
隆波會指出某些人「心沒有歸位」,就是在說他「心未安住」——心跑到別處去了,有時候四處遊蕩,那是散亂;有時候心則是靜靜地待在某個地方,比如,覺知呼吸,心跑去和呼吸在一起了;覺知腹部,心跑去和腹部在一起了;覺知腳,心跑去和腳在一起了;覺知手,心跑去和手在一起了;念誦佛號,心跑進了念頭裡……上述這些都是「心跑掉了」,稱為「心不具備禪定」。
所以,我們一定要訓練到讓心具有禪定、讓心歸位、讓心真正安住。
心方面的工作有兩項要加以訓練:第一項是,訓練讓心有覺性,能夠做到每時每刻都有覺性更好,要訓練讓覺性多到極點;第二項是,訓練讓心安住成為知者、觀者。
—旦心安住成為知者、觀者,當覺性感知到所有的色法與名法,滿意與不滿意便會在心裡隨即生起,我們要去及時知道這些「滿意或不滿意」。
第一步是以安住的心,有覺性地感知生起的境界,一旦安住之心感知到境界——具備了覺性與禪定,心偶爾會「迷」,會對該境界產生滿意或不滿意。
比如,快樂生起之後覺得滿意,痛苦生起之後覺得不滿意,善法生起之後感到滿意,不善法生起之後感到不滿意。一旦滿意或不滿意生起,我們都要有覺性去捕捉到這些「滿意或不滿意」。要進一步去覺知心的反應,之前的所緣完全可以捨棄。及時覺知到心的滿意或不滿意,心便會契入「中捨」狀態,於是,心就契入了「中立」。
隆波將上述內容總結為:有覺性,以安住且中立的心,照見身心的實相。這句話涵括了「正念」和「正定」,如果我們不斷地勤奮地去觀察,會發現它同時也涵括了「正精進」。所以,真正屬於心的工作其實就只是這些。
心方面的工作只有三項:正精進、正念,以及正定。
「正精進」是——精進於燃燒煩惱習氣,不斷地頻繁生起覺性,而後善法便會增長;
「正念」是覺知自己——覺知身與覺知心,別忘記自己的身,別忘記自己的心;
「正定」是心的歸位——心安住成為觀者。最終,心保持中立,對所有的境界均保持中立。
今天隆波將「八支聖道」一次性地全部闡釋了。只要我們走在這條八支聖道上,最終一定會生起聖道。
但大家目前所實踐的「八支聖道」還不是聖道,只能稱為「前行道」(聖道的前期籌備階段)。「前行道」之中的「前行」是指基礎階段,它會導致真正的聖道生起。
因此,我們正在實踐的目的是為了讓真正的聖道得以生起。一旦我們的戒、定、慧獲得圓滿,也就是說,當我們發展覺性,以安住且中立的心,照見身心的實相,最終一定會獲得正見——真正的正見就會生起,那是屬於出世間的正見。
目前大家具備的初階「正見」是:明白「業與果報」、明白「四聖諦」的核心實質,這些仍屬於世間的正見。然而一旦發展覺性,具備了四念處的覺性與極佳的正定,多多地用功(「多多地」是指「精進」,「正精進」即是多多地用功),多多地精進與提升,那麼七覺支就會圓熟,最終,八支聖道也會圓滿,「明與解脫」就會圓滿生起,最終我們將獲得真正的「正見」。
聖者所具備的出世間「正見、正思維、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也將自動生起——它們是自行生起的。
大家要區分清楚,我們現在實踐的還不是聖道本身。我們正在實踐的這一切,所有身、語、意三方面的修習,它們還只是聖道的前期籌備階段,稱為「前行道」。
「前行道」之中的「前行」可被詮釋為基礎階段,它是聖道的基礎,我們要多多地提升它。
就像隆波所教導的:要有正確的見地和思維,要有正確的言辭和行為,要有正確的謀生方式,要有正確的精進、正確的覺性、正確的禪定,如果我們不斷聚齊以上這些品質,真正的智慧就會生起。
比如,當我們有覺性,以安住且中立的心照見身心的實相。那麼我們最後就會明白:凡生起的,必會滅去——徹見到一切造作都是生起而後滅去。一切都是有原因才生起。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無法被掌控。
你們聽說過這句話嗎?隆波經常會提到——有因緣才會生起,沒有因緣就會滅去,無法被掌控。
如果我們明白了這一點,就是初果須陀洹聖者的境界了。心會洞徹到真相:並不存在一個實體的「我」,「我」是不存在的。
「我」只是一個念頭、只是一種稱謂,只是為了便於交流而已。阿羅漢有「我」嗎?阿羅漢的心裡沒有「我」,但會使用「我」這個字。這個「我」是一種稱謂,僅僅是為了便於交流和溝通而使用。其真正的內在感覺是沒有「我」的。初果須陀洹已經沒有「我」的感覺了。
可是大家感覺到了嗎?大家覺得真的有「我」存在,在這裡面有一個「我」,它可以指揮所有的一切,它可以去想所有的一切,那是因為我們仍是凡夫的緣故。
如果我們有覺性,以安住且中立的心照見身心的實相,並且具備了正確的先決條件——也就是正確的思維和見地、正確的身與語的表現、正確的謀生方式,然後頻繁地「有覺性,以安住且中立的心,照見身心的實相」,最終便會生起智慧。真正的正見會呈現,正思維、正語、正命、正業、正精進、正念、正定,全都會同步生起。而且聖道生起的時候,它們僅僅生起在同一個心識刹那。它們是透過心的聚合而生起的——心自行聚合起來(入定)。
比如說,大家在練習觀身與觀心時,心一散亂,就來觀呼吸或念誦佛號,先訓練讓心獲得寧靜,可是從未進入過禪定。然而當因緣成熟,當我們的戒、定、慧已經圓滿,心便會聚合進來,自行進入安止定。
此處的安止定是指在聖道之中的安止定。當這種安止定在聖道中生起時,聖道之中餘下的其他七支將會共同現身於同一點。聖道的其他七支是出於正定的力量而共同匯集於同一心識剎那的。因此不要輕視禪定,一定要善加訓練。
有些人根本沒有禪定,或只是緊盯著「腹部升降」之類的(所緣),心完全在外面,那是沒用的,即便歷經多生累世也無法證悟,頂多隻會投生於「無想有情天」(梵天的一種),那是由於過於鬱悶,導致心滅掉的結果。例如,沒日沒夜地經行,覺得太鬱悶了,如果極度苦悶,心就會逃避甚至乾脆滅掉,而成為「無想有情天」的眾生。
不要誤以為體證涅槃是沒有心的。在證悟道、果、涅槃的瞬間,是有心的,而非沒有心。
經典稱之為「道心」及「果心」。
因此,某些地方在教導說:心驟然滅去,完全沒有了感覺,身不存在,心也不存在,那是「無想有情天」的梵天神。
在聖道生起的時候,是有道心的;在聖果生起的時候,是有果心的。大家聽說過「四道及四果」嗎?如果是透過禪定來劃分,那麼共有20種道心與20種果心,道心和果心的總數是40種。所以,並不是沒有心,而是有心的。簡而言之是四種道心與四種果心;若細分則是20種道心與20種果心。當然,我們無須研究得那麼細緻。它們是自行生起的。
無論何時,當我們有覺性,以安住且中立的心照見身心的真相,並且具備了上述講給大家聽的維繫生計等的前提條件,到了某個點,心便會聚合進入安止定,其後在安止定中開發智慧。
在安止定之中開發智慧時,心會「震動」。僅僅只「震動」二到三個心識刹那,心將會「隨順」。「隨順」的意思是——無論生起什麼,就只是「知」、就只是「見」。而對於所知所見的一切,完全不思維、不分析,也不干涉,完全隨順——無論生起什麼,均無任何期待心,這個過程僅僅只是二、三個心識剎那,結束之後,心就在「那一點」放下「覺知所緣」與「開發智慧」,逆流而上回返來覓心(本身)。
逆流而上的回返,稱之為「種姓智」,是更換種姓的階段,即心脫離「凡夫」(種姓),但尚未抵達「聖者」(種姓)。隨即生起一個心識剎那的聖道,每次只是一個心識剎那。
在聖道生起時,聖道的八個組成部分會齊聚在同一點,圓滿且平衡。它們是自行生起的。
記住,沒有誰可以讓道與果生起。當戒、定、慧圓熟時,道與果將自行生起。佛陀是如此開示的。
所以我們無須掙扎著說:該怎麼做呢?不管多麼渴求想要讓聖道生起,它都不會生起。但是如果頻繁地有覺性,以安住且中立的心,去照見身心的實相,並且在維繫生計的方方面面也做得很正確,那麼聖道會自行生起,聖果也會緊隨而至。
聖道生起的瞬間,立即就滅去,而後聖果緊隨而至,心會接觸到「空」。這種空是「大空(摩訶空)」,是涅槃之空,心地光明,擁有光明、空與喜悅。涅槃是最極致的快樂——心抵達了空、光明,以及喜悅。
涅槃並不是心,而是另一類究竟法(注:「究竟法」總共有四種,即色、心、心所與涅槃)。心是生滅的境界,而涅槃是不生不滅的。感知涅槃的心(或說阿羅漢的心)是與涅槃融為一體的。
當阿羅漢思及涅槃時,無須送心進入涅槃,只是想到,就已經到了,因為涅槃已經與心在一起了。
大家去訓練吧,在某日一定會獲此珍寶,它比世間的一切都更加彌足珍貴。這個世間的資產只是臨時資產,只能此生消費,而後就得拋掉,任由他人拿去繼續使用。而「法」的資產卻可以跨越生生世世追隨我們,直至輪迴的盡頭。
當修行抵達終點時,就會自證自明:(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自知不受後有。
所以,三藏經典才會記載道:(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為了達至解脫自在而做的其他工作已經不存在了。此處的語氣是毋庸置疑的,因為心堅定不移,已經徹知徹見。
所以,大家去訓練吧!去觀照吧!別覺得只要一味地訓練心就夠了,我們的行為與見地也要正確。假如日復一日只是沉浸在世間瑣事的跌宕起伏中,就別來奢談道與果,想都別想,因為你根本沒有備齊聖道必須的成分。抑或持戒不嚴謹,諸如還有綺語、兩舌、妄語的行為,到頭來只會一無所獲。
大家要去自己用功啊。
如果誰的職業會傷害他人,或是傷害到其他眾生,又或是傷害自己,那麼就請浪子回頭,能換個職業就換了吧。如果暫時換不了,不得已而為之,也要有所警覺:知道這樣做是不好的,某日一定要去更換職業,要有這樣的意識。那些沒意識到錯而去造惡者,其果報更為嚴重。如果造惡業的時候,自知是錯的,果報還輕一些。這是非常奇特的「法的規則」。在有不好的行為時,如果自知是不好的,過患會較少。
佛陀曾比喻:就像燒得通紅的木炭——大家認識炭嗎?過去會用木炭來煮飯,不過如今已經不太用到了。炭被燃燒之後會變紅,對嗎?如果我們知道這是燒得通紅的木炭,但被迫要去抓它,我們是不會全力以赴去抓的,只是被迫去抓而已。知道的人和不知道的人,去抓的力度不同,明白火炭不好的人,會以最小的力道去抓,而不知道火炭的人,則會完全撲過去,導致嚴重燒傷。
造惡業的時候也是如此,如果是出於他人的脅迫而造惡業,比如,丈夫堅持要養蝦,而我們告訴他:把蝦放生到河裡——做功德吧。那就會挨揍,對吧。類似這種心不甘情不願但不得不去做、情非得已必須餵養的,就要懂得正確的用心:我們是在養蝦,而沒有在殺蝦——用心要正確。
宰殺是不對,是非對錯若能分明,罪業會減輕。比起那些做事情不分是非黑白的人,罪業會輕一些。請各位去吃飯吧。
今天講到了「八支聖道」,如果有人想將這段開示轉成文字,並且交給基金會去印刷成書,也是可以的。
【完】
別把心往外送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8年11月11日
隆波會總結一下
隆布敦長老的教導,
大家想聽嗎?
非常的簡短精悍。
隆布敦長老關於
「修習奢摩他」的教導,
概括起來就只剩下一句話:
別把心往外送。
長老說:
想多少都不會知道,
停止想才會知道。
但一定要依賴於想。
這就是訓練的方法。
當心想的時候,心就會往外送。
當心跑去看的時候,心會往外送。
當心跑去聽的時候,心也會往外送。
倘若「別把心往外送」,
就會得到安住型的禪定。
並不是寧靜型的禪定,
而是「心安住」的禪定。
長老的教導,
就是這樣一針見血地
直驅「知者之心」。
而我們的心,
他也是心知肚明的——
長老說「別把心往外送」,
但是他又進一步說
「心的自然特性就是往外送」。
那些明白不了的人
會認為這是哲學。(隆波笑)
這不是哲學,
這是直接有因果關聯的。
我們的心一天到晚跑去外面,對嗎?
但在修行的時候,別把心往外送。
如果心往外送了,要及時知道。
心跑了,要及時知道,
然後心就會安住起來。
或者迷失了,知道;
迷失了,知道。
心就會安住起
心安住之後,接下來
要如何觀心呢?
長老的教導也只有一句話:
要讓智慧照見心,
正如眼睛看見色。
有「正如」這個詞,
長老就是這樣開示的。
那要做什麼呢?
要讓智慧照見心,
而不是覺性照見心。
在開發智慧的階段,
要讓智慧照見心。
智慧照見心,會照見什麼?
照見「三法印」。
所以「讓智慧照見心」
也就是——
要照見心的「三法印」。
但如果我們沒有徹底明白
修行是怎麼回事,
就不會明白——
「讓智慧照見心」究竟要怎樣做?
讓智慧照見心,照見什麼?
照見「三法印」。
而照見心的方法——
就像眼睛看見色。
當眼睛看見色的時候,
比如我們看見有一隻「熊」
正這樣爬進來,
(當時正有一個人跪爬進禪堂)
「熊」正在爬,眼睛看到色。
我們可以掌控嗎?別爬。
眼睛此刻正看到這樣的情形,
指揮說——要看成別的。
我們無法指揮眼睛,
也無法指揮色,對嗎?
色是怎麼樣的,
眼睛看到的就是怎麼樣的。
觀心的時候也是一樣。
也就是——
有智慧,
如心本來面目地照見到心。
如心本來面目地照見,
這是長老的教導。
也正是毗缽舍那的核心。
去觀心工作,
照見心的「三法印」。
別進去干擾,
就好像眼睛看見色,
我們並沒有干擾色。
色是如何的,
就如其本來地知道它。
動機純凈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8年4月21日
(一)
做功德,布施,打坐,
修習毗缽舍那的時候,
要懂得:以純凈的動機去做。
如果是為了「拿出去」,
為了斷離煩惱而做,
則屬動機純凈。
若是為了迎合煩惱,
則是動機不純。
比如,放生魚、放生牛之後許願︰
希望生命好起來,像牛一樣健壯長壽。
希望魚兒和牛兒們,帶走疾病與厄運。
這樣做,是為了「拿進來」,
只能得到一丁點功德。
這樣的功德並不純凈,
沒有智慧相伴,
並不知道「為何而做」。
看起來是行善,
事實上,卻是被煩惱習氣所驅使。
比如,中國新年的時候,
一定要去參加九座寺廟的戒堂奠基。
覺得「九座」才吉祥。
那樣做,是為了獲得利益。
而並不是想到說:
建造戒堂等設施,
可以方便法師們處理僧團內務。
能更好地護持戒律,護持僧眾。
如果只是想到:
自己可以從中獲取什麼。
這樣的布施與功德,並不純凈。
或者,有人持戒是為了高人一等,
批判別人沒有戒。
這樣也屬於「不純凈」。
曾經見過嗎?
那些持戒了的人四處炫耀,
指責別人沒有戒。
曾經在哪裡見過?
不用去別處找,這裡就有了。
返觀自己,很快就會碰到了。
每一個人,
都按捺不住「心高氣傲」。
(二)
打坐時看見這個、看見那個。
有的出家人,打坐的時候想去看居士的心,
想要看見過去,看見未來。
以便四處宣揚來獲得供養。
這樣便是不乾淨的了。
要明白:修習毗缽舍那,
是為了探究自身的實相,
而不是為了證悟道、果、涅槃。
修行之後,
指望證悟道、果、涅槃。
那麼在內心深處,
依然潛藏著貪心。
如果只求一點點,
那麼就求--
希望能夠照見身心的實相,
這樣會乾淨些。
如果一直想
「什麼時候見法啊」,
就不會見法了。
心貪了就會散亂,
禪定就不會生起了。
即心即佛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8年6月16日
佛陀教導說:
對於苦,要「知道」。
徹知到「苦」以後,
便會匯聚於「知者之心」,
接下來就會發生——
放下知者,
即心放下「知者之心」。
「知者之心」有其特徵:
它是顆狀的、粒狀的(範圍),
仍有處所可以駐足:
有來有往、有生有滅、有所造作。
「知者之心」仍是有所造作的,
造作什麼呢?
造作好,而不是造作惡。
何時心徹見了「知者之心」,
它就會放下。
「知者之心」便灰飛煙滅,
取而代之生起的是:
純凈的「知元素」。
大乘佛教或是禪宗認為:
純凈無染的知元素,即是佛性,
此佛性人皆有之,本自圓成。
只不過它是被煩惱、被漏煩惱、
被無明所包裹著。
如上所言的人,
如果不是在憑空想像,
那麼就是真的有所親見。
同樣地親見到:
心正被漏煩惱所包覆的狀態。
以及親見到:
那個包覆的外殼分崩離析,
於是心變成了無邊無際的心,
不再是「顆」與「粒」。
心無處可安,
無來無去,滲透在萬物中,
彌漫於宇宙,無處不在,
無須來亦無須去。
如果對此想要了解更多,
可以查閱相關書籍,
黃檗禪師的《傳心法要》
有很多這方面的內容。
隆布敦長老也曾有選擇地拿來教導,
書名是《即心即佛》。
《即心即佛》的開篇,
就是黃檗禪師的開示。
隆布敦長老的教導
為何與黃檗禪師的相似呢?
因為長老說:
黃檗禪師的表述非常到位。
長老修行以後的領悟
與黃檗禪師的教導如出一轍。
既然黃檗禪師的闡述非常到位,
長老就借來一用了。
這並不是長老在照本宣科,
而是因為長老洞悉到了真相,
這才取用的。
早在閱讀黃檗禪師的著作之前,
隆布敦長老就已經開示過了
「心的聖諦」。
去讀自己的心,就好像是讀一本書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8年12月31日A
(一)
去觀察自己的心
去讀自己的心,
就好像是讀一本書,
一本最有意義的書。
這樣的書如果我們可以讀懂,
可以背出來,
接下來就不會再苦了。
世間的書看了之後,
不過如此而已,
一會兒就忘記了。
如果我們觀自己的心,
是不會忘記的。
我們看到的是真相,
不是想出來的。
法如果是通過思維出來的,
通過看書或者看youtube獲得的,
不久之後就會全部忘記。
但如果是觀自己的心所獲得的法,
這是不會忘記的,
它可以跟隨我們生生世世。
(二)
我們對自己的生命一無所知。
當我們開始修行,修行到一定程度,
我們的生命就可以跟當下在一起。
大多數的人一直在迷失,
想到過去,想到未來。
如果是年紀更大的時候,
就想到過去;
小的時候,是更多地想到未來;
年輕的時候,是想到未來
要去找工作、去掙錢。
但事實上,我們並不知道
自己的生命中會發生什麼,
我們全然不知道。
(三)
我們與自己所愛的人
什麼時候分離都是有可能的,
充滿的只有不確定。
這個生命充滿的只有不確定,
我們並不知道自身會發生什麼。
昨天有誰買彩票嗎,今天或昨天?
我們買彩票,
希望自己可以中,但是老也不中。
不過有些人也中,這也是不確定的。
我們並不知道
我們是會更貧窮還是會更富有。
沒有什麼是確定的。
為什麼我們一定要放任自己的生命
處在不確定當中呢?
我們要提升,提升自己。
最重要的就是
去對生命生起真正的領悟。
取決於——你有多想要真相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8年5月6日
如果真心追求,
就不會放任心稀裡糊塗的。
每一天,
多多地讓心和自己在一起,
擁有溫和、柔軟、恭敬的心。
僵硬死板的心,
是無法接受法的。
有些人過於自信,
自信雖是好事,
但很容易演變成「忽悠自己」。
一定要堅信一點——
我們仍然還是凡夫。
如果堅信說「寡人天下最牛」,
就不可能再進步了。
如果確信說「朕還是缺了點什麽」,
覺得自己仍然有需要學習的東西。
這樣的心才會尋求法,
才不會固步自封。
唯有業相隨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8年5月5日
我們學法,
是為了減少自私自利。
自私自利的人是很苦的,
一直處於飢餓之中,
不斷地想要這個,想要那個。
我們訓練自己,
慢慢地減少自私自利,
來探究生命的實相——
生命中所有的一切,
全都只是臨時的。
我們的生命
只是白駒過隙;
我們的家庭也只是暫時的;
房產、錢財、職位、工作等一切
全是臨時的。
貪欲熏心,你爭我奪,
最終竹籃打水一場空。
回顧中國歷史,
一直都是戰火紛飛,
有時候是十六國,
有時候又是三國等等。
拼命地你爭我奪,
都想一統諸國,到頭來
也是黃粱夢一場。
秦始皇多麼風光輝煌,
最後也煙消雲散了;
元世祖忽必烈統治中國,
只是過眼雲煙;
慈禧太后垂簾聽政,
也是好景不長。
爭權奪利的時候,
都是你死我活,但根本忘記了:
一切都是世間的資產,
而不是我們的。
我們只是在這個世間暫時借宿,
不久就會離開。
搶奪過來的一切,
不過是曇花一現。
佛陀曾經開示:
只有功德與業報會跟隨我們,
其他的一切我們都帶不走。
萬般帶不走,唯有業相隨。
越是自私的人就越是喜歡爭奪,
因為不聰明,所以疲憊不堪。
不明白一切都是一場夢一場空。
四聖諦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
禪窗編譯
2018年6月16日A|泰國解脫園寺
這裡有許多人可以幫忙翻譯英文的課程,但是很難找到協助翻譯中文課程的人。譯者要想傳達到位,需要同時懂得修行;假如只了解語言或文字,而不知何謂修行,翻譯出來的內容就會出現偏差——都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在轉譯罷了。
我們需要用心學法,並經由學習來掌握修行的要領。重中之重稱為「法之心臟」的法,正是「四聖諦」。
有些人心存疑惑,覺得隆波僅僅是在反覆教導:「有覺性,覺知身與覺知心」,一遍又一遍地重複。
三藏經典記載:佛陀在入大般涅槃之前的三個月,大部分教導都是關於四聖諦的。佛陀在竭盡所能地將「四聖諦」傳達出來,因此,我們必須細心呵護四聖諦,並將之傳承下去。
若只論布施或者持戒,這些在佛陀出世之前就存在了,禪坐修定也是在佛陀出世以前就有了的。
禪定分為兩類:正確的禪定與錯誤的禪定。隱士們所修的禪定就是錯誤的禪定,它追求的是快樂與寧靜,等到去世時,心有時會聚合起來與空融合等,但以後還是會退轉。當定力退失了,便會繼續輪迴於生死,再度受苦。正確的禪定也存在,比如悉達多太子在年幼時靜坐所進入的禪定。他再度憶起那種禪定,是在他臨近成佛的時刻,於是他再次進入正確的禪定。這表明正確的禪定在佛陀覺悟之前便已存在於世了,不然的話,不會有佛陀的證悟。
世尊的波羅蜜極為圓滿,他在黑暗之中不斷摸索。聖諦,必定是有了佛陀之後才現世的,所以我們一定要將之領會於心。聖諦聽似無趣,實則是最為意味深長的法。
隆波在修行的早期也不覺得聖諦很重要,但隨著不斷深入,隆波發現一種情況:心時而會放下,時而又會抓取,反覆無常,自己還放不下。放不下什麼呢?放不下心。
隆波那時還無法放下心,因為還欠缺某些領悟,至於它究竟是什麼,不知道。不斷地修行,直至照見「心本身就是苦」,才知道個中緣由。
就像隆布敦長老所教導的「心的聖諦」,他為何如此強調「心的聖諦」呢?因為最後的背水一戰,正是發生於「心」的。
何時我們徹見到心——知者之心,而非普通人輕易就可以體會到的心,也不是迷失之心,不是「思維者、演繹者、造作者」的粗糙之心,而是「知者、覺醒者、喜悅者」之心,它也仍然深陷苦堆之中。
深陷苦堆之中的具體表現是怎樣的?通過「無常」來展現,通過「被逼迫」來體現,通過無法隨順心意(無法被指揮)來呈現。知者之心依然還呈現「苦」(也就是「三法印」),這便是苦在現身的證據。
心一旦具足了圓滿的智慧,就會徹見到知者之心仍然是苦,因無常而苦,因被逼迫而苦,因無法被掌控而苦。
佛陀教導道:對於苦,要知道。徹知苦以後,便會匯聚於知者之心,接下來就會發生——心放下知者,即心放下知者之心。
知者之心有其特徵:它是顆狀的、粒狀的(有範圍),仍有處所可以駐足,有來有往、有生有滅、有造作。知者之心仍是有造作的,它造作什麼呢?造作好,而不是造作惡。何時心徹見了知者之心,何時心就會放下,知者之心便會灰飛煙滅,取而代之生起的是純淨的「知元素」。
大乘佛教或禪宗認為:純淨無染的知元素就是佛性,此佛性人皆有之,本自圓成,只不過它被煩惱、被漏煩惱、被無明包裹著。這麼說的人不是在憑空想像,而是真的有所親見。
同樣是親見到心被漏煩惱包裹的狀態,以及親見到那個包裹心的外殼分崩離析,於是心變成了無邊無際的心,不再是「顆」與「粒」,無處可安,無來無去,滲透在萬物中,瀰漫於宇宙,無處不在,無須來亦無須去。
如果想要對此了解得更多,可以查閱相關書籍,黃檗禪師的《傳心法要》有很多這方面的內容。隆布敦長老也曾有選擇性地將書中的內容拿來教導——書名是《即心即佛》。《即心即佛》的開篇就是黃檗禪師的開示。
隆布敦長老的教導為何與黃檗禪師的相似呢?因為長老說:黃檗禪師的表述非常到位。長老修行以後的領悟與黃檗禪師的教導如出一轍。既然黃檗禪師的闡述非常到位,長老就借來一用了。這並不是長老在照本宣科,而是因為長老洞悉到了真相,這才取用的。
早在閱讀黃檗禪師的著作之前,隆布敦長老就已經開示過「心的聖諦」:
心往外送,是集(苦因);
心往外送的結果,是苦;
心清楚地照見心,是道;
「心清楚地照見心」的結果,是滅。
而心的自然特性就是必然會往外送。因此,並不是要訓練心不往外送。
隆布敦長老指出:心的自然特性就是必然會往外送。心外送後一接觸所緣,就會動蕩起伏,此即苦因;心往外送後動蕩起伏的結果,是苦;心往外送了,若覺性圓滿,心未隨之動蕩起伏,長老說這就是道;其結果便是滅,即離苦。
而後長老總結道:所有的阿羅漢聖者都具有不往外送的心,心無動蕩起伏,並且擁有圓滿的覺性。長老就是這樣開示的,並以「結束聖諦」作為結束語。
隆波最初讀到這裡,還以為「結束聖諦」的意思是他教到這裡就結束了,但其實不是。
「結束聖諦」真正的意思是:探究至此,對聖諦的學習便已畢業。類似小學畢業、學士畢業、碩士畢業。它的意思並不是開示到此結束,這點必須得澄清,否則,即使不說別人也知道結束了——因為開示到這裡確實結束了。
所謂「結束聖諦」是指:已經徹知聖諦、已經獲得了對聖諦的徹底領悟。
聖諦的開篇就是苦。什麼是苦?五蘊是苦,對嗎?而非心是苦。真正的聖諦是指五蘊(色、受、想、行、識)是苦。而所有的心都包含在識蘊之中。
但致力於實踐時,我們是從粗糙的蘊開始逐步徹見的:首先被徹見到是苦的,就是「色蘊」,色蘊再細分,就是眼、耳、鼻、舌、身,它們本身是苦。徹見到色即是苦,便會證悟三果阿那含。
而最後也是最難洞悉到其是苦的,乃是「識蘊」,但不是指全部識蘊。識蘊之中最為淺表與粗糙的部分,譬如我們所擁有的,很容易就可以洞悉到,並不難。例如,我們看見心生起在眼根而後滅去,生起在耳根而後滅去,生起在鼻、舌、身而後滅去。心在六個根門的生滅並不難照見。
世間最為殊勝的心,就是「知者之心」。知者之心兼具善法、覺性,以及智慧,它是毫無刻意地生起的,是與智相應的無行大善心。
知者之心屬於「世間第一流」的心,即便如此,它也仍然是苦。對我們而言,要獲得這樣的洞見,難如登天。
僅僅具備了知者之心,我們就已經樂不可支了,有迷者的心才會有苦。然而終有一刻,我們要洞見到「知者之心」是苦。唯有獲得這一洞見,才可以放下心——心放下心。
心一旦可以放下心,就不會再抓取什麼了,而僅僅只是抓取心,就會再次在新的「有」中構建起五蘊。
(「十二緣起支」之中的「有」)就像是植物的種子,只要芒果的種子還在,就能培育出結出碩果的芒果樹。僅僅抓取知者之心,就可以再次構建出五蘊。
隆波還是居士時,經由不斷地修行,已經極為嫻熟地獲得了知者之心,但隆波並未因此疏忽大意或固步自封,因為曾聽隆布敦長老開示過:「必須消滅知者」,所以知道即便獲得了知者之心,也還沒有來到苦的終點。
—再觀察便明白:它果然是苦啊。具備知者之心,就會有具備知者之心的那類苦,即便知者之心是人類所能獲得的最殊勝之心。凡夫所能擁有的絕頂之心,也正是知者之心。
至於迷失的心,畜生道的眾生也有;鬼道、阿修羅道、地獄道的眾生,都有迷失的心;尚不是阿羅漢聖者的天神和梵天,也都有迷失的心。所以,我們要逐步實踐,直至學習到「心」。
正如隆布敦長老所說:心徹見到心,是道。長老其實講得很委婉,若直截了當地講,就是:心徹見到心,就是阿羅漢道。苦的終點就在此處!何時徹見到知者之心是苦,何時心就會放下心。
隆波是從居士的時候開始修行的,隆波精通禪定,因為從兒時就開始訓練了。在少年時代就已經得到了知者之心,但卻不知其重要性,直到遇見隆布敦長老,才知曉其價值所在——我們是用「知者之心」來探究名色身心的實相的。
若不具備知者之心,卻妄圖探究名色身心,就只能得到理論,只是通過學習經典來死記硬背、分析推理而已。
—旦具備了知者之心,通過它來探究名色身心,就會洞見到名色身心的實相。這才是貨真價實的毗缽舍那的智慧,這是與理論截然不同的。
修習毗缽舍那,若不具備知者之心,就不可能是真的毗缽舍那,而只是分析、思維,心是「思者、想者、演繹者、造作者」,只是在遵循經典依葫蘆畫瓢罷了,無法真正清洗煩惱,煩惱甚至還會比之前更加熾盛。
滿腹經綸的人往往帶著唯我獨尊的傲慢,輕易就看不起年邁的或鄉下的僧人,認為他們愚蠢無知。他們是不懂什麼,只懂一點——怎麼讓心不苦。除此之外一竅不通,即便去請教他,他也什麼都不知道。
隆波就遇到過自稱什麼都不懂的僧人,他的話有如天書;他只知一件事:苦是怎麼來的,怎樣才能不苦!也就是說他只是知道四聖諦而已。
當隆波見到了知者,隆布敦長老便教導道:還要消滅知者。於是隆波逐步地觀察知者,發現在知者之中仍然藏著出生的「種子」,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但知道裡面有「種子」。就像雞蛋或鴨蛋,有的裡面是有「種子」的,不久便可以孵出小雞或小鴨來;或像是水果的種子——芒果籽、榴蓮籽等,裡面也有種子。隆波修行之後看見知者之心中也有出生的「種子」。
那時隆布敦長老已經圓寂了,所以隆波去頂禮隆布特長老,告訴長老,自己已經看到了「心的源頭」。這個心就是心的源頭,它可以構建五蘊,自己已經知道了。現在怎樣才能摧毀它呢?隆波那時就「心的源頭」一事向長老請教。
當時還有一位剛出家的僧人在默然旁聽,隆波頂禮了隆布特長老之後,那位僧人就去到寺院的下院,也是隆波接著要去的寺廟,他去把聽到的內容分享給寺廟的住持聽。他很興奮,因為主題是關於「心的源頭」的。
隆布特長老當時的回覆是:繼續發展覺性、開發智慧,等時機成熟,它會自行開啟清除的程序。一旦智慧圓滿,它將自行清除(「種子」)。我們無法直接去消滅它。
隆波曾經不斷地修行,想著如何清除它,只知道缺少了些什麼,還未領悟些什麼,因而還無法清除「心的源頭」或心裡的「種子」。
我們要不斷地訓練,何時徹悟聖諦,何時就會領悟對修行人極為珍貴且不易獲得的知者之心。頂級的修行者全力以赴地修行,想獲得的就是知者之心。
隆布敦長老曾對隆波開示說,他已經審視過了,那些聲名遠揚的高僧大德們,大多數是「大鬼」。「大鬼」是指梵天,他們依然還放不下知者之心。但是長老並沒有說他們放不下知者之心,只說大多數是「大鬼」。隆波追隨長老持續地學法,最後才明白那是還放不下心。
這需要慢慢消化。
因此,聖諦也分幾個層次。初階的聖諦是觀察名色:生起什麼,就觀察什麼,凡生起的,必會滅去——就這樣持續觀照,等到戒、定、慧圓滿了,聖道就會生起。
聖道生起時,我們會洞徹到五蘊的實相:凡生起的,必會滅去。我們照見所有的一切都是生滅的,照見到的是一個概括性的整體,就會明白五蘊之中沒有一個實體的「我」,五蘊不是「我」,五蘊之外也沒有「我」,哪裡都不存在一個「我」——這是自動照見的。
我們要持續學習——觀身與觀心,有覺性,以安住且中立的心,照見身心的實相。如果大家記住隆波這句話,並且明白它的含義,就能夠一路摸索著前行。
它是一把打開心的「秘密」的鑰匙:首先揭開身的「秘密」,即證悟三果阿那含;而後揭開心的「秘密」——苦的終點就在那裡,心中出生的「種子」被徹底摧毀。
有覺性,以安住且中立的心,照見身心的實相。
要有什麼?要有覺性。覺知身、覺知心的覺性,稱為「念處」。
此處的「覺性」並不是指普通的覺性,它不是酒瓶上貼著「喝酒導致覺性喪失」中的覺性。「喝酒導致覺性喪失」,接下來的廣告語就是「這是地道的威士忌」,真不知道寫前一句還有什麼意義。說著「喝酒導致覺性喪失」,卻又繼續推銷酒類,讓人喪失覺性。
隆波所說的覺性,是指覺知身心或名色的覺性,它稱為「念處」,並不是普通的覺性。
四念處是導向純淨無染與解脫自在的唯一路。有人覺得隆波說來說去都是覺知身與覺知心、覺知名和覺知色,耳朵都聽出老繭了。可是修行的核心正在於此,必須直接指明它。如果讓隆波去教導其他內容,那是浪費時間。
偶爾隆波也會講別的,那是因為聽眾的根器不夠,所以才臨時換個話題,比如說些「鬼故事」來消除大家的困倦,稍作休整後,即刻就會回到「有覺性,覺知身心」的主旨。
覺知身與覺知心,一定要如其本來地去知道。這是提醒大家注意:覺知身,並不是為了改造身與掌控身;覺知心,也不是為了裝飾心與控制心,而是一定要照見身的實相和心的實相。
有覺性,覺知身、覺知心,就是修習四念處。有覺性,按照身體本來的面目去觀身,按照心本來的面目去觀心,這樣訓練是為了照見身與心的實相。
何謂身的實相?無常、苦、無我。何謂心的實相?無常、苦、無我。照見到名色身心的無常、苦、無我,就是在修習毗缽舍那。
修習毗缽舍那並不只是覺知身心而已,還要照見到身心的實相,那才是修習毗缽舍那。
因此,修習四念處,覺知身與覺知心,分為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為了生起覺性;第二個階段是為了生起智慧。修習四念處就是如上兩個階段。
首先,訓練讓覺性生起——身體動了,要很快就知道;心跑掉了,也要很快就知道。覺性生起以後,接著就是開發智慧。比如,我們觀身不只是為了看見身體,還要看見潛藏在身體裡的實相;觀心也要看見潛藏在心裡的實相,比如,心是無常的,時樂時苦,時好時壞,不斷在變化。這才算是步入了毗缽舍那的修行。
如果僅以覺性觀照,那就只是奢摩他,而非毗缽舍那,或者說那只是處於開發智慧的初期,還不是毗缽舍那。
有覺性,如身心本來的面目去覺知身心。然後隆波再加一句:若想這樣照見,需要具備安住且中立的心。
安住且中立的心,其實就是「知者之心」。難能可貴、殊勝無比的知者之心,對凡夫而言,是最殊勝的心。
比知者之心更高一籌的,是「出世間心」。出世間心分為「道心」與「果心」。如果還未證得出世間心,那麼知者之心就是最殊勝的,它是具備智慧的、自動自發生起的大善心,其中沒有人為的成分。唯有日積月累地訓練,我們才能獲得它。
有覺性,如實地了知身,如實地了知心。覺性是經由訓練而生起的。但是想要如實地了知,就必須具備安住且中立(即正定)的心。
因此在八支聖道中,非常重要的工具就是覺性和禪定。正精進是指正確的精進,也就是如何精勤地斷除煩惱和提升善法。接下來是正念和正定,也就是覺性和禪定。按隆波的總結,就是:
正念即「念處」,有覺性,如其本來面目地覺知身心,這是正念;
正定則是心安住且中立的狀態。
我們一定要通過訓練來獲得正念和正定。
正念是有覺性,如其本來地覺知身、覺知心。何謂覺性的職責?它是「憶起」,而非「操控」。隆波所總結的每一個關鍵詞都是有含義的。有覺性地「知道」身心,而不是打壓身與操控心。如身本來面目地知道身,如心本來面目地知道心。
如果具備了正定,具備了知者、觀者的心,我們就會照見三法印,照見名色身心的實相,而不是僅僅在思維三法印。
假設我們學習三藏經典,比如《阿毘達摩》,卻不曾訓練過正確的覺性和正確的禪定,就無法步入毗缽舍那的修行。或是有時去參加毗缽舍那禪修營,這樣做、那樣整,得到的只是奢摩他,因為沒有安住的心——沒有成為「知者、覺醒者、喜悅者」的心,根本不具備安住且中立的心。
我們要透過訓練來獲得正確的覺性和禪定。
怎樣訓練才可以獲得覺性呢?覺性是指「能夠憶起」,它源於心能夠牢記境界。所以我們要在每一天不斷地關注名法和色法,頻繁地關注自己的身和心——身體一動,覺知到;心一跑掉,覺知到。持續地覺知下去,心就會牢記境界:知道「心動」是這樣的,「身動」是那樣的。一旦(身心)動了,覺性便會自動生起。來到這樣的程度才算可以。
怎樣令安住且中立的禪定生起呢?那就是選修某種禪法,而後及時知道心未安住、未中立的狀態。不需要做什麼來製造出安住且中立的心,而是修習某種禪法,比如念誦佛號,或是觀呼吸,而後在心未安住的瞬間及時知道。
心未安住,就是心在跑來跑去,跑到眼、耳、鼻、舌、身、心,心跑了、溜掉了,沒有安住。例如,在想的時候,心跑到念頭裡;觀呼吸的時候,心跑到呼吸上;看的時候,心跑到被看的所緣上。心就是這樣在跑動。
我們選修某種禪法之後,要及時知道心的跑動。因為,未安住的心就是搖擺不定的心。心跑了之後,又會繼而生起「滿意」或「不滿意」,這已經是下一個片段了,也要進一步去及時知道。
有時候我們生起了煩惱,要知道心跑去找煩惱了,而後心不喜歡煩惱,要及時知道「不喜歡」,「不喜歡」就會滅掉,心將獲得中立。
最後我們就會獲得品質優良的覺性——獲得不含絲毫刻意的覺知身心的覺性,同時也獲得良好的禪定,擁有安住且中立的心,而不用刻意製造它,也不用呵護它。
為什麼一定要「不刻意」呢?因為只要還有刻意的成分,聖道就無法生起——刻意就是業,心還在造業。
在修行階段是需要造業的,所以才有「業處」之稱。但在聖道生起的瞬間,一切都是自動自發地發生的。戒、覺性、禪定、智慧全都是自動自發的——必須都是自動自發的,因為在那個瞬間,所有的善法不請自來,在同一瞬間齊聚於同一心識剎那,沒有絲毫的刻意。「刻意」是造業的因素,是業的「食物」。
我們需要逐步訓練,並不難。學法需要堅持和忍耐,反覆聽聞而後觀察事實。假如只停留在聞法的階段,那只是理論的學習。包括聽隆波講法,也屬於研習理論,這是要區分清楚的。
唯有觀察事實和真相才稱得上「實修」。證悟道果是基於實修,而不是基於經典和理論的研習。
所以要用功!請大家去吃飯吧。
【完】
在修行遇到問題時,怎麼辦?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20年3月15日
大家要修行、要用功!
如果心裡有什麼疑問,
就先憶念佛陀,
然後再打開隆波開示的法談視頻(看),
這樣就會獲得答案。
隆波敢(向大家)保證:
「你一定會找到答案的。」
即便你的手頭沒有
隆波的法談視頻可看,
也不需要擔心。
如果修行在哪裡被卡住了,
那麼就念誦「佛陀、佛陀……」,
別想著要獲取答案,
答案是會自行送上門的,
因為所有的法全都來自於心。
隆布敦長老曾經對隆波說:
「八萬四千法(也就是全部的法),
都來自於純淨無染的心。」
我們完全可以從自己的心裡學到法。
每一天,心都在教導法給我們;
每天的每一個片刻,
心都在教導法給我們。
它時而教導貪——貪心生起,
時而生氣又生起,時而教導迷失、
時而教導散亂、時而教導萎靡不振,
時而教導苦、時而教導樂,
「時而是知者」「時而成為迷失者」……
這些統統都是法。
法,不在別處。
法,就在自己的心裡呈現。
隆波之所以明白了法,
是因為隆波了解了自己的心。
隆波對自己的修行獲得確信的那年,
是出家具足三個戒腊的時候。
當時,(隆波)已經對自己的修行
非常有信心了,
於是便開始閱讀經藏和阿毗達摩論藏。
這一番閱讀得到了什麼呢?
(隆波發覺)所讀到的內容
跟自身的修行其實是一模一樣的,
只不過自己(以前)
無法為經驗賦予正確的稱謂——
差別僅此而已。
(隆波)閱讀了經論以後,
才能夠為(修行的)體驗
賦予正確的名相,
知道了這類心被稱作這個名字,
那類心被稱作那個名字,
它們是如此這般在運作的……諸如此類。
執著什麼,就會被什麼囚禁在世間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8年12月23日
正是那些我們所緊抓不放的事物,
牢牢地將我們囚禁在世間。
要慢慢地從世間鬆脫出來啊!
從世間鬆脫出來,稱為「出離心」。
我們被牢牢地囚禁在五欲之樂裡,
自己的快樂是源自於
接觸到滿意的對象——
看到滿意的色、
聽到滿意的聲音、
品嚐到滿意的味道……
還有另外一種
將我們束縛在世間的快樂,
就是「禪悅」,
在色界禪、無色界禪裡的愉悅。
這些事物也依然是囚禁我們的繩索,
所以,誰如果在黏著禪定,
就會被這根繩索束縛住,
從而無法抵達涅槃。
財產、金錢、生命、身體、家庭,
所有這些都會將我們牢牢地抱死。
要自己審查——是什麼在束縛住我們,
讓我們的進程慢了下來?
應該放下的,就要放下,
但在放下的時候,要有智慧。
放下,並不代表不負責任。
不負責任的不分青紅皂白地放任不管,
以後心會傷心、懊悔的。
奇特的「法的定律」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7年12月24日
佛陀比喻道:
對於燒得火紅的木炭,
知道的人和不知道的人
抓取的力度是不同的。
知道是火炭
但被迫去抓的人,
會用最小的力度。
而不知道的人,
會完全撲過去,
導致嚴重燒傷。
造惡業的時候
也是如此。
如果是出於他人的脅迫而造惡業,
比如,丈夫堅持要養蝦,
如果我們告訴他:
「把蝦放生到河裡,做功德吧。」
那可能就會挨揍。
類似這種心不甘情不願
但仍要去做的事,
就要懂得正確地用心:
我們是在養蝦,而沒有在殺蝦。
用心要正確。
宰殺是不對,是非對錯若能分明,
罪業會減輕。
比起那些做事情不分是非黑白的人,
罪業會輕一些。
好或不好,取決於是否知道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
禪窗編譯
2017年8月20日B|泰國解脫園寺
禪修課程已經接近尾聲,中國人離家許多天,就要回去了。
隆波從整體來評估:中國人的禪修課程效果不錯,頗有成效。大家在修行方面,覺性有所提升,禪定有所進步。接下來,去訓練開發智慧,觀身工作與觀心工作,心是觀者。
觀身的動,包括行、住、坐、臥等等,不斷去覺知。看身工作,心是觀者;看到所有的感覺生起,心也是觀者。比如,苦、樂的感覺,好、壞的感覺,貪、瞋、痴之類的現象,我們的心都不斷覺知,並且及時覺知心自身的運作。比如,快樂的感覺生起,心喜歡了,知道喜歡;痛苦的感覺生起,心不喜歡,知道不喜歡;心是善的,比如心寧靜,諸如此類,覺得喜歡,要知道喜歡;心有了煩惱習氣,不喜歡,也要及時知道。因此,就是要常常地及時知道自己的心,越頻繁越好。
佛教中的「好」,並不是指快樂、寧靜、良善。好或不好取決於我們是否知道它。譬如,心的愉悅雖是善的,但倘若沒有覺知,那就是「不好」;又比如我們的心正在生氣,我們知道(心在)生氣,心雖然是不善的,但是我們知其不善,這就很好。
所以,好與不好取決於我們是否能夠及時地知道。如果能夠覺知到身與心,就稱之為「好」。因此,心裡生起煩惱習氣也可以,我們要常常地知道,接下來就會照見到:一切都是生起而後滅去,沒有任何現象是永恆不變的。
正如隆波在上一講開示到:隆波在被雨淋透之後,心擔憂自己會感冒,當隆波看到了「擔憂」,「擔憂」就呈現生滅,於是心就可以開發智慧。
因此,我們要及時知道自己身心上(所呈現)的一切,修行不會超過這一範疇。
能夠覺知心,就去覺知心;覺知不了心,就去覺知身;若是連身也無法清楚地覺知,一團糟,就去修習寧靜。所以,最好每天都安排一段時間修習寧靜,就像為自己的手機充電,不要等到電量耗盡才充電,那會充很久,我們應該時不時去充電。
比如吃完午飯,若有空閒,我們或許可以去經行。經行也許只是走來走去,並不需要擺出修行的姿態給別人看,毫無必要。
隆波還在工作的時候,午飯以後就會走去附近的寺廟,走到寺廟門口合掌後便返回,其他什麼也不做。別人問:「你去哪裡了?」隆波回答:「去寺廟了。」對方便只是笑笑,心想:「哦,這小子喜歡去寺廟。」
但是如果我們說去經行了,就很麻煩,別人會對我們期望過高。比如,當我們不小心生氣了——因為我們還不是阿羅漢,一不留神生氣了的話,別人就會說:「你是怎麼修行的,還在生氣?」別人會因對我們期望過高而藉機冷嘲熱諷。
不知道中國人是否如此,反正泰國人喜歡對人冷嘲熱諷。中文有「冷嘲熱諷」這個詞嗎?哦,有!真厲害——見不得誰好,否則心就會癢癢的,心一癢就會跑到嘴巴這裡(講)。
因此,無須讓別人知道我們在修行,只是自然地行、住、坐、臥,不需要擺造型,除非是在自己的地盤或在寺廟裡,那裡有專門的經行道。在寺廟經行是正常的,不會顯得奇怪,那是沒關係的。可是我們如果讓自己看起來異於常人,鶴立雞群,就會給自己的生活平添許多麻煩,別人會對我們抱有過高的期望。
所以,我們要融入生活,修行在於心,誰會知道呢?打坐與經行只是修行的外殼。
真正的修行是:何時有覺性,何時就在修行;何時缺失覺性,何時就沒有在修行。因此,覺性是最必不可少的。
覺性是及時知道身心的一舉一動。不斷地去知道,每天反覆演練,很快就會厲害起來。
接下來作禪修報告,請住在寺廟的人先開始。
居士1:頂禮隆波!請您佈置家庭作業。
隆波:昨天就已經佈置了,繼續用功。別急著把話筒往下面傳(第二個人原本準備把話筒往下傳的)。
居士2:好的。
隆波:你的心不太有力量,感覺到了嗎?
居士2:感覺到了。
隆波:嗯,那麼去觀呼吸,呼吸以後去覺知,或者不斷進行「吸氣念佛,呼氣念陀」(的練習)。整天就是這樣用功,寧靜也隨它,不寧靜也隨它。
居士2:好的。
隆波:心會慢慢有力量的。
居士2:好的。
隆波:下一個。
居士3:我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嗎?
隆波:你別想太多,不需要過多的思考。不斷地覺知當下的身心,修行不會超過這個範疇的。
居士4:昨天隆波指導我去觀身。
隆波:嗯。
居士4:於是我就觀身,自己走的時候,看見腿在移動。
隆波:嗯,感覺到了嗎?腿不是「我」。
居士4:還沒有感覺到。
隆波:那麼就訓練去感覺。
居士4:但有時害怕自己過於緊盯,於是刻意地去覺知其他點,這是錯了嗎?
隆波:害怕緊盯時,要先知道自己在害怕,是否更換(所緣)並沒有關係。還有什麼嗎?要先及時地知道心。
下一位。
居士4:謝謝!
隆波:好,接下來有誰要作報告?
居士5:頂禮隆波。
隆波:聲音真是響徹雲霄。
居士5:我是第一次來泰國,想請隆波開示。
隆波:你的修行不錯,要不斷地覺知,你已經修得很好了。
事實上,修行並沒有什麼難的,我們只是要不斷地覺知自己,看見自己的身心,別忘了它們。大多數人習慣於忘記自己,有身忘記身,有心忘記心。我們不要忘記(身心),不斷地覺知,常常憶起它們。
你已經訓練得不錯了,容光煥發。這個人容光煥發就知足了。
居士6:我第一次來參加禪修,想請隆波開示。
隆波:你是非常喜歡想的人,心散亂得很厲害,因此要引導它不斷地念誦「佛陀」,而後及時知道自己的心。「佛陀、佛陀……」,心寧靜了,知道;「佛陀、佛陀……」,心散亂了,也知道;否則它會想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內容。我們引導它不斷地去想「佛陀」,然後及時知道自己的心。
居士7:我請教兩點。第一點,請隆波看看我的修行是否正確;第二點,請隆波指導我接下來應該如何修行。
隆波:修行是對還是錯,不必對此太過擔心。無論怎樣修行都會錯的。一旦知道錯了,它就會自行正確。
比如,觀察自己的心,你的心是真的在覺知自己,可是這個知者太僵硬了,刻意覺知的力度太強,要讓它更自然一點、更放鬆些。而且,觀察到了嗎?當它想什麼時,會說「我想」——我想……我這樣……我那樣,感覺真的有個「我」似的,感到有「我」存在。如果你還感覺到有「我」在,就還不是初果須陀洹。
如果是初果須陀洹,就再也不會有個「我」(的感覺)存在,而會發現只有蘊與界,只有身和心,但它們都不是「我」。
你的訓練基本可以,現在練習得也很好,繼續用功。
邀請朋友修行也可以,但是要多多地聽隆波的CD——可以邀請自己的朋友一起修行,但是要讓他們也常常聽隆波的CD。
居士8:我平時在固定形式的修行裡,有時候太過於寧靜,有時又很散亂與昏沉,請隆波開示。
隆波:它寧靜,知道它寧靜;不喜歡寧靜,知道不喜歡;它昏沉,知道昏沉;不喜歡昏沉,知道不喜歡,如此而已。如其本來地知道,不進去干預它們。
修行並不表示我們要把自己改造成好的、快樂的、寧靜的。好或不好都可以,但是,好也知道,不好也知道;是苦是樂都可以,但是,苦也知道,樂也知道;寧靜或散亂,也都要不斷地有覺性去知道。然後,所有一切——苦樂、好壞、寧靜與散亂等等,就都會教導我們法,教導我們每一現象即生即滅。
比如,快樂生了就滅,痛苦生了就滅;善生了就滅,不善生了就滅。又比如,心昏沉了,我們觀照它,不斷地觀照,昏沉很快就會消失,它不是永恆的——一會兒是極度昏沉,一會兒是輕微昏沉,一會兒昏沉又消失了,或是昏沉得特別嚴重,就乾脆睡著了,等一下醒來重新覺知,不用嚇一跳。
你現在訓練得還是不錯的,繼續這樣用功。
應該好好表揚一下組織中國禪修課程的法務組,很多人都領會了修行的原則,人數非常多。很好!說明教得對,同時翻譯得也對。
居士9:我來這裡學習以後,準備一切歸零,從頭開始。馬上要回去了,請隆波看看我的修行是否正確。
隆波:是哪位?在哪裡?請舉一下手。此刻你在打壓心,感覺到了嗎?有在緊盯,心比實際的狀況更靜止。
你太打壓自己了,要讓心自然,讓心動來動去,讓心輕輕鬆鬆的,然後再覺知,別強迫心靜止!
假如感到靜止、憋悶了,感覺硬硬的,就說明你打壓的力度太大。要比此刻更加放鬆,以放鬆的心去覺知身體,以放鬆的心去覺知所有生滅變化的感覺。心一定要放鬆,你的心稍有一點苦悶。
居士9:我不會放鬆。
隆波:不會放鬆嗎?不要努力去放鬆,越努力放鬆就會越發苦悶。
比如你剛剛笑了出來,感覺到了嗎?那時心就是放鬆的。心放鬆的時候,我們並沒有刻意;如果是刻意放鬆,它是不願放鬆的,只會更加緊盯。因此,心感覺壓抑了,要知道「壓抑」;心想讓它放鬆,要知道「想要」。就是這樣不斷地覺知當下,而後它會自行放鬆。如果平白無故地指揮心去放鬆,它只會更加緊盯,那是無法做到的。沒有誰可以做到,因為心是無我的——無法被指揮。
這位戴眼鏡的居士還不錯,現在訓練得也不錯,只是太過於認真了。別太認真,要玩兒一樣地練習。
居士10:我很有福報,從隆波去中國指導的時侯就開始學法,感覺自己有進步。明天就要回國了,請隆波開示。
隆波:已經進步了,要繼續不斷地訓練覺性。比如,心有快樂知道;心有痛苦知道;心有掛礙也知道;有時擔心未來,也不斷地去知道。不斷地觀心工作。不錯,很好。
隆波:這個人也不錯。好的,請講。
居士11:明天就要回去了,請隆波開示。
隆波:你所修的已經對了。接下來覺性會更加密集而頻繁地生起,身體發生了什麼,心裡出現了什麼,心會自行知道。我們不斷地覺知,而後就會看見一切即生即滅,無法被掌控。你訓練得不錯,基本功很好。指導老師教導弟子的能力還不錯。弟子會讓指導老師受到讚譽或批評。比如,有的老師自身很棒,修行正確,但其弟子來向隆波做禪修報告時,隆波會對指導老師說:「你是怎麼指導弟子的?」會批評指導老師。
現在的情況是中國人很厲害,這說明指導老師很棒,對嗎?
居士12:我在觀呼吸或念經的時候無法修行,用對自己的整體感覺來修行是否可以?
隆波:如果不喜歡任何固定形式,就去覺知自己,但不要像此刻這樣覺知。如果按你此刻這樣覺知,心會不舒服,會有點壓抑。覺知的時候可以覺知全身,去覺知,但要以放鬆、舒服的心去覺知。
如果你把心擺弄成此刻這樣,並且以此覺知,這是不對的,心會感到憋悶與壓抑。現在你的心比實際情況更加平靜,感覺到了嗎?還是你平常就是這樣?
居士12:有時會自動契入這種狀況,有時會比此刻更平靜。
隆波:要更多地著重在「覺知自己」,自然地覺知自己。去找事情做,在家裡掃地、洗衣服,諸如此類的,然後看著身體不斷工作,那會比你去打坐更好。如果打坐,心會黏著於寧靜。你的心隨時准備好要黏著於靜止和舒適,因此儘量去做事情,不斷地動來動去。
隆波:(回過來對7號學員開示)有人習慣帶領許多人來修行,這是無法改變的。如果那樣做之後,自己的覺性也在隨之不斷提升,那便可行,因為每個人的根器與秉性不同。有些人曾經修學過菩薩道,想要帶領很多人一起修行,這是無法阻止的。
隆波:請講。
居士13:請隆波看看我的修行是否正確,是不是太緊了?
隆波:稍有一點點緊。不要太認真,要玩兒一樣地用功。如果太緊就會感覺壓抑與憋悶,會有苦。
我們修行是為了離苦,而不是為了增加苦。而且,你整天這樣打壓自己,太壓抑了。要輕輕鬆鬆地修行。
居士14:頂禮隆波!
隆波:哦!你能夠說泰語。
居士14:我的修行主要是以經行為主,每天大概經行半小時,然後在日常生活中有時覺知,有時沒有覺知。我想知道自己的修行是否還可以,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嗎?
隆波:已經很好了,想要知道如何更上一層樓,就問問你旁邊那位擅長經行的人。她所獲得的成果就是緣於經行,但是她現在腿疼,走路不太方便了。
居士14:隆波……
隆波:尚未結束嗎?
居士14:想請您指導我的媽媽,她從未修行過。
隆波:你的媽媽來了嗎?
居士14:她就坐在這裡。
隆波:從未修行過嗎?
居士14:是的。
隆波:把隆波的CD拿回去常常聽,很快就會修行的。
置士14:不用在固定形式裡用功嗎?
隆波:不用立刻去強迫她那樣做,否則她會心有餘悸,就再也不想修行了。
居士14:謝謝。
隆波:要不斷地聽CD,聽CD之後學會修行的人到處都是,數量很多。
但是聽CD必須要有小竅門,比如有些人開車送孩子上學,一上車就打開隆波的CD,並沒有刻意讓孩子聽,而是專門播給自己聽的。一邊開車,一邊一本正經地聽,而孩子坐在車上東看看、西瞧瞧,隆波的聲音也聽了進去。接著,媽媽突然被人超車,生起了瞋心,盯著那個超車的人,於是孩子提醒道:「媽媽,你生氣了,知道嗎?」
因此,隆波的CD神通廣大,去打開給你媽媽聽(笑)。
居士15:我去年來參加過禪修,我想知道自己是否在開發智慧或修行毗缽舍那了,還是自己想像的。
隆波:你自己不知道嗎?看見感覺自行來去了嗎?自己的感覺生起而後消失,看見過嗎?如果已經看見了,那就是毗缽舍那;但如果看見什麼都自語道:「唉,這是無常、苦、無我。」那就不是毗缽舍那,而是想像與思維。
我們如果看見了境界,比如看見生氣生起而後消失,看見心跑去想了,及時知道以後就停下來了,諸如此類的,就是照見了生滅,就是在修習毗缽舍那。沒有人是一直在修習毗缽舍那的。我們練習的時候,有時心在修習奢摩他——就只是覺知自己而已;有時心看見了三法印(無常、苦、無我),那就是毗缽舍那。
沒有任何人自始至終在修習毗缽舍那,而是時不時地修習,某些片刻沒有看見三法印,只是看見身與心。僅僅只是看見身與心,這是奢摩他;如果看見身不是「我」,身體正在被苦逼迫,看見心始終處於變化之中——是無常的,心變來變去,無法被強迫,這樣稱之為修習毗缽舍那。所以,沒有人是始終在修習毗缽舍那的,心會不時地切換去修習奢摩他。但有時在觀生滅時,心會迷失去想入非非,這不是奢摩他,而是徹底迷失,這根本就行不通。
今天隆波的主治醫師跟隆波約好上門看診。醫生非常仁慈,隆波不用去醫院,醫生每兩個月上門來看診一次,因為隆波需要每兩個月去醫院拿一次葯。醫生來了嗎?還沒有。
好,請講。
居士16:請尊者指導。
隆波:觀察到嗎?當下的你在打壓心。嗯,別打壓它。它散亂,就知道它散亂,不用強迫它寧靜,輕輕鬆鬆地覺知。
比如,當下心偷偷地去想了,知道嗎?心跑去想了,知道它跑去想了,如此而已。不用關注它想的內容,只是及時知道它跑去想了。
給你的家庭作業是:從今往後,在心跑去想的時候,要快一點知道。心跑去想了,知道;心跑去想了,知道。不要禁止心去想。
居士17:請隆波指導,我的修行要如何才能提升?
隆波:還沒見到隆波時,你的修行很好。一旦見到了隆波,比如此刻,你就在緊盯。緊盯是因為害怕它們運作,害怕會散亂之類的,於是才去緊盯和打壓。
別打壓它們,如果打壓了,心會憋悶。要以輕輕鬆鬆的心去及時知道,比如當下,心跑去想了,知道嗎?就是這樣知道。心跑去想了,輕輕鬆鬆地知道,不用強迫它必須寧靜。
隆波把臉做給你看,你現在是這樣的(隆波演示)。看見了嗎?你在笑的時候是這樣的(隆波演示)。臉在笑,但心是僵硬、靜止的,這樣並不好。需要勇敢些,放下它,放任心恢復自然的狀態,然後就會看見:事實上,我們掌控不了心;事實上,此心始終在變化不已。去觀照那些變化的感覺。
你的修行是對的,修得不錯,只是在與隆波互動的時刻非常緊張,於是就緊盯了。
居士17:我的問題是:如果不訓練奢摩他,心會沒有力量,但是訓練了奢摩他,心又會黏著於寧靜。
隆波:嗯,奢摩他並不是必須讓心寧靜,我們也許只是呼氣、吸氣而後不斷去覺知,接著去及時知道自己的心。念誦佛陀也行,觀呼吸也可以。
比如,呼氣、吸氣,心有快樂,我們知道;呼吸,心有痛苦,也知道;呼吸後,心散亂,知道;呼吸後,心寧靜,也知道。
觀呼吸,不是強迫心去寧靜,而是呼吸後及時知道心。呼吸之後知道心在散亂,這樣就不錯;呼吸之後,知道心很寧靜,這樣也不錯。不斷地呼吸,並且及時知道心,然後就會得到好的禪定,不會苦悶。
你之所以苦悶,是由於觀呼吸以後想讓心寧靜,於是跳進去強迫心寧靜,這就會苦悶不已。因此,今後呼吸了,及時知道心。心寧靜,知道;心散亂,也知道,輕輕鬆鬆的。
居士18:我通過網路聽隆波的法談已經三年了,請隆波開示。
隆波:已經修對了,要不斷地覺知自己,別強迫它靜止。比如,當下這一刻,你就過於打壓了,心太過於寧靜。要使用平常而普通的心,以平常心去覺知身體;以平常而普通的心去覺知所有的感覺……比如當下心跑去想了,就這樣及時知道,輕鬆而舒服地覺知。心跑去想,我們覺知,不斷地覺知,就會看見心可以自行運作。
一旦看見心自行運作,就會明白(心)不是「我」,它可以自行運作,進而,法(的領悟)就會進步,你已經訓練得不錯了。
居士19:我去年曾經得到隆波的指導,覺得覺性進步了,禪定也進步了。請隆波指出我的缺點。
隆波:還有一點緊盯的成分殘留著,這就是你的缺點——仍在緊盯,禪定必須自然。
整體而言修行進步了,是正確的——覺性能夠更快地生起,心與自己在一起的頻率增多起來,這是正確的。
居士19:感恩隆波。
隆波:時間還沒到,可是隆波已經精疲力盡,身體還在恢復中,現在只能到這個程度了。其餘的中國人去向隆波指定的老師請教吧。
【完】
如果死亡突然降臨,你是否準備妥當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
禪窗編譯
2019年5月25日|泰國解脫園寺
今天來的中國人很多,都是來參加翻譯阿紫葬禮的,她的去世非常突然,這就是生命的不確定性。
上週五她還來寺廟幫忙隆波翻譯中文,那天有一群中國人在,儘管頭痛,可她仍來幫忙翻譯,誰都沒想到她得了重病,星期三就去世了。
隆波已經碰到過好幾例這樣的突發事件了,其中一位是隆布帖長老的寺廟分院的女廚師,她正在吃飯,然後摔了一跤,結果食物進入氣管而無法呼吸,五分鐘以後就死了。
佛陀曾經比喻道:我們的身體就像是土鍋。大家認識土鍋嗎?我們現在都是用不鏽鋼鍋。若誰見過土鍋就會知道,一不小心它就會碎掉,極其易碎!
佛陀說,我們的身體看似健壯,實則卻像是一口土鍋,隨便碰一下就碎了,太冷或太熱,會死掉;生病了,也會死……所以佛陀教導我們要提早做好準備——因為我們隨時都可能會死,我們所愛之人也隨時可能死去,生命是不確定的,然而死亡卻是確定的。
讓我們在死之前就做好準備的方法是:通過戒、定、慧來努力不斷地提升自己的心靈水準,如此不斷積累,若能證得道與果就更好、更保險了。
比如證到初果,那麼在一定程度上就安全了,但這只能說是在一定程度上。證到初果和二果在一定程度上是安全了,也就是不會再投生至四惡道了;但是再生為人的時候,惡業仍可能現前——依然會遭遇不好或不美的事物。
假如自己從未曾佈施過,就會出身貧寒。若曾不恭敬值得恭敬的人,就會出生在卑賤的家族。因此,假如證得初果之後便目中無人,見了誰都瞧不起,見了長輩也不合掌禮敬,只是一味地要別人敬拜自己……這樣去投生的話,果報會在投生之後現前——會投生到家境不好的家族;又或是去嘲笑別人:這人學法呆頭呆腦,真不開竅。嘲笑他人而後再次出生時,自己學法就會艱難。雖然曾經見法,曾經有波羅蜜,但接下來要跨越每一階的體證,就會異常艱難。因此,即便證到初果和二果仍不可疏忽大意!別造惡業!
有人疏忽大意,不想持戒,自認為戒已經自動自發,不用持了,那是錯解了。
我們要做好準備:努力持好自己的戒——管好自己的身與口,令其乾淨清爽,這稱之為「有戒」。
主觀上,我們有意識地不在身與口上做壞事、造惡業——不說不好的——指什麼?不說假話、不兩舌,兩舌就是讓別人吵架的話。「犯兩舌」是很容易的,在網络(比如facebook等等)上面寫東西,是很容易讓人犯兩舌的,會導致人們互相攻擊。
說謊、兩舌、說粗話、說無意義的話(妄語、兩舌、惡口、綺語)。說粗話或髒話並不僅僅是指罵爹罵娘。如果只是說順了嘴,還不能算是惡口。惡口粗話是指粗俗地指責他人或謾駡他人。但若是跟朋友聊天——他娘的這樣,他媽的那樣,若只是口頭禪,就還不能算是粗話。但這僅限於是指某人他並無惡意,只是說順口了。
曾有位阿羅漢,他無論碰到誰,都稱對方為「臭小子」,因為他說順了口,已經習慣了。比如遇見這位居士:怎麼樣啊?臭小子,還好嗎?如果是隆波坤長老:小丫頭片子,你老子怎麼樣啊?對這位長老而言是不能算作粗話的——小丫頭片子,你老子怎麼樣啊?類似這樣的。那禿頂不讓老子講,等等的(隆波笑)。這些不是惡口粗話,並沒有破戒,只是這位長老的說話風格習慣而已。
至於綺語這項,大家很容易全軍覆沒的。有關妄語,包括:說謊,說挑撥離間的兩舌話,惡口,以及說無意義的話。當今網路讓人易犯「兩舌」,導致人與人互相爭鬥;再有就是「綺語」,「綺語」是指什麼呢?「綺語」是指沒必要去說但卻依然要說,包括以打字輸入方式的「說」。現今不用「說綺語」了,而是「輸入綺語」。
若戒不好,要有自知之明,要去提升,讓戒好起來。身方面的戒是:不傷害別人,不傷害其它眾生的身體,不為難別人,不故意令他人生病、受傷等等,囚禁其它眾生也屬於破戒。有時飼養寵物,生起氣來就打它們,打完了又去安撫,等等,在生氣的時候就去打它們,這是不同於教訓人的。不同於父母打孩子、師父教訓弟子,棍棒教育之類的。但是現如今的社會已無法接受這樣的方式了。
以前若有外來者到寺院搗蛋,主持是可將其捆綁施以鞭刑的,人稱「寺院懲罰特權」。現在如果發生類似的事,哪怕只是抓他,都會被告上法庭——剝奪人身自由;打他則是傷害了別人的身體。社會變了,那樣做已經行不通了。
我們傷害他人的身體,是破戒;損害他人的財產,也是破戒;傷害或搶走他們所愛之人或所愛之物,也是破戒;比如父母都愛自己的孩子,以前要是想得到別人的女兒,就要明媒正娶。如果在印度,若要自己的女兒得到對方的兒子做丈夫,女方就必須登門提親。有些泰國男人想要投生到印度去,這樣就可以讓女方來登門求婚,而不用聘禮了。可現如今也已不是這樣了,男女平等了。
因此,傷害別人(包括其它眾生)的身體、侵害別人的財產或侵犯他人所愛之人的,統統都是破戒——破第一、第二和第三條戒。我們一定要持戒,要自我反省、好好持戒。五戒的最後一條——是關於讓人上癮的毒品酒類,它們會導致我們喪失覺性。
時代變了,標準也跟著變了,某個時期,人們吸食大麻,另一時期又明令禁止。就像某個時期的宣傳:人人都要吃雞蛋,每天吃一個雞蛋,就不用再看醫生;但五世皇時期說的是不可以吃雞蛋,現今又能吃了。那些專家學者們就是這樣變來變去,難以信賴。
佛陀的法不一樣,幾千年過去了,依然沒有任何爭議。世間的知識一直在變,顛來倒去,無法信賴。
我們要去自我檢討,哪條戒還不好,就要提升改進。主動而用心地持守,這是在為死亡做準備。如果我們的戒律圓滿,沒有缺斤少兩,那麼死後是完全有可能投身為人或是天神的。已經擁有了人類的法,也就是有了戒;而後,要進一步去提升自己的心靈水準,要來到將要做壞事時能生起慚愧心,並且對造惡後的苦果感到不寒而慄。將要造惡時會生起慚愧心的意思是:自己覺得羞愧難當,不敢造惡。
如果心還比較粗劣——怕被別人發現而感到羞愧,比如小偷要偷東西,被別人看見後的慚愧,類似這樣的還不是,品質還不夠高。有機會偷盜卻不偷盜,因為自己的內心有羞恥感,這才能稱之為「有慚愧心」。
具備了慚愧與畏懼的心,是攜帶了戒的心,是有機會成為天神的,稱為「有天使之法」——有慚愧心與敬畏心。又或是我們繼續提升,令自己的心擁有禪定,心若能進入四禪八定,就可以升至梵天界。
因此我們要提升自己,若戒還不好,就去完善它。要自我反省,已經這把年紀了,不用別人再提醒了。大家已經知道什麼是破戒,什麼是不破戒。
而禪定呢?能夠訓練就應該去訓練。僅僅只是佈施、持戒,就可以投生為人或天神,但若是禪定很好,便可以投生為梵天神。
可是大部分人根本不想成為梵天神,因為梵天神有個缺陷——沒有老婆。梵天界沒有性別之分,沒有男女,沒有淫慾,心完全處在平靜快樂的狀態。
例如,出家僧侶修習梵行,就是按照梵天神的狀態在訓練自己——沒有性。不是男同、女同,他們被稱為第三性別。梵行神沒有性別,不會黏著痴迷於色、聲、香、味、觸,具備禪定的心就是那樣的。
那會有快樂嗎?有人誤以為沒有「性」的生活是不可能快樂的。但那完全是更高級別的快樂——心是寧靜、清涼、滋潤的。比如我們修習禪定,心集中入定一次,有時候可以長達幾天心都處於清涼滋潤的狀態。但如果是在寒冷的冬天,心入定便會溫暖而舒服。不然來自寒冷國家的人就不想要禪定了——以為入定反而更冷,並非如此。它是自行調整的,其內在自帶快樂。
誰曾經進過體檢室?是不是必須要把衣服脫掉?通常情況,醫院設置的溫度約22度,而手術室更是寒颼颼的,有些地方的溫度還要更低,病人要躺下來敞開胸口,冰涼冰涼卻毫無辦法,衣服不給穿,被子也不可以蓋,必須敞開,而且還要在胸口塗消毒水,消毒水又是放在冷櫃裡的,真是雪上加霜啊!
若誰曾體檢過,就會有類似的情況——特別冷,怎麼辦?如果我們禪定很好的話,可以觀想火,或是憶念高僧大德,或想到我們特別敬奉的佛像等,然後祈請:我實在太冷啦!熱量就會到來。一旦有了熱量,我們就可以相安無事了。
比如禪堂這尊主佛像,麥琪媽媽曾經去體檢,由於醫院太冷,就憶念這尊佛像說:老佛爺,太冷啦!然後馬上感到暖和了起來。看到了嗎?具備禪定的心是可以玩出很多花樣的。
有位比丘去碧差汶府的一個山洞裡面閉關,由於非常非常冷,他不知道是否能夠活得下來,他自己分享說:於是他想起了隆波,然後再呼氣,就像是火噴了出來,這並不是說隆波多麼厲害,而是源自於他自己的心。想到佛陀是佛隨念;憶念高僧大德則屬於僧隨念,心會因此獲得力量,可以玩出花樣而自救。
為什麼隆波一定要講這些故事呢?因為普通人不喜歡訓練禪定,不想去梵天界,所以隆波只好拿哄小孩的玩具來誘導你們。
知道嗎?訓練禪定以後「酷酷」噠——非同一般!當我們住在山洞裡或是其他有條件限制的地方,比如坐公共汽車卻沒有窗戶,玻璃是封閉的,根本打不開,空調又壞了,這時如果沒有禪定,那可就慘啦!整個車廂可能嘔吐得一塌糊塗,而且幾個小時的行程,簡直就是人間煉獄。
如果會修習禪定,便可以集中心力穿透車窗的玻璃。有些高僧大德甚至可以把山都穿透——高僧大德在山洞裡,可以穿山而出,這仰賴於心力。但玻璃並沒有碎,若想讓玻璃碎掉,根本不必入定,使勁踢它一腳就碎了。(隆波笑)
車窗玻璃並沒有碎,但可以感到外面的風不停地往裡吹。這是禪定方面的事,屬於空遍——讓不透氣的地方變得空曠,於是就可以待很久了。
第二天清晨到了曼谷,隆波感覺神清氣爽——哎喲,那感覺就像是飽飽地睡了一覺。而此時同車的乘客們,幾乎都是垂死掙扎爬出來的。
這是禪定方面的內容,大家能夠訓練就要訓練。
禪定有很多好處:首先,它讓我們當下就獲得快樂,其次,它會生起種種智慧,有些是玩具式的世間智慧;而品質好的智慧則是毗缽舍那的智慧。若是想玩出花樣,那就使用止禪——緊盯著所緣,如果要修習毗缽舍那,則要用到安住的心,稱之為觀禪——是讓心安住的禪定,它也有好幾種利益。我們如果趨入這樣的禪定,覺性與正知就會很好,心可以一整天是知者。
精通禪定的心,可以一整天是知者、覺醒者、喜悅者,甚至可以持續好幾天,但最多七天就會退失。如果再度修習禪定,它就又可以再維持幾天。因此,禪定可以生起覺性與正知,且禪定也是聖道生起時,清除隨眠煩惱的工具。
禪定的好處有四點:
第一,當下就會獲得快樂,讓當下獲得快樂的禪定是止禪,快樂地、持續地跟單一的所緣在一起。
第二,會讓智慧生起,而智慧有兩種:一種是世間的(智慧),可以依靠止禪來獲得;另一種是毗缽舍那的智慧,可以契入出世間法,利用觀禪來洞見到三法印,那是屬於安住型的禪定;
第三,能夠讓我們擁有覺性與正知的是安住型的禪定;
第四,能夠清除我們漏煩惱的也是安住型的禪定。
因此,寧靜於單一所緣的禪定是為了獲得快樂,也可以拿它來當作玩具,玩出很多不同的花樣;至於安住型的禪定,是用於修習毗缽舍那的,可以用於提升覺性與正知;以及在生起聖道的時候根除煩惱習氣。最後這個屬於出世間禪定,而前三種是世間禪定。
看到沒?關於禪定,要學的內容非常多,很有趣的。
為什麼不學呢?不學就太笨了。那麼好的寶貝都不要,你還要什麼?成天在看電影、聽音樂、上網玩微信、玩IG,有了照片就上傳發朋友圈說這是在哪兒哪兒的自拍之類的,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我們要訓練自己的戒和禪定。隆波已經教過很多了,禪定有兩種:止禪是以放鬆的心,輕鬆自在地與單一的所緣持續地在一起;而觀禪則是修行某一種禪法,一旦心跳進去緊盯著禪修所緣了,我們要及時的意識到,或是心完全往外跑了,也要及時的捕捉到,及時知道心的動靜舉止,就會獲得安住的心。
在戒定慧三學中,智慧是最高的、最好的,智慧仰賴於心跟自己在一起——即安住型的禪定,具備了覺性與正知。
正知是指不會迷失自己,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我們的職責是禪修,這是一定不能忘記的!而不是發呆了好久才意識到:啊,完蛋了!今天忘了打坐——這樣是不行的。
大家要努力持戒;要訓練心,若無法訓練讓心寧靜,就訓練讓心安住,心的安住是最重要且必不可少的!至於心的寧靜呢?它值得擁有,卻並非必不可少,只不過若心如果擁有寧靜,它就會獲得快樂和力量,這樣再開發智慧就會比較容易,所以要去訓練它。
要讓心寧靜,以輕鬆的心覺知令心快樂的單一所緣,而後心就不會亂竄去抓這個、那個所緣,心會寧靜下來。
如果是要讓心安住,那就修習某一種禪法,比如,念誦佛陀、觀呼吸、念誦慈悲喜舍之類的,什麼都行,只要是讓心有快樂的所緣就可以,並非以快樂作為自己的目標,而是要及時知道心的動作。
比如:呼吸時,心跑到了呼吸上,要及時地知道;呼吸之後,心跑去想了,也要及時知道。及時知道心的跑來跑去,心就會安住——毫無任何強迫,不再舉棋不定,它是自行發生的。
心一旦安住以後,接下來我們要去開發智慧——有覺性去及時捕捉到身體的運動變化,有覺性去及時感知到心的動靜或變化。比如,身體一會呼氣,一會吸氣,一會站,一會走,一會坐,一會臥,不停地觀察下去,它不停地在變化。
我們為什麼要呼氣和吸氣?去體會看看。呼吸是無常的,呼氣是無常的,吸氣也是無常的。為什麼大家一定要換姿勢?因為它苦。坐久一點會酸,走久一點會酸,站久一點會酸,躺久一點也會酸,於是就不停地改換姿勢。或是觀察身體的動、身體的停,身體在一些微細的動作之中是有移動的,在觀察的時候,不用去看每個細節,否則太苦了,直接去觀整體,觀整個全身不是我——它就像機器人一樣動來動去,直接去觀無我。
修習安般念是很容易照見無常的,觀行住坐卧(四威儀)很難看到無常,因為它可以一坐幾個小時。這時我們要從苦法印的角度去觀——(身體)正在被苦逼迫著變換姿勢。觀身的移動與靜止時,要觀全身,否則這樣動來動去的,我們要一個細節、一個細節地來觀,是會瘋掉的。直接去觀整體就會感到,整體不是「我」。因此,在身念處的正知篇裡,照見無我比較容易。
如果觀心就會發現,心充滿了無常——快樂是無常的,痛苦也是無常的;好是無常的,貪、瞋、痴、散亂、萎靡也是無常的。這樣的觀照稱之為「開發智慧」:反覆照見身的三法印,反覆洞見心的三法印。
心還有另一個容易觀的角度,那就是無我——即使沒有刻意要愛,也會愛;即便沒有刻意要生氣,它也會生氣;即使刻意想要不生氣,它仍然會生氣;生氣以後,很想讓它消消氣,可就是消不了氣。這說明沒有什麼現象是我們可以掌控得了的。這種無法掌控——被稱為無我,不在我們掌控範圍內。
因此,一旦有了安住且變成觀者的心,就要去觀照:身是無常、苦、無我的;心是無常、苦、無我的。
這個身體真正容易被觀到的是苦法印,我們的身體有非常多的苦在逼迫它,(身體)不是「我」,只是一堆物質或一堆元素;至於心,它容易被觀到無常、被觀到「不是我(非我)」,心是很難被觀到苦相的,因為心變化的所緣極其迅速,還沒來得及讓我們看到「苦」,它就很快變化了。或是入定時,在禪定的狀態去看「苦」也是看不出來的,能看到的只有快樂。
觀心的苦法印是極難的,而觀身的苦是容易的;但是觀「無我」——既適合於觀身,也適合於觀心;對於無常的法印,觀身則比觀心的難度大,因為身體的生滅比心的生滅慢,心的生滅極其迅速,很容易觀到無常,它在一直不停的變化著,這稱之為「開發智慧」。
如果自始至終擁有戒、禪定、智慧,我們就是為死亡隨時做好了準備。即便尚未體證初果或二果,也已經準備妥當了。所有的良善美德,能夠做的就去做。
春燕,她已經做好了準備而且做得非常好。因此,我們大家在生活中不要疏忽大意!
因為死亡隨時都可能降臨在自己身上,或是我們所愛之人的身上。我們一定要努力去訓練,那樣當死亡降臨在自身時,就不會有所動搖;當死亡降臨在所愛之人的身上,我們也不會動搖。
世間的一切全都是生起了必然會滅去——這是正常的。
這就是法——正常的。心若能接受正常而平常的狀態,心就不會苦。心若不願接受正常而平常的狀態,無法接受事實,心就會苦。
一切都是公平的!全都取決於自己的訓練。訓練到心願意接受事實,就不會感到苦了。當事實呈現時,我們就不會(覺得)苦;但若不願接受事實,那麼一旦事實呈現,我們就會苦。
例如,事實是——我們必然會老、必然會病、必然會死!凡是生起的現象都必然會滅去——這是事實。
好了,時間到了,大家去吃飯吧。
【完】
學習「過程」而非探究「結果」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9年2月5日
(一)
「涅槃殊勝無比,無可相媲。」
佛陀並未言盡於此。
「涅槃這樣好,那般美,
純凈無染,寂靜快樂。
毫無煩惱,無貪,遠離造作。」
如果佛陀渲染到此就結束了,
那麽他的教導還不足以稱為「神奇」。
因為誰都可以這樣說,
只要想到某一種好的境界,
加以極力地描繪與形容,
然後告知於眾:
「此乃無敵最高點也!」
(誰都可以說啊)
(二)
佛陀並沒有拿那些會變化的事物
來作為皈依處,
他教導我們要抵達真理和實相,
而且教導到——如何做才能離苦。
佛陀並不只是教導
「涅槃如此之好,那般的妙」。
他還開示了契入涅槃的實踐方法!
這才是佛陀值得敬仰與尊崇之處!
他強調道:他是指路者。
他並沒有說:他只是目的地的宣揚者。
如果只是宣揚目的地:
大家都要去涅槃啊!
涅槃實在太好了!
然後就沒有了下文,
那麽他就不那麽值得被尊崇了。
佛陀是指路者。
因此,重點在於
我們要學習的是「路徑」,
即修行的方法,
而不只是探究「目的地」。
對於目的地,
我們的最終目標是——
徹底地止息苦。
一定要徹底從苦中解脫出來。
佛陀已經教給了我們實踐的方法:
去不斷地提升心靈品質,
直至抵達——欲望的止息。
只要心還有欲望,
還有「想要」,
心就會繼續掙扎和造作,
心就仍然還有苦。
因此,在提及「涅槃」時,
佛陀說:
這是欲望止息的狀態。
若想抵達涅槃,
我們必須得擺平、
必須得拔除的是——欲望。
年終寄語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9年12月31日|泰國解脫園寺
新年了,我們大家又逃過了一年。
現在是我們需要自我回顧的時間了。
我們又花費了一年的生命,
我們得到了什麼?
我們在心靈方面是否有所提升?
我們一定要自我檢測,自我衡量,
我們前面花掉的這一年,值得嗎?
隆波做居士的時候
每一天、每一個月、
每一年都是值得的。
因為隆波會看到自己
在心靈方面的不停成長。
首先,最開始的時候
不會打坐修習禪定,
後來會修習禪定;
接下來不會開發智慧,
等遇到隆布敦長老就開始開發智慧了。
戒曾經有所缺失,
後來就會升起了慚愧心、
羞愧心,不敢再破戒。
就這樣不停地
訓練自己的戒、禪定、智慧。
這些東西都是可以來
自我檢測、自我衡量的。
在長老還活著的時候,
隆波和長老學過一年多的法,
曾經給長老做過禪修報告:
「長老,我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心,
如果把煩惱習氣分成四個部分的話,
現在已經可以消滅兩個部分了。」
長老說:「非常聰明,你對自己很了解」。
因此,我們一定要懂得自我評估:
「我們有進步嗎?
不善法有減少嗎?
善法有增長嗎?」
這樣到了年底才能稱之為「物超所值」。
一旦我們評估之後,
就要重新樹立新的一年的目標,
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
就好比我們做生意,
或者我們是國家公務員,
每一年年底都要給下一年定計劃,
我們要去的方向在哪裡,目標是什麼?
修行也是一樣,
要有方向,要有目標,
不是一味的埋頭苦干而隨業流轉——
隨便業報怎麼推動,那樣就太過於脆弱了。
我們一定要有自己的目標,
比如我們在新的一年
給自己樹立的目標是要把戒持的更好,
或者是我們在動蕩的世界裡
如何可以不太苦地活著,
我們要給自己樹立目標,
然後不斷地訓練自己。
心一整天有的都只是在造作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9年9月14日
要慢慢地訓練自己,
直到心越來越乾淨,
誰修行之後
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乾淨了,
偶爾會有這樣的感覺嗎?
有感覺到嗎?
雖然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乾淨了,
但感覺自己的煩惱習氣更加頻繁了。
誰修行之後,
感覺自己煩惱習氣更加頻繁了的,
請舉手看一下?
哦喲,非常欣慰!
所以隆波以前才會經常不斷地說:
隆波的弟子煩惱習氣很多,
隆波甚感欣慰!
有人因此指責隆波:
什麽出家師父走火入魔了,
弟子們煩惱習氣很多,
居然感到欣慰?!
世間人的煩惱本來就很多,
只是他們視而不見,掩耳盜鈴,
誤以為自己涵養很好、素質奇高,
只是一味地這樣想。
但是,如果我們來修行——
我們來學習自己,來認識、了解自己,
來看自己的煩惱習氣——
煩惱習氣在背後驅動心掙扎造作,
心掙扎造作,心於是就會苦。
造作好,就會是好人式的苦,
造作壞,就會是壞人式的苦,
努力地不造作,
又會是努力不造作式的苦。
必須親口品嚐,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誰也幫不了我們,
高僧大德可以告訴我們實踐的方法,
但是我們一定要自己動手,
要回來看自己,回來看自己的心。
心一整天有的都只是在造作,
一會造作壞,一會造作好,
我們大家只有這兩種造作——
造作壞與造作好;
至於造作不造作,是很難造作的,
一定要進入無想有情天或無色界梵天,
我們做不到,因為入不了定。
最多只是裝出來的,
這樣的情況是有的,
不停地自我暗示:
這也不執著,那也不執著,
好也不執著,壞也不執著,
但是心完全被煩惱習氣籠罩著,
這個僅僅只是嘴皮上的功夫而已,
事實上,心在造作壞,
但是自我催眠說
自己什麽也不造作,
什麽都不執著了,
這是正在造作壞。
至於真正要做到造作不造作,
必須進入四禪
然後契入無想有情天而滅掉感覺,
或者要不就是進入
一、二、三、四無色界定。
心的「四聖諦」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
禪窗編譯
2017年8月20日A|泰國解脫園寺
學法與修行,要頻繁地訓練覺性。
一定要能夠把修行真正運用到現實生活裡。假如僅僅只是在參加禪修營以及禮佛和念經的時候很厲害,這樣的「技藝」就太過羸弱了。
我們一定要讓修行與現實生活能夠水乳交融,無論行、住、坐、卧,都要帶有覺性,除了需要用思維去工作以及熟睡這兩個時段之外。
需要用思維去工作或睡著的時段是無法修行的,其餘的時間則全都可以用來修行。因此,我們要努力頻繁地覺知自己,行、住、坐、卧、吃、喝、做、說、想,都要帶著覺性。
當身體在行、住、坐、卧、吃、喝、做、說的時候,我們都要不斷地覺知;如果心開始想——有時想到好的,有時想到壞的,有時想了之後有快樂,有時想了之後有痛苦,有時想了之後會有貪、瞋、痴或善心生起,這一切我們都要有覺性地去知道。想了之後,生起了苦、樂,要知道;生起了善、惡,也要知道。
跟隨隆波學法,就是在日常生活之中修行。如果以武術來類比,這是「笑傲武林」的絕頂功夫,因為它完全融進了我們的現實生活中。每向前邁一步,都是在發展覺性。坐著,是在發展覺性;躺著,也帶有覺性。除非在要睡著時,才可以慢慢鬆開覺知,讓心放鬆開來,那樣很快就會睡著。如果覺性太強,會睡不著——但也用不著為此驚慌。
因此,要在日常生活之中修行——行、住、坐、卧、吃、喝、做、說,都要有覺性;心在想,也要有覺性。
我們的心總是在變化,當眼睛看見物體、耳朵聽到聲音、鼻子聞到氣味、舌頭嚐到味道、身體有接觸、心跑去想了,心都會有變化。比如,當我們的眼睛看見色、看到美女,心就生起貪欲、生起喜歡的感覺,於是心就會變化,那是由於接觸到眼、耳、鼻、舌、身、心的所緣所致。接觸到心方面的所緣,是指「心去想」。想到這件事會快樂,想到那件事會痛苦,想到其他事會生起貪、瞋、痴。
我們要有覺性不斷地緊隨著去知道身心的變化,這稱為「在日常生活之中修行」。
如果覺知更細膩也就是——呼氣,覺知;吸氣,覺知;身體行、住、坐、臥,覺知;身動,覺知;身體靜止,覺知。要常常地覺知。眼、耳、鼻、舌、身、心接觸所緣之後,心就會變化:有時生起苦,有時生起樂,有時生起善,有時生起貪、瞋、痴,我們都要去覺知。
不改造,不對治,如其本來面目地知道——就是這樣持續訓練。同時,每天安排一段時間用於固定形式的修行,這樣做可以增長心力,也能增強禪定的力量。
假如只是一味地在日常生活中發展覺性,時間一久,心會沒有力量,修行就不是真的了。
跟中國人分享一下,隆波從兒時開始修行,七歲就實踐、修習安般念。吸氣念「佛」,呼氣念「陀」,然後數「一」;吸氣「佛」,呼氣「陀」,數「二」……一旦心開始寧靜,計數就消失了,只剩下吸氣「佛」、呼氣「陀」,心不再計數。
剛開始修行時,由於心非常動蕩,就像是用三根繩子去捆綁心:第一根是呼吸,第二根是「佛陀」(名號),第三根是計數——去知道呼吸了幾次。一旦心趨於寧靜,掙扎程度不顯著了,就無需再多用繩子,吸氣「佛」、呼氣「陀」,就夠了。心更寧靜時,「佛陀」也消失了,只剩下呼吸。呼氣,覺知;吸氣,覺知。等到心進一步寧靜,呼吸也消失了。那時候的呼吸會越來越淺、越來越淺,最後停駐在鼻端(這裡),只有一點點氣息;最終完全停止,根本感覺不到呼吸;隨後它變成光。光生起時,隆波就接著去觀光。
當我們覺知呼吸時,經典稱之為「遍作相」。呼吸消失,變成了光,經典稱之為「取相」——中文有這些術語嗎?真棒!這些術語連泰國人都不懂,有機會可以譯給泰國人聽。
一旦變成光,沒有了呼吸,就無息可觀了。身體許久才呼吸一次且極其微細,隆波便轉而去觀光明。一旦心極嫻熟地與光明在一起,光明有時就可以縮小,不斷地縮小,縮得越小濃度越高。有時這個光明還可以無限擴大,可以擴張到像太陽一樣巨大……類似的,這屬於「光遍」,收穫的是奢摩他。
當我們的心聚焦於光,稱為「尋」;心和光打成一片,稱為「伺」;隨後就會有喜、樂、「一心」生起。
隆波在達到這點之前就迷了路,一旦呼吸變成光,就開始想知道、想看見些什麼。於是,光就像手電筒筒一樣,照到哪裡就可以感知到哪裡。(對著有這樣經歷的弟子問)對嗎?哦喲!無事不知、無事不曉,除了返觀自己,別人是怎樣的全都知道。後來常常返觀自己,情況才慢慢好轉——可以看到自己了。
最開始隆波跟隨光跑去遊覽外面的大千世界,想去遊歷天堂,就真的可以看到天堂,然而不知道所見到的天堂是真是假,也許只是心自欺欺人而構建出來的。因此,隆布敦長老喜歡如此開示:「看的時候,『看』本身是真的,但是所見的事物也許不是真的。」因此,把心外送出去遊逛沒有任何意義。
不久,隆波又發現天神是先於人類擁有無土培植技術的,人類的無土培植技術是後引進的……心就這樣跑去外面遊玩,非常享受,樂不思蜀。
某天隆波突然想到:自己去看天神們,他們享有美味的食物,自己卻吃不到;他們有絢麗美妙的花園,自己卻待不了;他們的房子非常漂亮,自己卻無法居於其中。僅僅只是看到別人擁有的事物,就像是去富翁家參觀了一圈,自己並未成為富翁,而且也不能住進他家一樣——根本沒有發現這有任何意義可言。同時隆波也開始害怕——如果跟隨光跑出去後碰到了鬼,該怎麼辦?隆波曾經是很怕鬼的,如果跟著光跑出去后看到鬼,那就糟糕了!
於是,隆波重新開始訓練,從此不再跟著光跑。呼吸、呼吸,不讓覺性缺失。在呼吸變成光之前,心一直有覺性地與呼吸在一起。呼吸一旦變成光,心便開始抓住它,這是「尋」;心與光在一起,稱為「伺」,和光打成一片;喜、樂、「一心」生起之後,繼續不斷地觀照。
而後隆波發現:心要去觀光,這依然是沉重的包袱。一旦看到心去看光是有負擔的,便放下包袱,返觀自心,於是得到了知者的心。
隆波雖然獲得了知者的心,卻不知其有何用,就還是一直那樣訓練,不斷地覺知。接下來,即便是在日常生活裡,在行、住、坐、卧的時候,也都會有知者臨在。每天知者都在,幾乎不會消失,即使消失也只是消失很短的時間,很快又會回來。這個「知者」非常穩健,整日獨立凸顯。
後來隆波見到高僧大德,比如隆布信長老,他稱隆波為「知者」,賜給隆波的法名就是「知者」,意思就是:心毫無刻意地作為知者而臨在。那是訓練了22年禪定的結果——心有力量。
隆波就這樣訓練了22年的安住型禪定,卻不知道接下來要如何做,只是想著:如果頻繁修習禪定,有一天便能夠體證道、果、涅槃。可是修行了22年,仍未體證道、果、涅槃,一直只是那樣寧靜、那樣覺知自己,沒有什麼收穫,只得到快樂和寧靜而已。
當查閱佛法書籍時,看到高僧大德們教導「思維身體」,於是隆波便試著思維身體:去看頭髮。因為心有禪定——隆波以前的頭髮很長,和大家差不多,不像現在這樣短。去看頭髮的瞬間,頭髮徹底消失,因為定力非常強;沒有了頭髮,只剩下頭皮,又繼續去看頭皮,頭皮也消失了;接著又看到頭骨,頭骨也消失,脖子完全斷掉。
因為禪定的力量非常強,看到哪裡,哪裡就完全消融。頭斷掉,沒有了頭,只剩下身體;又看身體,皮肉全消失了,只剩下骨頭;繼續看骨頭,骨頭完全爆開,炸成細小的碎片散落在地上;再繼續看碎片,最後它們變成光;變成光后消融於整個宇宙,消失之後,心又返轉回來。
因為定力很強,整個過程沒花幾分鐘。觀身,身體竟然爆炸,接下來隆波就不知道怎麼辦了。身體沒有了,只剩下單一的心,一旦恢復身體感,隆波的蘊便自動分離,因為明白了身與心是兩回事。
隆波終於向前邁進了一點點,提升了一點點,但是仍然還不知道這是修行的出路,因為沒有高僧大德教導。隆波是跟隆波李尊者學習安般念的,那時自己才七歲,而且尊者在兩年後就圓寂了,所以還沒有機會學到毗缽舍那,只學到了奢摩他。而隆波如此訓練了22年。有作為知者的心,看著身體工作,心是觀者,但還沒有從三法印(無常、苦或無我)的角度去觀察。沒看到三法印,只是看到身是一個,心是另一個,如此而已。
在我們能夠分離名色時,仍未契入毗缽舍那。分離名色在經典中稱為「名色分別智」——具備了可以分離名與色的智慧。但是名與色(身與心)的分離還不是毗缽舍那,毗缽舍那必須照見每一色法、每一名法的生滅是呈現三法印的——那才是真正的毗缽舍那。
因此,隆波那時還沒有在修習毗缽舍那,只是在見到隆布敦長老之前已經能夠分離名色了。
1981年,隆波看到一本介紹佛牌的書,在書的尾頁剛好有半頁的空白處,上面寫著一段法語:
心往外送,是集(苦因);
心往外送的結果,是苦;
心清楚地照見心,是道;
心清楚照見心的結果,是滅。
另外,心的自然特性是必然往外送。
心往外送以後動蕩起伏,是集(苦因);
心往外送以後隨著境界動蕩起伏的結果,是苦;
心往外送以後沒有動蕩起伏、有覺性在,是道;
心往外送以後沒有動蕩起伏、有覺性在的結果,是滅。
所有的阿羅漢都擁有不往外送也不動蕩起伏的心,
擁有圓滿的覺性作為心的家,從此徹見四聖諦。
長老是如此開示的!隆波讀完之後,心感到非常震撼。
隆波在這之前看到的都是關於觀身的開示,但自己觀身觀到身體爆炸,也沒發現什麼,觀察之後根本毫無收穫。讀到這一段法談,就在想:為什麼這位師父教得那麼奇怪,直接教導(觀)心?從沒聽說過任何一位高僧大德教導(去觀)心,因為以前的時代全都是(觀)身體的——佛使比丘教導安般念,是觀身;隆波田長老的「手部動作」也是(觀)身體;阿姜綢鐸尊者教導觀「腹部升降」,還是身體;上座部在念誦佛陀之後,又是思維身體。
只有這位師父的開示很奇怪——教導「心」。心往外送是什麼情況?隆波根本不知道,但是又感覺這個法很有吸引力,因為它如此強烈地震撼到了心!
隆波很想學,只是這本書的作者當時用的是筆名,於是隆波便四處打聽:這位師父是誰?住在哪裡?打聽了很久,才知道他是隆布敦長老,而且還是阿姜范尊者的師父。阿姜范尊者是1980年圓寂的,而那時是1981年了,所以隆波認為長老不可能還在世,怕是沒有機會求法了,於是感到徹底絕望。
直到1982年,有人說長老還活著,就在蘇林府。於是隆波立刻趕去頂禮,向隆布敦長老報告說「我想修行」。長老閉上眼睛一言不發,將近一小時之後才睜開眼睛,開示道:「修行並不難,難的是那些不修行的人。已經讀了很多的書,從現在開始讀自己的心吧。」長老教導隆波讀自己的心。「如果能讀自己的心,就會明白『心的四聖諦』。」長老問:「明白了嗎?」隆波回答:「明白了!」
那時候隆波見到長老之後非常興奮,長老問「明白了嗎」,於是就回答「明白」,然後就告別長老,坐火車回孔那府去頂禮隆波蒲尊者,那也是隆波第一次頂禮隆波蒲尊者,因為剛好順路。
當火車從蘇林府開動以後,隆波猛然警醒:隆布敦長老教導我要觀心,心是什麼樣子的?心在哪裡?用什麼去觀?怎麼觀?自己全部都不知道,可一興奮卻回答長老「明白了」。
長老教導隆波去讀自己的心。心是如何的?不知道;心在哪裡?不知道;怎麼觀?也不知道。所有與心有關的事,一概不知。自己嚇了一跳!接下來怎麼做呢?驚慌失措之下,隆波回來觀呼吸,重新吸氣念「佛」,呼氣念「陀」。
這是修行的基本原則——如果什麼都做不了,我們就先修習奢摩他,好過什麼都不做。那時候隆波驚慌失措,不知道要怎麼做,就回來修習奢摩他,吸氣念「佛」,呼氣念「陀」,很快心就寧靜下來。因為隆波已經習慣了每天這樣練習,立即就可以入定(隆波演示瞬間入定)。
來得及看嗎?沒來得及呀?哎,丟臉啊(隆波對有他心通的弟子調侃)。
心一旦寧靜了,退出禪定之後隆波就在思考:長老教導我要觀心,心在哪裡?心一定在身體裡,不可能在身外,心不在農田,不在樹上,也不在地上。因此,如果自己要觀心,從今往後還是要覺知這個身體。
正如隆波說過的,身體就像心的家,心是家的主人。身體是家,如果找不到心,就先觀身。類似於想見到家的主人但沒見到,不知道他去哪兒了,那麼就守在他家門口,總有一天他會回家,於是就可以見到。
因此,觀心但觀不到的時候,我們覺知的範圍就不要越過身體。
這是修行的又一條原則——覺知自己的身與心,別越過身體而跑去外面遊玩。如果打坐之後,心變得光明以後去外面遊玩,那就違背了這條原則。它已經越過身體出去了,這是不行的。
隆波已經知道心在身體裡,那麼在身體的哪部分呢?心在頭髮裡嗎?去觀頭髮,頭髮消融不見,沒有看到心現身。還是在指甲、牙齒、肌肉、骨頭裡……隆波從頭到腳,再從腳到頭,逐一搜尋心藏在身體的哪個部分。知道心在身體裡,但它到底在哪兒呢?始終沒找到。哎!搜遍了整個身體也沒有找到心。
難道說心在苦樂的感覺裡?那麼去觀樂受吧。於是隆波修習禪定,心有了快樂之後去觀,觀到快樂都滅去,變成中捨,也沒看到心的呈現;再觀捨受,還是沒看到心顯露出來。重新來過,這次選擇一動不動地打坐,坐到全身痠痛,去看有沒有心。可坐到全身都麻了,最後痛也全消失,還是沒看到心——心並不在苦受與樂受裡。
心在身體裡,但不在身體的某個部位,也不在苦、樂的感覺裡,難道說心在念頭裡?於是隆波又繼續去尋找。
心在念頭裡嗎?隆波刻意地去想。想著經文「大慈大悲的佛陀純净無染……」剛一想到「大慈大悲的佛陀」,就看到念頭從胸口處的空無之中冒出來。「大慈大悲的佛陀純净無染……」冒、冒、冒出來而後消失,它從空無之中冒出來,在胸口這裡湧現後消失。隆波只是看見念頭湧現出來而後消失,知者的心就立即生起了。因此,無論何時,當我們知道心去想了,知者的心便會生起。隆波就是這樣不斷摸索著前進。
要及時知道心在想,於是隆波就帶領它去想「大慈大悲的佛陀純淨無染」,然後知道「心想」,而不是知道「想的內容」,這兩者是不同的。如果知道「心想」,會遇見「知者」;如果知道「想的內容」,我們則會迷失。兩者是不同的。
「心想的內容」是指:比如,想到這件事覺得很好玩,想到那件事之後覺得不好,想到過去、未來,這樣一直想個不停,心就會是散亂的。但如果知道心偷跑去想了,心就會即刻抽身出來變成「知者」,禪定也會凸顯起來。
一旦出現這個狀態,隆波就意識到:「喔!這個是舊貨。」因為隆波從兒時就開始修定,得到的就是這個「知者」,所以現在舒服了,便直接開始呵護這個「知者」。要小心,這是錯的!想要呵護知者——這就錯了!
心有時會跑去抓住所緣,然後變成死結,於是隆波想方設法去解決——緊盯著它直到它完全爆炸,爆炸之後心又鬆脫出來。哦哟!好舒服。但很快心又重新去抓所緣,這次再怎麼緊盯也不爆炸了,於是使用定力把心當作刀去砍、砍、砍,最後一切都消解,心又再次鬆脫出來。
一會兒這麼做,一會兒那麼做。有時讓心像針一樣去扎,就像扎氣球,扎、扎、扎……如果對準角度,「氣球」是會爆的。就這樣想方設法讓心日日夜夜獨立凸顯,真是笨啊!如果還想這樣操作,就直接入定啊,但那不是出路。
最後,心終於可以整日獨立凸顯,不再與其他現象有所牽連。這個境界持續了三個月。然後,隆波去頂禮隆布敦長老,報告說:「我已經會觀心了,可以觀上一整天。」
長老瞟了一眼隆波,說:「還沒有觀心,你是在干擾心,在干擾心的狀態。心的自然狀態是想、演繹、造作。你卻訓練它不想、不演繹、不造作,一直是空空的、光明的、如如不動的。重新去實踐,已經修錯了,要去觀心。去觀心,而不是讓你去裝修心,讓心變靜止、空無與光明。」
隆波想:真是冤孽!努力了三個月還是修錯,只是去呵護心如如不動了。這次重新開始,長老開示說「要看」,就像我們看書一樣,只是讀書而不是寫書。別人已經寫好了,我們只是讀者;我們也不是評論員,無需說這個好、那個不好,別人並沒有雇請我們評論,我們的職責就只是讀而已。
心也是同樣的。我們觀心工作時,不斷地去「讀」。觀心工作,別進去打壓它,別去裝修它——讓它必須好、必須快樂、必須寧靜!如果我們努力去裝修心,讓它變好、快樂和寧靜,那是在干擾心。
心好,知道好;心壞,知道壞;心快樂,知道快樂;心不快樂,知道不快樂;心寧靜,知道寧靜;心散亂,知道散亂。心是什麼樣子,就知道它是那個樣子。只有這樣才稱為「觀心」。
觀心並不是進去干擾心,而是心無論是怎樣的,就知道它是那樣的。隆波就是這樣緊隨著去觀察和了解,看到貪心生起而後滅去,瞋心生起而後滅去,以安住且中立的心,照見境界的生滅。
起先,心是沒有中立的:生起貪,不喜歡;生起瞋,不喜歡;善法生起了,喜歡;快樂生起了,喜歡;痛苦生起了,不喜歡……
一整天都是這樣——喜歡和不喜歡。不斷地去及時知道(上述這些),心最終就會中立。
有快樂,心只是知道快樂,對快樂保持中立;有痛苦,心只是知道痛苦,對痛苦保持中立。隆波如此訓練了四個月。
有一天下班時,颱風剛好抵達曼谷,風力極強,雷電交加,非常可怕。隆波從辦公室打著傘出來,可是傘被吹壞,不能用了。隆波只好收起傘,結果被淋成了落湯雞,只好去附近的寺廟躲雨。進到出家人的寮房裡,由於自己全身是濕的,所以抱膝而坐,希望可以儘量減少弄濕的範圍,打算稍後起身再把地板擦凈,先就這樣坐等雨停。
屋子的主人說他去洗澡,然後隆波就獨自待著,這時看到心在擔憂:「這樣淋雨,一定會感冒的。」心一生起擔憂,因為自己已經嫻熟於及時地知道心了,所以在擔憂生起的一刹那,隆波立即就覺知到,擔憂立馬消失。擔憂滅去后,心集中起來,整個世間全部消失,而後心自行發生變化,隆波並沒有做什麼。心自行感嘆道:「心不是我!心不是我!」
經歷了這個過程之後,隆波又去頂禮隆布敦長老。長老說:「可以依靠自己了,可以依靠自己了。繼續用功,不斷地去觀照。」
因此,隆波修行始終依賴的是自我體會與觀察,並沒有一直跟自己的指導老師在一起。跟隨高僧大德學法時,他教導要觀心,隆波就不斷地尋找心,直到最後終於找到——知道了「心想」,「知者的心」便會生起。得到「知者的心」以後,隆波又修錯了,開始呵護知者。
別去呵護它,要放任它工作。心一會兒是知者,一會兒是想者,沒關係。放任它去工作,而後我們去緊隨著知道,進而會發現:心時苦、時樂、時好、時壞,一會兒想、一會兒緊盯、一會兒迷失,一整天這樣變化。如此不斷地去觀察與了解,有一天智慧就會生起,明白「此心不是我!」
一旦心不是我,就再也沒有什麼是「我」了。
要慢慢地觀察與體會,不斷地用功。實際上,法並不難。如果什麼都做不了,就先訓練讓心寧靜。
隆布蘇瓦長老曾經教導隆波,他說他第一次去頂禮阿姜曼尊者時,被指導:「能觀心就觀心;觀不了心就去觀身;既觀不了心,又觀不了身,就修習奢摩他。」經由念佛陀或是觀呼吸等方法來訓練寧靜,一旦心有了力量,就又可以回來修觀。
這是修行的原則:能觀心工作,就去觀心。如果觀不了心,就去觀身,因為身是心的家。不斷地觀照下去,很快有了力量,又可以再回來觀心。或者有時觀身還是沒有力量,就回來修習奢摩他。就這樣交替切換,直至心有了力量,就又可以回來繼續觀。
隆波曾經失誤過好幾次:最初是只顧著隨光跑到外面,除了浪費時間,其他一無所獲;一旦不再跨過身體,不斷地觀照自己的身與心,心才可以繼續向前,才能生起智慧。
要一步一步地前行,不斷地用功。
沒有誰可以讓道果生起,當我們的戒、定、慧圓滿以後,道果將會自行生起。想要讓戒、定、慧圓滿,我們的覺性必須圓滿。
因此,我們要有覺性。行、住、坐、臥,去覺知自己;吃、喝、做、說,去覺知;心跑去想,去覺知;想了之後,生起苦樂、好壞,去覺知。是去知道「心在想」,而不是去知道「想的內容」。
要牢牢掌握住原則,反覆地體會與聆聽法。要經常且反覆地聽法談,然後自己去用功。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
【完】
心的訓練上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
禪窗編譯
2017年2月18日A|泰國解脫園寺
今天有西方人前來聽法,其中有好幾個人已經「醒」過來了。
心的訓練有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準備好心,使之可以開發智慧,這個充分準備的階段,即「奢摩他的修行」;第二個階段是用準備好的心去開發智慧,這個階段,即「毗缽舍那的修行」。
準備階段的工作也有兩項:其一是訓練讓心寧靜,從而獲得力量。讓心獲得力量是真正的「奢摩他」,稱為「止禪」——即讓心與單一的所緣在一起;其二是準備好心,即讓心準備好去開發智慧。
讓心獲得寧靜,是為了積聚力量和能量去開發智慧;讓心安住,成為「知者、覺醒者、喜悅者」,只有這樣的心才有可能真正地去開發智慧。心成為「知者、覺醒者、喜悅者」的禪定,稱為「觀禪」,只有它才能觀照到「三法印」。當我們開發智慧感到疲憊無力的時候,需要返回來修習止禪,以便再次讓心獲得寧靜。
因此,在開發智慧前對心的訓練,如果兩方面能夠同時訓練是最好的。訓練讓心寧靜也行,訓練讓心寧靜且安住也行。如果兩者兼而有之則更完美。
倘若證得止禪——心快樂地聚焦於單一的所緣,我們便可以恢復心力;倘若訓練讓心安住,成為「知者、覺醒者、喜悅者」,我們便可以安住的心去開發智慧。當開發智慧一段時間後心感到疲憊,又可以回來訓練止禪獲得寧靜。
訓練讓心獲得寧靜,就像我們給我們給汽車加油;訓練讓心安住,就像上路前對車子性能的檢測;開發智慧則是讓「萬事俱備」的汽車可以開始工作,因為它已加滿油,發動機正常運轉,蓄勢待發。
不過,有的人還無法修習這兩種禪定,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讓心獲得寧靜。這就需要先去訓練至少讓心安住的禪定。只有在心安住以後,才具備開發智慧的能力。即使這樣,時間不長心又會感到疲憊,但當極度疲憊卻又無法修止禪時,心會自行調整和休息(奢摩他)。
如果我們不明白這一點,開發智慧中出現一些奇怪的現象時,我們就會誤以為自己已經證悟了道與果。但其實那不是證悟,而是因為心沒有力量,自行切換去修習奢摩他出現的——毗缽舍那雜染(觀障),這是開發智慧途中的陷阱。這時候,有的人會誤認為自己已經開悟,甚至已經證悟到阿羅漢,覺得什麼都不再執著了。
昨天就有人來分享說:某道場的某位法師,傍晚去買飯來吃,住在居士家裡,並且還邀請女居士共進晚餐。他為什麼這樣做?因為他覺得什麼都不用執著了,戒也無需再守持了,他認為自己比佛陀還厲害。佛陀教導戒、定、慧,他卻認為戒不重要,重要的是智慧。這是「智慧超前」的一個例子,其實這個法師已經被(自己)騙了。
修習毗缽舍那時,在觀名、色後產生的這種感覺,屬於毗缽舍那的雜染。毗缽舍那的雜染只會出現在修習毗缽舍那的行者身上。但前面提到的那位法師,根本連毗缽舍那的雜染都沒有沾到,他那只是一種非常嚴重的邪見罷了。
再總結下:我們的工作有兩項:首先是訓練心,讓它準備好。一顆準備好的心,首先是有力量的;其次,這顆心具備了能夠開發智慧的品質,就好像是一輛加滿了汽油並隨時可以上路的汽車;接下來的另一項工作,就是使用汽車來抵達目的地——開發智慧。
(心的)準備工作的目的是讓我們的心獲得力量,方法不難,只是我們喜歡自尋煩惱,畫蛇添足而已。有人就抱怨說:「無論我怎麼做,心都無法寧靜。」
別去「命令」心寧靜,那樣心是不情願寧願寧靜的。心之所以能夠寧靜下來,是因為它感到滿意、快樂。比如,有人打牌會有快樂,便會去通宵達旦地打牌;或是在世界杯球賽時,通宵達旦地看球也不累。但如果讓他打坐,不消5分鐘他就睡著了。
而想要獲得寧靜,必須先有快樂。心的快樂取決於我們是否懂得選擇所緣,每個人的情況是不同的,必須審視自己:與哪一類所緣在一起,心會感到快樂?找到後,就不斷地帶領心與該所緣在一起(但不是一直在一起)。譬如,隆波從兒時起修習安般念,呼氣、吸氣,覺知自己以後就感到快樂。所以隆波在需要休息的時候,都會選擇去觀呼吸,呼吸的時候沒有任何要獲得寧靜的期待。
如果一個勁地盯著呼吸,想讓心「寧靜、寧靜、寧靜」,這樣的心就是苦的,根本不會寧靜。只有當快快樂樂呼吸時,心才會很快寧靜下來。
讓心寧靜的方法類似於睡眠,但也只是類似。因為熟睡時是缺乏覺性的,而心獲得禪定的時候,是寧靜且伴有覺性的。與睡眠的相似之處在於:如果想要快點睡著,結果往往睡不著。同樣的道理,如果我們想要讓心寧靜下來,心也是不會寧靜的。要想睡著,要讓心輕輕鬆鬆的。感覺到了嗎?假如感覺苦悶,就會睡不著。心越苦悶,它的負擔就越沉重,當然也就無法入睡。
修習禪定也是同樣的道理,如果感覺苦悶,心是不會寧靜的。因此,有些人禪坐的時候觀照呼吸(隆波示範急促地吸氣、呼氣),期待自己的心獲得寧靜,結果不但沒有得到寧靜,反而覺得苦悶。
所以,大家需要審視自己——看看自己與哪一類所緣在一起會感到快樂,就去常與那個所緣不斷地在一起,但不是一直在一起。因為如果心要求與所緣一直待在一起,就會發生強迫心的情況。比如,禁止自己忘記呼吸,於是便要求自己一直去努力地對呼吸保持覺知,這樣的心是苦的。事實上,正確的做法是呼吸後不斷地覺知,常常地覺知,有時走神,有時覺知,有時走神,有時覺知,(慢慢地)覺知就會頻繁起來,走神變短——就這樣慢慢訓練。
我們不去強迫心寧靜,心會自行寧靜下來。
心的寧靜狀態有幾種形式:稍稍寧靜,非常寧靜與深邃的寧靜。奢摩他的禪定也有幾個級別:剎那定,近行定與安止定。
不過,當今大部分人已經無法修習安止定了。達到安止定有兩條線路:一條是先有禪相,一條則完全沒有禪相。先說生起禪相的線路。比如,觀呼吸,而呼吸稱為「遍作相」;呼吸變成光明後,光明稱為「取相」;如果把玩這樣的光明,讓其變小、變大、變寬……稱為「似相」。證得了「似相」,就達到了近行定。但即便讓光明遍滿世間,也還沒有達到安止定。
還有另一種禪定也可以進入安止定,但沒有禪相。比如,修習慈心觀,沒有禪相,沒有光、顏色、聲音,什麼都沒有,只有無窮無盡擴散開去的清涼。心散發出去的不是光明,而是慈悲。
如果要學會這些內容,需要學習很久,對我們而言是非常困難的。所以,我們的修習能得到一點寧靜,好過散亂就不錯了。因此,每天要安排出一定的時間來進行固定形式的練習。自我審視自己與哪一類所緣在一起會感到快樂,就不斷地與那個所緣在一起。需要休息的時候,帶領心與該所緣在一起,心立即就能得到休息。
隆布特長老特別同情那些無法入定的弟子,因為他們很難寧靜下來。於是,長老找了一個方法。長老開示說:如果想要獲得剎那的寧靜,可以使用吸氣之後憋氣的方法。憋住氣,然後去抓那個感覺靜止的地方,只是一瞬間而已,無須很久。接著再完全放開它,心就會得到短暫的休息,心力也會得到一點恢復。這就好比我們錢不多,那麼每次給車子加油時就只加20泰銖的油。見過嗎?摩托車只加10泰銖、20泰銖的汽油。能上路嗎?當然能,雖然跑不了多久。所以,並非必須一次性加滿油。
假如無法百分之百修習禪定,而又需要休息,就嘗試下輕鬆地憋氣。不過不要這樣(隆波演示很用力地吸氣后憋氣),這樣心是苦悶的,就不可取了。要讓心放輕鬆,然後覺知。
念誦「佛陀」、觀呼吸,什麼方法都可以。念誦「佛陀」或觀呼吸后,寧靜也行,不寧靜也行,心必須要有這樣的魄力。如果觀呼吸後,要求心必須寧靜,心就會覺得苦悶。如果玩兒一樣地覺知呼吸,寧靜也好,不寧靜也好,就只是輕輕鬆鬆地觀,心很快就會自行寧靜下來。
若是教導純正的奢摩他,現在的人學起來會很難,因為心太散亂了。比如很多人整天喜歡上網,心很散亂,想要獲得真正的深度寧靜是很難的。所以,隆波說只要能得到一點點寧靜就好了,就能讓心獲得力量,好比給摩托車一次加10泰銖20泰銖的油,或者就像給手機充值——每次只充一點錢,也可以用上30天。
此外,還有另一種訓練讓心具有禪定的方法,即訓練讓心安住,使之用於開發智慧。但這要有賴於覺性去及時地知道心「沒有安住」。
想要讓心寧靜,核心在於帶領心去持續地與令它感到快樂的單一所緣在一起。要不斷地觀照,可以時而覺知、時而走神,只是要時常地覺知,這是讓心寧靜的核心。想要讓心安住以便開發智慧,核心也只有一點:有覺性,及時地知道心的跑來跑去。
對於曾經修習安般念或觀呼吸的人來說,現在只需稍作調整:繼續呼吸,但並不是帶領心去靜駐於呼吸上,而是輕輕鬆鬆地去覺知呼吸。心跑去想了,及時知道;心跑去與呼吸在一起了,及時知道。有些人觀腹部升降,也用同樣的原則——心跑去想了,知道;心跑去與腹部在一起了,也知道。
及時知道「跑了」的心,及時知道「動了」的心,就在及時知道的那一刹那,心會自動安住——這稱為刹那定。心跑掉隨即知道,心就會有一瞬間的安住,一瞬間的寧靜。
寧靜的心,不一定是安住的。比如,觀呼吸,心跑去與呼吸或光在一起,心並沒有真的安住,而是跑出去了。而安住的心,必然是寧靜的。在心安住的瞬間,它自身立刻會擁有寧靜,既沒有散亂,也沒有飄忽不定。請大家務必牢記這一點。
因此心有兩種情況:寧靜的心,以及寧靜且安住的心。寧靜且安住的心的生起有賴於有覺性及時地知道「心的跑動」。
如果走修習禪定的途徑,進入二禪就會得到安住的心。越往二禪以上進展,安住之心的品質就越高,且安住得越久,即使出定以後,心依然可以長時間地處於定中。
誰能夠做得到?這就好比一位大富豪,在旅途中會有很多資源可供其支配。
如果我們做不到,就每次做一點點,慢慢一點一滴地積累。
當代大部分人都進入不了禪定。有人誤認為缺失覺性的寧靜就是禪定,那是錯誤的。真正的禪定是:就算世間消失了、身體感消失了,心依然獨立凸顯,在覺知自己,從不缺失覺性。如果打坐后迷迷糊糊的,那一定是缺乏覺性。
因此,要牢牢抓住核心要領,然後再去用功。
如果要讓心寧靜下來,就帶領心持續地去與讓它感到快樂的單一所緣在一起,常常地覺知。如果要讓心安住,成為「知者、覺醒者、喜悅者」,就要有覺性及時地知道「心跑掉了」。及時知道「沒有安住的心」,在及時知道的那一瞬間,心就會自動安住,既得到了禪定,又收穫了覺性。
隆波從兒時就開始訓練禪定,擁有了「知者」的心後,身體感甚至完全消失,惟有「知者」的心還在。每當身體感再度呈現時,就會領悟到身與心是不同的部分——蘊會自動分離開來。只是隆波那時候不知道開發智慧的方法,修習僅止步於蘊的分離,直到遇見隆布敦長老教導觀心——以觀心來開發智慧。
開發智慧既可以經由觀身來進行,也可以經由觀心來進行,觀受也可以,乃至觀全部的名法、色法都可以,這取決於每個人的擅長。
在開發智慧之前,心要先成為「知者、觀者」。在開發智慧的階段,則必須先要分離名和色。比如,看見身體坐著,心是觀者。當下這一刻,每個人都坐著,感覺到了嗎?看見了嗎?身體正在坐著。試著點點頭,西方人也試著點頭,感覺到了嗎?身體在點頭。試著動動手,感覺到了嗎?身體在動。
就是這樣—身體移動,心是知者。但並不是這樣……展示給你們看(隆波範例)。這樣是不行的。身體移動了,去感覺,輕輕鬆鬆地感覺,平平常常地感覺。
事實上,法平常而普通,只不過我們自始至終都喜歡從平常普通的狀態中「逃離」出來,希望去做一個「特殊」的人。
當下這一刻,我們看見身體坐著,誰是知者?心是知者,無需去尋找心在哪裡,只需要去知道有個知者存在就夠了。
如果我們努力去找——知者在哪裡?心會散亂,而且知者會無止境地重疊下去。所以,只要感覺到有一個知者存在就夠了。
就這樣動來動去(隆波演示手抬起、放下),反覆練習也行,
不必須非要這樣(展示十四個手部動作)。若是厭倦這樣做了,也可以換別的(隆波示範拳擊動作)。反覆地練習,看見身體活動,去覺知。
比如現在,什麼在笑?身體在笑,身體在點頭。就這樣去感覺,簡簡單單地練習。接下來身體有任何動靜,心都會感覺到,這是開發智慧的起點。
開發智慧的階段共有16階。聽起來很多吧?居然有16階!
第一階稱為「名色分別智」——分離名色。色法移動,心是觀者,這樣就可以分離名與色。接下來能夠分離得更為細膩,將色法分離成地、水、火、風,當然這個就比較難了。如果沒有真正的禪定,繼續分離色法是異常艱難的。
我們僅僅只能覺知色在行、住、坐、卧,色在呼氣、吸氣,這還不是真正的色。真正的色是地、水、火、風。因此讓我們慢慢來分離,先分離身與心或名與色,倘若真厲害,就完全可以將色法分離為地、水、火、風。
名法可以分成兩部分:第一部分稱為「名心」,即心成為知者;第二部分稱為「名心所」,即與心同步生起的感覺,比如苦、樂等等。慢慢去練習分離。比如,這一刻是快樂還是痛苦?慢慢去觀察,就好比剛才觀身體坐著。身體是坐著還是站著?去感覺,心是感覺的「人」。
如果訓練分離名法,就去觀察感覺。比如快樂,快樂是被覺知的對象,心是去知道快樂的「人」,但無需去搜尋心。只需知道當下有快樂、有痛苦、有不苦不樂,或者當下正生氣,正在貪,正在迷失。
生氣的時候——一般的人生氣,都會去關注讓自己生氣的對象。比如對狗生氣,一生氣就會去看狗,去留意它在做什麼,不斷去找狗的麻煩。或者,對某個人生氣,就只是會去留意這個人。
觀察到嗎?我們越討厭誰,就越常常想起誰。感覺到了嗎?越愛誰,也會越想念誰。如果對某人根本沒有感覺,就根本不會想起那個人。越愛則越想念,越恨也越想念。
因此,我們要慢慢觀察——愛、恨、苦、樂等,它們是與心同步生起的自然現象。這一刻,心有快樂,要去知道,而後就會看見快樂是被覺察的對象,這就是進一步在分離名法了。
分離名色時,色可以分離成地、水、火、風。如果無法繼續分離色,也沒有關係,可以去觀照「近似色」——呼氣的色、吸氣的色,行、住、坐、卧的色,運動的色、靜止的色……能夠觀到哪些,就觀那些。
至於名法,也可以進一步分離:快樂是一個部分,痛苦是一個部分,不苦不樂又是另一個部分;貪是一個部分,瞋是一個部分,痴是一個部分;不貪、不瞋、不痴又是另外一部分。
慢慢訓練觀察下去,就會看到所有的境界始終在我們心裡盤旋變化,我們僅僅是知者、觀者,繼而就會照見生氣不是「我」,它來了就走;貪欲不是「我」,它也是來了就走;苦、樂等情形,同樣是來了就走。
因此,苦、樂生起時,別白白浪費了,要去開發智慧並進而照見——它們只是臨時混雜進來的事物,而後會離開,就好比是從我們家門前路過的行人,來了就走,我們只是悠閒地看看,無需去追趕他們。如果看見行人從家門口路過,就跑去抓過來仔細端詳,那是瘋子的表現。所以,我們只需看著他們來了就走,所有的感覺都是來了就走,這樣不斷地觀察下去,不斷更為細緻地分離名色,直至抵達真正的境界。
分離名色是為了什麼?是為了看見真正的色法或名法。色法很難進一步分離,分離名法卻簡單多了。比如生氣,就是一種真正的境界。無論誰生氣,都是一樣的情形:貪欲、痴、散亂、萎靡等等,都是真正的境界。苦、樂,同樣是一種真正的境界。
我們要看真正的「法之境界」,因為「三法印」呈現於其中。「三法印」不會在閉門造車的念頭裡呈現,只有「法之境界」才能承載「三法印」。
修習毗缽舍那就是要看見名色的「三法印」。
不要簡單地認為修習毗缽舍那就是覺知名色。僅僅覺知名色,還只是奢摩他,尚未跨入毗缽舍那。必須照見名色的「三法印」才是毗缽舍那。
要想照見名色的「三法印」,就必須先看見名色真正的境界,因為「三法印」就在那裡現身。
如果看見生氣,生氣會呈現「三法印」——生氣的生、住、異、滅;生氣不請自來,不趕自走。看見生氣的生、住、異、滅,這是照見「無常」;看見生氣自行來去,無法掌控,這是照見「無我」。
我們要在力所能及的範圍裡探究所有的「法之境界」。法之境界共有72種,我們無法知曉全部。有些境界是我們沒有的,有些是我們看不見的,比如「涅槃」,我們就從未見過。
72種境界中,一個是「涅槃」,一個是「心」。真正的「色」有18個,另外52個是「心所」,聽起來非常多。在52個「心所」中,有一部分是我們沒有的。比如有關禪定的部分,因為我們從未入過定。我們有「善心」「不善心」,但沒有「禪心」,也沒有「色界心」「無色界心」。我們生而為人,沒有能力進入「非想非非想處」,「空無邊處」更進入不了。所以,無需去觀這些境界,因為我們沒有任何體驗。我們要觀的是自己所擁有的境界。我們擁有什麼?有苦、樂嗎?有貪、瞋、痴嗎?有身體嗎?就觀察這些我們所擁有的。那些我們沒有的,無需去找,也找不到。因為我們的心散亂與躁動,要想進入無色界定,那是白日做夢。
小孩子修行會很簡單的,也比較容易,因為他們領悟得快,不會想太多。大人就想得太多:「心快要入定了」、「接下來會怎樣」等等,一修行就會有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
開發智慧使用的是「知者的心」,有了「知者」之後,再去探究。看見色法,比如身體呼氣、吸氣,身體行、住、坐、臥等等,心是觀者;或者看見苦、樂來了就走,看見貪、瞋、痴來了就走,心是觀者——作為「知者」的心只在一旁觀看。
因此,四念處的修習,觀身也行,觀苦受、樂受也行,觀善心、不善心也行,觀全部的名法、色法都行,重點是必須有作為「知者」的心。
比如修習身念處,看著身體呼吸,心是觀者;如果修習受念處,看見苦、樂,心是觀者;如果修習心念處,看見善、不善,心是觀者;修習法念處,看見名、色運作,名色有如是因,有如是果,心都是觀者。
因此,觀者的心是不可或缺的,是界定修行與否的分水嶺。所以,佛陀才會教導說:禪定是生起智慧的近因。
這裡的禪定是指心能夠安住而成為觀者的狀態。無論修習身念處、受念處、心念處,還是法念處,都必須具備安住成為觀者的心。
因此,我們必須學習兩個內容。
首先,用功訓練,讓心成為觀者,然後在某一刻觀察某一個明顯的境界或狀態。比如誰特別容易生氣,會看見「生氣」常常生起,就去觀「生氣」。心是觀者,會看見「三法印」:「生氣」生起而後滅去,生起而後滅去,這是無常;「生氣」自己來自行走,並沒有刻意,沒有強求,無法掌控,不想生氣也會自己生氣,生氣后想讓它消失,它也不消失,這是「無我」。
不斷學習,直至照見實相:色法呈現「三法印」,名法也呈現「三法印」。清楚地照見就會頓悟:稱之為「我」的事物並不真實存在,根本沒有一個「我」。
稱為「我」的事物,如果分離開來就只是色法與名法。色法與名法已經在教導我們無常、苦、無我的「三法印」了,於是「自我」便會從感覺裡消失。修行到名色分離以後,就去觀看每個境界裡呈現的「三法印」,最終就會生起初級的智慧:名色非「我」,「我」不存在。每一個名色裡,都找不到「我」,有的只是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無法掌控。
如果獲得了這種領悟,就獲得了「見法之眼」。剛得到「見法之眼」時,眼睛還「睡眼惺忪」的,但已經能看見了。眼裡還有灰塵,看得見嗎?灰塵跑進眼睛,也看得見,對嗎?
初果須陀洹就是眼裡還有灰塵的人,灰塵顆粒有點大,甚至有好幾顆灰塵。隨著不斷的深入學習,眼睛才會越來越清澈,最終擁有「純淨之眼」——成為阿羅漢。
大家現在的目標是「開啟法眼」,「法眼」就是領悟到實相——「我」不存在。
一旦「我」不存在,苦將無處藏身,苦無法與「我」在一起。因為沒有「我」。苦只藏身於色、藏身於名,卻無法存在於「我」中。
進一步探究下去,最終就會徹見:這個色就是苦,這個名就是苦。一旦如此徹見,心就會放下對名色的執取,放下了所有的名色,尤其是放下「心」。苦的終點就在那——證悟阿羅漢。
心是最難放下的部分,放下色身比放下心更簡單。在三果阿那含的階段,已經放下身體了,不再執著身體,不再執著眼、耳、鼻、舌、身;不再執著眼、耳、鼻、舌、身,也就不再執著色、聲、香、味、觸;不再執著色、聲、香、味、觸,也就不存在對色、聲、香、味、觸有滿意或不滿意,欲界的貪與瞋就不會再生起——這是三果阿那含的境界。
最後,如果對心也不再執著,就不再執著世間的任何事物。因為在我們的感覺裡,心是世間所有事物的中心。哪天如果看見「心不是我」,世間的一切就都不是「我」了,這屬於初果須陀洹的境界。如果哪天不再執著心,就不會再執著世間的任何事物,這是阿羅漢的境界。
不斷用功,我們就會擁有圓滿的快樂。但現在我們的心還不滿足,心始終充滿饑餓,身體一天饑餓三、四回,而心卻始終嗷嗷待哺,每分每秒都「餓」。比如,坐久一點就酸脹,對嗎?就想站起來走了,「隆波怎麼還沒講完」?食物的香味也飄過來了,「為什麼還不結束?什麼時候出家人才打完飯」?
這些都要去觀。
下面總結一下,便於西方人記住。讓心準備好來開發智慧,共有兩項訓練:第一項,訓練讓心獲得力量;第二項,訓練讓心具有品質。
訓練讓心有力量,就是帶領心持續與令心有快樂的單一所緣在一起;訓練讓心具有品質,就是要有覺性地及時知道「心跑掉了」,心就會安住,會具備去開發智慧的品質。
進入開發智慧的階段,要以「知者、觀者」的心去觀:看見色法坐著,心是觀者;看見色法行、住、坐、臥,心是觀者;看見苦、樂,心是觀者;看見善、不善,心是觀者。如此訓練,最終看見所有的一切都呈現「三法印」。
最終智慧生起:初級的智慧會感覺到——「我」不存在,有的只是時苦時樂的色法與名法,有時苦時樂的名法與色法,但都不是「我」。
中級的智慧會知道——色法是苦,於是放下色法。
終極的智慧會明白——心本身就是苦。明白了這個,修行就徹底結束,圓滿解脫了。
好了,去吃飯吧。
【完】
心的訓練下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
禪窗編譯
2017年2月18日B|泰國解脫園寺
從九世皇時代起,泰國人就開始習慣排隊去頂禮瞻仰九世皇,現在則是去頂禮瞻仰新晉的僧王。同樣是排長隊,這是一種新潮流。
聽說最後一天,僧王是坐著高爾夫車出來接見大家的。嗯,他非常可愛,隆波曾經見過他一次。他是一位追求經由實修而斷除煩惱的法師,非常美。但這並不是說沒有實修的法師就不美,不要去正話反說,否則很快就會有人出來攻擊,說隆波批判研習經典的法師。
研習經典的法師中也有非常出色的。巴悠尊者就非常美,他已經晉升為副僧王了。不久前,他檢查完身體後,隆波剛好有機會去頂禮他。有人安排房間讓他休息,剛好就在隆波的病房旁邊,於是隆波就進去頂禮了他。在隆波尚未出家時,就已經認識他了,他的工作是和佛教裡的寄生蟲們作鬥爭。
假冒的始終是假的,不會長久。
用心地修行,逐步而深入地探究自己吧。修行就是探究自己,不斷地學習,直至能夠有次第地徹見真相。
覺知身、覺知心,探究身與心的實相。何時明白實相,何時就會放下。是心自行放下,而非我們故意去放下。
有些人「智慧」超前,喜歡一味地思維「空」——這也「空」,那也「空」,什麼都「空」。戒也不需要持守,因為已經不「執著」了;禪定也不修持,認為修習禪定就是在構建「有」(十二因緣之中的「有」);智慧也無需開發,反正已經統統「放下」了,唯一剩下的只有煩惱習氣。
那些認為「這也空,那也空,什麼都空」的人,其實並不認識真正的「空」。
我們修行直至看見實相——「我」不存在,繼而透過洞見「諸法無我」而證悟阿羅漢,看到心也是無我的——這是經由看見「空」而解脫,稱為「空解脫門」。這是空無「自我」,而不是空無一物。
涅槃是指「什麼都沒有」嗎?不是。涅槃有其特性,並非一切皆無。涅槃的特性就是寂靜。
這個寺廟被命名為「寂靜寺」,其字義就是涅槃。
涅槃擁有寂靜、寧靜的特性。從哪裡獲得寧靜?從煩惱習氣中獲得,尤其是煩惱的首腦——無明,也就是從未徹見「四聖諦」的煩惱中獲得。
佛陀曾斬釘截鐵地開示道:若不了解四聖諦,就依然在生死間輪迴。
不知苦(苦諦),不知苦因(集諦),不知苦的止息(滅諦),不知止息苦的修行方法(道諦)。就是不知道「四聖諦」。
不知道名色是苦,不知道對苦的職責是「知道」,不知道苦因是渴愛,不認識涅槃,不知道八支聖道,簡而言之,就是不知道「戒、定、慧」。
起始於不知苦,不知名色是苦,認為無需知道,認為已經放下了,但渴愛尚有,卻視若無睹,無明隱藏著,卻視而不見。
法並不是依賴於思維而存在的,法需要觀察與體會。
煩惱也並非輕易就能被戰勝,它們非常精微,並千方百計地在欺瞞我們,此時這樣騙,彼時那樣騙。特別微細的煩惱總是以一副善法的面孔出現,極為可怖。
微細的散亂並不是存在於五欲之中的。比如,通常我們會散亂在自己想要看的顏色、聲音、氣味、味道、接觸中,想要去想有趣的東西,思緒天馬行空。微細的散亂是心散亂在法中,心不斷地去審思法義,停不下來,或者一停下來,就四處去宣揚「一切皆空」的理論,殊不知煩惱始終藏匿著,並未滅絕。
再比如,「我慢」並不只是只認為自己很厲害,它還有另一種體現的方式:自己何時能像祖師大德那樣好?祖師大德看起來純凈無染,為什麼我還髒兮兮的等等,這樣的念頭。
還有,對色界定與無色界定的貪愛,聽起來好像只是喜愛寧靜,不想攀逐外緣,其實這是只喜歡參禪打坐,卻不曉得真正的煩惱正是來自於此——對色界定與無色界定的滿意、寧靜與喜悅。即使別人上門來找茬兒,我們也不去分辯,只顧閉門在山洞裡修行,一味沉浸在禪悅中,自我感覺良好……這些都是在被微細的煩惱所騙。
又或是沒有徹見聖諦,即沒有徹見無明。因為最難觀察的就是「不知聖諦」。知道聖諦的時候,四個聖諦是同時徹見的——知道何謂苦,知道何謂苦因,徹見了苦。
苦是什麼?我們對苦的職責是去「知道」。已經知道了苦因是渴愛,我們對渴愛的職責是「斷離」。已經斷離了渴愛,對滅的職責是去接觸、去徹見。已經接觸、徹見了滅,對道的職責是使其生起、成長——八支聖道最終生起。
知「苦」、斷「苦因」、照見「滅」、發展「道」,都發生於同一瞬間!
完全超越想像,四項工作同時發生。我們一次做一項工作就已頭痛不已,但這四項工作卻在同一瞬間完成。事實上,它們都屬於同一項工作——何時徹知了苦,何時就根除了苦因;何時根除了苦、因,何時就徹見了苦滅,生起聖道。它們完全是同步發生的。
佛弟子只能達到這種程度。佛陀的智慧則遠遠超越其上——何時斷苦因,則何時知苦、證滅、修道;何時證滅,則何時知苦、斷苦因、修道;何時修道,則何時知苦、斷苦因、證滅。
對於佛陀的智慧,我們只能望洋興歎。有些人自我吹噓比佛陀還厲害,真是不自量力。他們甚至宣稱佛陀的波羅蜜太少——佛陀涅槃後還把身體留在世間,但他涅槃後卻可以把身體帶進涅槃。竟然也真有人蠢到去相信這些話……
相信邪見,並不是「放下」。愚信邪見,佛陀並沒有教導可以任由他去,佛陀甚至開示說:四眾弟子如果戰勝不了邪見,佛陀就不會涅槃。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
副僧王巴悠尊者就曾開示說:他有義務要履行,而非放下;他有職責去解釋何為對、何為錯,而不是放任邪見去掩蓋正見。但他是以佛教徒的非暴力方式去戰鬥,去據理相爭,而不是去傷害誰。
好了,現在作禪修報告,我們很快就會知道是正見還是邪見啦。
居士1:我有在緊盯。
隆波:嗯,這是正見——知道正在緊盯。
居士1:覺得憋悶。
隆波:緊盯就會憋悶,要放鬆些。你的心在散亂,看得出來嗎?
居士1:看得出來。
隆波:心散亂以後,不想讓它散亂,就會緊盯。心散亂的時候,要大膽一些,知道它在散亂;心不喜歡散亂,要知道它不喜歡散亂。
倘若我們看見了境界,並進一步看到對境界的滿意與不滿意,滿意或不滿意就會自行滅去。滅去之後,心會契入中立,很快又會再次生起滿意或不滿意,再次去知道它,心又會再度中立……如此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觀察,觀察成千上萬次。不管什麼現象現身,都反覆去觀,最終,心就會變得聰明起來並願意接受這一點:明白凡生起的,必然滅去。
比如,(我們)在觀察的時候,會看到生氣生起而後滅去,貪欲生起而後滅去,善法生起而後滅去,苦樂生起而後滅去。
在見法的時候,則是照見:某種現象生起,必然會滅去。
某種現象生起是自然的,滅去也是自然的。為什麼說生起的是「某種現象」?因為它包含了所有的一切境界。
為什麼不說「這種境界」或「那種境界」呢?因為這屬於總結性的領悟。值得一提的是,某些境界是無法用語言來表述的,雖然它真的存在,但我們確實不知道它們究竟是什麼。
比如,修行來到微細的階段時,就會看見在胸口處有極為快速的生滅現象產生,可是我們並不清楚那是什麼。因此,經典將之開示為「某種現象」(something)。某種現象生起而後滅去,還來不及界定它是什麼,就極快速地生滅了。當修行越來越細膩,我們看見的將不只是某種現象的生滅,而是領悟到「一切現象」(都是自然生起而後滅去)。一旦如此領悟,心就會放下。心放下,就會看見不生不滅的「法」——涅槃。
要去用功,目前跌跌撞撞的沒有關係,一路上坎坎坷坷也屬正常。沒有誰生下來就稟賦超人。如果真的稟賦超人,就不會出生在這裡了。所以,我們出生了,就說明還不是「超人」。
有信心了嗎?「不厲害」是理所當然的,繼續修行就好了。需要加倍精進,繼續去觀察境界。哪個時段散亂,無法起觀,就去修習寧靜,念誦「佛陀、佛陀」也行。
居士2:我跟隨隆波修行已經9年了,還是很緊張。
隆波:誰見到隆波都會害怕,即使是寺廟的法師們每週三定期作禪修報告時,也還是害怕。
居士2:去年年初,隆波指導我要立誓言(設立目的,持之以恆地去完成),這樣便於累積真言波羅蜜。所以我立誓每天以修行供養三寶與隆波,之後幾乎每天晚上都在家裡帶著妻兒打坐。
隆波:噢,真棒!尤其棒的是你能夠帶動妻子,因為大部分家庭都是由妻子領導的。
居士2:感到心有力量了,而且強大起來,但也發現時不時有「痴」混入,我不知道這是否與年紀有關。
隆波:那是無法阻止的,也不用去阻止。心有痴,知道心有痴,而不是禁止有痴,如其本來地知道即可。痴與智慧都在教導我們法。
居士2:有時原本應該安住,但卻好像睡著了一樣。
隆波:老了。
居士2:是的。
隆波:這是最終的答案,真相就是如此。其他人別笑,不久我們也會面臨同樣的境況。
居士2:是的。
隆波:需要去訓練,不斷地用功。接下來,當覺性強大了,打坐之後就不會再昏沉,即便躺著也睡不著,即使睡著了也是整夜覺知自己,心地一片光明。這取決於我們想要持續多久,如果真想要睡著覺,那就放下一點點。
居士2:好的。知道是老了,就可以慢慢接受。
居士3:我是一個懶惰的人。
隆波:「懶惰」這個詞對於隆波而言異常刺耳。
居士3:但我會努力的。
隆波:嗯,這樣聽起來稍微順耳了一些。
居士3:昨天在禪堂裡經行,突然消失了……
隆波:什麼消失了?
居士3:我努力地觀察心在哪裡。
隆波:別去找,找不到的。
居士3:是的,越找就越找不到。我剛好在禪堂前面經行,聽見隆波說「別懶惰」之類的話。
隆波:嗯,很好,隆波教得對,別懶惰。
居士4:我是昨天來寺廟的,此刻正在緊盯。
隆波:此刻的心不正常,看得出來嗎?
居士4:是的。
隆波:要及時地知道,不需要去對治。要願意接納它,它就是這樣的。
居士4:上次作禪修報告時,隆波說我喜歡收攝心。
隆波:嗯,現在還在收攝,只是力度沒有以前大了,看得出來嗎?
居士4:看得出來。
隆波:很好,說明進步了,繼續用功。
居士4:昨天來寺廟……
隆波:看到心想要說了嗎?
居士4:看見了。
隆波:看見了嗎?它躍躍欲試,要及時地知道。其他境界的呈現也是同樣的情形。看見了嗎?它們自行呈現。
居士4:是的。
隆波:你是瞋心型的,而且智慧銳利,因此要不斷地以「無我」的角度去觀察——它們可以自行運作。
居士4:好的。
隆波:繼續去用功吧。
隆波:怎麼講?
居士5:我還是和從前一樣緊張。
隆波:多少年都沒有變化,也是正常的。
居士5:是的,我每天都有在固定形式裡面練習。
隆波:嗯。
居士5:可是仍然無法如實觀照,總是有干預存在,而且……
隆波:有干預時,也要知道。
居士5:是的。
隆波:心沒有中立,要知道。心若沒有中立,就會跳進去干預。
居士5:內心深處我沒有真正害怕出生。
隆波:如果害怕出生,就已經不生了。比如我們分享說想要涅槃,但是害怕死亡。仍然還有「想要」在,這是由於沒有徹見到每次出生,每次都是苦這一點。
所以,我們修行就是要看見每次出生,全都是苦。沒有宿命通是很難看到每一世的出生的。但我們可以看每個瞬間的生,每個瞬間都有「生」。心往外送是苦因,其結果是苦。還有什麼嗎?
居士5:請隆波開示。心仍然不夠。
隆波:心還不夠,沒有關係,帶領它不斷地看,別氣餒就行。隆波有一個弟子,觀照之後看見自己的頭顱骨,於是就發誓再不修行了,她害怕看見自己的頭顱骨。事實上,如果她忍耐著繼續頻繁觀照,接下來就會看見全身的骨頭,接著將會看見骨頭全部碎裂、徹底消融,之後就不會再怕了。
你目前還在緊抓著名色不放。去多多地用功,直到明白它是苦,就不會再緊抓著不放。
居士5:仍然能夠正常地做到分離名色。
隆波:已經非常自然了。不是什麼難事。
居士5:是的。今天干擾比昨天多,而且有痴。
隆波:想要好,感覺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必須快一點,要及時知道貪。還摻雜著瞋心,看得出來嗎?瞋心滲透進來了,也要及時知道。
噢,誰有什麼要說的?先把機會給加拿大人。稍等,隆波自己來檢查作業,不需要作報告。今天比上周好多了,上周比今天散亂得多。上周只有兩三個人寧靜,這一周大家幾乎全部寧靜了。我們修行的時候,就是平平常常地過日子,不需要增添很多複雜的東西。普普通通地過日子,注入「覺知自己」即可,之後——自行好起來。比如今天的心已經比上周好了。至於固定形式的修行——打坐、經行等等,有時間就去做。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在沒有打坐和經行的日常生活中不斷地覺知自己。
如果僅限於打坐和經行的時候很厲害,就還不是真厲害,因為我們一整天打坐和經行的時間並不多,我們生活中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固定形式的練習之外。
那麼,我們就自然平常地過日子,在其中不斷加入「覺知自己」,曾經習慣於散亂的心就會寧靜下來,就會洞見實相——身在運動,它是被心覺知的對象,身體是所觀;生起的所有感覺,無論苦樂、好壞,都是被觀察的對象,它們來了就走,禁止不了,也無法掌控。我們探究它們,是為了照見實相——無論身或心,始終都是變化的,是無法被掌控的。
不斷地觀察下去,心就會慢慢聰明起來,會變得光明。即使無需過多打坐,也會比打坐的人更加光明,因為生起了智慧——擁有了正確的領悟與理解。
智慧的光明比禪定的光明更加璀璨。誰看見過智慧的光明嗎?
智慧有幾個層次,八正道裡有智慧,世間也有智慧。感覺到了嗎?啪!設計師在冥思苦想之後,突然靈光乍現(世間的智慧)!但聖道生起時的智慧,甚至讓日月都黯然失色。因為在那一刻,物質世界全部消失,只有光明。因此,《初轉法輪經》才會開示道:眼睛生起了,領悟產生了,正確領悟、正確理解的智慧生起,徹見的「明」生起,光明生起了……璀璨明亮——光明生起。這些都清楚記載在三藏經典裡。我們現在還看不見,那就暫時漆黑一片吧。大家去練習,不久後的某天也會遇見光明。
居士6:頂禮隆波。我報告一年以來的修行情形,今年有很多苦,應該從苦中獲得了一些智慧,但大部分時候依然在逃離。
隆波:心歸位了嗎?觀察到嗎?心散開在外,要及時知道。呼吸、呼吸,要讓覺知回來,跟著呼吸回來。
嗯,心進來了,不需要更多了,否則太憋悶。心一旦歸位,接著就去觀身心在工作。心若沒有歸位,散開在外,那就不是真的在觀,禪定不夠。現在想要說話了,感覺到了嗎?要知道它。其他境界與想要說話是同樣的情形,也要知道。不過不要守株待兔,別提前等著看會有什麽呈現,讓它們先去生起,隨後再去知道。
居士7:上次隆波開示說我太緊盯了,知道了原因後,隆波說我可以自救。如今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我還是有些緊盯,但已經開始明白緊盯是因為不願接受生起的是什麼。
隆波:對。
居士7:不相信它本來的樣子,於是頑固不化。我覺知的時候喜歡去總結,去添油加醋。這些情況都開始有所減輕。
隆波:很好!修行人就應該這樣。如果只是一味地問問題,就不會真的明白。比如此刻,你這樣看見,就可以自助。很好!
居士7:我還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嗎?
隆波:沒有。
居士7:好的,善哉。
隆波:在內心深處,需要減少貪。貪依然還存在,依然想要獲得好的成果,看得出來嗎?
居士7:它潛藏在貪與瞋之間。貪不太看得見,看起來好像是……
隆波:貪之後沒有如願以償,瞋會生起,因此瞋是貪的孩子,貪是痴的孩子。所以,痴是煩惱的根源,痴造作出貪欲,貪欲沒有如願以償,便會造作出瞋心。
最粗糙的是瞋,很容易觀照到。更加微細的背後是有貪的,最後是痴。怎麼樣?以為證悟初果了嗎?還有「我」在嗎?
居士7:「我」無時無刻不在,隆波。
隆波:噢,隨喜,很好。
居士7:生活照舊,只是日常生活與法要更加打成一片。
隆波:很好,修行已經進步非常大了。
居士7:謝謝。
隆波:已經很自然了。
居士7:但是依然感覺知者有一點不自然。
隆波:感覺什麼?
居士7:知者依然有一點不自然。
隆波:就是這個,好的是已經及時知道。
居士7:好的,我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嗎?
隆波:沒有。你需要時間,就像是等待成熟季節到來的水果。因為心已經對了,戒已經好了,禪定也足夠了。
居士:好的。
隆波:智慧也自動自發地開啟了。
居士7:請允許我進一步提問:入定必須閉眼睛嗎?在日常生活裡能夠入定嗎?
隆波:可以,但是真正入定後會視而不見。
居士7:哦,意思是心習慣於定境,對嗎?
隆波:它是自行進入的。在日常生活裡,有時並未刻意但卻自行入定的情況。比如有些人正在開車,觀著觀著,心突然集中進來,這時候看見紅燈只是紅燈。
居士7:啊?!
隆波:或者根本看不見世間,但腳仍然踩著油門,世間全部消失。所以開車時不要去入定。
居士7:日常生活中,睜開眼睛能夠入定嗎?我做得到嗎?隆波。
隆波:根本沒有閉上眼睛的佛像,去看吧。入定是心的事,不是身體的事,只是真的入定以後,眼睛會自行閉上,即使有時眼睛睜著,也視而不見。為什麼一定要訓練睜開眼睛……
居士7:哦,不是,因為日常生活中……
隆波:就這樣平常地練習。如果入定就會自行入定,之後眼睛也會自行合上。
居士7:好的。
隆波:如果這樣睜著眼,小蟲就進到眼睛裡了。
居士7:頂禮並感恩您。
居士8:請允許我把修行供養給三寶與隆波。
隆波:噢,把供養拿來吧,觀察到了嗎?你的心在散亂。
居士8:是的。
隆波:非常散亂。你擅長左思右想,喜歡聊天,要去及時地知道。心散亂,要及時知道,不帶任何批判及時地知道。
居士8:好的。
隆波:心特別喜歡想東想西,喜歡高談闊論,要進一步及時知道,不去批判它們。我們的心是如何的,不斷地及時知道即可,不久就會慢慢好起來。
居士8:好的。
隆波:比如當下能夠分離蘊,看得出來嗎?
居士:看見苦在遠遠的地方。
隆波:嗯,平時的心與此刻的心一樣嗎?
居士8:不一樣。
隆波:嗯,你現在的苦在遠遠的地方,是因為你用心把苦推得遠遠的,同時又把心拉到另外一邊。
必須用平常而普通的心,感覺到世間遠去,那是可以的;但像你這樣刻意地把心拉開是不行的,這是人為的「遠離」。
繼續去用功吧。
居士8:我正在修行的方式是否正確?隆波。
隆波:時對時錯,如果全對,就是阿羅漢了。
居士8:好的。
隆波:常常看見煩惱嗎?
居士8:看見的煩惱非常多。
隆波:哦,那樣真棒!
居士8:哦。
隆波:看見以後怎麼辦?
居士8:有時能夠及時知道,有時則不能。
隆波:哦,又對了,回答正確,不錯。
居士8:謝謝。
居士9:頂禮隆波。
隆波:你已經開始會修行了,開始知道隆波在教導什麼了。觀察到了嗎?能夠分離蘊了。
居士9:是的。
隆波:你以前沒有明白隆波的教導,於是以為隆波教導錯了。什麼會分離嗎?覺知自己?觀心?會得到什麼等等,一個疑問接著一個疑問。但是現在,你已經可以自己親證,這樣很好。
居士9:是的。
隆波:繼續去用功吧。
居士9:頂禮並且感恩隆波。
居士10:頂禮隆波,我第一次來作禪修報告。
隆波:不錯,不錯。
居士10:我主要是透過聽隆波的法談學習,我是一個喜歡想的人,我在觀心。
隆波:已經對了。
居士10:有時候心會特別散亂,但反而覺得觀得很好,當心靜止不動,就會鬼使神差般地去緊盯。緊盯以後,什麼都觀不了。
隆波:那麼你就在平常生活之中訓練。眼、耳、鼻、舌、身、心去接觸所緣,當心變化時,有覺性地知道,這樣訓練也行。
居士10:我想知道,我現在的心是否有時會醒來。
隆波:噢,剛才隆波已經回答了,已經很好了。隆波的「好」的標準,並不只是心醒了,這樣的標準太低,必須分離蘊,這樣才算湊合。觀察到嗎?身與心能夠分離。看得嗎?感覺與心也是兩回事。
居士10:是的。
隆波:你已經可以看到這些了,修行到這個程度並不容易,世上能夠做到這個程度的人並不多。現在我們已經聆聽了佛陀的法,你也已經能夠分離蘊、分離名色,接著就去看蘊、觀名色工作,等量足夠的時候,它會自行徹見。
居士11:頂禮隆波,我一年多以前給您作過禪修報告。上次報告進度時,我黏著於靜止,隆波指導我去糾正,在那之後開發了一段時間的智慧,但還是時而開發時而停止。
隆波:對了,不會一直開發智慧的。心開發智慧時,有一段時間會切換成奢摩他。
居士11:好的。
隆波:寧靜下來後,繼續開發智慧。
居士11:是的。只是來到某一點時,我產生了疑問:有時候開發智慧,有時候覺得苦在裡面。有時候則看見這個不是「我」,這點我不確定,不知道是色還是名。
隆波:無需安立一個名字。
置士11:不需要有名字嗎?
隆波:在那種情形下,沒有任何界定。看見境界生滅,沒有「我」。
居士11:好的。
隆波:這樣才能稱為「看見」。倘若定義這是「貪」之類的,那只是散亂而已。
居士11:有時看見生起的種種狀況,但無法知道那是什麼。
隆波:對。知道,但不知道在知道什麼。
居士11:好的。
隆波:不錯,就是那樣,很好。
居士12:頂禮隆波,我跟隨隆波學習已經4年,最近提醒自己要如其本來地知道,近期看見心無法被掌控。
隆波:噢,很聰明。
居士12:即便是知者,也無法被掌控。
隆波:對。
居士12:但並不總是看見。
隆波:嗯,一直訓練下去,直到某一時刻真的接受心不是「我」,是它自行心甘情願接受的。如果願意接受了,心將發生質的變化,不會再逆轉成為凡夫。
居士12:好的,頂禮隆波。
居士13:頂禮隆波,我重新回來修行大概6個月了,並儘量每天在固定形式裡練習,想請教隆波我是否修對了。
隆波:已經對了。
居士13:好的。
隆波:不知道嗎?
居士13:不確定。
隆波:已經對了。
居士13:隆波有什麼要開示的嗎?
隆波:心悲傷與擔心的時候,就只是知道,就只是看見,不禁止它們。心是好還是壞,別干預它們。如果高興、滿足,要知道;如果不滿意,也要知道。常常知道,直到心能夠對每一個境界保持中立,去慢慢地體會。
好啦,時間差不多了,稍微有點拖堂。
【完】
心苦,是因為不願接受事實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
禪窗編譯
2017年8月12日B|泰國解脫園寺
中國人和泰國人的差別,看臉是區分不了的。實際上,泰國人是混血兒,有好幾個民族的血統。泰國以前不叫「泰國」,而是叫「暹羅」。泰國人並不單純是傣族的後代,還有柬埔寨、孟加拉國、寮國的血統,在泰國南部還有在大城府時期移民來的印度人的後裔。
中國人也是在大城府時期開始進入泰國的。另一次大規模的湧入是在曼谷皇朝的五世皇時期。那時的泰國有數個國家的後裔,加起來共有一千多萬人口,而進來的中國人大約就有500萬人。所以,說中國人長得像泰國人,這不是事實,應該是泰國人長得像中國人。
這片國土的人民,心胸非常開闊,多個國家的後裔能夠在一起和諧共處,各種文化與傳統彼此水乳交融。在語言上,我們雖然未使用柬埔寨語或是孟加拉語,主要是以泰文為主,但卻融入了各個國家的很多詞彙,翻開字典就會發現有許多來自其他國家的字詞。認識「橋」這個字嗎?這是什麼語?是柬埔寨文。「椅子」則來自中文……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
泰國人非常厲害——無論誰來,都能把他們融合進來,從不挑三揀四。即使西方人來了,也不嫌棄,不會排斥他人。一個看起來好像弱不禁風的國家,但實際上,泰國在文化方面是非常強大的。誰來了,我們都可以與之水乳交融,任何民族的優秀文化,我們都全盤接受。
中國的春節,我們放假;西方的耶誕節,我們也休息。要嗎?西方人的新年,也是我們的節日,對吧?潑水節是印度的,泰國人全都納入自己的文化中。那麼真正的泰國新年是哪一天呢?沒有!因為真正的泰國人並不存在,泰國人都是混血兒。
在一些時代流行種族歧視,強調自己必須屬於哪個種族,可是仔細調查一下那些所謂的「愛國人士」,他們自己就不是真正的泰國人。
佛教同樣是舶來品,並不是這裡土生土長的,而是源於印度。在傳入後,我們也全然接納。
我們先前信仰鬼神,敬畏大自然,供奉祖先。比如,孟族與華人,他們供奉祖先,敬畏大自然,信奉天神,將大自然神化。比如將大地、天空視為天神,日月等等也視為天神。
雖然佛教傳入,但這些(信仰)依然存在,並沒有被清除。因此,如果問我們是純正的佛教徒嗎?不是,泰國人僅僅只是名義上的佛教徒,如果沒有認真地學習法,就不算是真正的佛教徒。佛教進入中國之後,也和中國本土的文化相結合,同樣也不是純正的佛教。
只有按照佛陀的核心教導去修行,我們才能成為真正的佛教徒。真正的佛教徒並不取決於出生在哪個國家,也不取決於地位,不取決於貧富,也不取決於資產——和這些一點關係都沒有。
真正的佛教徒,取決於心對真理與實相是否能夠生起正確的領悟。
真理在佛陀誕生之前就已存在,並不唯獨是「佛陀的真理」。「四聖諦」之前就已存在,「三法印」之前也已存在,但是只有佛陀才發現了真理與實相,繼而弘傳開來。佛陀接納所有的種族與各個階層的人,無論是誰,只要有興趣學習,他都敞開雙臂歡迎。
佛教並不關注一個人的出身是高貴還是貧賤,即使是國王出家,也要去頂禮在他之前出家的僧人。事實上,人類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出身、地位以及名聲而有所差別,這些全都只是世俗的界定而已。沒有誰流淌的血是藍色的,大家的血液都是同一個顏色。
因此,佛教是從真理與實相的角度來看世界的,每一個人都是平等的。那麼,是什麼讓每個人又各有不同呢?不是出身,不是地位,也不是學識。真正區分我們的是什麼呢?是業,也就是每個人的所作所為。行持善業,就會讓我們成為好人。
好人也會貧窮嗎?還是說好人就一定富有?當今的泰國佛教已經開始越來越離譜了,以為作為佛教徒去禮佛、念經就會發財,發財、發財、發財,快點發財!這不是佛教徒的所為。真正的佛教徒,在於去探究生命的真理與實相,然後讓自己的生命與真理和實相一致,而非相悖。
比如,業是事實、是實相,但了解業,並不是為了讓自己屈服於它。業並不只是指舊業,也有新業。舊業決定了現在的狀況,比如,有的人臉很漂亮,而有的人看三天三夜也找不出任何優點。有的人臉很難看,有的人臉很好看,這全是我們所造的舊業導致的結果。有人富有,有人貧窮,地位懸殊,這也是因為業報。
舊業導致了我們當下所面臨的狀況,但真正的佛教徒不會在舊業面前投降,也不會去消除舊業。那些消業的理論並不是佛教的。比如,你曾經打過別人的頭,就找有宿命通的人去問,然後找到那個當事人向其懺悔,並通過這種方式「消業」。但這並不是佛教徒的行為。
舊業導致了我們現在的各種境況。當下,我們播種好的或壞的新業,它們又會在未來結果。
譬如,我們出身貧窮,是舊業導致的結果。我們無需向舊業投降,也無需去消業,而只要按照佛陀教導的真理和實相去實踐,去努力地謀生,去學習賺錢之道,懂得儲蓄,懂得結交良師益友。否則不慎結交到狐朋狗友,即使很有錢,也會落得身敗名裂。因為這樣的朋友會帶我們去吃喝嫖賭。
選擇結交良師益友,懂得讓自己的生活與自身條件相匹配。假設月薪一萬多泰銖,可是每個月的開銷是3萬泰銖,入不敷出,怎麼樣都會變窮的。無論如何去念經與消業,都會貧窮,根本不會有任何改觀,這是愚痴地在浪費時間。
是舊業導致了我們現在的狀況,因此,我們要去播種新的善業。我們的臉很難看,說明前世的瞋心很重,前世的瞋心導致我們今生的臉長得慘不忍睹。還有就是不持戒,產生的結果也會不漂亮。不漂亮,就要修行。不漂亮也隨它去,這樣反而更安全。如果過於漂亮,倒很危險,所以要對自己的「不漂亮」感到自豪。假設有壞人來搶劫,一看到這張臉,立刻撒腿就跑了。
觀察到嗎?有些人的臉不好看,但是他的心很舒服。靠近他們之後,我們的心會快樂,有過這種感覺嗎?有些人很漂亮,可是接近之後,心會很鬱悶,會嗎?這取決於我們的心,去用功吧。
我們的心是清涼而快樂的,即便臉不漂亮,但若有戒有法,自身就會擁有一種美,臉就會耐看。比如隆波的臉並不好看,又老又胖,為什麼總是惹人想要來看?因為有新業,也就是精進地用功修行。
修行之後,臉會非常亮堂,看了之後感覺很舒服。你們看了隆波之後,會感到苦悶嗎?你們看隆波,不會覺得苦悶,但如果是隆波看你們,你們就要苦悶了。
因此,最重要的是當下的業,別輕易投降。一個真正的佛教徒是不會對舊業投降的!如果窮,就去播種新的善業,那樣會富裕起來。如果臉不漂亮但心有慈悲,也會吸引別人過來,別人和我們接觸之後會有快樂。不僅吸引人,就連狗、貓、眼鏡蛇也會喜歡我們。
有時隆波只是坐著,眼鏡蛇也會爬過來,而且非常放鬆,隆波反而要非常小心,以防它心情不好。
所以,這取決於我們當下的業,當下的業又取決於什麼呢?取決於我們的心、我們的動機。因此,要很好地呵護心、訓練心。這裡的「好」並不只是「美好」。好的心,是有戒有法的心,聰明的心——明白世間的實相,明白生命的實相。這樣的心是不會苦的。
不明白世間實相、不懂得生命實相的心,才會苦。比如,我們一定會老,這是事實。我們一定會老,一定會病,一定會死,會與所愛的事物分離,會與所愛的人告別,會與心愛的資產分離,我們一定會面對離別,也一定會碰到自己不喜歡的事物,這些都是很正常的。如果心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不想老去,那麼我們一旦老了,心就會苦,甚至還沒老而只是害怕會老,就已經苦了。
女人更加嚴重,生怕自己不夠美。事實上本來就不美,卻還在害怕自己不美。不想老去,但必定會老去,我們就會鬱悶。還沒有老,單是怕老,就已經鬱悶了,心就已經苦了,因為不願接受事實。
如果我們接受實相——生命一定會老去,那麼等到我們老的時候,就不會苦。想到未來一定會老,也不會苦,沒有任何苦生起。因此,心才是真正的決策者。
如果生病了,我們無法選擇——生病是必然的,如果不想生病,就會苦。有時還沒有生病,只是去做年檢,就已經感到苦了。本來每天都吃冰激淩,就只是體檢那天不吃,希望降低血糖。你偷偷忍了兩三天不吃,他們也有辦法知道——現在的醫生越來越厲害了。
去體檢就會苦悶,為什麼?因為害怕生病。還沒生病就已經鬱悶了,會嗎?隆波以前也是這樣,但是現在呢?不怕了。體檢之後,醫生說這個不行,那個也不可以。那醫生你自己先做到吧,你自己一樣都做不到。
隆波有個親戚是醫生,他是麥琪的哥哥,喜歡給自己的親人做檢查,然後禁止做這個,不許碰那個。但是他自己從不去檢查,因為害怕,所以他活得很快樂。
當我們生病了或者擔心自己會生病時,如果明白實相:生命出生之後就一定會生病,那麼生病了也不會苦悶,不會擔心。活到哪里算哪裡,不擔心。
一定得死的,誰能不死呢?如果不死,就麻煩了,世間將會非常動盪不安。想像一下,如果秦始皇朝代的人活到今天,秦始皇也永遠不死,那會是什麼情形呢?所以,死亡是很正常的現象。
如果不想死,就會苦,就會怕。為什麼怕死?因為害怕損失。但如果確信死後會更好,就不會害怕。譬如,當我們修行至證到初果以後,就知道自己再不會下墮,心就不會太害怕。修行越高就越不怕,尤其是阿羅漢,會很愉悅。本來應該害怕,反而很愉悅,因為負擔要徹底結束了。什麼負擔?就是背負著的五蘊的重擔。
這一切都取決於心是否願意接受身心的實相。若未明白世間與生命的實相,就會有苦。我們必定會與所愛的事物分離,與所愛的人分離,與我們喜歡的資產分離。為了買房子,我們當了很久的房奴,那是誰的房子呢?還貸款10年、20年,終於買下了房子,前腳剛還完貸款,後腳又要修修補補,最後,誰是房子永遠的主人?誰都不是。這個房子本身不是永恆的,它的主人也不是永恆的。因此,現在有些人不買房子,而是去租房子,這個房子舊了,就換個新房子租。這樣更輕鬆,因為知道即使買了房子也無法永遠擁有。現在的住房在交通、設施、裝修等各方面都很好,但某日可能突然被政府徵地。所有的一切都不確定。如果我們接受不了事實——一切都是臨時的,就會害怕損失,就會害怕離別。
如果願意接受實相——一切都是臨時的,比如,我們所在的小區被徵地,如果明白實相,就會知道即便社區沒有被徵地,我們也只是暫住,有一天必須得離開這個家。心若明白生命的實相與世間的實相,就不會苦,即使與心愛的事物分離,與心愛的人離別,比如,愛人或孩子過世了,我們也不苦。
如果不斷如實地觀察世間,直到心願意如其本來地接納世間,心就抵達了實相、抵達了真理。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不會苦,因此,佛教最高的目標就是——不苦。不苦是因為智慧——明白了世間的實相、生命的實相,智慧的生起是由於我們持續不斷地帶領心去探究實相。
身的實相、心的實相,是我們必須不斷去探究的。為什麼?因為苦在身,苦在心,苦不在別處。颱風刮壞了房子,房子會抱怨嗎?不會,苦悶的是我們。
假如心接受過訓練,已經頻繁地探究過實相,明白這個身體是臨時的,這個心也是臨時的,所有的感覺都是臨時的,且心願意接受這個實相,那麼面對老、病、死的時候,心就會泰然處之。與喜愛的事物分離或者見到不喜歡的事物,也不會寢食不安。無法如願以償時,心也不會動蕩不安。
比如隆波住在這裡,起初的時候晚上非常寂靜。這裡處在兩座山之間,綠山在這邊,粉山在背後,我們的寺廟在兩座山的中間。兩座山的中間特別寂靜,沒有其他聲音,只有野生動物的聲音,野雞的鳴叫聲等等。寺廟裡的這些雞是野雞,不是人工飼養的,它們是自己來的。為什麼野雞要來這裡?因為外面不安全,所以很多動物都跑到這裡來。如果我們喜歡——「啊喲,真是太舒服了。」這裡的氧氣充足,呼吸起來特別舒暢,讓人很是愜意,神清氣爽。這裡的氣溫也不高,不過此處的溫度比隆波住的地方要高兩度。隆波的寮房在森林裡,寺廟後面全都是樹木,前面過去一點點就是密密層層的樹林了,因此非常清涼、愜意。蟲鳴鳥叫,螢火蟲漫天飛舞……噢,非常美!還有各種各樣的鳥可供欣賞,沒有人類的嘈雜聲來驚擾。
隨著時間的推移,有氣味飄進來了。附近有了養雞場,最開始只有一個養雞場,後來不斷壯大,現在養雞場比寺廟還大。清晨,原先空氣特別清新,朝霞映射,薄霧縈繞,蟲鳴鳥叫,但現在卻混雜著一股雞糞的味道。
如果接受不了實相,就會覺得苦。就不再關注陽光、蟲鳴鳥叫,霧再美也沒有興趣了,在乎的只剩下雞糞的味道。本來應該看到大自然的美妙絢麗,結果——(深吸一口氣)「哎,又來了!」瞋心生起了。因為接受不了實相——我們喜歡的事物並不是永恆的。原先這個地方特別寂靜,但現在不同了,通了馬路,卡車日夜飛奔,車聲隆隆。「開發時代」已經來臨。原本我們身處森林中,通了馬路後,就意味著森林消失了。一會兒這裡有噪音,一會兒那邊有喧囂,附近的村莊也逐漸向這邊擴張。
離這裡最近的是在這裡買地建房的弟子們,他們還好一點,住得比較安靜。因此,若是大家來買地建房,隆波也不會說什麼。那些不修行的人喜歡製造噪音,現在噪音越來越響。原先寂靜的大自然開始消失,各種各樣的動蕩不安進來了。以前沒有那麼多的蟑螂,現在也有了。蟑螂來是因為離村莊與住戶較近。
如果我們的心不願接受這個實相,我們就會覺得苦;如果心能夠接受,就會覺得很正常。因為動物有腿有翅膀,可以自己過來,鳥也可以飛進來,蟑螂同樣也可以飛進來。苦與不苦取決於心,如果拒絕事實,心就會苦;如果接受事實,心就不會苦。
要想讓心接受實相,就必須常常帶領心去看清什麼是實相。苦就在身,苦就在心。如果我們常常地覺知身覺知心,就會知道身體的實相——這個身體不是我,身體只是一堆物質,是苦的聚合,一直被苦逼迫著。如果生起這種洞見,即便身體老、病、死,心都不會苦。如果照見心——心苦、心樂不是永恆的,貪、瞋、痴不是永恆的,什麼都不是永恆的,覺性也不是永恆的,那麼一旦遇到不稱心如意的事物,感到不滿意,我們也會知道那也只是一種感覺而已。心就會契入中立——無論接觸到什麼,心都快樂和寧靜,保持中立。
「誰抵達中立,誰就遠離諸苦」,這是隆布特長老的教導。有些人看不起長老,認為他的教導錯了,他們認為「保持中立」是源自於禪定。哦喲,那樣的話,打坐之後有了禪定就會快樂,沒有禪定就不會快樂。這樣的理解太過膚淺了!
真正的中立是源於智慧——洞見生命的實相、世間的實相,尤其是洞見身與心的實相。
我們的這副身心是整個世間的中心,我們正是透過它去體驗世間,如果拋開自己的身與心,其他都是外在的部分。因此我們必須直驅源頭——洞見自己身、心的實相:它們是無常的,是苦的,不是我,只是臨時存在的。就像我們臨時租的房子,只能暫住,然後就得離開。即便是自己的房子也一樣,只是臨時暫住。就這樣觀察——在身與心中,一切全都是臨時的,就像租的房子。
能夠心悅誠服地接受這一實相,我們就不會苦。不會因為老、病、死而苦,不會因為與所愛的人、事、物分離而苦,不會因為碰到自己不喜歡的事物而苦,也不會因為「想要」而苦。
只要有「想要」生起,心就會苦。而一旦心斷絕了「想要」,也就徹底止息了欲望。那是由於智慧生起了——明白一切都是臨時的,一旦洞見到這一點,就不知道為什麼還會「想要」。有的人想追求某位漂亮的女孩,因為她很美麗動人。但他如果以智慧徹見——這種漂亮是臨時的,也許他就不會要了。
隆波的第一位師父——隆波李尊者很年輕時就出家了,後來他想還俗。因為他的朋友們都還俗娶了老婆,他覺得出家太難了,覺得那樣也挺好,於是他也想還俗。想要還俗,就先去審思還俗後好還是不好。於是他在佛塔上通宵打坐,不停地審思:如果還俗了,我去做什麼呢?還俗了,就委託朋友去工廠找份工作,然後努力工作,拼命賺錢、存錢,之後去找老闆的女兒談戀愛,最終變成老闆的女婿。如果老闆死了,自己就能成為有錢的老闆,之後再把事業做大,生意越來越紅火,也越來越累。最後老婆、子女越來越多,擔子也越來越重。他不停地審思,最終發現一切全都是負擔:賺的錢根本不夠養家,每天有的都是煩心事,大老婆跟小老婆吵,生活過得一團糟,沒有任何快樂。一旦審思到——生活之中沒有任何樂趣,要怎麼做比較好?唉,還是出家更好。
「嘿!我不是已經出家了嗎?」於是他不再有還俗的念頭了,直到後來變成隆波的師父。
一旦洞見了世間的實相、生命的實相,心就不再沉迷於世間。比如,我們要追求某位漂亮的女人,她又能有多漂亮呢?要嗎?漂亮是不會持久的。等成了自己的老婆,就不太漂亮了,別人的老婆反而更漂亮——問題又來了。
因此,修行就是帶領心去探究世間、生命的實相,不斷地觀身、觀心,然後會看到身的實相——始終被苦逼迫著,整個身體只是物質元素,都是我們從世間臨時借來用的。比如,把空氣從世間借來用——吸氣、呼氣;把水借來用——喝進去、排出來,或變成汗排出去;吃飯也是一樣,食物是物質,吃進去、排出來。最後死時,這個我們認為是「我的」的身體,會被拿去火化,埋進墳墓,然後被樹木吸收,動物又會攝取樹木的養分,而後人類又吃動物……我們就是這樣不停地從世間借取物質來用。
看到身體的實相——那不是什麼神奇的寶貝,只是從世間臨時借來的物質,臨時存在而後分崩離析,即便在尚未離散之前,也是一直被苦逼迫著——呼氣苦,吸氣也苦。
大家試一試,呼氣是苦還是不苦?不停地呼氣,不停地呼氣,苦嗎?看見了嗎?苦就在我們眼前,很容易看見。不停地呼氣就會苦,我們就以吸氣解除苦,而不停地吸氣又苦了,再一次用呼氣減輕苦。我們坐著會苦,需要站起來或者走一走;走太多了腿又會酸,又要再坐下來;坐多了又酸,於是就躺下。
為什麼要不停地換姿勢?為什麼一定要換姿勢?因為苦,(身體)始終被苦逼迫著。為什麼一定要動來動去?為什麼要抓嗎?因為它癢。為什麼要打哈欠?因為身體始終在逼迫著我們。不停地觀下去,有覺性地感知身體,就會洞見到身體有的只是苦。
如果心願意接受實相——身體有的只是苦,當老的時候,是誰老?是「苦」本身在老,而不是我老;當病的時候,是「苦」在病,而不是我在病;死的時候,是「苦」死,是它罪有應得。所以,阿羅漢在圓寂的時候會非常愉悅,因為「苦」要死了,「苦」要瓦解了。而如果是我們要死了,就會苦悶,因為還沒有看到身的實相。
而心的實相:有的只是無常——快樂是無常的,痛苦是無常的,好是無常的,壞也是無常的,一切都是無常的。我們努力追求美女,希望得到快樂,追求成功之後得到的也只是短暫的快樂,它很快就會消失,我們又需要去追求別的女人,就這樣不停地更換。事實上,這一切都是因為心一直處在饑餓中,從未飽過,它就會不斷掙扎,始終有苦生起。
倘若探究實相就會洞見:心裡的一切全是無常的。快樂是無常的,痛苦也是無常的,如果能夠這樣照見,就會輕鬆很多。快樂是無常的,痛苦也是無常的,心就再也不會拼命地去尋找快樂、逃避痛苦。心就不再掙扎,就會寧靜而快樂。心會寂靜、愉悅、舒坦,沒有欲望生起。正是欲望讓心掙扎,讓心看不見涅槃。
涅槃是什麼?涅槃就是欲望止息的狀態——沒有了「想要」。何時沒有了欲望,何時就會照見涅槃。因為涅槃就是欲望止息的狀態——沒有了「想要」,而不是「不想要」,「不想要」也是一種「想要」——想要它沒有。
涅槃,是沒有「想要」生起,心沒有「想要」生起,是因為心聰明了。
我們拼命學法,就是為了讓心聰明:明白身的實相,洞見心的實相。心變聰明,就不會有「想要」生起。比如,我們明瞭身體的實相——一定會老,就不會想要永葆青春;或者知道一切都是無常的,有一天一定會與所愛的人、事、物離別。假設我們的愛人發生車禍去世了,我們就會感覺那是正常的,因為一切都是臨時的,心就不會苦。
因此,何時心有智慧,心就會擺脫「想要」,一旦擺脫了「想要」,心會契入寂靜之樂。
涅槃就是寂靜,就是寧靜,但並不是世間的寧靜。涅槃的寧靜,是寧靜於煩惱習氣,寧靜於「想要」,寧靜於掙扎與造作,寧靜於苦,寧靜於蘊,也就是徹底地擺脫了這些——涅槃真的存在。
心若足夠聰明,就能獲得解脫。當心明白了身的實相、心的實相,就會斷絕「想要」,一旦沒有了「想要」,心就會契入真正的寂靜之樂。
大家要慢慢去用功。
以上這些,就是為什麼要來覺知身與心的答案。覺知身與心,是為了生起智慧——照見身、心的實相;一旦看見身、心的實相,欲望就不再生起。
何時心擺脫了欲望,何時涅槃就呈現在眼前。那是欲望止息的狀態,自身就擁有寂靜之樂。
好了,作禪修報告,有禪修作業就送作業,沒有就送話筒。
居士1:頂禮隆波。
隆波:當下這一刻的心是正常的嗎?
居士1:不太正常。
隆波:嗯,不太正常,要知道它。是什麼樣的情況?你看得出嗎?
居士1:因為緊張。
隆波:心緊張,緊張不要緊,緊張是正常的。緊張以後你在拼命地打壓它,感覺到了嗎?
居士1:感覺到了。
隆波:緊張並沒有錯,錯在你強迫它不緊張,因為你接受不了實相——心會自行緊張。如果你能夠看見實相,就會不苦。但你現在這樣很苦,緊張並未消減,心裡想著等一下隆波會問什麼。
居士1:嗯。
隆波:就是這樣及時知道,剛才心想要說話,看見了嗎?
居士1:看見了。
隆波:有一股力量在胸口湧動,一股很強的驅動力,想要說話,其他的也是同樣的情形。但不要守株待兔式地候著,要讓其先生起,才去知道。別守在胸口等著看,這樣盯著是不可以的。
居士1:好的,我想請教:心與身分離後,感覺無需照看它,它與自己根本毫不相干,對身體有點冷眼旁觀的感覺。
隆波:要小心,別讓智慧超前。思維、分析身體與自己毫不相干,實際上依然在緊抓著它。
居士1:好的。
隆波:對嗎?依然認為它是「我」。你只是故意裝作不執著,那是行不通的。只是教育它「這不是我」,這是可以的,但並非不再管它。如果因為它無常、不是我,而對它不聞不問,這是在想當然,稱為「智慧超前」。心還來不及放下,卻提前給它下了結論。因此,要持續地觀照,別急著去放下,那樣就會像在大海中扔掉了船隻。要讓船先抵達碼頭,然後再扔掉船上岸,現在先別扔掉船隻。
要不斷觀身、觀心,心是觀者。看見身體移動,心是觀者;看見苦、樂,心是觀者;看見好、壞,心是觀者;看見心在工作,這樣慢慢去覺知。
量若足夠,它會自行放下,別去刻意放下。刻意放下的是仿冒品,並非真的放下。
居士1:好的,謝謝!
居士2:頂禮隆波!我來自路途遙遠的碧差汶府,現在我的修行是否到了開發智慧的階段了?
隆波:看得出來嗎?你的瞋心很重。
置士2:仍然沒有減輕嗎?
隆波:剛好有點反光,隆波沒有看見你的臉,隆波只是隨便猜猜的。心生氣了,知道生氣,不斷地訓練下去,然後,看見了嗎?生氣是自行生起的。
居士2:是的,看見了。
隆波:那就是智慧,但還沒有撒手,依然還在生氣。不斷地觀下去,就會看見心一會生氣,一會不生氣,它是無常的;心是否生氣,強迫不了,因為它不是「我」。這就是開發智慧。
從我們所擁有的資源之中探究,以此來開發智慧。比如,你瞋心重,那麼就去觀瞋心——時而生氣,時而不生氣,就只是這樣,就已經是在「開發智慧」。
居士2:隆波曾經教導我要從「無我」的角度觀。
隆波:嗯,看見了嗎?它是自己生氣的。
居士2:是的。
隆波:那就是無我,自行運作,我們掌控不了。
居士2:那我要在心裡念念有詞地教育「它」嗎?也就是不出聲,只是在心裡默念。需要默念嗎?這個是「無我」,這個是「無常」。
隆波:不需要,那是讓自己白白受苦受累。那是對於新入門的人而言的,剛訓練的時候可以教育它,這是「無常」,這是「無我」。一旦學會觀照了,就無須再去標記和提醒。
居士2:好的。
隆波:有時標記與提醒太多,又會生氣的。對嗎?
居士2:是的。
隆波:就是那樣去觀。總之,你的修行已經進步了。
居士2:好的。
隆波:很好,繼續用功。
居士2:感恩您!
隆波:今天的陽光非常強,都照進了禪堂。
居士3:頂禮隆波,這是我第二次來作禪修報告,7個月前,隆波指導說我已經分離蘊了,只是心仍有點呆滯。
隆波:嗯。
居士3:我每天都持之以恆地用功。
隆波:你的心是否有動靜了呢?
居士3:有動靜了,現在感覺它一直動來動去的。
隆波:動了之後,要知道。別強迫它寧靜。動了,知道,動了,知道,它就會不時地停一停。暫歇之後,它又會再次動蕩,那麼就再次知道。
居士3:好的。
隆波:如果修行能夠看到這裡,就在這一點上用功,也是行得通的。我們看見心動蕩之後覺知,動蕩之後覺知,動蕩的心是無常的,覺知的心也是無常的。心動蕩,但不是刻意要動蕩,它是自行動蕩的;心要去覺知,無法呵護它。這是照見了「無常」,照見了「無我」。
居士3:哦。現在有時感覺動盪會衝到頭部。
隆波:嗯?
居士3:感覺胸口這裡有晃動。
隆波:對的。
居士3:修行期間,有時晃動是前後前後交替的,有時候則會衝到頭上。
隆波:嗯,就是那樣。
居士3:不斷觀下去,對嗎?
隆波:看著它們工作。它們不是我,它們是自行運作的。你這樣遠遠地觀,輕輕鬆鬆地觀,已經對了。
居士3:好的。
隆波:有些人觀錯了,比如,看見胸口動蕩,心跳進動蕩之中去緊盯,那樣就錯了。
居士3:好的。
隆波:放任其自然地工作。我們的心要是平常而普通的,輕輕鬆鬆地覺知。繼續用功。
居士3:好的,感恩!
居士4:我基本可以分離「能觀」與「所觀」,比如,說話的時候,彷彿有個旁觀者看著說話的人。
隆波:這個太強了,分離得太過了。一直有個靜止不變的部分,這是不好的,你太過於呵護知者了。修行的時候,不可以剩下靜止不動的部分,別呵護靜止不動的那個,否則就會有一個剩下的部分始終暗藏在背後,感覺到了嗎?
居士4:啊?
隆波:是從後面看過來的。
居士4:有高僧大德開示要看見生滅,但我根本看不見生滅。
隆波:看不見的。如果你的心這樣被鎖住,是看不見生滅的。必須讓心自然,比如當下心跑去想了,知道嗎?這就是生滅。
居士4:跟不上。
隆波:心跑掉,我們知道,跑掉的心滅去,生起知者的心;知者的心臨時駐留,心又再次跑去想——它就在眼皮底下生滅。
居士4:哦!我最近對生命感覺有點厭倦,好像無欲無求,做什麼都提不起勁,有時強烈到無法發展覺性。
隆波:無論如何都得修行。厭倦也行,懶惰也行,氣餒也行,但就是不放棄。
居士4:好的。
隆波:厭倦,知道厭倦;懶惰,知道懶惰;氣餒,知道氣餒。不斷觀照下去。不放棄修行,到了某一點,想停都停不下來。一旦覺性、禪定、智慧自動自發了,刻意想停都停不下來。
你的修行已經進步了,真正的修行並不是打壓自己。你現在又開始把知者樹立起來了,感覺到了嗎?
居士4:是的,開始感覺有點緊繃了。
隆波:不要,把它扔掉吧。我們只是感覺有個知者,但並不呵護知者,要讓它真正自然。倘若這樣硬生生地將知者抽離出來,心就會苦悶,而且開發不了智慧。
居士4:好的。
隆波:現在跟剛才不同了,感覺到了嗎?
居士4:現在它根本感覺不到什麼。
隆波:已經鬆脫出來一點。
居士4:是的。
隆波:已經從「樹立知者」的狀態中有所鬆脫,但還有些殘留。
居士4:感覺又再次回來樹立知者了。
隆波:嗯,就應該這樣及時知道,並不阻止。別去刻意樹立知者就行。
中國人1:隆波在去年曾經指導她觀身體呼吸,但她覺得自己仍然不會觀,請隆波指導。
隆波:嗯,知道嗎?當下這一刻是呼氣還是吸氣?
誰都可以知道是呼氣還是吸氣,知道嗎?觀呼吸的時候,不是去看著呼吸,而是感覺全身。我們看著身體呼氣,看著身體吸氣,平平常常地感覺身體,或者感覺身體正坐著。感覺到了嗎?身體坐著。為了知道身體坐著,必須擺出架勢或讓心變得奇怪嗎?不需要。
這一刻的心普通而平常,能夠知道身體坐著嗎?我們原本就已經知道了——身體坐著。
試著點頭看看,感覺到身體點頭嗎?就是這樣去覺知的。身體呼吸,我們覺知;身體行、住、坐、臥,也覺知;身體動來動去,也覺知,這樣稱之為「在覺知身體」。每個人都能夠覺知,小朋友也能夠覺知。
覺知身體、覺知心,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每個人都能覺知。只是因為我們忘記了覺知而已,我們毫無興趣去覺知,不知道這非常重要。因此,今後我們要不斷地持續覺知身體、覺知心。
比如身體在坐著,知道它坐著;身體呼吸,知道它在呼吸,就只是這樣而已,根本不存在什麼奧妙之處。身體做什麼,覺知;動來動去,也覺知,我們就會看見身與心不是一回事,身體不是「我」。
或者,心裡的感覺一直變化不已,每個人都能感覺到。比如,心生氣,每個人都認得生氣吧?心生起氣來,我們知道生氣,本來我們能夠做到的,但卻對它熟視無睹,沒有興趣知道。比如,我們生氣的時候,沒有看見心正在生氣,而是去看讓我們生氣的人,去看別的事物了。或者,一條狗跑過來對我們叫,我們對狗生氣,就去看狗,我們並沒有意識到心正在生氣。
今後,身體移動,要有興趣去知道它們;心有任何動靜,要有興趣去知道它們;以平常而普通的心去知道,而不是以不正常的心去知道。
你說自己不會覺知,試著舉一下手,知道自己在舉手嗎?必須先讓心換一副另類的模樣才能知道舉手嗎?這樣舉,不知道嗎?無論怎樣都應該知道了。因此覺知身、覺知心,每個人都能夠做到,只是大家沒有興趣做而已,問題僅僅出在這一點——不知道這一點非常重要,它能夠帶領我們離苦。
中國人2:提問。
隆波:這個人已經進步了,但是現在心跑到了隆波這裡。好啦,讓他繼續講。
中國人2:最近固定形式的修行是觀身的動與停,但覺得自己沒有什麼進步。
隆波:進步了。
進步並不是生起什麼特別的狀況,比如你的覺知很自然,而不是僵硬、呆滯的覺知,這就說明已經進步了。
感覺生起的時候,能夠更快地知道嗎?還是感覺生起,根本不知道?
中國人2:能夠更快地知道了。
隆波:那就是進步。身體動來動去,我們能夠不斷覺知,稱之為「有覺性」;心有任何動靜變化,我們能夠不斷覺知,稱之為「有覺性」。覺性生起得越頻繁越好,這就是修行的進步。
進步並不是去到這裡、那裡,進步是指覺性能夠生起得更快,心能夠更多地與自己在一起。感覺到了嗎?你的禪定好起來了?
因此,你的覺性進步了,禪定進步了,而且能看見境界自行在運作與變化,你已經看見這個了,那就是在開發智慧了。
就是不斷這樣用功修行,直到達到足夠的量,心明白了實相,就會放下,然後會自行提升。禪定不是這樣打坐,禪定是指心與自己在一起的狀態,在沒有強迫的情況下不忘記自己,輕輕鬆鬆地覺知自己,這就是禪定的狀態。比如當下一刻,心跑去想了一瞬間,感覺到了嗎?
中國人2:感覺到了。
隆波:就是這樣!心跑去想,及時知道,這樣稱之為「有覺性」。
我們並不阻止心跑去想,只是我們要知道。在身體里發生了什麼,要知道;在心裡發生了什麼,要知道,常常知道,智慧就會生起。
中國人2:感恩隆波!
隆波:今天只能到這裡了。
【完】
怎麼消業才是正確的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
禪窗編譯
2018年1月21日|泰國解脫園寺
這個星期只有今天(周日)一天有講法,因為昨天隆波去了醫院,接受兩個月一次的癌症抗體注射。
大家要用心修行啊!隆波在醫院就會看得非常清楚:小孩生病,年輕人也生病,並不是只有老年人和退休的人才會生病,不是的,到處都是病人和死人。
事實上,真實的生命是充滿了不確定的。在導致泰國人死亡的因素裡,癌症位列冠軍,緊接著的一個主因是意外。比如,規定必須戴安全帽,可是有人就是不願意戴,覺得那樣不自由,結果太過自由散漫了,導致事故頻發——酒後駕車本來就不對了,再加上意外事故的頻繁發生。
生命是不確定的。(即便)我們沒有喝酒,並且也遵守交通規則,可是那些酒鬼卻有可能來撞壓我們。有時甚至是跨過隔離帶(交通島)來撞我們。古人聽到這個詞會嚇一跳,開車跨過了「交通島「,還以為是蘇梅島。
所以,活著不要疏忽大意,我們不知道自己何時會死,特別是死於意外事故。隆波認識一位健康的、大嗓門的寺廟廚師,而且她還帶了自己的孩子到她工作的寺廟出家為沙彌。她在山腳下說話時,聲音可以傳到山頂,嗓門特別大,身體非常健康。有一天吃早飯,(隆波)聽到「喔……」的聲音,正疑惑說是什麼聲音?(發現)原來是她在吃飯的時候被噎到了,5分鐘後就死了。也許是因為她喜歡邊吃飯邊聊天吧,一不小心,米飯粒進入了氣管,導致無法呼吸,5分鐘後就死了。
生命是非常、非常不確定的!(因此)我們必須提前做好準備去提升自己的心靈。至少需要讓心安住,讓心是善的。如果必死無疑,就帶著善心而死,然後重新出生在善道,繼續修行。如果我們帶著不善心而死,就會投生惡道(比如,投生為餓鬼或是阿修羅之類的眾生),無法修行也無法繼續提升自己,只會越來越糟糕。
阿修羅的心是殺氣騰騰的,我慢重卻又膽小如鼠。大家觀察那些表面兇狠的人,他們骨子裡往往膽小。膽識過人者,有時只是淡然一笑,並不會說太多話。阿修羅是指「不是天神且膽識不夠(的眾生)」,有人也(把它)翻譯成「不喝酒」。但是隆波認為不對,分明看到它們喝了很多酒。阿修羅們特別喜歡喝酒,那些酒鬼往往批判不喝酒的人是「阿修羅」,而他們自己才是「修羅」,即:只喝酒。如果去到蘇林府,他們有一句順口溜是:「去蘇林,必喝酒!不喝酒,蘇林狗!」天啊,這種順口溜真是勸人下地獄。我們寧願是蘇林狗,也不會喝酒。
如果是在(生起)善心的時刻死去,就會往生善趣。如果是生起不善心的時刻死去,就會投生惡趣。我們可能在幾秒鐘不到或一兩分鐘之內就死了,因此(我們)必須將自己的心訓練到出神入化的程度。
隆波以前認識一位年輕的同事,他家住在三層的連排別墅裡,樓頂四周有條窄窄的走廊,緊挨著高壓電線杆。那天下雨,屋頂漏水,水滲進房間,他想一探究竟到底是哪裡漏水,所以雨一停就出去看,牆壁還是濕的,他用手觸碰牆壁,剛觸到牆面就被粘住了,無法抽身,原來是高壓電漏電了,然後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接下來,他意識到自己觸電了,便驚恐萬分、拚命自救,努力想要把手拉回來,可是無濟於事;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時,他感到非常恐慌。一旦意識到自己必死,則感覺非常悲凄、傷心、難過,帶著對家人和父母的戀戀不捨,然後死去——在觸電的一瞬間,(他的)心已經工作了好幾個片段。
心的工作速度極快,所以我們必須接受訓練,訓練方法並不是通過觸電來練習。訓練方法是:當我們迷失或走神的時候,是否能夠覺知自己、擁有安住的心——能否覺醒、喜悅,以及保持中立呢?
當我們具備了能夠覺知自己的心,心就可以醒來、愉悅並且保持中立。無論身心發生了什麼,我們都不會滿意或不滿意。若想來到這個程度,必須不斷地觀察自己。比如在走神或發呆時,如果覺知到了,那麼心何時歸位?有些人雖然在覺知自己,但是心仍是以煩惱為導向的,跟所緣生死相依、緊抓不放。
見到過心抓住所緣嗎?有時(心)抓在胸口處,抓得死死的,觀久了就感到憋悶,越觀越憋悶,怎麼都不肯放。如果是憋悶的狀態,心將會墮往惡道;如果是緊抓住生氣之類的狀態,就會墮往地獄,比如悶悶不樂這種瞋,是會墮到地獄的;如果緊抓住「貪」,則會生為惡鬼;緊抓住「痴」會成為畜;如果心是抓住了「覺知和覺醒」的狀態,至少可以生為人或天神;心進入四禪八定,扔掉色身而成為梵天——僅一瞬間就足以決定下輩子——最後一念心是善的還是不善的,僅僅只生起一個心識剎那而已。
所以,我們必須勤奮地訓練覺性,何時有覺性,那一刻的心就是善的,這是法的定律。但是禪定卻不一定。禪定並不總是善的,它也可能是不善的,因為禪定也會在不善心之中生起。比如我們罵人時有禪定嗎?如果沒有,罵完人怎麼覺得痛快呢?那是因為心有禪定。想要槍殺他人也必須有禪定。因此,在行不善的時候,心也是有禪定的。因此,僅僅訓練禪定是不夠的,關鍵在於訓練覺性,因為覺性是跟著每一念的善心同步生起的。
最殊勝的覺性是四念處的覺性,退而求其次的是屬於善法(憶念到世間善法的所緣)的覺性。比如,無論發生什麼,都念誦「佛陀、佛陀……」,雖然沒有契入毗缽舍那,依然還只是奢摩他,然而心卻是善的。
不管發生什麼,都要不斷地念誦「佛陀」。以前的人無論發生什麼都習慣念誦「普陀」,之所以念成「普陀普陀」是由於前人的口音導致的。我們聽到爺爺奶奶那一輩人念誦「普陀普陀」,覺得他們有口音,他們卻說是我們有口音,因為他們在我們之前是國家的主人。大家知道大城府時代的人是怎樣發音嗎?想知道嗎?還記得嗎?聽過孔劇(泰國一種帶面具的古典默劇)的配音嗎?孔劇有配音和旁白,那就是大城府時代的口音,仍然保留在孔劇裡。還有一種保存方式是關刀曲或長槍曲,隆波已經記不清了,它穿插在劇情的舞蹈動作中,這是古人的一種文化保護意識。
無論發生什麼都念誦「普陀」,我們聽到「普陀」覺得好笑的心已經是不善的了。因為我們習慣一直念「佛陀、佛陀……」,這是泰國中部和曼谷一帶的口音。曼谷人有口音嗎?其實也有。如果讓素叻府的人來聽,他們會說曼谷人怪腔怪調的。大家都習慣以自我為中心,於是就說別人有口音,總覺得自己是標準,這全是煩惱習氣而已。
大家要努力訓練,讓覺性來到最快(生起)的程度。好的覺性不只是以世間善法(比如,憶念佛法僧;想到身體、憶念死亡)為所緣的。想到色身以及憶念死亡,基本還可以過渡到身與心。如果將心置於「空」等所緣,同樣也屬於世間的善法,也不錯,還有可能投生為天神或梵天神,只是沒有智慧罷了。
當一個人要投生時,是有組合條件的,稱之為「因」。有些人是「二因生」,有些人是「三因生」,(這是指)出於二因和三因而投生。
二因是基於無貪、無瞋而生的。假設我們病得很重,快死了,於是憶念佛陀、佛陀,那時沒有貪,也沒有希望自己如何了不起,就只是憶念佛陀,將生死都託付給佛陀。自己在那一刻沒有因為病重而痛苦不堪,沒有在觀感受,也沒有把疼痛放在心裡,只是一味地呵護著心,不斷地念誦佛陀、憶念佛陀,心是善的,沒有貪也沒有瞋。又或是嫻熟地將心專注在蠟燭上,即便閉眼也可以看到火焰,瀕死時也讓心那樣專注。以上這類心是無貪無瞋的,但是痴依然佔據了心的50%。
比如聚焦於火焰,心跟火焰在一起,心跑了,陶醉著跟火焰沉迷在一起,如果還有陶醉與沉迷,痴就已經滲透進來;但如果心跑去跟火焰在一起時,知道「心正跟火焰在一起」,這是有覺性在覺知自己,而沒有迷失。
修習禪定若不小心,就會獲得含有痴的禪定,心雖然處在無貪無瞋的禪定狀態,卻被痴所籠罩著。比如,打坐迷迷糊糊、昏昏沉沉、漆黑一團,誰是這樣的?一定要小心!如果臨死前的最後一念心也是這樣的,就會依循那種心而投生。
死亡時和出生時的心是完全一模一樣的,是按照樣本複印出來的心,完全一模一樣的複製。所以,(如果)我們基於無貪無瞋而有痴的心來投生,稱為「二因生(即無貪、無瞋)」。
二因結生(者)的缺點是修行很難。經典記載,他們無法修行,他們在法的方面屬於不幸的人,但還不算特別嚴重,仍然可以做一般的善行。觀察到了嗎?世間人的數量龐大,泰國人口也不少,然而對法感興趣的人只有一點點,發現了嗎?為什麼?因為他們有痴,一直沉迷在世間。之所以會迷失在世間,是由於前生已經習慣於迷失,所以繼續迷失。
若是帶著覺性、禪定、智慧而死,尤其是正在修習毗缽舍那,看到名色正在土崩瓦解,心保持中立地如實了解名色,有覺性,以安住且中立的心,照見身心的實相。心在修習毗缽舍那,安住且中立,對於正在土崩瓦解的色身沒有喜歡或不喜歡,心對於出現的痛苦沒有發生動搖,心獨立而凸顯,承擔著「知道」的責任。如是而死,將是三因結生——無貪、無瞋、無痴。這種出生稱之為「三因結生者」,即三因生的人。
二因生者是基於無貪、無瞋,可是有痴,這是無法修行的,一打坐就習慣昏昏欲睡,或是坐了依舊漆黑一片。所以一定要謹慎,必須抗爭,必須堅持戰鬥,不能放任心完全沉溺在昏沉裡,要努力地多覺知自己,這樣臨死才能帶著覺知、覺醒、喜悅且中立的心,下一生就容易上升到新的高度。
如果是三因生人,比如有些人兒時遇到突發事件,例如看到鄰居家著火,嚇了一跳,心只是受驚嚇而已,立刻抽離出來成為知者,這是由於訓練過「有覺性,以安住且中立,照見身心實相」的心,因此它獨立凸顯,以智慧洞見一切,諸蘊分開,根本不用訓練就自行分開。到那一步是不用訓練的,(它)將會自行分離——心成為觀眾,是知者、覺醒者、喜悅者,且保持中立。就是這樣!已經學會了的,還將再會,小菜一碟!如果以前就沒學會,那就必須訓練。不能由於我們是二因結生者,痴非常多,就放任心去破罐破摔,讓心一直有痴。
我們不需要屈服於舊業,而是要播種良善且強大的新業,因為真正決定我們生命的乃是新業,這才是關鍵的判決標準。比如,有人出身貧寒,「噢!這輩子窮得叮噹響。」如果總是想「自己的貧窮是命中註定的」,那麼這輩子真的就會終身貧窮。可是如果在因地播種,努力賺錢,既懂節省又懂結交良師益友、結識好人,他們的指點就會讓你獲益匪淺。遇到良師益友同樣能讓我們增加收入;接下來就是懂得去過與自身條件匹配的生活。如果既懂謀生之道、知道節儉、結交良師益友,又能夠去過跟自身條件相匹配的生活,那樣是會淡化舊業的,而不是通過直接消業的方式。一碼歸一碼!
導致我們貧窮的舊業影響之所以慢慢淡化,是由於新的善業稀釋了舊業的影響。比如,我們無法喝一杯極鹹的鹽水,於是不斷兌入淡水和凈水,加入一缸之後,水就可以喝了。若問鹽還在嗎?還在,但是被稀釋了。淡化後的鹽水就能喝了。舊業恰似極鹹的鹽水,無法直接下嚥,而希望它憑空消失也是不可能的,而是要去造善的新業來稀釋舊業的影響。
聽好!去造善的新業是為了把舊業的影響淡化和稀釋,而不是為了直接消除舊業,因為舊業是消不了的。業一旦做了,就是做了。
因此,當有人祈求隆波Ahosi-kamma(無效業)時,隆波回覆說:業是無法求其無效的,只能懺悔。請求隆波寬恕說:你已經認識到自己錯了,冒犯了隆波。常常有人來懺悔,請求寬恕,原先是求Ahosi-kamma(無效業),可是隆波無法給予。因為隆波沒有駕馭別人業報的權力。
Ahosi-kamma(無效業)的意思是:業已結果,已經承受果報,已是無效之業。它是失效了,而不是被取消了。
所以,別造惡業,因為無論如何都得償還,即便小小的業也不例外。隆波兒時很頑皮,喜歡甩彈簧繩,看到蝙蝠在飛,好奇它飛那麼快,自己能打到嗎?並不是想要傷害它,只是想知道能打中嗎?但從未打中過。用棍子打從未打中。於是來了個升級版:甩彈簧繩要比棍子快,就這樣轉著甩,在它飛來時,一閃而過,但是沒打中。有一天,隆波靜候它飛過來,提前甩,結果打中它的後背,蝙蝠掉到地上,沒有死也沒有傷口,只是很疼,它倒在地上抖動著翅膀。隆波的心情極度沮喪,非常非常強的憐悯生起,仔細觀察了會兒,見到它飛走了,心才略微好受一點!
後來隆波開始修行,某日正在坐禪,那時已經長大成年,差不多30歲了。正在打坐,一般而言,隆波打坐時的心會很快入定。那一天,心又集中起來,就在心稍退出、對外面略有感覺時,只聽「噼啪」一聲,仿彿鞭子響,像被鞭子狠抽在後背的正中央,這時候全身顫抖,身抖、心也抖,心持續地顫抖著,非常疼。然後,看到了蝙蝠抖動翅膀的畫面,隆波意識到這個業已經結果了。
無效業並不是指無需承受結果,所以別四處祈求Ahosi-kamma(無效業)。有些人特別過分,一定要去問那些「百事通」(也就是好事者),聽他們介紹說要向某某懺悔,根本都不認識,然後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去求懺悔。也有人向隆波懺悔,問他為什麼來求懺悔?說是有人介紹來的,問說你相信嗎?真的可信嗎?
佛教徒是不該盲信的,一切都要有憑有據,別迷信!我們的冤親債主並不是鬼,也不是他人的靈魂或神識,我們的冤親債主是令生業,是由於業的成熟導致我們遇到情況,令生業才是冤親債主。
事實上,我們所造之業才是真正的冤親債主,一旦業報現前就無法避免了,但是播種善的新業,舊業的影響力就無法充分施展拳腳。
佛教徒是不該盲信的,一切都要有憑有據,別迷信!我們的冤親債主並不是鬼,也不是他人的靈魂或神識,我們的冤親債主是令生業——是由於業的成熟導致我們遇到種種境況,令生業才是冤親債主。
事實上,我們所造之業才是真正的冤親債主,一旦業報現前就無法避免了,但是播種善的新業,舊業的影響力就無法充分施展拳腳。
比如:鸯掘摩羅出家之前殺人上千,事實上,已經超過了一千人,只是忘了計算,所以才重新割手指來數。割、割、割……第一千個是自己的母親。他的母親離家而來是為了勸說鸯掘摩羅別再殺人,是來幫助兒子的。可是兒子殺紅了眼,心完全被殺氣充滿,連母親也分不清了,動了殺機。佛陀看出鸯掘摩羅的波羅蜜已經圓滿,體證阿羅漢的時機已經到來,肯定要證阿羅漢了,所以前來度化他。如果鸯掘摩羅的心靈品質不夠,佛陀是無法度化的。
佛陀可以度化每個人嗎?其他土匪要殺人,佛陀沒有去度化他,也沒法度化,因為他沒有波羅蜜,沒有原始資本。但是鸯掘摩羅是有原始資本的,當他要弒母時,佛陀現身讓他看見。鸯掘摩羅覺得殺老太婆「不靈光」,殺年輕出家人肯定更「靈」,便追著佛陀一路砍……於是,佛陀就用一種壓縮路程的神通:他在後面追,佛陀在前面不緊不慢地走,但步伐很快。
隆波沒見過這種壓縮路程的神通,但親歷過延長路程的神通。有一天深夜,隆波走在鐵軌旁,這條鐵路連接著兩條公路。在曼谷暖路與八叉蠟路有一條閑置的鐵路線,隆波剛好要跨越這條鐵路線。以前正式的公路很少,都是走小路或直接穿鐵路。有一天深夜,隆波要走過那裡的一片草叢,事實上每天都路過,每天都看到那個地方,通常一會兒功夫就過去了,但是那天怎麼也走不出來,路不停地被延長,延、延、延……直到隆波起疑:哎,不正常!它是想騙隆波不停地走,直到被火車撞扁嘛。怎麼辦?隆波嫻熟地把心集中起來再回看,只走了兩三步就穿過去了。第二天一早,再看,發現那堆草叢只有兩三米的距離。前晚卻一直走啊、走啊,距離被延長了,這屬於延長路程的神通。本想和他學學這個神通,但卻是對牛彈琴,無從溝通。否則當太多的居士到寺廟的時候,就可以把巷口延長兩三百公裡,這樣人數就能少一點(隆波笑)。
業是消不了的,必須償還。可是鸯掘摩羅所造之業是無窮大的善業,即證悟阿羅漢。為什麼他可以證悟?因為在證悟阿羅漢的時候,他既沒有殺誰、也沒有破戒,那時的他已有戒。不同的時刻,不同的生命。此時的他已經重新出生為比丘了——沒有殺誰和害誰,心有禪定。之前的訓練已經足夠,準備好要證悟,而後他開發智慧成為阿羅漢。
但是,他在成為阿羅漢之後去托缽,(每次)還是會被人用石頭或木頭砸得頭破血流的回來,缽裡什麼都沒有,根本沒有食物,除非剛好碰到不認識他的人(會有一點)。有時連缽也被砸破,沒有飯吃。
當他去面見佛陀時,佛陀開示說:這是必須償還的。如果不是現世償還,之前若沒有證得阿羅漢道與阿羅漢果,那樣你將墮入地獄非常非常久的時間。必墮地獄之業是非常嚴重的,殺了上千人,下墮的時間必須很久。而你現在只是承受被石頭、木頭砸而已,雖然受傷還不至於死。因為他們只是普通百姓,還沒有到殺害出家人的地步,所以要忍耐,要不停地修習慈心。
有一日,他去托缽。一位即將臨產的孕婦來供養,供養完一抬頭,赫然發現是鸯掘摩羅。她突然記起他是誰,大驚失色,撒腿就跑,通常應該是走門進屋,結果她見縫就鑽,直接衝進柵欄裡。你們見過木頭柵欄嗎?她拼命往裡鑽,頭是過去了,肚子卻被卡住,逃不掉,於是拼死掙扎。
「姊妹」是古代出家人對女居士的一種親切稱呼。鸯掘摩羅尊者對她說:「姊妹,我已經在聖者的家族重新出生了,不再傷害任何生命,我有的只是慈悲,基於此事實,願護佑你母子平安!」說完,他就走了。然後,孕婦非常順利地把孩子生了下來,順利到想生了又生,因為太順利了,於是她到處跟人講這件事。懷孕的婦女很多,對嗎?有很多,這些人都非常信奉鸯掘摩羅尊者。
之後不管鸯掘摩羅尊者去哪裡(托缽),都有孕婦來供養他。鸯掘摩羅尊者是透過新的善業,稀釋與淡化了舊業的果報。他所造的新善業是阿羅漢道和阿羅漢果,新的善業把會墮入地獄很久的舊業給淡化和稀釋了。
因此,我們不要以愚蠢的方式去消業,而是要行善造福。令生業是真正讓我們碰到境況的冤親債主:挨罵、失業、丈夫出軌、被老婆拋棄、子女吸毒,這都是舊業的果報現前。
去造新的善業吧,重新站穩腳跟。別驚慌失措!別痛苦傷心!要用理智、覺性和智慧去解決問題,舊業的影響力就會逐漸減少。
如果丈夫出軌了,心裡恨,每次見面都破口大罵,結果呢?老公的出軌症狀會更嚴重,直接搬去跟第三者住在一起了。他回來要跟他好好講話,當成什麼都沒發生,好生伺候。虛情假意有成百上千,要懂得用一兩招。千萬不要打罵自己的孩子,別把怨氣宣洩到孩子身上,要懂一點技巧。
真正的佛教徒是用覺性和智慧去解決問題的。而不是丈夫出軌了,便到處求神拜佛,到處去求懺悔,那樣求到死也解決不了問題,太迷信了。
佛陀的教導沒有一丁點的迷信與盲從,都是非常理性、有理有據的。只是說要好好地訓練心,保持頭腦清醒、理智地生活作為穩固的基礎,舊業的影響力就會減少。
我們的舊業即令生業,或稱之為冤親債主,而不是各種來找麻煩的鬼。假設我們曾經打死過他,也許他此刻墮在地獄。如果冤冤相報,說明他有瞋,下了地獄,奈何不了我們,但是業報卻可以找我們麻煩。
大家要重新調整自己的觀念:冤親債主是令生業,是導致我們碰到這樣或那樣狀況的業,讓我們此生出生是這樣的狀況、碰到那樣的事情,這才是冤親債主。
真正的解決辦法是不停地去造新的善業,淡化與稀釋壞的舊業,而後的生命就會變好。對於二因生人,也要不斷地努力修行,隨著覺性等善法的漸增,痴將會遞減,繼續不斷地練習下去,同樣也是能修行的,來生的修行便會有所成果,無論如何都有成功的那一天。
因此,請大家訓練自己,在活著的時候要理性、有覺性、有智慧,有錢但不鋪張浪費,要有所積蓄。
【完】
想和世間廝混,還是從世間解脱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9年1月1日
法,是非常細膩的。
要用心學習,慢慢體會,
我們將會有越來越多的快樂。
越是照見苦,越是有快樂,
心會有次第地
逐步遠離造作和挣扎。
初果須陀洹聖者非常有快樂;
二果斯陀含聖者擁有更多的快樂;
三果阿那含聖者的快樂難以言說,
因為心已經從世間掙脫出來,
心不會再去碰觸世間,
僅僅只剩下內心深層的煩惱;
阿羅漢聖者擁有的快樂,
無與倫比,無窮無盡,
幾乎是快樂到死的那種快樂。
在阿羅漢道、阿羅漢果生起的時候,
快樂到命懸一線。
憑什麽
我們要一直在苦堆裡茍延殘喘呢?
憑什麽
我們只能得到一丁點的快樂呢?
世間的快樂,五欲的快樂,
真的是啊,屬於低俗的快樂,
只是蓬頭垢面的快樂。
剩下的取決於我們的修行了,
已經學法了,
已經知道修行的方法了。
想要離苦,就要多多地修習
奢摩他和毗缽舍那。
如果想要幸福快樂地活在世間,
就力所能及地去布施、持戒、
修習一點點禪定。
我們是自由的,
有主動選擇權。
如果選擇了
和佛陀教導完全相反的道路,
則會不斷深陷於苦之不盡的世間。
如果想要
在世間獲得快樂,
就去布施,去持戒,
偶然也打打坐,養成良好的習慣。
但如果真的想出離世間,
就把戒持好,
然後訓練自己的心——
通過奢摩他
來讓它寧靜、安住、有力量,
通過毗缽舍那
來讓它照見實相。
不斷去訓練,
直到生起道果。
如果可以證悟初果須陀洹,
生命與心靈就會發生
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會明白
自己是有父有母的孩子,
而不是無助的孤兒,
不是迷途的羔羊。
慈悲觀及功德迴向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8年4月28日
在固定形式的訓練之前,
先修習慈悲觀。
在打坐、經行等修行之前,
先修習慈悲觀——
願所有的眾生都快樂,
我們就要開始修行了,
一會就有功德與善法來作回向。
現在這段時間,請別來打擾。
類似掛上告示:請勿打擾。
修行結束之後,再作回向功德。
但散播慈心與功德回向是兩回事。
假如我們還沒有什麽功德,
卻去做功德回向,
天神或者鬼看了之後
只會搖頭——
哎,根本沒有什麽功德,
虛張聲勢而已。
所以在修行之前,
讓我們先與眾生結善緣。
寺廟的夜晚寂靜無聲,漆黑一片,
從寮房出去的時候,先做慈悲觀,
然後再去經行、打坐。
只是要小心——別踩到蛇就行。
這裡的蛇有好幾種的:金環蛇、
響尾蛇、眼睛蛇、眼鏡王蛇等。
這樣必須要用覺性。
即便是做過慈悲觀了,
如果踩到它們,怎麽樣都會被咬的,
因此,一定要用到覺性。
修行結束之後,就作功德回向:
願所有的眾生,
都能分享我們的功德。
如果這樣去修行的話,
就會比較順暢,
不會受到打擾。
我們所追求的,恰恰是智者所捨棄的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9年10月12日
我們每個人都希望
自己可以出人頭地。
我們想發財,
想擁有這個,想擁有那個。
我們拼命所追求的那些事物,
反而恰恰是那些有智慧的人所扔下的。
他們沒有看到這些東西
有任何的價值與意義,
所以他們把這些東西徹底的扔掉了。
我們想要出人頭地,
想要成為省長、部長、總統……
想要成為國內首富。
等成為國內首富後
又想成為世界首富……
欲望永無止盡,
而我們拼命所追求的這些事物
其實毫無意義,
因為這些事物並不會帶我們離苦。
我們已經出生了,
由於我們不想苦,
於是我們拼命的努力和掙扎。
我們想獲得這個,想獲得那個,
我們想做這個,想做那個,
我們不停的做來做去
就是為了讓自己不苦。
我們想發財,因為我們以為
自己有了錢以後就會不苦,
沒有錢就會苦,
想消費卻囊中羞澀。
一旦有了一定的社會地位,
等溫飽問題解決了,
我們又會想要傳宗接代,
想要有老婆,想要有孩子,
我們就這樣不斷地「想」下去;
等有了老婆、孩子,
又想要比以前更有錢。
解決一個人的溫飽問題已經夠多了,
現在還需要解決好幾個人的溫飽問題。
一旦錢多了起來,
我們就會覺得不安全。
有時候我們也許
會被有權有勢的人壓榨剝削,
這時我們就會想要自己
也可以有權有勢。
等真的有權有勢以後
我們就安全了嗎?
沒有,我們還會不停地
找可以保佑自己刀槍不入
或者步步高升的佛牌,
因為我們心裡沒有安全感。
我們想有快樂,
於是我們不斷地
找這個,找那個,不停地找,
但是我們始終都無法找到快樂。
小時候有誰會想到
畢業了會有快樂的?
誰曾經想過的,請舉一下手。
隆波也舉手,而且舉雙手,
然後快樂了嗎?沒有。
我們以為如果有了這個,
我們就會快樂,
如果有了那個就會快樂。
但當我們真正擁有的時候,
卻發現並非如此。
我們處在什麼界, 就會被困在那個界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8年4月8日
處在哪個界,
就會被困在那個界。
今年有好幾位高僧大德圓寂了,
但他們都很長壽,有好幾位
過了百歲都還很健康。
注重實修的出家人,每天都修行,
晚上不進食。
晚上不進食會更長壽,
身體並不需要過多的食物。
而居士們卻是——
晚餐最為豐盛,反而危害了健康。
拿了力氣去迎合煩惱習氣,
而不是去迎戰它們。
出家人進食結束後,就沒有別的了。
每一天都用來發展覺性,精進用功。
比起居士,
出家人擁有更多的寧靜之樂。
居士的生活真是疲憊不堪,
苦之不盡啊。
但是問說,
「想從居士的生活中走出來嗎?」
「不要,因為已經習慣做居士了」。
佛陀曾有過這樣的教導——
我們處在什麼界,
就會被困在那個界。
比如,我們做了很久很久的居士,
就已經被困在「居士」的模式裡。
成為人類,就會一直想做人。
成為狗,就會一直想做狗,
覺得做狗狗好啊。
所有的眾生,都是困在了
自己習以為常的模式之中。
我們的心,如果對什麼習慣了,
就不太會再離棄它們。
如果我們沒有修行,
那就真應了「三歲看到老」了。
去讀書,去立業,去成家,
去傳宗接代,最後去死翹翹。
從生到死,就在這個模式裡打轉。
真的很可憐。
根本不知道還有別的出路,
不知道說,我們之所以出生,
並不是為了來吃喝,不是為了五欲之樂,
也不是為了名譽、地位等等。
不知道說,還有比這些更卓越的
——那就是「法」。
最好的心,是平常心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
禪窗編譯
2017年8月12日A|泰國解脫園寺
中國人和泰國人坐在一起,根本分不出國籍。今天有一百來個中國人來參加禪修,需要分出地盤給他們坐。我們泰國人很方便來,但有些中國人此生只能來這一次,所以要給他們一些機會。
目前有好幾個國家的人來參加禪修課程,中國人的禪修班是最穩健的,國際班或其他國家的禪修班,情況依然不太穩定。中國人的問題比較少,因為他們本身就是佛教徒,真心實意來學法,想修行,所以很容易指導,而且我們兩國的文化非常相近。西方人卻不然,他們很難學法。
有兩類人學法和修行起來比較難:第一類人自認為修行就是去改造自己的心。這類人大多會選擇去打坐修習禪定,讓心靜如止水,認為強迫心在自己的控制範圍之內,就可以離苦。這些人很難指導,因為他們黏著於禪定,就好像「井底之蛙」,一直停滯在這個狀態。他們以為修行就是打坐,根本無法接受進一步的指導。打坐時,他們會去改造心——心不好,要讓它變好;心沒有快樂,要讓它快樂;心不寧靜,要讓它寧靜……諸如此類。他們以為修行就是做這些事情。他們把自己封閉起來,固執己見,當然無法學到新事物。指導他別去緊盯,但他不願意聽,就是要緊盯。這類人很多,類似的西方人也很多。有些人喜歡去玩能量,或讓自己的心變得靜如止水等等,這些人對修行理解膚淺,學法很難。
事實上,真正的學法是:如身本來面目地去知道身,如心本來面目地去知道心。探究身與心的實相,這才是學法修行的總指導思想。學法不是改造身和改造心,令其變得不自然。如果一想到修行就開始改造自己,改造身,改造心,讓它們變得不自然、不正常,就無法看到身體自然平常的狀態是如何的,心的自然平常的狀態是如何的——這些全都看不見。
另一類修行很難的人是「想太多」的人。
西方人喜歡禪定,修習的禪定形形色色,但大都可以歸於「打壓」之列。中國人又屬於另一種狀況——「想太多」,這也同樣會導致修行變難。想得太多,總是努力地想通過思維去學習。殊不知,思維和念頭不是實相,念頭和事實是兩回事。我們的所思所想可能對,也可能錯。因此,經由思維是無法學到法的。
我們可以觀察一下中國人,會發現他們喜歡問問題,想得很好,也問得很深。回答了第一個問題,又會繼續去想,於是就有第二個問題、第三個問題……想得越多,疑問就越多,會不停地問下去。
法,是無法依靠思維和念頭來學習的;法,也無法依靠打壓身打壓心來學習。正是這兩個因素導致我們的修行變慢,白白浪費時間。因此,佛陀教導我們要踐行中道。中道,就是不契入兩個極端——第一個極端是:迷失去隨順煩惱。比如喜歡想的人,就會處於迷失的狀態;另一個極端是:打壓自己。打壓身與打壓心,這是在修苦行。
倘若我們的心還沒有契入中道,那就無法學法。
真正的中道是什麼呢?是自然、平常、普通的心。平常而普通的心,就是契入中道的心。平常、普通人的心,就是最好的心。
我們處於「人類的狀態」。「人類」,是指擁有高心靈水準的人。平常而普通的人類之心,就是最棒的心(這在修行方面是最理想的)。
但我們在修行時,卻扔掉了平常而普通的人類之心,轉而去構建散亂之心、苦悶之心,並不斷地打壓它,白白浪費了平常而普通的心。
平常之心,是「知者、覺醒者、喜悅者」。最平常的就是最好的。因此,我們的心,一定要先成為所有境界的「知者」。
佛陀教導契入純淨無染與解脫自在的核心原則是——「因為看到實相,才感到厭離;因為厭離,才放下執著;因為放下執著與抓取,才會解脫;因為解脫了,才知道已經解脫了。」而我們要想看到實相,首要因素就是——那位能觀的觀者,一定要是平常而普通的,否則就無法如其本來面目地看到所有一切的實相。
要想看到實相,首先觀者必須正確,觀者正確,才能正確地看見那些境界或狀態,也就是名法和色法,最終我們才會領悟實相。因此,要努力地提升自己,讓心成為真正的觀者,而不是思者、想者、演繹造作者。
不斷在思維的心不是「觀者」,也不是「知者」。「觀者」之心有許多稱謂,最精準的就是「觀者」。因為「毗缽舍那」的意思就是「清楚地照見」,如其本來面目地看見、徹見。「缽舍那」,就是指「看見」,「毗」,是指「清晰地」,合起來就是「清晰地看見」。
因此,我們的心一定要先變成「觀者」,也就是成為「知者、覺醒者、喜悅者」,心一定要去達到這樣的狀態。
如果心不正常,變成緊盯者或苦悶者,那麼,觀什麼都是苦悶的,連呼吸也是苦悶的。比如,有些人修習觀呼吸的時候是苦悶的,經行是苦悶的,打坐也是苦悶的——做什麼都是苦悶的,因為心已經不正常了。
所以,首先要訓練心,讓它成為普通平常的心,然後再去覺知所緣——組合成「我」的所有名法和色法。要輕鬆自在地覺知,如其本來面目地覺知,不久就會看到身和心的實相——無常、苦、無我。
因此,別去改造心,別讓心變得不正常。
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心不正常呢?那是因為有「想要」,心有貪。
比如,「想要修行」的意欲一生起,就會干擾我們的心,「想要修行」本身就已經錯了。如果我們真的會修行,就要去「及時知道」。一旦心中生起「想要」,就要直截了當地去知道,一旦及時地知道「想要」,「想要」就會滅去,然後就能以平常而普通的心來覺知身、覺知心,就不會被欲望所主導。
會不會太難?翻譯得過來嗎?哦,真棒!隆波說的是泰文,翻譯可以實時譯成中文,厲害!
注意到了嗎?隆波一停止說,我們的心就跑去想了。觀察到了嗎?心跑去想了,大家要及時地知道;心貪了,也要及時地知道。
心為什麼跑去想,因為想要知道。由於想要一探究竟,所以就會跑去想。當有「想要」藏在背後時,心就會去工作,如果能夠及時知道心的「想要」,心就會停止工作,變成知者與觀者,輕鬆而自在。當「想要」生起時,及時地知道它,「想要」就會滅去,心就會醒來。
或者先有了「想要」,但我們沒有看見,接下來心會跑去想。如果及時地知道「心跑去想了」,心也會醒過來。何時如其本來地照見境界,何時心就會醒過來,心便會有正確的禪定。
當生氣生起之後,如果我們及時地知道,心就已經對了。但如果生氣生起之後,只想著怎樣令生氣消失,心就會不停地掙扎,這就不對了。因此,要輕鬆自在地去觀那些境界——貪心生起了,知道;瞋心生起了,也知道;心散亂,偷偷跑去想了,也要知道。就是這樣不停地訓練下去,最後,心就會變成平常而普通的觀者。
有一次,隆波去曼谷講法,去得稍早了一些,就在半路的加油站休息。當時有泰國人和西方人在前面走來走去,隆波指著他們給一起去的出家師父看:「你觀察到了嗎?他們沒有想著『修行』的時候(因為他們根本不會修行),他們的心是自然的。」
所以說,最好的心就是平平常常的心,也就是普通而自然的心,而不是被打壓成不自然的心。
因此,我們不要去打壓自己的心,而是要去知道——心是什麼狀態,去知道;身體的運動變化是怎樣的,也去知道。我們既不打壓身,也不打壓心。所有被覺知的對象,無論名法或色法,我們都不去打壓。作為知者、觀者的心,我們也不打壓。任何事物我們都不打壓。
我們以自然、普通、平常的心,去覺知自然、普通、平常的身與心,一旦這樣去簡簡單單地覺知,隨後就會看到實相——身的實相,心的實相。
當心變成真正的觀者,我們就會看到實相。如果我們去干擾、打壓,是看不到實相的。
要觀察我們的心——心跑了,知道;心跑了,知道。我們不用阻止它跑。如果什麼時候阻止心跑,馬上就會憋悶,這已經是「干擾心」了。因此,心跑了,要知道「心跑了」。
如果在知道「心跑了」的瞬間,控制不讓它跑,也已經是在干擾、打壓心了,對此也要及時地知道。我們不打壓它們,也不干擾它們,只是如其本來面目地去知道它們——包括作為「觀者」的心,也包括所有被覺知的對象——名法與色法。
名法,就是苦與樂的感覺,以及貪、瞋、痴等等。心是觀者,就會進一步看見——心本身也是被觀察的對象。心生起在眼、耳、鼻、舌、身、心,我們也要及時知道,輕鬆自在地知道,老老實實地知道,不用改造它們。無需矯揉造作,不需要裝出一副言行舉止跟普通人完全兩樣、不苟言笑的「修行人」的模樣。那樣無論做什麼都不普通、不自然、不平常。
請讓自己成為一個平常而普通的人吧!不用打壓自己。比如,有人走過來了,感覺到了嗎?我們的心立馬就跑去「找」這個人了。這時,我們就只是知道,不去阻止。看見有人走過來,心想要看,然後提醒自己「別看!別看!」這樣屬於緊盯,已經在打壓和干預了。
那麼,怎樣才是正確的修習呢?心跑是因為心想要知道,心跑掉,只要知道「心跑掉」就可以了。
難嗎?不難,非常簡單。
難是因為我們企圖變成「修行人」。就是這個「修行人」讓我們受了不少罪。我們覺得「修行人」就一定要「做」點什麼,對嗎?一定要「做」得很超乎尋常,不「做」不行!
就是這個在欺騙我們,浪費我們的時間。
如身本來面目地知道身,如心本來面目地知道心。簡簡單單地知道,如何去知道?這就已經切入修行的實質了。大家要認認真真地學習。
修行有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在固定模式中修行;第二部分是在日常生活中修行。
最重要的是在日常生活中修行,如果做不到這點的話,在今生體證道、果、涅槃的機會是微乎其微的。
為什麼?因為我們生活的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日常生活裡。如果只在打坐或經行的時候才能修行,我們一天能打坐多久呢?又能經行多久呢?沒有多少時間。而如果我們能夠在日常生活之中修行,那麼就可以幾乎一整天都在修行了。
在日常生活之中修行,就是以平常而普通的心,覺知身與覺知心,輕鬆自在地覺知。
當眼睛在看的時候,不用阻止眼睛去看,也不用去選擇——一定要看好的,不看不好的。眼睛看到什麼都行。比如,睜開眼睛,看到這個人的臉,然後感覺就會在心中生起,心會時苦時樂。看到某些人,心裡有快樂;看到某些人,心裡有苦,都要及時地去知道。心中生起快樂,要知道;心中生起痛苦,也知道。看到某些東西,心是善的。比如,看到精美的佛像,我們的心會感覺寧靜舒坦,要知道「寧靜舒坦」;看到討厭的人,瞋心生起了,要知道「瞋心生起」。
眼睛看到色(顏色),然後心中生起苦、樂,要及時知道;心裡有好、壞生起了,也要及時知道。在日常生活中就是這麼訓練。有眼睛就看,有耳朵就聽,不用捂住耳朵,閉上眼睛。
耳朵聽到聲音之後,生起了快樂,要知道;生起了痛苦,也要知道。聽到聲音之後,心是善的,比如,聽法之後,心中生起善法,要知道「心是善的」。如果心中生起善法之後,卻渾然不知,一直沉醉其中,這就還不行。如果心是善的,知道「心是善的」,這個不錯。或者,聽到聲音之後,心中生起了不善,聽到了這個人的聲音之後,生起了愛戀,要知道「愛戀生起了」、「貪欲生起了」。聽到某人的聲音,我們會喜歡,感覺到了嗎?喜歡某個聲音,聽了之後完全沉迷進去,忘了自己,聽了之後想入非非等等,都要及時知道。
耳朵聽到聲音,要及時知道感覺——苦也知道、樂也知道;心是善的,知道;心是不善的,也知道。比如,高興得忘乎所以,想入非非,心有貪欲,或者聽到了聲音,有瞋心生起。又比如,我們現在坐著聽法,有一個人拿著手機,在旁邊打電話,我們就會生起瞋心,對嗎?要去知道「有瞋心」。
眼睛看到色,心中生起了苦、樂,要知道;心善,知道;心生起貪、瞋、痴,也知道。耳朵聽到聲音,心中生起苦、樂,要知道;心是善的,知道,心貪、瞋、痴,也知道。
鼻子聞到氣味,也是如此。聞到有些氣味,心會有快樂。我們聞到哪些氣味心會有快樂?回答一下,是香味嗎?不是。
有人聞到臭水溝的氣味會感到快樂。比如從小在臭水溝邊長大,對那個氣味非常熟悉。去國外後再次回來,聞到這個臭水溝的氣味,就會感到親切和滿足。
聞到什麼會讓我們快樂?那些讓我們滿意的氣味,不一定是香味。有的人聞到香味後,並沒有快樂。比如有人灑了非常好的香水,但我們聞了之後幾乎會被「熏」倒。因此,香味並不一定會讓我們產生快樂,讓我們快樂的氣味是我們喜歡的氣味。
聞到氣味之後,心有快樂,要知道快樂;心有痛苦,要知道痛苦;心是善的,也要知道。比如,聞到香味後,聯想到給佛像沐浴,心中就會生起善法;或者,如果心中有不善法生起,也要知道。比如,聞到香水味,想到剛給屍體沐浴,心裡就會生起恐懼。我們這一代人都很怕香水味,在家裡聞到這個味道就會膽戰心驚。如果是古人,一直在用這個香水,就不會害怕。
鼻子聞到氣味,有快樂,要知道;有痛苦,也知道;心善、心不善、心貪、心瞋、心痴,也要知道。
使用同樣的原則,去覺知(這些感覺生起的)那個地方——心。不管是眼睛看到色,耳朵聽到聲音,鼻子聞到氣味,都要來覺知心,因為苦、樂、好、壞全都生起在心,要不斷覺知下去。
舌頭嚐到味道,會在心中生起感覺,品嚐這個味道會快樂,品嚐那個味道會痛苦。品嚐什麼味道會快樂?好吃的東西嗎?是那些令我們滿意的味道。剛才已經有過了教訓——讓我們快樂的,不是好吃的味道,而是心喜歡的味道。因為有些人覺得好吃的東西,另一些人覺得不好吃。即使品嚐同樣的東西,感覺也是不同的,因為心是不同的。所以,讓心感到滿意的味道因人而異。
有人喜歡吃生的、帶血絲的、帶腥味的食物,我們看到會毛骨悚然,光是想想要吃這類東西,就已經倒胃口了,但有人卻覺得這些食物鮮美無比。比如日本人喜歡吃生魚片,他們覺得很好吃啊,對嗎?我們吃得了生魚,對嗎?但吃不了臭魚。
嚐到滿意的味道後,心會感到快樂,有貪欲;嚐到不滿意的味道,心會感覺苦,瞋心也會緊隨而至;嚐到平常普通的味道,會心不在焉,連吃的是什麼也不知道,只知道不停地吃,好吃或不好吃都不會有明顯的感覺,只是機械式地吃個不停,(那個狀態)完全就是被「痴」吃掉了。
因此,煩惱習氣就是這樣緊隨著感受而來:當眼、耳、鼻、舌、身與所緣接觸,有時生起苦,有時生起樂。
比如身體的觸,有些按摩師下手特別重,力大無窮,按下去特別痛。我們被按摩師按摩得很痛的時候,是苦還是樂?身體是苦還是樂?
如果按得重,身體是苦的。大家已經被繞暈了。接觸到滿意的事物,會有快樂,是指心方面的快樂。但是身體如果被按摩得很重的話,就會苦,按摩得輕一些,身體會覺得舒適。但是心則不同,有的按摩師力度較輕,心裡就沒有快樂,「這個按摩師根本沒按到穴位」;有些按摩師按摩很重,幾乎痛得讓人要暈過去了,但心裡反而會有快感,很高興,覺得值了!
因此,身和心是不同的部分。對心來說,接觸到滿意的事物就會快樂;接觸到不滿意的事物就會痛苦。有的人在按摩之後要吃止痛藥,但是痛並快樂著!風雨之後是彩虹,痛完之後,覺得很舒服。阿姜宋彩尊者曾經探究:為什麼有人按摩了之後,認為很舒服,感覺很好?那是因為在按摩時已承受了「苦」,等於償還了不善的業報。痛苦過後,心裡反倒會覺得舒服輕鬆。
眼、耳、鼻、舌、身接觸到所緣之後,生起苦,要知道;生起樂,也要知道;心是善的,要知道;心是不善的,也要知道;生起貪、瞋、痴,也要知道。這就是在日常生活中修行。
至於心跑去想,念頭生起後,接著就會生起苦、樂、好、壞,我們都要有覺性及時地知道。心快樂,知道;心痛苦,也知道;心是善的,知道;心是不善的,也知道。
有苦有樂的時候,我們對其有覺知,稱為「在修習受念處」;心善與不善的時候,我們對其有覺知,稱為「在修習心念處」,也就是在「心」處用功。
因此在日常生活中,我們要這樣去訓練。
如果觀不了心,就去觀身,身體左轉、右轉,身體動、停,去覺知。如果能覺知心,就去覺知心;覺知不了心,就去覺知身體。
我們一定要會修行,要好好地訓練。比如在日常生活中,我們過馬路的時候,就不要去緊盯著身體了——身體正轉過去看車,慢慢轉……哦,這裡沒有車……再往那邊轉,也沒有車……過馬路,結果被車撞個正著。我們還在轉身時,車已經從另外一邊過來了。以為那邊沒有車,這邊也沒有車——走起,結果死掉了(笑)。
我們需要稍微延長一點時間,讓中國人先聽完。
因此,在日常生活中,我們不要把自己弄得像機器人似的,或像殭屍一樣,做什麼都很遲緩,那樣會被車撞倒的。
我們正常移動時,最重要的不是身體,而是在於有覺性——及時知道自己的心。別走神,無論做什麼都不要走神。比如,過馬路時,我們有職責照顧好自己,別讓車撞到。要一瞧、二看、三通過。
有些人很厲害。比如泰國的華人街馬路上,連條斑馬線都沒有,隆波一直以來就沒有本事穿過去,但是旁邊的人常常一眨眼就到了對面。他們在車流中穿梭,左閃右躲,到達對面就是分分鐘的事,但隆波就是學不來。不行!隆波知道怎樣都過不去,所以就不冒險了。
我們不要強迫心靜如止水,像枯木、似石頭。我們有眼睛就去看,有耳朵就去聽,有舌頭就去嚐,有身體就去觸,有心就去想,讓它們自然運作,但是在心裡一定要有覺性配合,就只是如此而已!
有快樂,知道;有痛苦,也知道。比如現在我們要過馬路,到處都是車,心裡感到膽戰心驚,要知道膽戰心驚,要真的小心!而不是知道——害怕,恐懼消失後再邁步。噢哟!車會停著讓我們過馬路,我們「提、移、落、觸」慢慢地走,一個小時了還沒過到馬路對面,車當然不等了,直接撞(了過來)。如果隆波開車的話,可能也會直接踩油門。因為太討人嫌,走這麼慢!
因此,我們動的時候要正常地動,不要刻意放慢。修行人並不是做什麼都很慢,要讓生命回到平常與自然的狀態。以前怎麼走,現在還那樣走。
我們要訓練讓覺性變快,眼睛看、耳朵聽、鼻子嗅、舌頭嚐、身體觸,行、住、坐、臥等等,都要去覺知——我們的心是怎樣的,要及時知道,這樣不斷地簡簡單單地及時知道心,輕鬆自在地及時知道心。而不是去打壓心、緊盯心,也不是守株待兔。在日常生活中訓練覺性,別等著去看心是什麼樣的,而要先讓眼睛去看、耳朵去聽、鼻子去聞、舌頭去嚐、身體去觸、心去想,然後有什麼感覺生起了,再去覺知。
別守株待兔!好啦(這樣子)——我們就要看了,看——看——看,這樣一開始就在緊盯了。眼睛還沒睜開,就開始緊盯著看心的變化。眼睛睜開了,還是這樣緊盯著。沒什麼變化的,因為心已經不自然了,沒有任何動靜,心一直被緊盯著。
因此,在觀心之前,別守株待兔。別去提前等著看。要先讓眼、耳、鼻、舌、身、心去接觸所緣,接觸之後,等感覺生起了,再去知道。
如果等著去看!好啦(這樣子)——我們要睜開眼睛了,看看心會是什麼感覺,睜開眼睛……心沒有什麼感覺,因為心被緊盯著,心被專注地盯著,當然就沒什麼感覺了。先捂住耳朵,一會要打開耳朵了,要聽聲音了——如此,我們的心會是什麼樣的呢?放開之後,心沒有什麼感覺,這樣完全是步入了打壓自己的極端。
一開篇,隆波就開示了修行錯誤的兩個極端,第一個就是打壓自己——去緊盯心,一直緊盯;或是,苦、樂、好、壞的感覺生起之後,心產生滿意或不滿意,心就努力地跳進去對治,跳進去呵護某一部分,跳進去糾正某一部分,這屬於進去干擾,這樣是行不通的。
因此,如果有快樂生起,心滿意,要知道滿意。滿意於快樂,只是知道,這個就夠了,然後就會看到——滿意生起,然後滅去。有痛苦生起,心不滿意,要知道不滿意,就只是這樣而已,不需要去改造。
如果快樂生起,就去呵護;或作為「修行人」,在快樂生起之後,故意讓自己變得「冷血」,心一整天都是呆滯的、「如如不動」的、眼神發直,什麼來了都如過眼雲煙(隆波演示)……
禁止大家模仿,這僅限於隆波的專業能力範圍內,隆波想把心變成什麼樣子都行,不會黏著,如果大家硬要去模仿,會黏著到明天的。
我們要不停地覺知、覺知。等下我們就可以訓練了,吃飯的時候,真刀真槍地去修行:眼睛看到食物,我們的心是什麼樣子的?朋友來搶我們想吃的食物,心是如何的?耳朵聽到聲音,鼻子聞到氣味,心是什麼樣子的?就是這樣去及時地知道感覺。
記住:不要等著去看,要讓感覺先生起,然後再去看。去用功,我們可是「實修」的禪修班,大家去吃飯吧!
【完】
殊勝的自我省察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
禪窗編譯
2017年8月13日B|泰國解脫園寺
大家準備好了嗎?
一定要訓練至極為嫻熟。當我們正在迷失時,必須要能在3秒鐘之內百分之百地覺知自己。比如心迷失了,有時候我們明明已經知道了,但是心仍然對所緣戀戀不捨,不願意退出來,對嗎?所以,我們一定要訓練,讓心能夠退出來——分離蘊。
隆波從居士時就開始訓練了,讓自己一定要能在三五秒之內分離蘊,以防發生意外。比如心正在走神時,遭遇翻車,翻車的過程僅僅只有幾秒鐘而已,心必須要能夠安住。如果乘飛機就從容些,時間較為寬裕(笑)。
有一次隆波外出弘法,在飛行途中,機器發生了故障,飛機無法保持平穩,飛著飛著突然傾斜,這樣傾斜其實還不是特別可怕,可乘客們已經驚慌失措了。有些人開始朝隆波這裡看過來(笑),那時隆波誰也不搭理(笑)。飛機傾斜了一次,緊接著又來一次,如果再來第三次,估計飛機就要翻轉了,就只差一點點而已。
如果問(隆波)準备好了吗?隆波會回答:準備好了!非常輕鬆。
上飛機時,可以非常清楚地觀察到:乘客們看到出家人都會爭先恐後地合掌頂禮,但下飛機時,就沒工夫再合掌頂禮了。他們上飛機的時候虔誠合掌,是有「潛在利益」的,飛機一安全落地,這個「利益」便沒有了意義(笑),大家各奔前程。
準備好了嗎?這是第二次問了。
「準備好了」的意思就是打開自身的開關————讓心醒過來,準備好聽法。
這次參加禪修課程的中國人有100人,會有4天的時間來隆波這裡聆聽開示。昨天隆波說:「咦?為什麼中國人一次有25個人舉牌?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有人回答說:「100個人分別在4天裡作禪修報告,所以一天有25個人。」如果是那樣,泰國人就沒有機會提問了,因為檢查中國人的禪修進度所花的時間是泰國人的3倍,講完之後還要翻譯,耗時更長。
假如25個人逐一提問,可能就要進行到下午了,所以,隆波在今天早晨就直接把大家的嘴給堵住了。隆波嘮嘮叨叨地說:修行啊,不用問太多,問得再多也還是不懂;只有多多地觀察、親身去體驗,才會真正明白。
這不是開玩笑,而是實話實說。隆波總共跟隨過40位高僧大德學習,數目非常多。哪一位有特長,隆波就去求教那一位。40位師父教給隆波的內容完全一致,沒有任何衝突。因為修行正確的高僧大德的教導都是完全一致的,不可能有矛盾與衝突的地方。
這些師父中,隆波根本沒向有些師父提問過。真正給隆波糾正過修行狀態的,僅僅只有6位。在這6位師父當中,隆波有問題想要問,或有懷疑但尚未發問就提前得到回答的,總共有7次。因此,在隆波一生的修行中,真正有問題要問的總共也只有7次而已。
隆波總共問過6位高僧大德7次問題,有的師父問過兩次。
第一位是隆布敦長老。長老教導隆波觀心,於是隆波就去呵護心。觀心,心是觀者,隆波卻自作聰明——以為觀心就一定要觀那個觀者,然後呵護它——不讓它去想、不讓它去造作和演繹,一直呵護它,讓它寧靜、空無。等到作禪修報告時,長老說:「你修錯了。」這是必須跟高僧大德學習的第一次。長老說:「你修錯了,你那是在干擾心,而非在觀心。」「觀心」就是——心是如何的,就知道它是如何的。
接下來,隆波不斷地觀照,還沒有問題浮現。隆波最後一次頂禮隆布敦長老大概是在1983年9月。當時長老教導說:「見到知者,要消滅知者;碰到心,要消滅心。這樣才會抵達真正的純凈無染。」
第二天隆波去頂禮隆波蒲尊者,尊者說隆布敦長老教導了他一模一樣的內容。但隆波蒲尊者是在一星期前去見的隆布敦長老,長老對他說:「法師,修行有何困難。見到知者,消滅知者;見到心,消滅心。這樣才會抵達真正的純凈無染。」
隆波蒲尊者知道隆波沒有聽懂,害怕隆波真去消滅知者。如果真的消滅知者,就會徹底喪失覺性,從而偏離正道。對於「知者」,我們是要用它而不是滅掉它。於是尊者開示說:「何時洞見三法印,何時就會自行放下知者。」他接著說他也還做不到,所以長老才教導他。尊者繼續說道:「你我約定,誰如果先消滅它,就告訴另一個人。」
隆波消滅不了,作為居士是很難做到的。直到最後一次見到隆波蒲尊者,是在他圓寂前不久。1999年,電信局恭請尊者去講法。尊者講完法之後,隆波去頂禮他:「師父,我很久沒見到您了。」因為尊者患了癌症之後便隱居起來了,不太拋頭露面,只在自修。
隆波蒲尊者對隆波說:「師父記得你,真正的修行人是不多的。」他稱呼隆波為「修行人」。
「師父,我還是消滅不了知者。」聽到這句話,隆波蒲尊者的心突然光芒四射,他開示道:「知者的心就像是孵著小雞的雞蛋,一旦小雞足夠大了,它自會破殼而出。」
聽到這番話,隆波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啊!他已經消滅了,他已經做到了。可能由於他不知道隆波在哪裡,所以無法兌現當初的約定,但最終他還是找機會告訴了隆波。因為那時候尊者通常已不接受任何邀請,卻答應了那天的邀約。
隆波聽到他的開示,就明白了——並不是我們去消滅知者,而是等到它羽翼豐滿,自會破殼而出。「但是要怎樣才可以羽翼豐滿呢?」問題又來了。如果一直思維下去,今生就不用修行了。
要怎麼做才可以讓小雞長大到破殼而出呢?意即要如何讓心長大到可以自行清除漏煩惱呢。心的外殼其實就是漏煩惱,隆波只是不知道當時心到底缺少了什麼,僅僅知道心還有欠缺,但不知道具體缺什麼,因為自己的智慧尚未圓滿。
等尊者講完了,隆波就離開了會議室。很快地,尊者的車開過來,他準備回去了。於是隆波就在馬路上頂禮尊者,尊者回過頭來,對隆波點點頭——拜拜了。從此再也沒有見面。不久之後,隆波蒲尊者就圓寂了。
隆波出家以後,修行到有些灰心的時刻會想:「小雞怎麼就是不願長大啊?」就在山窮水盡之際,心契入了中立。因為沒有了「想讓小雞長大破殼而出」的意欲,心便會契入中立。
我們要慢慢修行下去,等到某一刻徹見「四聖諦」,小雞(也就是心)就會摧毀漏煩惱,而後解脫自在。因此,讓小雞長大的(因)其實就是徹見「四聖諦」。
佛陀開示過:只要尚未徹見「四聖諦」,就依然還會在六道之中生死輪迴。我們都聽過或讀過佛陀的這句教導,但當真正實踐時,還是會一頭霧水,不知道欠缺了什麼。事實上,佛陀已經開示了:我們所缺的是「四聖諦」。
因此,我們在聽法的時候看似明白,或感覺即將明白,卻並非真正明白,因此在著手實踐時,就會一頭霧水,這是很自然的。
但是不管怎麼迷茫都不要去問別人,問得再多,迷惑也不會消散。
比如隆波請教隆波蒲尊者,尊者回答:小雞長大了,自會破殼而出。我們會繼續追問,對嗎?它什麼時候可以長大?問題會接踵而至。
因此,法——要透過自我觀察和體會來學習,去探究自己的身與心,以便清除無明。清除無明即是清除對四聖諦的無知,清除對「五蘊即是苦」這一實相的無知。
不知道五蘊就是苦,便會生起「想要」,想要讓五蘊快樂,想要讓五蘊不苦,一旦有了「想要」,心就會掙扎,於是離涅槃就越來越遠。就是這個「想要」築起了一道屏障,讓心不停地掙扎、不停地造作。何時欲望完全止息,「想要」就會全部終結。因為徹見聖諦,了知名色身心的實相之後,欲望便不會再生起。
比如,知道實相——身本來就是苦,就不會再想讓身不苦,也不會想要讓身苦快些消失,或想要讓身只有快樂。再也沒有這種意欲。或是始終徹見——心本身就是苦,就不會想要讓心快樂,也不會想要讓心不苦。「想要」再也不會生起。
如果大家仔細體會,就會發現諸多的「想要」,無非是想要讓身心快樂,想要讓身心離苦。比如想要去看電影,是想要快樂,對嗎?想要找伴侶,也是想要快樂;想要有孩子,也是想要快樂,而非想要痛苦;或者身體不舒服,就想讓它離苦等等。
因此,「想要」始終徘徊於想讓身心快樂、想讓身心不苦的念想中。一百零八個,一千零九個……無論多少個「想要」,歸結下來都只有這些而已。
因此,何時徹見身與心本就是苦,「想要」就再不會生起,一旦「想要」不再生起,心就不會掙扎。「想要」不再生起,稱為「離欲」,「離欲」就是沒有「想要」,一旦沒有了「想要」,就會生起「無為」——沒有造作,一旦心擺脫了造作,就會接觸到涅槃,從此解脫自在。
就是這樣——不斷地覺知身、覺知心,才是我們能夠抵達純凈無染的唯一路,而(問)問題只會導致更多連環問題的產生,不會給我們帶來任何利益。
如果真的在自我觀察了,我們就可以自助。但如果觀察得過於草率和膚淺,還堅信自己所觀察的肯定就是這個,若是這樣,我們就會疏於進一步的繼續觀察。
比如,在修行的初期,隆布敦長老教導隆波去觀心,隆波卻去呵護心,一整天看護著心,讓它哪裡都不去,還堅信自己這就是「觀心」,不再進一步學習。幸虧隆布敦長老及時進行了糾正,因為隆波真的修錯了。不過,如果我們懂得自我省察,(無需別人糾正)也可以自助。
有一次,隆波在修行時,心把包裹著它的東西剝開,宛如太陽般慢慢地顯露出來,幾乎快到了中間的平分線——如果抵達中線就會完全顯露,對吧?但是就在要觸及中線時,心停止了前進的步伐,又重新被包裹了起來。「哎呀,沒有證到三果。」隆波特別心痛,那時候是這樣想的,然後就懷疑這是不是聖道——但是又好像沒有完全剝開。但奇怪的是,從那之後,淫慾蕩然無存了。
因為根本感覺不到有淫慾,所以隆波就懷疑這是否是真的。如果隆波容易輕信的話,就會認為自己沒有貪欲了,「老子」已經是居士身分的阿那含聖者了。但是隆波並沒有輕信,而是不斷地自我省察。
無論怎麼檢測,淫慾都沒有生起。隆波便去借朋友的《花花公子》來看,這個朋友是《花花公子》的粉絲,家裡到處都是。那個時代還沒有網路版的《花花公子》,連網路都沒有。
隆波想看《花花公子》,是想看看自己的心是否還有淫慾。那個朋友卻高興得手舞足蹈——哎呀,隆波終於「改正歸邪」,跟他成為一夥了(笑)。他特別高興,拿了一大摞雜誌來讓隆波欣賞。隆波看過以後,心還是不起絲毫波瀾,於是拿去還給他,告訴他:不滿意。結果他運來更多,他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能夠幫助隆波重回絢麗多彩的世間啦(笑)。
這樣看了七天,到第七天的時候,心動盪起來——哦哟,這個女人真漂亮,心開始動盪起來,隆波非常高興。收起所有的書拿去還,結果這個朋友又準備了一大摞。隆波說:「不用,夠了。」因為達到目的了,已經知道了:當真有外緣引誘時,自己的煩惱習氣依然如故。因此,還不是阿那含。之後隆波去頂禮隆布敦長老:「長老,我看到了這樣的境界。」長老直接回答:「那是禪相。」看到宛如太陽般的光明——那是禪相。
「就是,所以我沒有相信它,而是去看《花花公子》來檢測。」長老沒有批評隆波,而是誇獎道:「聰明。」不過這屬於隆波的專業技能,嚴禁模仿(笑)。否則整天坐著看,根本不修行,什麼境界也不會呈現,就這樣整天坐著看(笑),今生就會被白白浪費掉。
狐狸的尾巴最終是藏不住的——無論如何都經不起省察。因此,隆波的師父們誇隆波聰明,可以不斷地為自己找到「逃生」之路。
比如,隆波有一次發現:有「能觀」與「所觀」,若抓住「能觀」,就依然是在執取;若抓住「所觀」,也是在執取。因此,隆波既不抓「能觀」也不抓「所觀」。方法就是:假設觀呼吸時,讓心與呼吸在一起——只是隆波已經不觀呼吸了,因為它細膩到全變成了光,變成了空,心跑去找空。如果我們觀不到光,也觀不到空,就去觀呼吸。
大多數的情況是:心跑到哪裡,就會抓住那裡。心跑過去的瞬間,隆波及時知道它要抓了——假設是這樣:它正要抓了,就不讓它抓,而是迴轉過來找「知者」。一旦它要抓住知者了,也不讓它抓,又再次迴轉。就這樣進出、進出。一會兒的功夫,心就在中間集中起來——啪!整個世界全然消失,沒有思維,沒有時間,一切都無影無蹤。僅只剩下知元素——既不執著名法也不執著色法的知元素,沒有執著任何事物,也沒有思維與念頭。
一旦從那個境界退出來,心想:噢,這就是涅槃吧?沒有色,沒有名,沒有造作,沒有煩惱習氣,超越時空——沒有時間,根本不知道是幾分鐘還是幾小時。這就是涅槃了吧?!於是隆波就常常訓練自己來到這一點。
訓練了不久,心裡就生起了困惑:這是修習奢摩他吧,因為還有「做」。於是隆波去頂禮隆布特長老,因為那時隆布敦長老已經圓寂了。「长老,我出現了這樣的境界,我懷疑它是奢摩他。」隆布特長老說:「繼續修,當今時代已經沒人會玩這種禪定了,要玩通所有的禪定。」
長老是精通禪定的高手,因為他曾黏著於禪定14年,因此非常精通禪定。他覺得很好玩,就讓隆波繼續玩。
隆波說:「我害怕自己黏著。」
長老回答道:「不用怕,如果黏著了,師父會來幫忙。」
隆波聽了很高興,這說明長老還會駐世很久(笑),因為長老跟自己有約在先(笑),所以他一定會活著來糾正隆波的修行。
在這之後,隆波又遇到了隆布布詹長老,隆波之前並不認識他。隆波去清邁一個寺廟頂禮阿姜同印尊者,是晚上去的。到了之後遇到停電,寺廟一片漆黑,有一位年輕的出家師站在寺廟門口等著。隆波一到,他就告知:「請去見一下隆布布詹長老。」隆波說:「我不認識這位長老,不去。」去見一位自己不認識的師父,而且又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時間也不合適,去打擾了長老,說不定會被罵一頓,所以不想去。
然後隆波和阿姜同印尊者交談了一小時,出來之後天特別冷,外面依然漆黑一片。那位師父忍著寒冷,仍然站在阿姜同印尊者的寮房外,近乎哀求地說:「去見一下吧,去見一下吧……」天哪(隆波長嘆一口氣)!這個師父真是固執啊!但是隆波心裡悲憫他。他已經站著等了很久,就像中國電影裡的情節——一直跪著,如果師父不收弟子,就一直跪下去。那位年輕師父就是這樣站在門口等著,隆波去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直到最後隆波願意去頂禮隆布布詹長老。
隆波去的時候,長老正蒙頭大睡,因為他生病了,但他不願進寮房,而是在走廊上躺著。隆波一到,長老劈頭就問:「修行怎麼樣?」隆波就分享給長老聽:「不執取能觀,也不執取所觀,然後心集中起來,時間消失,一切蕩然無存,僅只剩下知元素。」
長老棒喝道:「什麼涅槃?!還有進有出?」他的口音很重,隆波沒有聽懂,心想:哎,這個師父真兇啊!我就說嘛,半夜找他肯定要被訓斥一頓(笑)。
「嘿!」——長老吼出聲來,嚇了隆波一跳,然後他接著問:「修行還有什麼?」隆波又重複了一遍,以為他沒聽懂——也許是自己的法太高深了,他沒能聽懂(笑)。
結果又遭到第二次棒喝:「什麼涅槃!?還有進有出!」看到了沒有?以錨固心,一定要將心放在這裡或那裡,然後進去某處,它並不是真正的涅槃。
但是長老沒有那麼說,他只是一個勁地呵斥。隆波的心突然領悟——知道了,這個不是。但其實原本就知道了,只是隆布特長老指導說可以繼續把玩,所以隆波就繼續玩,玩得有點如痴如醉,以為這樣玩下去,結果也很好。沒想到遭到一頓呵斥——這不是路,於是心就徹底放下了。心完全扔下它,再也不要了。
就在心放下的一瞬間,長老笑了。隆布布詹長老的笑,像中國電影裡的笑——哈哈哈哈……完全就像這樣。長老一笑,隆波也跟著笑——哈哈哈哈……帶隆波來的那位師父一臉驚愕,他心裡在想隆波居然和自己的師父在比賽笑。長老笑,隆波也跟著一起笑(笑)。
突然,長老的笑聲戛然而止。長老笑——哈哈哈哈……隆波也跟著笑;他戛然而止,隆波也立即停止。隆波的心平靜如水,沒有絲毫動蕩起伏。
長老甜甜地一笑,「不錯!走吧,去用功!」隆波經常聽到高僧大德說這句話。每次找高僧大德,最後都會得到這句話——「去吧,去用功!」如果請求說希望多親近親近,多沾沾法喜諸如此類的話,是會被趕走的。隆波從來沒有這麼做過,只是平靜地坐著,然後看著師父的臉。
我們學法就一定要花最多的時間來探究自己,因此,不用問太多。
好,接下來有誰想要提問?沒有嗎?好,住在寺廟的人先來。
這樣,不用求懺悔,也不用感謝,這些都免了,高帽子也不要戴,直接進入主題,不用講得太長。
和隆波互動時,實際上,隆波看到你的臉,就知道你所有的花花腸子了。隆波很會看面相,但是也會讓你們說一點點,這才可以方便他們錄音(否則容易被攻擊為「現神通」)。
好,請說。
居士1:自己迷失很多,但是也知道迷失很多。
隆波:是迷失很多,還是迷失很久?
居士1:迷失很久。
隆波:迷失很久不好,迷失很多很好。迷失很多,意味著一會兒迷失、一會兒迷失,說明一會兒覺知、一會兒覺知;如果迷失很久,則是迷失之後知道一剎那,然後又迷失很長時間,幾乎一整天都沒有覺知。因此覺知得越頻繁,或迷失得越頻繁越好。
迷失頻繁很好,迷失很久不好。不修行的人,一天只迷失唯一的一次,從醒來到睡著一直迷失。我們能夠迷失一百次,就是覺性生起了一百次。因此繼續去用功練習,迷失得還不夠,要常常迷失。
居士2:我已經睡著了。
隆波:你的心黏著於寧靜,感覺到了嗎?比如當下這一刻你就在黏著於寧靜。
居士2:是的。
隆波:是你在輔助它,讓它寧靜。要放任它,讓它工作,別輔助它。最好的心是平常而普通的心。
你現在的心是不正常的,是你故意營造出來的。要扔掉這個營造出的寧靜之心,出來接觸所緣,讓心跌宕起伏,之後,有覺性緊隨著去知道它的跌宕起伏。眼睛看見色,心滿意或不滿意,要及時知道;耳朵聽見聲音,有貪、瞋等現象,也要及時知道。不斷地覺知下去,不斷地去看變化,這稱為「修行」。
如果讓心靜止不動,什麼來了都是如如不動,這是不行的,不會生起智慧,要放下這個。
置士2:好的,有家庭作業嗎?
隆波:這就是啊!很難的,要放下是很難的。
居士2:感恩您!
隆波:好,接下來誰需要提問?還有嗎?(大家笑,隆波也笑)
今天舉手的中國人很少。
居士3:頂禮隆波!最近感覺自己是在刻意修行,而且有時候心會如如不動,但我不確定是人為的還是自然的。
隆波:如果它是自行如如不動的,心會輕鬆、空曠、滋潤;如果刻意地如如不動,心會憋悶。
居士3:有時候會覺得是自己在刻意讓它如如不動。
隆波:嗯,是有刻意在如如不動。
居士3:好像有在壓制。
隆波:要及時知道有在刻意壓制,接下來,它會自行鬆開。
居士3:感恩師父!
居士4:我跟隆波學法大概兩年了,最近感覺自己瞋心很重,「我慢」也很嚴重,想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隆波:在我們沒有修行之前,我們有瞋心但不知道,有我慢也不知道。現在我們修行了,煩惱習氣生起——瞋心、我慢生起了,我們能及時地知道,所以它們看起來就有很多。生起了煩惱習氣並不是問題,無需去批判它的生起,只是當煩惱習氣生起時,你的心不喜歡它,你要知道不喜歡。
任何境界生起,善也行,不善也可以,苦也行,樂也可以,當它們生起後,我們滿意,要知道滿意;不滿意,要知道不滿意。要及時知道自己的心。比如瞋心常常生起,你不喜歡,要知道不喜歡。
修行就是不斷地及時知道自己的心,而不是去對治————不讓其有瞋心。
居士4:(說中文)
隆波:觀察到了嗎?在你說話的時候,已經走神進入到念頭的世界裡了,說話的時候沒有覺知自己。
居士4:(說中文)
隆波:嗯。如果這樣看見就不錯。
居士4:我最近煩惱習氣很重,心不喜歡,想要對治。
隆波:嗯,不要對治。如果我們能夠驅除煩惱習氣,那麼它們就是「我」了——是可以掌控的事物了。事實上,我們掌控不了,無論善或不善,它們都是自行生起的,我們掌控不了它們,但可以及時知道。
如果及時知道,而且心保持中立,煩惱習氣就控制不了我們的心,我們就不會因為煩惱習氣而去造惡或者痛苦和焦慮。我們會看見煩惱習氣生起,就仿彿是看見別人的煩惱習氣,不會痛苦和焦慮。
居士4:感恩隆波!
居士5:(說中文)
隆波:你的小孩長大了嗎?
居士5:兩歲了。
隆波:跟隆波學法有幾年了,從老婆懷孕開始學法,現在孩子都大了,你的修行怎麼樣?
居士5:感覺自己的修行沒有什麼進步。
隆波:進步了。你是用什麼標準來衡量呢?如果我們的覺性常常生起,就可以稱為「修行進步」;如果在毫無刻意與打壓的情況下,心不斷與自己在一起,就可以稱為「進步」。不斷地有覺性是進步,有禪定也是進步。看見蘊分離,看見身體自行工作,看見心在自行工作,是更大的進步。
修行的進步並不像讀書的進步——有人能為我們保證。如果覺性能夠頻繁且更快地生起,這就是進步;有禪定——心常常與自己在一起,也是進步;看見蘊分離,看見蘊工作,則是更大的進步。
所以,修行方面的進步不是用其他標準來衡量的,而是要看覺性、禪定和智慧等善法與美德增長了沒有?如果它們有所提升,就是「在進步」。
你現在的修行很好,只是夾帶著一點點痴而已——心有一點點迷糊。心迷糊,知道迷糊,心沒有掙扎、沒有討厭,這就是更大的進步。比如,心迷糊之後感到不喜歡,說明功夫不夠;如果心迷糊以後,知道迷糊,心保持中立,沒有排斥,這就是進步!
居士6:我想知道五蘊分離以後,應該如何修行,再有,我現在的修行是進步了,還是原地踏步?
隆波:還在進步中。一旦五蘊分離,不要讓心靜止不動,而是要不斷地觀照五蘊在工作。
比如,我們能夠看見——心可以自行思考,一會兒自己就跑去想了。不斷地觀下去,實相就是它始終在思、在想、在演繹、在造作。或者,看到了嗎?這個身體在不斷地活動、呼吸等等,它不是「我」,它是被覺知的對象;苦樂的感覺也是被心覺知與覺察的對象;善、不善、貪瞋痴,也不是「我」,都是被心覺知與覺察的對象。無論什麼現象,都是被覺知與被覺察的對象,全都不是「我」。至於作為知者的心,也是生生滅滅的——一會兒是「知者」,一會兒又是「想者」,這樣稱為「在開發智慧」。
倘若開發智慧至某一時段,心散亂時,我們就去修習奢摩他,去觀呼吸或念誦「佛陀」。什麼都行,只要能讓心得到休息。奢摩他的修行,就像讓心得以休息的港灣,聚集了力量之後,我們就回來繼續觀身與觀心,這樣進行才會進步和提升。
居士7:在固定形式的修行中,我有時候看見蘊分離,有時候看見蘊聚合。蘊聚合後,心會不喜歡,請求隆波給予開示。
隆波:蘊分離後,你感到滿意,要知道滿意;蘊沒有分離,感到不滿意,要知道不滿意。及時知道心,就是這一點。
因此,無論什麼境界生起都可以,只是境界生起之後,我們的心若滿意,要及時知道;心若不滿意,也要及時知道。
若未及時知道這一點,欲望(也就是想要)將會生起;欲望一旦生起,心就會掙扎、造作,這樣我們就會離涅槃越來越遠。
倘若心契入中立,擺脫掉滿意或不滿意,心沒有進一步地造作,就只是知道,就只是看見,沒有造作出欲望,心將會越來越多地領悟法。因此,如果蘊分離之後感到滿意,要知道滿意;蘊聚合之後覺得不滿意,要知道不滿意;及時知道滿意或不滿意,這樣就不錯。而後,心會自行中立,無需刻意令其中立。
如果我們刻意令其中立,那又成了進一步的造作。翻譯非常棒。她說了很長,翻譯總結下來只有兩三句話,擅長於濃縮,屬於四無礙解之一,即能夠把長篇大論濃縮得短小精悍。還有另一種能力,是能夠把短小精悍的篇章擴展為長篇大論。
居士8:我平時是在家聽隆波的法談,這是第一次來這裡禪修,想請隆波指導。
隆波:你的修行已經很不錯了,修行很好。不斷地覺知自己,輕輕鬆鬆地覺知,不要打壓。
比如現在有一點打壓,如果打壓,就會憋悶,不要去打壓它們。
要輕輕鬆鬆地覺知,看見了嗎?這個身體不是「我」,身體是被心覺知的對象。苦、樂的感覺也是被覺知的對象,貪、瞋、痴也是被覺知的對象。
至於這個心,則是不斷在運作和變化——一會兒覺知,一會兒跑去想,一會兒跑去緊盯等等。就是這樣不斷地及時知道身心的變化。
居士8:(说中文)
隆波:只是你應該時不時地訓練禪定,讓心偶爾小憩一下。比如,有時與「佛陀、佛陀」在一起,或者不斷地念經也行,以便心可以得到休息。讓心寧靜,就會獲得力量,修行也會變得簡單起來。
居士9:這是我第三次來參加禪修。我按照隆波的教導不斷地用功修行,覺得今年的修行有進步,心情輕鬆快樂。想請教隆波:我如今卡在了哪裡?我想要自己的修行更上一層樓。
隆波:別「想要」啊!如果「想要」,就無法進步了。不斷地覺知當下,它會自行進步的。在這個女居士之前做禪修報告的男居士,這一刻你的心沒有歸位,感覺到了嗎?心跑到了外面,要知道「它去到了外面」。心一定要真的歸位,但不是通過強拉的方式。如果通過強拉的方式歸位,心會憋悶,那樣就錯了。至於這位女居士,剛才心走神了,跑了,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要覺知自己!現在這樣的覺知力度太大,會憋悶的。別刻意去覺知,如果刻意覺知,就會太憋悶。只是在我們的心走神或去到外面時,我們知道心走神或去外面了,僅僅這樣就夠了,心會自行回來。
居士10:我從去年開始聽隆波的開示,自認為明白了修行的原則,但真的實踐時,卻發現還不清楚。因此,請隆波開示。
隆波:你依然喜歡緊盯和打壓心。比如當下這一刻,你強迫它比真實的狀態更為平靜,如果它這樣靜止,就會看不見境界。它會安安靜靜的,也就不太會有什麼現象可觀了。
因此,別強迫讓心靜止,要保持平常而普通的心,無需去想自己是在學法或修行,就只是平平常常地生活,只是有什麼感覺生起後,要去覺知。如果無法覺知這些感覺,就去觀身體動來動去——掃地、洗衣、微笑、板著面孔……不斷地去感覺,輕輕鬆鬆地去感覺身、感覺心。
居士11:我用的方法是念誦,然後觀心跑掉。只是我聽隆波開示:要找讓心有快樂的所緣。但我從未感覺過心有快樂,因此想請隆波幫忙看看我的修行。
隆波:對的,你去念誦,然後心跑掉了知道,心跑掉了知道,這樣修就足夠了。接下來,覺性會自行生起,一旦心跑掉了,我們即使沒有刻意要覺知,它也會自行覺知,這稱為「覺性已經生起」。
一旦心跑了,我們要及時地知道,心就會安住,會在毫無打壓的情況下不再跑掉,於是禪定就生起了。
接下來,我們看見心再次跑掉,不斷去覺知,智慧便會生起,會領悟到——心可以自行跑掉。
感覺到了嗎?心可以自行跑掉。我們並沒有強迫它,它是自己跑的。覺知的心也是臨時存在的,我們無法強求也無法呵護——它一會兒就消失了,變成了跑掉的心。它一會兒是覺知的心,一會兒又是跑掉的心。
修行之後,只是這樣觀照就夠了,你已經修對了。
居士11(中国人):謝謝!
居士12:我在日常生活中使用念誦「佛陀」的方法,然後有時看見心跑去想了,有時覺得心在緊盯。請隆波給予開示。
隆波:那說明已經訓練對了。起步階段練習一種禪法,什麼都行,念誦什麼內容都行,觀呼吸也可以,或者觀行、住、坐、臥等等,全都可以。練習一種禪法,然後及時地知道心——心跑掉之後,知道;心跑掉之後,知道。只是這樣就可以進步了——我們會慢慢地自行生起覺性、戒、定、慧。
感覺到了嗎?心能夠自行跑去想。比如當下這一刻,感覺到了嗎?你在打壓。當下這一刻在打壓,會感覺憋悶、緊繃。就這樣不斷地及時知道自己的心——有在打壓,我們及時知道;心放下,沒有打壓,在覺知,我們也知道。(也就是)心跑掉了,我們及時知道「心跑掉了」,然後又會去打壓;一旦有打壓,我們又進一步知道「在打壓了」。
剛剛入門的人,心跑掉了知道,知道之後就會打壓。每個人都是這樣的情形。
居士13:請隆波給予開示。
隆波:當下這一刻心在外面,感覺到了嗎?比如你的心來到了隆波這裡。要不斷地覺知自己——心跑到了外面,心跑到了隆波這裡,要及時知道;心跑去想,也要及時知道。無論心跑到哪裡,都要不斷地及時知道。就是這樣實踐,才是「修行」。
你現在的狀態,屬於「心沒有歸位」,也就是心跑到了外面,要及時地知道。
中國人不錯,OK!中國人的禪修班,大部分人都不錯,很是賞心悅目。有時泰國人的禪修班都沒有這種效果。
最近有一期泰國人的禪修班,大部分都是緊盯「高手」,或者「思想家」。
遠道而來的中國人,他們非常用心地透過各種方式在學習,修行正確的人非常多,不錯!
高興了,要知道高興。
居士14:我從今年元月開始學習隆波的法,想請隆波給予開示。
隆波:你的修行已經進步了,對了,需要繼續不斷地用功。
現在的心比真實的狀態更加平靜,感覺到了嗎?你通過打壓它讓它安靜的。別去打壓,要鬆開它。你的身體這樣移動,要看見身體在移動,去感覺。就好像在看著別人移動、看著別人點頭一樣——就像看別人一樣的看這個身體,就像是看他人一樣的看著自己的心。它生氣,我們就像是看見別人在生氣,我們並沒有生氣,我們只是旁觀者。要輕輕鬆鬆地不斷這樣去觀自己。
哦哟,中國人現在很會問問題——問得短小而精悍。法的實踐精髓是簡練的,如果長篇大論,那就是思維出來的。
好啦,請!
居士15:我曾聽老師們講:事實上,針對具體某個人的法,只有一點點。是這樣嗎?
隆波:是的。
置士15:請隆波對此講解一下!
隆波:別想得太多。
居士15:謝謝。
隆波:直接去覺知身、覺知心,不需要多想。具體的某個人只需要一點點的法,比如,有些人僅僅只是看見——心跑掉了覺知,跑掉了覺知,這樣就夠了。
也就是說,看見成對的境界就夠了。例如:看見身體呼氣而後吸氣,身體並非是一成不變,如此即可。看見心時苦、時樂,僅僅這樣也行,並不需要學習很多。或者有時看見心在生氣——一會兒心在生氣,一會兒心又不生氣了,就只是學習這些就夠了。有些人貪心很重,看到什麼東西都想佔有,心有貪,知道;心無貪,知道。有些人的心跑掉了——心散亂,知道;心安住,也知道。
對於具體某個人而言,就只需要學習這一點點而已。唯一的前提條件是:真的是在觀照。只學習一小部分,明白之後,就會明白一切。
別想得太多了!這是針對你的指導。
居士16:我有時候散亂,有時候昏沉。請隆波開示。
隆波:散亂時知道散亂,不喜歡散亂,知道不喜歡散亂;昏沉時知道昏沉,不喜歡昏沉,知道不喜歡昏沉。不斷地及時去知道,去感知境界或狀態,然後及時知道自己的心——它時而喜歡,時而不喜歡,就是這樣簡簡單單地訓練。
事實上,修行並沒有什麼難的地方——平常而普通地及時知道自己的身、及時知道自己的心,到了某一點,就會領悟到實相:這個身體、這個心不是「我」,這個身體、這個心是苦。
這些,它都會自行洞悉到。不需要多想!
居士17:我覺得自己開始會覺知了。
隆波:對,已經對了。但你現在沒有覺知,現在跑去想了。
嗯!這樣是覺知,但別去呵護這個覺知。並不需要一直覺知,它覺知就覺知,走神就走神,要跑就跑,我們就只是如其本來地緊隨著感知到就可以了。
如果努力要去一直覺知就錯了——太過於打壓自己。
居士18:我平時的心很散亂,想請隆波開示。
隆波:心散亂了,就去觀身體呼吸,然後不斷地覺知自己。不喜歡呼吸就去念誦或念經,然後在心跑掉的時候及時知道。
你的心太散亂,要常常覺知。接下來,心會慢慢順服,安靜下來。
因此,練習某一種禪法——念誦也行,念經也可以,或者經行也行,然後,心跑掉了,知道;心跑掉了,知道,接下來,散亂會自行消失。但是我們無法平白無故讓它不散亂,否則會更苦悶。
苦悶的心是無法修行的,能修行的心必須輕鬆而舒坦。
居士19:頂禮隆波!
隆波:哦,說的是泰文?!
居士19:我聽隆波的法談已經一年多了,這是第一次來現場聽法。
隆波:您看到了自己的變化嗎?
居士19:有。
隆波:慢慢用功!不斷地修行。比如當下這一刻,心有些散開在外,看得出來嗎?
居士19:是的,而且很緊張。
隆波:如果能夠知道它,就沒有關係。若是知道了,那麼一切境界都是平等的,所有的境界沒有對錯之分。比如,心有瞋心,並沒有錯。心有瞋,我們覺知;心不喜歡,也覺知。
居士19:好的。
隆波:去用功!心太過於散開了。
置士19:現在還是過於散開嗎?
隆波:對,現在還是散開的。當下這一刻你很緊張,因為緊張,所以散開了。
居士19:好的。
隆波:你要慢慢體會。
居士19:好的。
隆波:最後一個人了。
翻譯真棒!中國人來自五湖四海,他全能翻譯。只是翻譯的是否正確,根本沒有人知道(笑),但是,隆波知道。因為每個人都有進步,如果翻譯錯的話,大家肯定不會是這樣的。
居士20:我想知道自己是否證得了道與果。
隆波:沒有。
體證道與果的聖者並不是什麼超人,而是修行以後洞見到身心實相的人——這個身體不是「我」,這個心不是「我」,「我」不存在。然而這不是停留在思維的層面,而是心真的這樣認知到。如果我們修行後,有時候覺得「我」不存在了,可是在內心深處卻還潛藏著那個「我」,不斷地有「我」潛藏在骨子裡,就說明還不是聖者。
你的「我」尚未清除,慢慢去觀察,慢慢去體會,去自我省察。
能夠幫助到我們的法寶有兩樣:一是「善知識」,即真正會修行的高僧大德。不過假的「高僧大德」也很多,所以並不是每個人的教導都是正確的。如果沒有善知識,或者我們不確定誰是善知識,幫助我們的第二個法寶就是——自我省察,慢慢去省察自己還有什麼樣的煩惱習氣存在。
那些我們以為已經消失的煩惱習氣,有時候它們只是暫時潛藏起來了。消失是因為它真的沒有了,還是因為我們人為地讓心靜止、空無後看不到了?如果我們讓心靜止、空無,然後宣稱沒有了「我」,這就不是真品。
如果正處在走神和發呆的狀態,也會感覺不到「我」,這個的可信度還略高一些。讓自己的心「空」「無」時宣稱自己沒有了煩惱習氣,這樣就是錯的。
要慢慢地去省察,任何東西都經不起自我省察。慢慢觀察我們自己的真實面孔是什麼,什麼煩惱習氣還在,什麼煩惱習氣沒有了。「沒有」是恆久的,還是暫時的?或是因為我們打壓造成的?要慢慢地去觀察。
大家離自己的指導老師很遠。以前隆波的指導老師在東北部、北部,也是久久才能親近一次。大家來跟隆波學習,指導老師在泰國,我們在中國,很難幫得上忙。
因此,一定要訓練「自我省察」,自我省察是最好的、最殊勝的方法,好過於不斷問這個人、問那個人。問了那個人或這個人,如果回答是錯的,就會導致我們徹底迷路。
如果我們對自己進行不偏不倚的自我省察,我們就能夠發現事實,但必須要對自己不偏不倚。如果自我省察的時候對自己有所偏袒,那就不行了,那不能稱為「會省察」。
今天結束了,請大家回家。
今天讓隆波檢查禪修進度的人數非常多,舉手的中國人全都給了機會,而且還贈送了沒有舉手的一號。
【完】
每一天有的只是無常變化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8年4月12日
(一)
今天是宋干節(潑水節)
大家玩得不亦樂乎
但其實
和平常的一天沒有區別
古人計算時間年份
有的是通過觀察月亮
有的是觀察太陽
潑水節則是觀察太陽
過一次宋干節
就可以高興一次
類似中國的新年
每過一次就高興一次
在新的一年 生活就有了新的希望
到了最後 卻和往昔無別
生活能有什麼?
我們想要富有 期待名譽 渴望地位
如果有了地位又希望步步高升
想獲得別人的讚譽 想要有快樂
當彼此祝福的時候 就是這些內容了
祝你步步高升 譽滿天下 生活幸福
(二)
在這個世間
如果想獲得令自己滿意的事物
那麼和「滿意」相對的「不滿意」
也會緊隨而至
如果明白了這個真相
那麼不管是幾天 幾月幾年
不管是不是宋乾節
是不是元旦新年
是不是中國春節
是不是聖誕節
全都是一樣的
每一天
有的只是變化無常
在世間
沒有什麼是「單方面」的
不存在「單方面」的好
沒有「單方面」的快樂
沒有「單方面」的苦
如果能夠明白這一點
我們就不會動蕩起伏
在擁有好運 盛名 褒獎 快樂的時候
就不會得意忘形 忘乎所以
因為知道不久之後它們就會消失
當失去好運 名譽 遭遇詆毀與痛苦的時候
也不會傷心難過
因為知道這是世間的常態
有得 必有失
沒有什麼可以戰勝「忍耐」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8年4月1日
一定要修行,
要戰鬥到底。
沒有什麼
可以戰勝「忍耐」。
單是缺少「忍耐」這一項,
所有的美德都無法長存。
動手實踐後,就會進步;
懶惰了呢,又會退步。
進了退,
進進退退,
幾番回合下來,
就徹底喪失了幹勁。
隆波教導
剛出家的出家人:
要忍耐啊!
對於祖師大德的教導
要忍耐。
對於「無法如願」,
也要忍耐。
比如,
想睡在柔軟的臥具上,
有的卻只是薄薄的一層。
還在趨樂避苦,
就要來提升自己。
如果懦弱的話,
就會一直苦下去。
高僧大德們,
全是歷經艱險
才見法悟道的。
佛陀的悟道是最艱辛的,
積累波羅蜜的過程
也是最漫長的。
真正的法全都來之不易,
可不是舒舒服服
就唾手可得的。
想要離苦,就得忍耐。
對所有的煩惱習氣,
堅忍不移。
尤其是懶惰!
法並不在別處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9年9月8日
法並不在別處,
不在隆波這裡,
不在哪裡的高僧大德那裡,
不在哪裡的寺廟道場。
法就在我們自己身上,
就在我們心裡。
如果我們打開心門,
就可以接受法。
如果心門是關上的,
我們就無法接受法。
心門是關著的,
就是迷失在念頭的世界的心,
迷失在自己看法的心,
一直沒完沒了地想個不停;
真正心門打開的心,
是願意接受事實的心。
法是事實,
法是真理,是實相。
願意接受事實嗎?
我們必然會老、病、死?
能夠接受事實嗎?
我們必然會跟所愛的人、事、物分離?
一定會碰到我們所不喜歡的事物。
願意接受事實嗎?
每一次有欲望,每一次都會有苦。
能夠感覺到嗎?
這個世界並不存在真正的快樂?
有的只是夢幻泡影般的快樂?
一直在欺騙我們的「快樂」。
我們用盡洪荒之力找過來的快樂,
但是快樂停留極其短暫就急忙溜走了。
如果我們想要明白法,
就要明白生命的實相,
並不是多奧秘的事,
但是它難,難是難在很難接受。
為什麽接受不了?因為我們愛自己。
那個我、我、我是罪魁禍首,
因為愛自己,就會想有快樂,
不想失去,想得到,
有的人得到很多,但是沒有快樂。
誰有很多衣服的?
感覺到嗎?我們要去哪裡,
有時候需要提前幾天想自己穿什麽衣服,
快樂究竟在哪裡啊?
穿了後,以為自己很牛了,
國際潮流款、價格嚇死人,
但根本沒有人正眼看一下……
我們的快樂仰賴於物質,依靠別人,
就不停地找那些欺騙式的「快樂」。
騙自己,而不是別人騙我們。
我們來學法修行,
是為了心能夠接受事實。
火化儀式上的法語甘露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
禪窗編譯
2019年5月27日|泰國解脫園寺
要覺知自己,別走神。
那些坐在外面的人也可以坐到裡面來。誰想坐進來就坐進來吧,裡面有很多空地。別搶,別搶,那邊也可以,好了。大家要坐得舒服些,想要盤腿而坐也是可以的。在講法時,有空位是不划算的。
今天我們聚集在這裡,是為了參加阿紫的火化儀式,在她死前的星期五,有幾個中國人來到寺廟,隆波指導(中國人)的時候,她還在一旁(當)翻譯。但三四天後,她就過世了。
當一個好人去世時,大家都會覺得惋惜。她並不是泰國人,她來自中國。但她待在泰國是為了協助佛法的傳播。她利益了非常多的人,而且她非常可愛和值得尊重。來參加葬禮的泰國人非常多,沒有人邀請他們,他們都是自發前來的。某些葬禮來參與的人數也許更多。比如那些高官富豪死了,可能會有成百上千人去參加。但阿紫只是個普通人,只是一位普通的修行人,(雖然)來參加她的葬禮的人不多,可來的這些人的內在品質卻很高。雖然「量」不多,「質」卻非常高——幾乎全是修行人。
她利益了非常多的人,尤其是中國人。她利益了很多人,她幫忙將隆波教導的禪法弘揚出去。她的心地非常好,為什麼呢?因為她具備了幾個優點。
比如,首先她有布施,而且她的布施並非普通的布施,不只是物質方面的付出,因為後者是很容易做到的;她是來幫忙法布施的,(也就是)將法布施出去。她協助這個工作已經好幾年了,以至於因此而學會修行的中國人的數量非常多。比如,而今學會覺知自己的人已經十分普遍了,且分離蘊界也已成為一種常態,許多人都可以做到。因此,她擁有的是品質極好的布施,而且她是真心在做。如果是為了賺錢而工作,反倒更容易些。
阿紫一直在勤奮工作,由她協助進行的工作非常多。她有持戒,而且持得很好;再者,她還(一直)在努力訓練自己的心。她的心是具備禪定力的,而且達到了非常滿意的品質;她的心是安住的,在臨終時,覺性並未缺失。在死亡的整個過程中,(她的)心始終跟佛在一起。(她的)心是跟佛、跟寺廟在一起的,她的心非常光亮和愉悅。
她有布施、有戒,而且有禪定,只是她的智慧尚未開發如量,還需要繼續用功,她可以在上面繼續(修行),(她)是完全能夠修行的。
而我們這些還活著的人,要幫忙將她未竟的工作接過來。她已經把路鋪得很好了,我們要維護並將之延續下去。中國人要儘快學習泰文,這樣就可以共同來幫忙。現在已經有好幾個人在學習泰文了。
死亡何時會降臨在自己身上,這是不確定的,什麼時候都有可能。
隆波已經看過太多了,「稍不留意就死了」的例子非常多,完全始料未及。有些人提前預知自己將死,有些人卻渾然不覺。包括阿紫,事先根本沒有料到,完全被「業」給屏蔽了,怎麼也看不出來。在通常情況下,隆波的眼神是很快的,誰一生病,隆波立刻可以看出來。在她去世前五天,隆波看到她還非常亮堂,看不出生病。沒有人會想到她得了重病,連她自己也沒意識到。
因此,死亡不會提前通知我們,這取決於我們是否已經做好了準備。我們之所以來學法和修行,就是為了訓練自己的心,以至死期降臨時,萬事俱備。
那些怕死的人是由於對自己沒有信心,不確定自己死後將去往何方,會不會比現在更糟呢?作為修行者,我們有戒,有禪定,有在開發智慧,這就足以讓我們堅信——縱使不久便會死去,也不會下墮。
經典記載說,行者能夠分離蘊界以後,再思維身是無常或心是無常的,體認三法印。事實上,透過思維而體認自己身心的無常、苦與無我,這還不算是步入毗缽舍那,經典稱之為小須陀洹(即小初果),還不是真正的初果。心安住成為觀者以後,看到身是一部分,心是觀者。然後去思維身是無常的、苦的、不是我;心是無常的、苦的,不是我。
比如(大家)昨天心情很好,但今天心境有些悲傷,說明心是無常的。這是經由對比不同時段的境界而體會到的三法印。又比如,之前的心(狀態)很好,現在不好了,這也是透過思維對比後看到的三法印,這種情形都稱為小須陀洹(小初果)。小初果的資產是可以避開下一世墮入惡道的危險,但下下一世還要繼續戰鬥,因為仍有可能會掉入地獄。若我們有在修行,那麼達到上述階段是沒有太大難度的。
首先,訓練心安住,變成知者、覺醒者、喜悅者,然後繼續去觀。比如:當下這一刻在坐著,看到身體坐著,這個身體是無常的——剛才身體並沒有坐著,剛才是走著的,現在才坐下。因此,身體的行、住、坐、臥是無常的。不管坐得多麼舒服,時間稍久就會發酸,這個身體始終在被苦逼迫著。一會冷,一會熱,一會痛,一會酸,一會餓,一會渴,一會要小便、大便,有時又會生病——身體始終是在被苦逼迫著。
又或者去思維:比如,剛才我們在吃飯,這個身體是一堆物質,不停地在新陳代謝,進食不久就要排泄,因此身體僅僅只是物質,並不真的是「我」、是「我的」,它完全依賴於世間物質而臨時存在,時間一到,必將離散。
再比如,我們來參加葬禮,她的身體原先跟我們一樣可以行、住、坐、臥,但是現在做不到了,沒有幾個小時就只剩下骨灰,根本找不到任何人形的踪跡。假如我們參加葬禮的時候思維說:此身不久便會離散、死去,不再有任何人的影子存在了——如是不斷地思維,即便(修行)還沒有契入毗缽舍那,但也算是極佳的開始了。
我們持續不斷地覺知身體,而後思維:身是無常的、是被苦逼迫的,身不是我,身體只是我們從世間臨時藉來的物質而已,時日一到,就必須還給世間——這稱之為「在思維或在審思身體的三法印」。
又或是觀察心,感到此刻的心跟剛才不同,這也是在對不同的境界作比較。過去的心跟現在的心不同,說明它是無常的,這種情形依然不算步入毗缽舍那,但是能夠做到也很好,(因為)這是我們真正修習毗缽舍那的起點。心一旦安住成為知者、覺醒者、喜悅者,變成觀者,而後再觀自己的身與心。
最開始(我們)還是通過思維的引領來體會它們(身心)是呈現三法印的,但接下來,由於心曾經從三法印的角度去觀身與觀心,因此它會自行照見三法印,在毫無任何刻意為之的情況下,而自行獲得體悟。
比如,一覺知到身體,(我們)就即刻感到身不是我,在呼吸的「這個」不是「我」,這是自行感覺到的。因為我們已經具備了禪定,並且有覺性在感知身體,想蘊也曾經界定過「它是呈現三法印的」。一旦具備了上述因素,心接下來就會自行照見三法印。即使我們並沒有刻意要去照見身體的三法印,心也能自行照見。這樣的自行照見,稱之為「在真正開發智慧」和「已經在修習毗缽舍那了」。
修習毗缽舍那的時長不會很久,(因為)毗缽舍那是一剎那、一剎那(生起)的。比如,心生起正確的領悟與洞見的時刻只是一瞬間而已。
例如我們觀身,看到身體行、住、坐、臥,這是奢摩他,因為觀身(看到身的行、住、坐、臥),是以身體作為禪修的所緣,身體成為心所感知的單一所緣,這符合奢摩他的原則:也就是以輕鬆自在的心,覺知讓心感到快樂的單一所緣,持續感知單一所緣,輕鬆自在地去做(感知),心就會寧靜下來。
當我們感知呼吸的身體、感知行、住、坐、臥的身體時,都是在修習奢摩他;然而在某些片段,心如果已經準備好了——具備了正確的禪定,成為了知者、覺醒者與喜悅者,在感知身體時,假如具備了正確的覺性與正確的禪定,那麼正確的洞見與領悟(即智慧)就會生起。
當智慧生起時,它只生起一個瞬間。因此,智慧生起的時間不會很久,僅僅只是極短暫的一瞬,一旦過了這一點,心又會繼續修習禪定——(繼續)觀照行、住、坐、臥的身體或是呼吸的身體,又要過好久,才會再次感覺到和領悟到:身體不是我、不是我的,或者它本身就是苦。
大部分人都有過類似的經驗,有人站著刷牙,手動來動去,智慧突然毫無預兆地湧現,看到手在動,感覺到手不是我。它就像某樣東西——是一節一節的,但它不是「我」,也不是「我的」;智慧於此生起,但卻只生起那麼一瞬間。
那個人非常興奮,說:這個不是我!由於興奮生起,導致禪定退失,就又看不到三法印了。因此,心一定要安住,才能夠洞見三法印,但它只會剎那、剎那地安住,只能剎那、剎那地照見三法印,所以,智慧不會生起太久。如果誰的智慧可以生起一個小時,那肯定是思維出來的。真正的智慧只生起那麼一剎那,尤其是出世間智慧。
當我們不停地開發智慧,戒定慧也趨於圓滿,在抵達出世間智慧生起的時刻,也僅僅只會生起一個心識剎那,而不會生起兩個心識剎那。如果是生起了很久,那就不是(真正的智慧)了。
智慧是一種正確的洞悉和正確的領悟,它就像是靈光乍現——僅僅是一瞬間的頓悟。類似我們絞盡腦汁在思考某個晦澀的問題或複雜的工程,當真正洞然明白之時,只是一瞬間的恍然大悟。
因此,真正的智慧是不會持續很久的,它有賴於覺性不斷地去感知自己的身與心,心安住,變成知者、觀者,而非思考者、演繹者、造作者。心一旦變成知者、觀者,而非左思右想者,那麼覺知身的瞬間,就會洞見到身不是我。
事實上,所謂的「我」只是源於念頭的思維。「我」的存在是源自思維,並不真的存在。如果心是觀者而非想者,那麼覺性一旦捕捉到什麼所緣,就能夠照見三法印。
可如果心並未成為觀者,而是一直迷失在「想」裡,在想著三法印,(例如)覺性一旦捕捉到所緣,隨後就拼命去思維「這是三法印」——那不是真正的智慧,只是屬於思維所產生的智慧(思慧),它是根本無法斬斷煩惱習氣的。
真正源自修行的智慧(修慧)只是一瞬間,而後心就會極為光明燦爛。先不用說體證道與果了,哪怕只是智慧(修慧)的生起——對於身心或蘊界生起了正確洞見時,心都是光明的。所以,佛陀開示道:沒有任何光明可與智慧之光相提並論。
譬如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沒有任何光亮,然而當心領悟到什麼時,它會亮堂起來,是自帶光明的。尤其當聖道生起時,心(的光明)會極其璀璨。那些天神和梵天神們能夠感知得到,彷彿毫無預期地突然劃過的一道閃電,只是一瞬間,不會停留很久,但是他們(天神和梵天神)會異常興奮地說:又有聖者出現於世了!世間又產生了一位聖者!首先是四大王天的天神們會興高采烈,「又有一位聖者產生了」的歡呼聲響徹雲霄;接著,更上層的天神也會聽到,然後就這樣層層上傳,天神們的隨喜讚歎之聲會讓整個宇宙產生震動及震撼。
真正的智慧只是生起一個剎那而已。
如果是出世間智慧,比如生起聖道,聖道有四類,在它生起的時候,整個宇宙都會震撼和震動。心靈敏銳之人可以感覺到,有時彷彿發生了地震。比如正在修行時,感到地動山搖。心在根除煩惱習氣時,會感到似雷電交加一般,光芒遍照。實際上,那是心在亮堂,而非真的有雷電。不過一般人是根本無法感覺到的,所以高僧大德們稱之為「聾子的耳朵」和「瞎子的眼睛」,只是個擺設,什麼也感知不到。
我們要努力訓練自己,讓自己在死前就能做到。每一天都要用功修行,心才會越來越堅定和穩固。
如果尚未見法卻要面臨死亡時,我們應該怎麼辦呢?倘若能夠想起自己的美德,也是不錯的。比如我們曾經布施以及很好地持戒,心想到這些就會愉悅,就會去到善道。假如想不起自己有何美德,那就需要藉助外界來幫忙,比如,我們可以憶念高僧大德,他看起來非常光亮、清淨、安寧,看到後覺得十分滋養(心),親近他也感到非常快樂,那麼我們就可以憶念高僧大德。
假如讓大家憶念佛陀,大家或許一臉茫然,因為不知道佛陀長什麼樣子,最多只能想到某尊佛像,因為不曾親眼見過佛陀。但見到了法的那一天,我們就會見到佛陀。佛陀並非一尊、一尊的形象,而是純粹的純淨無染。
如果在臨終的時候,想不出自己有什麼美德,那麼就去想想品德優善的人,比如那些高僧大德等,心會變得愉悅,就會連接上(他們),歡快與光明。阿紫在臨終前,想到自己的師父,於是心就亮堂起來。因此,要充分做好準備,因為我們不知道自己何時會死。讓自己真正準備妥當的方法,就是勤於培養美德,別造惡業。比如,布施、持戒、修習慈心禪等等。
假如到了無計可施、將死之時,可以回想自己的美德;若想不出自己有何美德,那就憶念高僧大德;如果也想不起來哪位高僧大德,怎麼辦?
那就只有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即:看著身體死去——看著身體——它在躺著、身體——它在呼吸,不知道呼吸何時會徹底停止。有覺性不斷地感知身體,看著身體將死,而心是觀者。然而要想做到這一點,必須要頻繁訓練,否則難以成功。看著身體死去,心是觀者,如若來不及這樣去看,最後就會變成是「我」要死了。
更簡單的做法是:看著身體死去,不拒絕,也不排斥。要明白死亡是每個人必然要面對的。思維著自己此刻就要面對死亡了,這稱為「死隨念」。
若想在真正面對死亡時可以做到(這點),就一定要每天去訓練:打坐、禮佛、念經之後,又或是在修行之前也可以。禮佛、念經之後,思維死亡——身體不久便會死去。
因此,在身體死去前,要用這個不確定的身體來修行,以便為自己的心培養美德。如果我們在生病之前就加以訓練,那麼臨終時,心就不會動搖,只會視死亡是正常自然之事。如果有任何生物是不死的,那才不正常呢。從來沒有任何(現象)生了之後永存不滅。一切生起者,全都會滅去!
所以,我們每一天都要思維死亡,或是有覺性去覺知身,看到身不是我。能夠如此訓練,就不會怕死。在臨死時,我們看著身體死去,而不是「我」死去。
如果我們修習身至念——不停地感知身,照見身不是我;或是修習死隨念,憶念到死亡是正常而自然的現象,死了也很好,那樣才有機會重新出生。假如戒律持守得好,再次出生會比現在更漂亮,因為持戒者的後世容貌會很美。所以,如果自己的長相不好看,那就好好持戒。
比如,煩惱習氣重的人的臉是慘不忍睹的——生氣者的臉是好看,還是難看?貪婪者的臉、偷盜者的臉,都是很難看的;人在迷失的時候,臉是很難看的。迷失者充滿了整個宇宙,也充滿了這個禪堂。迷失時,心跑了,自己也意識不到,一旦警覺,就會看見自己迷失時的樣子慘不忍睹。所以,要不斷地覺知自己,慢慢訓練,不停地累積美德,到了某一刻必死無疑時,都不會再有任何動搖。
非常多的人臨死之時才猛然想到自己尚未積累任何美德,這沒做,那沒做,想要去做,可卻做不了了,太晚了。因此,我們就可以從此刻就累積善德,有覺性去感知,那樣善德從今日起就會開始累積。
何時在感知自己,何時就有覺性,也有善德。覺性生起時,心會即刻轉為善心。何時缺乏覺性,何時(心)立即「變壞」,因為不善法只會在覺性缺失的時刻才能滲透進來。
所以大家要不斷地覺知自己。一旦能覺知自己了,就要不斷去觀:身是身,心是心,逐步分離它們
——感覺是感覺,感覺並不是身體,比如,這個快樂不是身,也不是心,它跟身是分離的,跟心也是分離的,心是知者、觀者——就是這樣不停地開發智慧。
如果智慧開發到見法了、證得初果了,那麼自此就有了保障,肯定再也不會投生到惡道,未來一定會投生於善道,生為人或天神,毋庸置疑。
但我們曾經也做過很多壞事,並非一直在做善事,所以即便證得初果,再次出生後,惡業仍會追上來。並不是每位初果聖者都過得十分舒服,有些是生在地位低劣的家族或是成為別人的奴隸,還有一些甚至在出生以後遭遇被人傷害的情形。即便體證到阿羅漢,曾經的惡業也會追上來,無法逃開,沒有任何人能夠逃開業果的法則。
比如佛陀已經是最殊勝者了,可他仍有惡業現前,類似被人辱罵之類的,這都是因為他的業報;他也會生病甚至病倒便血,這還是由於業報。佛陀全都可以說得清楚:這些都是緣於什麼業報。而我們並不知道這些究竟是源於哪項業報,所以最好還是要確信:確信自己有很多美德。如果知道自己具備很多美德,就不會害怕死亡,而會躺著觀照身體的死去。
獲得滿分的是阿羅漢。阿羅漢要涅槃時,會非常愉悅。因為身即是苦,是苦要死了,又不是啥珍貴之物要沒了。我們要不斷地訓練,直到有一天不再畏懼死亡,看到死亡發生時,心會極為愉悅。
35年前,隆波的父親僅僅60歲出頭,本來是糖尿病,接下來是腎病,最後腎衰竭而過世。在父親臨死前,隆波站在一旁觀察,心是很愉悅的,並非因為得到遺產而快樂,壓根沒什麼遺產可繼承,但是心仍然很愉悅,因為看到了生命必然如此,它是自然的現象,心沒有絲毫動搖。包括所愛之人死了,也沒有任何動搖,對嗎?(問翻譯)
如果心還有動搖,就要繼續用功,說明訓練得還不夠,要繼續精進。隆波今天的講法已超時了,接下來請大家轉移到火化場。到了那裡會進行火化儀式,然後大家就可以回家了。因為這是很正常、很平常的事。
好了,在此結束。
【完】
珍重父母心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8年8月12日
父親和母親,
是我們的阿羅漢。
隆布渡長老曾經開示——
和阿羅漢在一起的時候,
要小心翼翼,謹慎為上。
若是得福報,則豐厚難料;
若是罪業,也是雪上加霜。
有些人一聽到此說,
就乾脆橫下一條心——
直接把母親放到養老院。
敬而遠之,
以為這樣就可以離惡業遠遠的。
這樣撂擔是不行的,
一定要履行贍養。
父母需要被照顧的,
不只是身體。
最好的照顧,是照顧心。
麥琪奧蘭努就很厲害,
她教會了自己的母親修行。
麥琪的母親是正宗的中國人,
什麼都不太知道的。
麥琪常常去教,常常去分享,
但沒有任何強迫。
如果強迫父母的話,惡報是很重的。
麥琪使用嘮家常的方式,
聊聊這個,談談那個,
帶母親做功德,不斷地帶著做這做那,
母親慢慢慢慢就動心了。
最終成功邀請母親來聽法,
直至母親會修行了,
而且修行很棒。
照顧父母,是在種福田,
是生命中的吉祥之事,
也在佛陀教導的《吉祥經》之中。
但照顧父母,不同於飼養寵物——
到了時間給食物吃,
生病了帶去打針之類的。
照顧父母,
是要同時照顧到父母的心。
心很重要。
有些人因為擔憂父母,
就對他們強行干預。
父母也是有心的。
我們贍養父母,
可別強迫他們太多了。
除非是——
父母真的難以自持,
比如,去賭博之類的,
我們就別放縱他們了。
不到迫不得已,別去橫加干涉。
我們往往喜歡「殘忍的愛」——
去綁架我們所愛的人。
一定要小心啊,
造惡業簡直是舉手之勞。
生活中遇到問題,就會看到修行的好處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
禪窗編譯
2019年6月15日|泰國解脫園寺
隆波兩週前去了醫院,上週去老撾三天,關閉寺廟兩週。
在老撾三天,有五次正式講法,和幾次非正式講法。去了領事館,跟主辦方的出家法師也有幾次互動,身體極度勞累,回來後隆波就生病了。不僅隆波,阿姜宋彩尊者和麥琪媽媽也都病倒了。一會隆波要打針,其實應請病假的,但看來了那麼多人,出家人禁止生病,請允許隆波今天只教一堂課吧。
等下結束後,請允許隆波跟外來的僧人們互動一下,僧人們在八點半再去吃早餐,隆波就結束今天的工作。
患上這種感冒後會導致失眠,這是重感冒。吃了藥也睡不著,始終都是清醒的,也算是名副其實的「佛陀」了——知者、覺醒者,但(是)有快樂。一顆已經訓練好了的心是幸福、快樂的,即使不舒服,也有快樂;身體不舒服,心卻很愜意。
慢慢去訓練,我們會自己看到訓練的結果——當生命遇到問題時,就會看到其價值所在:比如,在老的時候、病的時候、死的時候,在與我們所愛的人、事、物分離的時候,在遇到不喜歡的事物時,在沒有如願以償時,普通人會非常苦。
而我們呢?苦卻越來越少,到了某一點,甚至可以快樂而完全沒有苦地活著,剩下的生命全是幸福與快樂。所以有些人想錯了,誤以為要在年老時才修行。假定你在年老時開始修行且真的獲得成果,可所剩下的(能)享受的快樂時光也很短暫了。
修行就是不斷練習去感知到境界或狀態,我們要去感知的境界是正在呈現的名法與色法,但二者略有差異:對於色法,我們要去感知當下正在呈現的色法,而名法,則是感知剛剛才滅去的「熱乎乎」的名法,是緊隨其後的一丁點兒——緊隨其後地感知。
色法是感知當下這一刻,而名法跟當下是緊挨著的,在當下的「隔壁」。比如:生氣了,然後知道生氣;貪了,然後知道「貪」,迷失走神了然後知道心迷失走神了,這稱為「跟當下是緊挨著的」;但是觀身是要觀當下這一刻,當下這一刻正在呼氣,當下這一刻正在吸氣,當下這一刻正在站、正在走、正在坐、正在睡,要有「正在」這個詞,是當下這一刻的意思。
如果我們不了解這個原則,在我們觀心時,就會感覺到它並不是當下這一刻,為什麼正在生氣的時候,我們卻覺知不了呢?如果意識到它,就不會生氣了,它生氣,恰恰是因為不知不覺。因此,我們不用去違背自然現象。生氣了,然後才知道「生氣」,必須是緊隨其後地感知,昨天生氣了,今天才知道……這是不行的。
現在有些人開心起來了,要看到「開心」冒了出來,但別去呵護心;也別讓心一動不動,而是放任心自然運作,緊隨其後地感知,之後我們才會看到實相。
修行其實並不難,首先要練習能夠去感知到境界:身體呼氣,身體吸氣;身體行、住、坐、臥;身體動,身體不動,要不斷地有覺性去感知;身體裡有快樂、痛苦生起,要有覺性捕捉到;苦,樂,不苦不樂在心底生起,要有覺性感知到;心裡生起善法、不善法,都要有覺性感知到。例如,有時我們心裡生起了善法欲——想修行,要有覺性知道說:哦!今天想努力修行了,這是善法欲。原本打算經行一小時,結果走了幾分鐘就懶散了,原本的善法欲滅去了,生起了不善心(懶散)起來了,就這樣一個片段、一個片段緊隨著感知,並沒有難度。
這是我們有覺性(在)知道境界。接下來,我們去提升智慧,也就是看到境界的實相。因此,僅僅只是感知境界,還不夠的。比如,知道腹部升、腹部降;知道抬腳、知道放腳,這僅只是有覺性,仍然屬於奢摩他,尚未契入毗缽舍那。必須洞見到境界的實相,才算是毗缽舍那。
我們要不斷地及時感知到自己的心:心迷失去想了,這樣的心有痴,稱為「掉舉」;這是掉舉型的痴——迷失去想了。我們要有覺性意識到剛才迷失去想了,一旦這樣覺知之後,我們不要去把心拉回來,(因為)一旦我們感知到境界後,心將自行復位。
心迷失去想了,一旦及時知道,迷失的心就會滅掉,知者的心就會生起。我們無需去呵護知者的心,不需要呵護與維持它。
新手全都是一知道迷失,就會打壓心或呵護心,就會感到憋悶和沈重,每個人的自然狀態都是如此。隆波剛開始練習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心跑掉,及時知道的瞬間就馬上拽住,每個人都會這樣。於是,心就有了三種:第一種,是迷失的心;第二種,是知道迷失的心;第三種,是怕心再次迷失而壓制。
我們會看到心的三種狀態:迷失、知道、緊盯。能這樣看到,才稱為「有覺性」。有覺性,不斷地觀察名法與色法,持續地觀察下去,不帶評判,也不為所觀的對象賦予任何價值。
例如:知道「心迷失去想了」,知道「心正在覺知」,知道「心正在緊盯」,這樣稱之為「有覺性」,我們要不斷地去慢慢觀察,漸次持續地去體會,何時洞悉到三法印,何時就契入了毗缽舍那;只要尚未照見到三法印,就依然只是奢摩他而已。
首先要能夠看到境界,一旦可以看到境界,就進一步觀察每個境界的共性。起先還無法看到每個境界的共性,只能看到每個境界的特性,比如:生氣生起了,我們知道這個叫做生氣;貪生起了,我們知道這個叫做貪;心走神了,知道這是走神、開心、傷心等等境界或狀況,我們能夠知道這些境界或狀況,稱之為「有覺性」。
假如境界生起了,我們卻渾然不覺——比如身體坐著,卻不知道身體坐著,稱為缺乏覺性;身體行住坐臥、吸氣呼氣,根本不知道,稱為缺乏覺性;心苦樂、好壞,也根本不知道,還是稱為缺乏覺性。
起先,我們看到每個境界和每個境界都是不同的——貪不同於瞋,瞋不同於貪,好和壞也不一樣,每個部分都是不同的,快樂和痛苦是有差異的。
每個事物都有屬於自己的特性,由此我們能夠區分這個境界和另一個境界的不同,看到每個境界有自身的特性,會使我們清楚了解到境界的多姿多彩。色法和名法共可分為72種,若細分則有約150種。不用嚇一跳,能到何種程度就是什麼程度。事實上只知道兩種就夠了,只需從這150種或者72種(名色中)知道兩種就夠了,其中之一必須是心,另一個則是某類名法或色法。其中一個必須先是心,稱之為「知者的心」。
一旦我們能夠分離境界,就會發現每個境界都不同,我們觀察它們:生氣了,知道正在生氣,在生氣的時候,我們知道它,生氣就會滅給我們看;有貪心時,我們知道,貪心就會滅給我們看;快樂生起了,我們知道,快樂也會滅給我們看;痛苦生起了,我們知道,痛苦就會滅給我們看;身體正在呼氣,我們知道,呼氣的身體於是滅去;身體換成吸氣,我們也知道,就這樣不斷觀察。
就會看到每一個境界,生起了滅去,生起了滅去,最後,我們就能夠領悟到所有境界的共性。起先是一個境界、一個境界分別研究——每個個體都不同,因為每個境界都有自己獨特的特質,這稱為「特性」;而所有的境界也存有共同的特點。
當我們看到所有境界不斷地生滅變化,智慧終將徹見到所有境界的「共性」——即,每個境界同樣都是無常的,每個境界都是無法持久的,每個境界都是無法被掌控的,它們是無常、苦與無我的。
「無常」是指,曾經存在的事物它消失了,保持不下去;「苦」是指,正在呈現的事物被逼迫著要消失;「無我」是指,事物是存在或消失——我們無法掌控,它們是隨順因緣的,這就是一切有為法、名色法的共性,當我們能穿透表象而洞見到共性,就是在修毗缽舍那了。
如果僅僅只是看到境界本身,洞見其特性,就還不是真正的毗缽舍那。因此,當我們不斷看到境界的生滅變化,來到心頓悟的點:啊!苦與樂同樣都是生了就滅,好與壞也同樣都是生了就滅,這是看到了共性,心進入中立,來到保持中立的狀態。
當快樂生起,心有智慧明白:它只是暫時的,苦生起時,心有智慧領悟到苦也是臨時的,很快就會滅,心就不會鬱悶、不會沮喪、不會悶悶不樂。因此,不論什麼狀況發生,是樂或苦,好或壞,心已經有智慧了,明白了每樣事物都存在相同的共性,苦和樂之間,好與壞之間,存在共同點,即:三法印(三共相)。
倘若我們清楚洞見,心就有了世間最高的智慧,即,擁有了中捨的智慧——對於所有的造作均保持中立。
心一旦中立,就等於來到了分岔路口:第一條路——由於根器還不夠,心契入中立然後退失,依然會退失的,是因為仍然屬於世間法;第二條路是修菩薩道的行者,在心契入中立後也會退失,不久又會再次來到這點,但始終突破不了,直到有一天遇見佛陀,在佛陀面前累積了極大的波羅蜜,然後在佛陀面前發願成佛,同時心必須來到中立的狀態,不是出於貪心想要成佛,而是因為中捨,如果沒有來到中捨,古佛是不會授記的,依然太稚嫩了。
心因為有智慧進入到中立後,第一條路是直接退失;比如我們大家提升上來後,又會退失,就要繼續去積累;第二條路是菩薩們,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生起聖道;第三條路則是丟下世間、而契入出世間。
因此,在行捨智的時候會有三個分岔路口:一個是退失了重新再來,繼續時好時壞;另一個是力量強大,可以維持的,是波羅蜜很多的菩薩,但尚未切斷漏煩惱,沒有斷結縛;還有一種情況是比如我們這樣的修習解脫道的佛弟子,心契入中立後,直接穿透而進入出世間。
心若想能夠契入中立,必須徹見到「共性」——一切境界所共同具備的特質。
倘若只是看到境界,那隻能叫做「有覺性」。可以看到境界的共性時,才能稱為「有智慧」。因此,覺性和智慧會自行帶領我們提升。
大概能聽懂嗎?非常簡單的。我們所談的內容幾乎不涉及巴利語。首先,我們要練習去觀境界,什麼境界發生在身體上,要慢慢去感覺;什麼境界在心中生起,要慢慢去感知、去體會。第一,練習去不斷地觀察境界,就只是感知而不要去干預境界——是樂還是苦,是好還是壞,是呼氣還是吸氣,是行、是住、是坐,還是臥,就只是感知而已。
有覺性不斷緊隨著去感知,當我們看到每個境界不斷地生生滅滅,最後,頂級的智慧就會生起,從而領悟到每樣事物都是無常、苦、無我的。這是世間高階的毗缽舍那智慧,這之後的智慧就是出世間的智慧了。
出世間的智慧僅僅只生起一瞬間而已,卻能徹底將煩惱斬草除根,而且未來某一天必然證悟成阿羅漢。
但現在必須起始於感知所有正在呈現、正在出現的境界,現在這一刻正在坐著,感覺得到嗎?現在這一刻正在點頭,感覺到了嗎?現在這一刻正在呼吸,感覺得到嗎?就是這樣不斷地去感覺。
我們就會看到,有一個部分是感覺者(能觀),並且能觀與所觀是分開的,只是別去緊盯那個知者,不要千方百計地尋找知者,只要知道有一個能感知到所有名法和色法的知者存在,然後,慢慢地去探究、去體會。
若我們去緊盯或專注於被觀察的對象,就是奢摩他;緊盯知者的心,也是奢摩他,就會被卡在那裡,(應該)放任讓它們自然地運作……
當下這一刻誰走神了?有嗎?走神也是一種境界,叫做掉舉。心散亂掉了,走神了,跑掉了,要及時地感知到。當下這一刻,誰的心開始憋悶起來了?只是自己還沒意識到而已,幾乎整個禪堂都是這樣的。一旦意識到心走神,就已經憋悶了,只是略有憋悶感,就裝模作樣「正在覺知,不憋悶」,現在依然是憋悶的,感覺得到嗎?而你呢,在緊盯。
要去感知到境界,緊盯或專注也是一種境界。緊盯了,也要不斷地去知道,就去這樣練習,一次感知一個境界,不久智慧就會自行頓悟:每個境界都有共同之處,這個共同之處即共性。
如果明白實相——每個境界全都是相同的,苦與樂,好與壞,它們在三法印的角度是相同的,於是心會因智慧而保持中立,契入到真正的中捨,即「行捨智」。這種智慧將使心對所有造作保持中捨,既包括色法,也包括名法,它會來到「就只是知道,就只是看見」的狀態。
大家喜歡胡吹亂捧:「現在(我)已經就只是知道,就只是看見了」。只是耍嘴皮,並非真的是「就只是知道,就只是看見」。「就只是知道,就只是看見」時,覺性和智慧必須非常強大才有可能。
我們看到境界後,會有喜歡或不喜歡,心拼命掙扎與造作,(我們)卻對此視而不見,不能叫做「就只是知道,就只是看見」,而更應該叫「就只是不知道,就只是看不見」。
只有智慧爐火純青之時,才可能出現——就只是知道,就只是看到,明白每一樣全是平等的。於是才能做到「就只是知道,就只是看見」,不再繼續造作和演繹。
「就只是知道,就只是看到」的意思是:一旦知道,就不再繼續造作和演繹。比如我們看到心走神了,看到走神時,知者便已生起。
只是我們並沒有就此收手,我們會接著忙於造作——因為我們不喜歡走神,於是就小心翼翼地呵護心,因此構建出一個「有」(十二因緣裡的有)——修行人的「有」——僵硬而呆滯。
但如果我們看到實相,心真的具備足夠多的智慧,看到走神,就只是看到而已,並未厭惡它,心會保持中立……中立後又有什麼好處呢?保持中立後就不會繼續造作。而不繼續造作又能如何呢?如果力量足夠,福德波羅蜜也足夠的話,就會看到非造作的法、擺脫掉造作的法,即涅槃。
因此,在我們不斷地感知到境界的時候,要一個個的感知,看見它們生起滅去、生起滅去,最終智慧圓滿,就會洞見到:在三法印的面前,每個(境界)都是平等的。
這裡要小心!好和壞,在三法印的面前是平等的,但在道德層面(它們)是不平等的,其結果也不同,「好」的結果是快樂,「壞」的結果則是痛苦。在三法印的面前是平等的,意思是:好與壞同樣是無常的,苦的,無法被掌控的。
如此不斷地觀察,心終將保持中立,一旦保持中立,心就不會再掙扎,將會「就只是知道,就只是看到」。如果福德波羅蜜足夠,心就會集中而進入安止定,它是自行集中的,並不是我們把它集中(起來)的,心在一剎那間自行集中,一旦集中,就會在內部開發智慧,但這依然是世間的智慧。在內部開發兩三個剎那的智慧後,如果福德波羅蜜圓滿,心就會放下名法和色法,逆流而上去尋找知元素,可不是知者的心啊!這裡不再是知者的心,而是返尋知元素。知者的心,我們已經擁有了,只是知元素仍被掩藏,被漏煩惱所包裹。我們的智見(也)尚未犀利到足以(能夠)穿透進去。
在證悟初果、生起須陀洹道時,心會逆流抵達知元素,包裹著知元素的「殼」將會(徹底)裂開,分崩離析,心於是會「看到」涅槃——空、純淨無染,那是無以倫比的喜悅,隆布敦長老稱之為「心笑了」。「心笑了」並不是指涅槃,而是指「看到」涅槃,並品嚐到涅槃無窮無盡之快樂時的心。未來的某一天,我們會抵達這一點。
但是今天,我們先要好好訓練(去)感知境界,看到所有境界的生、住、異、滅,持續不斷地觀下去,就會明白所有境界的相同之處,這是高階的毗缽舍那,心將在明白以後保持中立。一旦保持中立,心就不會再繼續造作和演繹;一旦不再造作,心就會從造作之中解脫出來。
所謂出世間,即是指從造作之中解脫出來的狀況。在它抵達這裡之前,還有一小段過程:心集中進入安止定,然後在內部開發智慧兩三個剎那,就會看到某些東西生起然後滅去,卻不知道它是什麼,因為在那一瞬間,想蘊僅僅只是在界定三法印,而不會去界定——這是快樂,那是痛苦,這是好的或壞的,是不會從這些角度來界定的;想蘊僅僅只是在界定:某些東西生起然後它滅去了。
整個過程只有兩三個剎那。根器利且智慧圓滿者,將會看到兩個剎那;根器不利者,則看到三個剎那。一旦看到,心就會放下世間,跨越式抵達「知元素」——進入出世間。在出世間,心即是知元素(佛)。這個跨越的過程是極短暫的,僅僅只是一剎那而已,一旦跨過去,觸及到包裹著心的漏煩惱,後者就會裂開,裂開,裂開……裂開的這個過程發生在聖道生起的瞬間,是對煩惱的致命一擊。裂開之後,聖果接踵而至。依次生起的首先是「空」,其次是「光明」,最後是「喜悅」。但也有人只是看到「空」和「光明」這兩者,而心是中捨,這樣的情況也有。有些人會看到「空」、「光明」、「喜悅」三者,這就是隆布敦長老所言「心笑了」。
那之後,漏煩惱會捲土重來,重新包裹心,掩蓋知元素。然而知元素本身是不死的,只不過我們視而不見罷了。因為被漏煩惱包裹掩蓋,於是它秒變回知者的心。所以知者的心呢,依然是在漏煩惱的統治之下,尤其是無明漏,無明是諸漏煩惱的匪首。欲漏、有漏、無明漏,這三者都是漏煩惱。
如果問說:大家都有知元素嗎?是的,大家都有。狗也有,貓也有,螞蟻也有。精靈鬼怪、地獄眾生、畜生、惡鬼、阿修羅,大家都有知元素嗎?是的,都有。只不過它無法顯現出來,因為被漏煩惱包裹著。
覺性智慧擊穿摧毀漏煩惱的那刻,必始於「看到境界」,而且是看到每個境界「不斷生滅」的運作變化。有人將這個階段也歸屬於毗缽舍那,但它只是初階的毗缽舍那而已;在能夠來到中立的時候,才屬於高階的毗缽舍那。
一旦保持中立,心就停止掙扎;一旦心不再掙扎,心就進入安止定。為什麼它能入定呢?心掙扎就會在眼、耳、鼻、舌、身、意根不斷地流竄,擺動不定、居無定所,所以無法進入禪定。比如大家的心時不時跑到眼根、耳根和意根,到處亂跑,因此無法進入禪定。但再也不掙扎的心,不再掙扎,它會集中於單一的一顆心,於是入定。有人入色界定,有人入無色界定;取決於以往的訓練。精通無色界,就入無色界定;精通色界,就入色界定。
比如大家觀心體證道果時,有時甚至會直入無色界定;如果我們偏重於觀身,就會經由觀身而入色界定;但也不完全,有些人波羅蜜非常多,觀身後直取無色界定的,也是有的,這一點並不是絕對的,而是隨順心的造化的。
今天隆波所教的,(大家)記得住嗎?覺得難嗎?要去訓練觀察每一種境界,每一種境界都有其特質:貪不同於瞋,也不同於痴,樂不同於苦,也不同於不苦不樂,就是這樣觀下去。好不同於壞,呼氣不同於吸氣,行住坐臥也各不相同,就這樣一個個地觀下去,直至覺性和禪定越來越強大,心作為觀者,看到現像生起而後滅去,生起而後滅去……
曾經看過放煙花嗎?隆波曾見過火龍型的煙花,衝出來然後消失,衝出來然後消失,看到每一顆都會衝上天空,璀璨閃耀,然後滅去……就是這樣觀下去,最後就會明白:無論什麼生起,都會滅去。於是,心保持中立——就只是知道,就只是看到。
一旦「就只是知道、就只是看到」,心將不再掙扎;一旦心不掙扎,心就進入禪那(安止定);然後,心就會繼續自動而連貫地開發智慧,會在禪定裡開發兩或三個剎那的智慧,因人而異;之後,它就會放下色法與名法,逆流而上尋找知元素。這裡僅僅只是一個心識剎那而已,稱之為「種姓智」,是跨越種姓(從凡夫跨越到聖者)的智慧。
一旦進到「知元素」,漏煩惱就會分崩離析,彷彿是直插其心臟,導致它的外殼徹底碎開,於是,心接觸到空、光明、喜悅……那個片刻帶著絕頂的智慧,但卻沒有任何界定或概念,光明璀璨、無邊無際……如果我們能看得足夠細緻,就會看到一個畫面接著一個畫面——光明,空,喜悅。
如果會觀,就能看到。但也有一部分人看不出來,還沒緩過神來,心就已經根除了煩惱習氣,根本沒有回過神,已經過去了根除煩惱習氣的七個片段,真有點「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的意味。
但假如禪定很好、智慧很利,就會看到過程共有七個片段。而後,心抽身退回到外面的世間,接著返照和回看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它就會看到「凡生起的,必會滅去」,並沒有真正的「我」存在。看到「身見結」已經斷了,再沒有「我」殘留下來,不用說「我」了,就連「我」的影子都沒有!
「我」的影子再也不會在心中出現,那是徹底的洞見,沒有絲毫懷疑。但對觀照不細的人來說,即便煩惱根除也渾然不覺,但已經沒有「我」了,再也看不見「我」。雖然言談間還在使用「我」這個稱謂,還保有「我那樣、我這樣」的口頭語,但其內心中,「我」已不復存在。那是不一樣的。
今天請允許隆波就講到這裡,大家先吃飯,等第二個回合時,若誰還有興趣繼續學,就去跟隆波指定的指導老師們請益。
請大家去吃飯,隆波要跟出家師父們互動一下。
【完】
略說緣起法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20年3月14日
緣起法的詳細闡述
可以講解好幾天的,
但如果是簡化版的詮釋,
那就是——由於我們沒有洞悉到
身的實相和心的實相,
所以我們才會想要讓身和心獲得快樂、
想要讓身和心不苦。
由於未見實相,
所以生起意欲、生起「想要」;
因為有了「想要」,心就會掙扎,
這在十二緣起中稱之為「有」。
在心開始掙扎的一瞬間,
苦也立刻生起了。
佛陀開示的十二緣起之中的「有」——
也就是心的掙扎,
是屬於很小的「有」;
而投生為人等等是屬於很大的「有」。
十二緣起的「有」分為兩類:
一類稱之為「生有」,
比如說,我們現在出生為人類了,
同時在心裡還有極多的欲望在生起,
後者就屬於很小的「有」,
也稱為「業有」——
即,心的所作所為。
如果我們死後再次出生為人,
那稱為「生有」。
高僧大德們有時候
不知道應該如何界定「有」,
於是將之分別稱為
「小有」和「大有」。
所謂「小有」,
是指心內的掙扎,
其實就是心中的「有」。
何時有「有」,何時就有苦。
比如,我們出生為人類,
具有屬於人類的苦,這是屬於「大有」。
出生為猴子,則會有屬於猴子的苦,
將會因為爭搶食物而相互撕咬。
若是出生為大象,也會有大象的苦。
象群在以前幾乎瀕臨滅絕了,
後來人類開始照顧它們,
大象的數量才慢慢增長起來。
然而由於森林的面積在減少,
大象沒有足夠的食物,
只好離開森林來到人類的村莊裡覓食,
因而發生了很多衝突事件。
這個世間充滿了各種衝撞與衝突,
無論出生成為什麼眾生,都會有苦。
出生成為人類,屬於「大有」;
可是還有「小有」——
每一次心生「想要」,心就會掙扎。
心的掙扎是細膩的「有」。
心只要一掙扎,苦就必然緊隨而至。
比如,我們想去聽演唱會,
但不知道能否買到票,
後來千辛萬苦終於訂到了票,
但是演唱會卻取消了。
我們已經付過款,
可是仍然沒有機會看到,
也不確定是否取消,
於是心裡就有擔心。
心何時生起想要,何時就有苦!
心的「想要」是無法被阻止的。
「想要」之所以生起,
是因為不了解身心的實相。
因此,佛陀教導我們的內容
都是讓我們學習與探究
身的實相與心的實相。
學習與探究身心的實相——
稱之為「毗缽舍那的修行」。
當心掙扎時,隨之而至的就是苦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9年2月16日
(一)
何時欲望生起,
心的掙扎就會生起……
當我們想看到什麼,
或者想得到什麼的時候,
感覺到了嗎,心就會苦悶不堪,
在我們不喜歡某樣東西時,
想要它趕緊消失、趕緊蒸發,
心也會痛苦不堪。
心的掙扎,稱為「有」,
(十二因緣中的「有」)
所以佛陀才會指出:
欲望是構建「有」的人。
(二)
當心掙扎的時候,
緊隨而至的就是苦,
基本看得出來嗎?
在心掙扎的時候,心會苦,
而且非常悲哀的是——
我們的眼、耳、鼻、舌、身、心,
一整天都在接觸境界或所緣,
並且欲望、想要始終會不斷生起,
心於是被逼迫著不斷地掙扎,
它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備受折磨與煎熬。
但是如果心很粗俗,
就會對這樣的苦視而不見。
不斷有覺性地去知道自己的心……
它想要看色,就會苦,
它想讓色長久保持,也會苦,
(或者)它想讓色消失,還是會苦;
它想要聽聲音,就會苦,
它想讓聲音恆久,也會苦,
(或者)它想讓聲音消失,還會苦;
……
心方面的也是同樣的,
心裡想獲得好玩、有趣的內容,
在「想要」生起的時候,就已經苦了,
想讓這種好玩、有趣、快樂
長久保持,也會苦,
想要它們趕緊消失,還是會苦。
(三)
所以,何時有想要生起,
何時就有苦生起,毫無例外。
而且「想要」是一整天都在生起,
心的掙扎也一整天都在發生,
苦就一整天都在發生。
有覺性、有智慧的人如實照見之後,
就會厭離:
這個生命根本並沒有什麼,
有的只是心的動蕩起伏,
不管是境界或所緣有多美好,有多珍貴,
都會讓心動蕩起伏。
當有「想要」生起時,
心就會動蕩起伏。
這樣大概可以照見嗎?
基本可以看到嗎?
……
但是有一天,
我們可以阻止得了「想要」嗎?
無法阻止的,「想要」時時刻刻都在生起,
因此,這個心始終處於動蕩不安中,
根本尋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寧靜與快樂。
哪一天欲望徹底止息了,
心的掙扎也就徹底停擺,
不再動蕩不安,
於是心抵達真正的寂靜之樂,
也就是「涅槃」。
禪定的解剖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
禪窗編譯
2017年2月11日A|泰國解脫園寺
在佛陀的時代,「萬佛節」可能沒有儀式。佛陀覺悟成佛之後,便有了第一個萬佛節——弟子們聚集起來開會,由佛陀公佈弘揚佛法總原則。想到萬佛節,我們就會想到這些。萬佛節又稱為「四方具備的集會」,由四個組成部分,我們從兒時起就能倒背如流了。這四個部分是:
一、三月的月圓日;
二、在毫無約定的情況下,1250位僧眾不約而同地匯集;
三、參與集會的僧眾全是最早期由佛陀所親自剃度的;
四、這些僧眾全部都是阿羅漢聖者。
事實上,還有另一次「萬佛節」也很重要,那就是佛陀般涅槃前的最後一次「萬佛節」——三月的月圓日,佛陀在這一天選定了圓寂之日。所以,今天同樣也是「佛陀選定圓寂日」的紀念日。
佛陀在世時,第一次萬佛節與最後一次相差45年。大家要聽第一次的,還是最後一次的?你們或許已經了解萬佛節,無需再講解。有誰不了解嗎?坦白一點。不要相互欺騙啊,舉手吧。如果還不知道「四方具備的集會」是怎樣,就用Google自助吧。
「萬佛節」的重點在於闡述總原則——諸惡莫作,眾善奉行,令心純淨無染(自淨其意)。
要想「諸惡莫作」,就要能夠戰勝煩惱習氣。我們之所以造惡,是被煩惱驅動著去做的。比如:打人、欺負人,這是由瞋心驅動的;偷盜他人財物,是由貪心所帶領的。我們正是被煩惱慫恿著去造所有的惡業。如果心沒有被煩惱控制,就不會造作惡業。
想要不被煩惱控制了心,就要懂得方法:有覺性地及時知道自己的心。有什麼煩惱生起在心,要常常及時地知道,這樣就不會造作惡業,善法也會同時增長。
如果能夠及時地知道煩惱——貪欲生起了,有覺性及時地知道,在及時知道的一瞬間,貪欲已經滅去,就不會因貪欲而造惡業。在及時知道的瞬間,覺性生起了,善法也已生起。或者瞋心生起的時候,有覺性及時地知道,就不會因瞋心而造惡業,在及時知道的瞬間,善法已經生起。又或者迷失時,不知道好、壞、對、錯,一旦覺性生起,就會知道好、壞、對、錯,不善法就會滅去,善法就會生起。善法生起時,戒、定、慧就會慢慢成長。
覺性一旦生起,當任何事物潛入於心,我們會及時地知道,煩惱便控制不了心,戒就會自動自發地生起。
西方人不太了解戒,他們也能成為他們認為的標準式好人,卻不覺得有持戒的必要——為什麼要持戒?為什麼要受戒?覺得那只是心裡的道德標準。事實上,戒是共有的,在佛陀之前就已存在。西方人只關注禪定、強調禪定,而對於開發智慧,尚不太了解。戒、定、慧——泰國佛教徒能倒背如流,但卻不會做。
西方人喜歡修習禪定,他們以為修習禪定以後,生命就會好起來,痛苦將減少,因此認為禪定是離苦的出路。殊不知禪定只是臨時之物,無論訓練到什麼程度,心寧靜不久又會散亂。禪定僅只是止痛藥;不舒服、發燒了,吃止痛藥、退燒藥,可是病根還在,一旦藥力退失,疾病又會捲土重來。因此禪定僅是臨時之策,只能暫時解決問題。
心散亂而無快樂的時候,可以修習禪定。我們去寺廟學習禪定,一定要懂得選擇,絕大部分地方訓練的是邪定,任何一種禪定若不含覺性,必然是邪定。比如,打坐以後迷迷糊糊,號稱寧靜了。事實上,那不是寧靜而是缺乏覺性;或者打坐以後感到非常苦悶,說明心有瞋;打坐以後神情恍惚,說明心被痴控制了。
禪定若缺失覺性,煩惱習氣就會趁虛而入。若修習帶有覺性的禪定,則不會有太多偏差。
在這裡學習是免費的,分文不取,所以大家就懶得學。即便學了也不實踐——心裡覺得好,但認為可以先放一放。誰是這樣想的?「佛教很好,修行也好,請允許我先忙其他事情」——更重視其他事情。比如西方人花錢參加禪修就非常認真,只是大部分人所修習的並不是好的禪定,只有寧靜和舒坦,卻沒有覺性,打坐以後缺乏覺性——迷迷糊糊或者自我催眠。
好的禪定,不是自我催眠令其寧靜下來,好的禪定是心與自己在一起,在覺知自己。比如修習某種禪法,例如觀呼吸——呼吸了,覺知;呼吸了,覺知。有在覺知自己,覺性沒有缺失,而不是呼吸之後,迷迷糊糊忘了自己。或者有節奏地做手部動作,同樣可以獲得禪定:如果心去緊盯著手,只是獲得緊盯式的禪定,屬於緊盯所緣的禪定;如果缺乏覺性,就屬於邪定;如果有覺性,可是聚焦於手上,那屬於讓心寧靜的禪定,無法開發智慧。
禪定有兩類:正確的禪定與錯誤的禪定。正確的禪定同時伴隨覺性,錯誤的禪定則沒有覺性。
時而有貪、時而有瞋、時而有痴,打坐以後迷迷糊糊,有快樂就陶醉於快樂。一旦快樂生起,貪欲就染污了心,感到滿意,類似「上癮症」,到時間了必須打坐,沒有打坐就鬱悶。那些對禪定上癮的人,情緒比常人更糟,很容易煩躁不安,因為修習禪定時很舒服,沒有什麼來干擾。這些都是不好的禪定。
或者打坐以後覺得苦悶、鬱悶,非常粗暴地打壓自己,直到患了頸椎病。我們又不是用頸椎去打坐,打坐以後出現頸椎病、後背疼痛等情況,都是因為心情鬱悶,在粗暴地緊盯著,沒有快樂,心不愉悅,夾雜著瞋心。或者打坐以後看見這個或那個現象,心很散亂,跑去外面,去知道外面的事物,那樣的心是含有痴的,帶有散亂。打坐以後,看見諸佛列隊蒞臨,那是心幻化出來的禪相,其中含有痴。因此,壞的禪定沒有覺性,有的只是煩惱習氣。
好的禪定則有兩種:一、在毫無打壓的情況下,心持續而寧靜地與單一所緣在一起,這稱為「緊盯所緣的禪定」,即止禪,屬於心抓住單一所緣的禪定。大部分西方人能夠訓練的最多只是這樣,獲得的是靜駐於所緣的禪定。不只是西方人,也包括泰國人,大部分泰國人所修習的——如果實話實說——大部分都是邪定,連止禪都不算,打坐以後並沒有覺性。
應該如何獲得第一類的好禪定——即心靜駐於單一所緣的禪定呢?其秘訣在於懂得選擇所緣,要審視自己——覺知何種所緣會快樂,就時常覺知那個所緣。前提是,這個引發快樂的所緣必須不會誘發自己的煩惱習氣。如果罵人覺得很快樂,諸如此類的所緣是不會帶來寧靜的。或者參與賭博,或炒股一直盯著螢幕,雖有快樂,可是心有貪,這已經不是好的禪定。若股票下跌,瞋心又會生起,也不是好的禪定。因此,別妄稱炒股也是修行,那只是異想天開。
我們選擇的所緣必須是不會引誘煩惱習氣的,比如念誦「佛陀」,不會誘發煩惱習氣;或者覺知呼吸,看見身體呼氣、吸氣,也不會誘發煩惱習氣。但若去看別人,則會誘發煩惱習氣,如果是看自己,觀自己的身體,不會誘發煩惱習氣。看別人,很容易誘發煩惱習氣——覺得漂亮就喜歡,貪欲就會生起;或者看見某人以後不喜歡,則生起瞋心。所以,要懂得選擇所緣。
修習禪定的秘訣是懂得選擇令心寧靜的所緣。比如,隆波從七歲開始修習禪定。在1959年,隆波李尊者教導隆波修習安般念,尊者教導觀呼吸,隆波學習之後很喜歡,剛好與秉性相符。若不符合自己的秉性,觀呼吸就會感覺散亂或苦悶。而隆波觀呼吸後感到舒服,心有快樂,非常喜歡,心一旦有了快樂,就不再跑去尋找其他所緣,因為已經滿意了。
就像我們拿出孩子喜歡的點心來誘使孩子待在家裡一樣。這孩子喜歡離家出走,不停地四處竄動,東遊西逛。他之所以四處遊逛是想尋找快樂,而找到之後還是不滿意,於是接著再跑到別處。
我們的心與小孩是一樣的——心跑去看,想透過看而尋找快樂;心跑去聽,想透過聽而尋找快樂;想透過聞氣味、嚐味道以及身體的碰觸,透過心裡的所思所想來尋找快樂,心不停地跑來跑去。跑去看電影,看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了,無法感到滿足,於是再尋找其他快樂,跑去聽音樂,聽完之後還是不滿足,又去尋找美食,與朋友聚會等等的。
心整天在尋找快樂,彷佛無頭亂撞的蒼蠅,始終流轉於眼、耳、鼻、舌、身、心之間,因為缺乏快樂,所以四處流竄。因此,若以快樂來引誘它——如果念誦佛號有快樂,就與佛號在一起;如果觀照呼吸有快樂,就與呼吸在一起。比如:呼氣,覺知自己;吸氣,覺知自己。有了快樂,心就不再去別處尋找,不會離開呼吸,進而靜駐於呼吸,呼吸慢慢變淺,越來越淺,最後停在鼻尖處變成光明,亮堂起來。
心有禪定時,就會亮堂起來,一旦亮堂了,就繼續用功。倘若缺失覺性,心會隨著光跑出去到處看:看見鬼、看見這個、那個,看見過去、未來。心若有覺性,就會慢慢寧靜下來。心覺知光,稱為「有尋」;心毫無刻意地與光融合,稱為「有伺」,有法喜、有快樂、一心,沒有跑去別處,心便進入禪定。
如果進入深度禪定,身體感會完全消失,只剩下單一的心,但是覺性沒有缺失,甚至全世界都消失了,覺性也不缺失,仍在覺知自己,但是沒有身體感。聽起來好像很難,其實不難,這取決於懂得選擇所緣,然後再輕輕鬆鬆地覺知該所緣,而不是知道觀呼吸有快樂,就強迫心與呼吸在一起,那是不會有快樂的,也不會生起寧靜。
秘訣在於——選擇令心生起快樂的所緣,然後輕輕鬆鬆地覺知那個所緣,有快樂地去覺知。心有快樂,所緣也有快樂,快樂與快樂相遇會有更多快樂,心會即刻寧靜下來。
《阿毘達摩》清楚開示道:快樂是生起禪定的近因。修學錯誤的人卻以為:禪定是產生快樂的近因。
禪定一旦變得細膩,事實上,它就成為了「捨」,已經不是「樂」了,而是「捨」。因此,如果想要讓心寧靜,就要懂得選擇所緣,自我審視而不是盲目效仿他人。有些老師的教導因人而異,比如念誦短篇經咒,會根據此人的秉性——念誦哪一篇心會快樂,就讓弟子念誦那一篇。有些則是誘導式的,給每個人的內容都不同,看起來很玄,其實並沒有什麼——只是隨便佈置,由於人數多,不管怎樣都會有人獲得寧靜。有些人拼命背誦,感覺其中肯定有寶貝,認為老師是有針對性的,自己的內容與眾不同。
隆波蒲尊者曾經分享過念誦Itipisobhagave的故事,最開始是念誦bhagava,念著念著,心一旦寧靜下來,內容就自己變了,變成bhagave。然後就隨它去,ve就ve,Itipisobhagave,於是心更寧靜,因為喜歡bhagave,換回bhagava反倒不喜歡,覺得壓抑。
要慢慢去體會,要自我審查。
隆波蒲尊者分享過另一個例子。曾有一位剛出家的師父,尊者教導他念誦「佛陀」,讓心靜駐在佛號上。這位法師就念誦「佛陀、佛陀」,一段時間以後,心開始思念女友,他是辭別女友來出家的。與女友在一起時,想出家。一旦出家了,又想念女友。原本是念誦佛號,結果變成了念女友的名字,他嚇了一跳:糟了!念佛號變成了念女人名字!隆波蒲尊者說:「心喜歡,就去念吧。」尊者並沒有強行制止他,於是這位法師不斷念女友的名字,感到很快樂,因為已經得到批準——可以思念自己的女友,念著念著,心竟然集中與寧靜下來。隆波不知道他最後是否還俗了,並沒有繼續追問。
所以,這取決於懂得選擇讓心有快樂的所緣,然後輕輕鬆鬆地覺知那個所緣,這是令心寧靜的訣竅。如果抓住核心,就只是這些而已。選擇有快樂的所緣之後,以輕鬆的心去覺知該所緣,不苦悶,不強迫讓其寧靜,很快就會寧靜下來。
誰常來寺廟?記得嗎?之前有一位沙彌。平常這裡是不接收沙彌的,沙彌來了會頭暈,因為有的沙彌無法獨處,晚上需要讓比丘去伴睡,比丘要去哪裡都不行,連上廁所也不可以,因為沙彌怕鬼。所以,不想接收沙彌。
然而這位沙彌不同,他15歲就想出家,也聽過隆波教導大家輕輕鬆鬆地覺知呼吸,於是他用功地覺知呼吸,然後來報告:「我在觀呼吸,身體在呼吸,輕輕鬆鬆地觀,漸漸地不斷亮堂起來,亮堂、亮堂、亮堂……於是我不再觀呼吸,而是去觀光,輕輕鬆鬆地觀,並未期待會有什麼生起,然後整個世界全部消失了,這個身體也整個消失了,就只剩下心。」
隆波問他,「你缺失了覺性沒有?」答說,「沒有,但是身體沒有了。」
非常棒,當下得到了什麼?獲得了快樂與寧靜。找到臨時之家,活在當下就會快樂,如果修行至身體消失了,只剩下單一的心,收穫的副產品更是不可言喻,甚至超越快樂與寧靜。從那天起,蘊就會分離,因為知道了——身與心是不同的部分,已經徹見——身體消失,只剩下心。
為什麼小孩容易做到?因為小孩沒有偽裝,非常單純。隆波七歲開始修習禪定,寧靜、快樂,因為沒有偽裝。大人打坐會帶著想要獲取寧靜的期待而開始,心中生起想要獲取寧靜的渴望,心有欲望,就會有苦,已經沒有快樂了。
因此,一開始打坐就想要寧靜,是不會寧靜的。小孩沒有期待,他聽過隆波開示:呼氣,覺知;吸氣,覺知。沒有想著覺知以後會得到什麼,也沒有想著要得到什麼,修行僅僅是為了修行,沒有為了要獲得什麼,甚至沒有想過要寧靜,所以比大人容易。
大人有很多偽裝,想要有所得,隆波開示說:「別『想要』啊!」他們還會反駁說:「如果沒有『想要』,為什麼來聽您開示?」——嗯,也對,所以只到現在這個程度。因而在年老之前要先訓練,老了以後比小孩更難修習。但如果已經年老了,也別無選擇,那就抓緊年老的時候訓練。
首先必須有快樂,所以隆波才會開示:什麼也做不了,先笑一笑。笑、笑、笑,真正發自內心地笑。以前有位男空乘來出家,隆波告訴他:「來,笑一笑。」他皮笑肉不笑,可以一整天都這樣,問他:「心有快樂嗎?」根本沒有。那是職業習慣,是模特或明星式的微笑。
隆波看電影從沒有快樂,從居士時代起就這樣,看到女主角被人欺負後淚流滿面,內心卻在偷笑,隆波發現以後覺得好笑,根本一點都不傷心嘛。或者他們在笑,心卻是苦的,皮笑肉不笑。我們笑,就要從誠實透亮的內心笑出來。好,甜甜的笑,就像是第一次聽到美女說愛我們的時候那樣笑。有人說:今生不可能有這麼一天。感覺到了嗎?笑的時候,心鬆脫出來了,對嗎?在自然狀態下,我們笑的時候,心會鬆脫出來。這個鬆脫的心,用以修習禪定獲得寧靜,就是最簡單的。
心中若有千千結,心是萎縮的、緊繃的,還試圖獲得寧靜,只是白日做夢而已。所以,起步階段要先讓心舒坦起來。
有些人透過念經與持咒來令心舒坦,已經散亂了一整天,來念念經,點上香,但是別經常點,否則易患癌症。隆波同樣上香,但點燃之後插在寮房外,在供奉的時候,並不點香,供奉完了才點,然後放在外面。比如聞到香味,聞到供佛的花香等等,心有快樂,有些人用香水去灑淨佛像而後打坐,聞著香味後,卻想到鬼(泰國傳統葬禮會把香水灑在屍體上)——如果那樣就別去灑,不會有快樂的。
有些人去餵魚,誰曾經去寺廟放生池餵過魚?餵食後,魚遊來吃,在餵魚時有快樂嗎?與其讓快樂白白結束,不如用那一刻來覺知自己。在心有快樂的情形下,回來覺知禪修的所緣。
我們曾經有餵過魚或者幫過他人的,在那時,我們是有快樂的。修習禪定時是在自己家中,沒有魚食可餵,就去想曾經餵過魚或救濟過的流浪動物,一想到這些情形,那一刻心就快樂起來。心一旦快樂了,就可以開始修行,以快樂的心去覺知禪修的所緣。
因此,第一點,審視自己,選擇快樂的所緣;第二點,以快樂的心覺知該所緣,瞬間就會獲得寧靜,只是用一點點時間而已。
有些祖師大德入定非常迅速,眨眼功夫,心就入定了,非常快。佛陀眾弟子之中哪一位入定最快?是摩訶目犍連尊者。摩訶目犍連尊者入定與出定,包括發願令神通生起,繼而再次入定又出定,然後現兩次神通,整個過程只需要一眨眼的時間,也就是蛇合上嘴這樣眨眼之間。大家看見過嗎?訓練師把頭伸進鱷魚嘴裡,那不是神通而是表演。要與這條鱷魚朝夕相處,若換成其他的怕是不行,這條鱷魚被訓練得很好,訓練師才把頭拿出來,它馬上就合嘴。如果訓練得不好,頭一伸進來,就立刻合嘴了。
禪定並非難事,如果我們知道訣竅,它是極為簡單的——選擇讓心快樂的所緣,以快樂、舒坦、不缺乏覺性的心去覺知該所緣,心就會得到禪定,這是第一種禪定。西方人來的機會少,再來一點贈品。
第二種禪定是——心安住。真正的禪定是指「安住」,而不是指「安住的心」,禪定是指「心的安住狀態」。
那麼,要怎樣才能讓心安住呢?或說,讓心呈現安住的狀態呢?這仰賴於覺性,去及時知道不安住的心。不安住的心就是跑來跑去的心,跑去想、跑去看、跑去聽。我們要時常知道——心跑去想了,要知道;心跑去看了,要知道;跑去聽了,要知道。
還是修習原來的禪法,及時知道「跑掉的心」。曾經念誦佛號是為了讓心獲得寧靜,如今變成念誦佛號後,及時知道「跑掉的心」,跑去尋找佛號,跑去想其他事情等等。或者覺知呼吸,並非訓練讓心與呼吸在一起,那是第一種禪定,心靜駐於呼吸。第二種禪定是,通過覺知呼吸來及時知道「跑來跑去的心」。呼吸之後,心跑去想了,及時知道;心跑到呼吸上了,及時知道;心跑去了其他地方,及時知道;心又跑回到呼吸上,及時地知道。
如果能夠及時知道跑來跑去的心,直至沒有任何刻意也能如此,那麼在心又跑掉的一剎那,就會自行看見,這稱之為「有覺性」。
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看,反反覆覆地看,直至心能夠牢牢記得「跑掉」的境界或狀態。心能夠牢記境界或狀態,是令覺性生起的近因。
我們要常常去看——念誦佛號或是觀呼吸,心跑掉了,知道;心跑掉了,知道。心跑去看,跑去聽,跑去想,不斷及時地知道。心若能夠牢記「跑掉」的境界或狀態,接下來,心跑掉的一瞬間,覺性將會自行生起,不含有任何刻意的成分。覺性一旦生起,心就不跑了,它會自動安住。此即獲得了「安住一剎那」的禪定,即「剎那定」。
如果頻繁地用功,有些人觀「心跑掉」、「心跑掉」後,心安住成為觀者,很快又再跑掉,再次知道,不斷再跑,再知道,就這樣一瞬間、一瞬間地安住。到了某一點,心完全集中下來,有些人進入安止定,有些人則處於近行定。
所以,訓練「安住型禪定」的方法還是練習原先的禪法。原先的修習是為了獲得快樂,現在不是為了讓心快樂而修習,而是練習以後,及時知道心——心跑了,知道;心跑了,知道。接著,安住型的禪定就會產生,心成為「知者、覺醒者、喜悅者」,能夠看見名法與色法運作變化,不含刻意,這稱之為「開發智慧」。
禪定是生起智慧的近因,但必須區分清楚——讓智慧生起的是「安住型的禪定」,擁有「安住」而不是邪定,那只會讓心更愚痴;也不是一味緊盯所緣的禪定,只能獲得快樂而已。
「安住型的禪定」是看見心的一舉一動,看見心的運作——苦、樂、好、壞;看見身體一動一靜,心是觀者;看見苦、樂變化,心是觀者;看見好、壞變化,心是觀者。這樣的禪定用於開發智慧,以便於生起智慧。
我們常常聽說——需要先修習禪定,才能夠生起智慧。這句話同樣也對,但只對了一部分,許多禪定並不會讓智慧生起,有些禪定只是獲得寧靜,而修習另一些禪定之後會比以前更愚痴。
所以需要訓練——「寧靜型的禪定」是以快樂的心去覺知快樂的所緣;「安住型的禪定」是有「安住的狀態」生起,覺知所緣之後,及時知道跑動的心,而後心會自行安住。一定要訓練,否則無法真正開發智慧。
有些人去訓練緊盯型的禪定,比如:緊盯著腹部,宣稱在修習毗缽舍那,那不是毗缽舍那,而是緊盯型的禪定;或者有些人的心跑東跑西,自己卻看不見;再有些人根本沒有禪定,純粹只是散亂,卻自稱在開發智慧,實則一味地思維和分析,那不是修習毗缽舍那,那只是思維和分析。
因此,一定要訓練,最好兩種禪定都訓練。如果只能訓練一種,就先選後者,一旦成為聖者,就是「純觀型」的聖者。
如果能獲得兩種禪定,就會更加舒坦、快樂:什麼時段心有力量,就開發智慧;什麼時段心開始疲憊,就修習寧靜型的禪定。這樣交替進行,讓心得以休息,心情舒坦。如果心無法寧靜,不斷地開發智慧到了一定程度心也會自行寧靜,但只是極短暫的寧靜,不太有力量。心的自然特性是——它會自我救贖,在發瘋之前,它會自行休息,需要休息時,我們無需去對抗。
今天終於把禪定的部分講完了。吃飯去吧,請法師們用膳。
【完】
禪定足夠,智慧才能去「清除」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8年4月15日
禪定足夠,
智慧才能去「清除」
如果禪定不夠,
智慧是無法清除煩惱習氣的。
一定要訓練到
心真的歸位,
成為知者、覺醒者、喜悅者。
然後以中立的心
去觀名色運作,
之後智慧才會生起。
「智慧」
執行「清除」的職責,
「覺性」
承擔「捕捉」的任務。
比如,我們覺知呼吸,
心跑到了呼吸上,
然後覺性去捕捉呼吸,
但如果一直捉住不放,
就哪裡也去不了,毫無進展。
如果禪定及時意識到
心跑掉了,
就會讓心臨時性地鬆脫出來。
心就會安住,
繼續做看客。
緣聚而生,緣散而滅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8年3月24日
房子失火,
也是隨順因緣的。
著火了怎麼辦?
叫「滅火車」來,對嗎?
那是屬於「沒有學法的人」的稱呼。
沒有誰可以滅得了火。
事實上,滅的是——
導致起火的因素。
起火的因素有:高溫。
用水澆來降低溫度,
火就會滅去。
還有:氧氣。
用泡沫覆蓋,阻隔空氣進入,
火也會滅。
火滅,是因為——
導致著火的因緣條件不存在了,
而不是——
因為我們滅掉了火。
所有的一切,
有因緣才會生起。
就連失火,也是因為
有導致起火的因素存在:
高溫、氧氣、火源。
如果火燒到這邊來了呢,
就拆掉一棟房子,
沒有了持續的火源,火勢就無法蔓延。
要直接滅火,
是滅不掉的。
把導致起火的條件消滅之後,
火就會滅。
法——
全都是這樣的!
諸法因緣生,
諸法因緣滅,
不受掌控。
我們學法修行,
就是為了看到這些真相。
直至消滅「有我存在」的邪見。
事實上,
「我」並不存在。
所有的一切,全都是
緣聚則生,且不長久,
因為其因緣條件
始終處於變化之中。
聖諦也有層次之別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8年6月16日
「聖諦」也分幾個層次:
初階的聖諦是觀察名色:
生起什麼,就觀察什麼,
凡生起者,必會滅去——
就這樣持續觀照,
等到戒、定、慧已圓滿,
聖道便會生起。
聖道生起時,
我們洞徹到五蘊的實相:
凡生起者,必會滅去。
(經典稱為「凡是生法,必是滅法。」)
我們照見所有的一切都是生滅的。
照見到的是一個整體概況,
就明白了——
五蘊之中沒有一個實體的「我」。
五蘊不是「我」,
五蘊之外也沒有「我」,
哪裡都不存在一個「我」,
這是自動照見的。
我們要持續學習——觀身與觀心,
「有覺性,以安住且中立的心,
照見身心的實相。」
如果大家記住隆波這句話
並且明白其意涵,
就能夠一路摸索著前行。
它是一把打開「心的秘密」的鑰匙。
首先揭開「身的秘密」,
即證悟三果阿那含;
而後揭開「心的秘密」——
苦的終點就在那裡,
心中的「出生的種子」,
將被徹底地摧毀。
與境界直接面對面,直到心領神會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9年2月16日
與境界直接面對面,直到心領神會,
而不是去思考這個境界是什麼?
(一)
當我們有「善法欲(欲神足)」
想要去及時了解自己的心,
就會生起「精勤(勤神足)」——
就會產生強烈的興趣,
於是心就不會再跑去別處,
就會孜孜不倦地學習鑽研下去——
這個究竟是什麼?
慢慢地去觀察體會,而不是思維,
不是去思考:這個境界是什麼?
根本不用思考,而是直接進去觀察體會,
到了該明白的時候,就會自行照見,
會自然明白:
這個境界是什麼(相),
這個境界執行什麼職責(作用),
這個境界履行了職責後,
會有怎樣的結果(現起)。
接下來,更加嫻熟之後,
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觀察,不用思維的,
到了最終,就會豁然明白——
這個境界之所以產生,
是因為什麼(近因)。
(二)
隆波的心追求「高難度」,
僅僅只是照見——
這個事物生起,這個事物滅去——
心覺得不過癮,覺得還不夠透徹;
一定還要了解:這樣的境界與別的不同,
每一種境界都有屬於自己的特點,
稱為「特性或個性」。
每一個境界都有自己的特性或個性,
而且它們在工作的時候也不同,
苦和樂所做的工作是不同的,
工作之後的結果也是不同的,
好與壞工作之後的結果也是相異的,
貪與瞋也不同,寧靜和散亂也不一樣,
每一種境界皆有自己的不同之處。
隆波的心呢,
如果只是照見到「這個境界生起了」,
心覺得還不夠;
照見到「這個境界是如何工作的」,
心還是覺得不夠;
照見到「這個境界工作之後的結果是什麼」,
心依然覺得不夠;
一定要照見到「究竟是什麼存在,
才會導致這個境界存在」,
比如,什麼存在,才會導致生氣存在;
什麼滅去,才會導致生氣滅去。
一定要照見到這個程度才行。
知道境界的特性,
知道它們的職責,
知道它們工作之後的結果,
知道它們生起的原因,
這四個組成部分統稱為「特質解析法」。
如果我們明白每一樣境界,
每一樣境界都有四個方面的特性,
如果我們真正明白了某一個境界,
接下來這個境界就無法再欺騙我們了。
我們會看破它。
要多多地依靠自己,少少地依賴別人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20年3月7日
修行,一定要靠自己。
把修行的原則學好之後,
要多多地依靠自己,
少少地依賴別人,
要牢牢地抓住修行的核心原則。
修行,
最基礎的就是先要持守五戒。
如果我們能夠持守五戒,
煩惱習氣在找我們麻煩的時候,
就無法充分地施展(拳腳)。
在自然的狀況下,
如果沒有訓練,
每個人的煩惱習氣都是很強的,
煩惱習氣如果很強,
就會(鼓動)我們去破戒。
我們要用心去持戒。
最初,需要壓制自己的心
不去聽從煩惱習氣的(指揮)。
比如,當煩惱習氣命令我們
去跟別人發生不正當的關係、
去傷害別人的時候……
(這些)我們統統都不要去做。
在訓練心的基礎階段,
當煩惱習氣很強的時候,
我們就只能壓制自己的心。
在有了戒之後,
我們不停地去訓練心,
心就會慢慢地強大起來。
假如我們的心沒有追隨煩惱習氣,
我們的禪定就會越來越好。
然後,當煩惱習氣生起的時候,
我們就去訓練不停地
及時知道煩惱習氣。
一旦我們及時地知道煩惱習氣,
心就不會散亂。真正讓心散亂的,
其實就是我們的煩惱習氣。
因此,要去及時地知道
自己心裡生起的煩惱習氣。
比如,貪、瞋、痴……
有什麼煩惱習氣生起了,
我們就去及時地知道,
心的禪定就會越來越好。
因此,首先我們要有戒,
持戒的方法就是:
有覺性地去呵護自己的心。
無論什麼煩惱習氣生起,
我們都去及時地知道,
戒就會好起來。
如果煩惱習氣生起了,
我們能夠及時地去知道,
我們的心就不會散亂,
禪定也會越來越好。
當我們不斷地訓練自己
去及時地知道煩惱習氣的時候,
接下來,智慧就會生起。
我們就會看到:
善心,也是臨時存在了就會滅去;
不善心,或是被煩惱習氣控制的心——
也是臨時存在了就會消失。
我們不停地去看
在自己心中生起的煩惱習氣,
不停地去看,就會看到
煩惱習氣一會兒來,一會兒走;
我們看到這個人,心喜歡;
看到那個人,心生起瞋心……
(就這樣)不停地去及時知道自己的心。
在訓練的早期,
我們會獲得覺性和禪定,
接下來就(會)獲得智慧,
我們就會看到:善的心,
也只是臨時存在了就會滅去;
這個在覺知自己的心,
也只是臨時存在了就會消失;
不善的心、貪心、瞋心、痴心……
都只是臨時存在了就會消失。
證悟道果的過程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20年3月4日
證悟道與果是有一個過程的。
(道與果)是不會毫無征兆
突然呈現(出來)的。
見法,自有其流程。
首先,心(要)進入安止定——
即便之前(都)從未進入過。
當我們只是覺知
心的生滅、感覺的生滅、
身體的運動變化等等——
所有一切都是
被覺知、被觀察的對象,
等到達某一點,
當(心的)力量足夠時,
心就會彙聚起來進入安止定,
而後,將在禪定中
開發兩個剎那或三個剎那的智慧。
心在禪定中開發智慧時,
看見某些現象即生即滅,
但是(卻)並不知道
那些現象具體是什麼,
因為心(在此刻)
沒有任何的界定和概念,
不會界定其是苦、是樂、
是好還是壞……
(心)僅僅只是觀察到
某些狀態的生滅、生滅,
看到現像即生即滅,即生即滅……
(就這樣)覺知兩三次後,
假如(行者的)福報波羅蜜已經具足,
心便(會)放下被覺知、
被觀察的對象(所觀),
逆流而上尋找知者(能觀),
(進而)逆流返歸知者——
這一切都是自然發生的。
但是,大家不用刻意
(去)尋找「知者」,
如果刻意去找「知者」,
就會變為粘著於奢摩他(的狀態)——
這是一種最難糾正的奢摩他,
也就是「緊盯知者」。
我們只要知道
有(一)個知者(存在)就行了。
比如,身體在動,
感覺到身體是被覺知、被觀察的對象,
但那個(能知的)知者在哪裡呢?
別去找它。(因為)一旦你去找(知者),
你就會緊抓著它(不放),
(等到)這時再想糾正,
起碼需要一年以上的時間,
那是最難調整回來的奢摩他(類型)了。
心在生起聖道時,
將在心內開發兩、三個剎那的智慧,
而後放下被覺知、被觀察的對象(所觀),
逆流返回知者(能觀)。
就在逆流遇見知者的一瞬間,
心的「殼」(立馬)裂開,
即漏煩惱被聖道剝開,
於是光明顯現,心契入空、光明、愉悅……
接觸到涅槃的心
是極為愉悅的,非常非常愉悅!
因為涅槃是無窮無盡的快樂、
是無上的快樂、空與光明。
經典記載:修行直至看到
某些現象生起是自然的,
滅去也是必然時,
這是在禪定之中開發智慧:
現象生起即滅、生起即滅,
但又不曉得具體是什麼,
僅僅稱之為「某些現象」,
因為不曉得其究竟是什麼,
也就是不知道那是貪、瞋、痴,
或是苦或樂。在那個狀態中,
只會看到某些現象生了即滅。
因此,當五比丘聽聞佛陀的開示後,
看到某些現象生起即滅——
巴利經典稱其為:
某些現象的生起是自然的,
該現象的滅去也是自然的
(中文經典譯為:
凡是生法,必是滅法)。
(當)洞見到這一點後,
即會生起聖道,而後生起聖果。
經典接著描述道:
法眼睜開——生起了(遠塵離垢的)法眼;
智見生起——如實照見境界;
智慧生起——看到一切即生即滅;
明生起——知道一切都是苦、不是我;
最後,光明生起。
光明是在我們自己心內生起的。
聖道生起之時,
有的人的心甚至可以匯集起來
進入無色界定。
當心獲得無色界定之時,
整個世間(會)全都消失,
身體也(會)消失,
只剩下單一的心。
然後,道與果就在心內生起了。
一旦「光明」生起,
(心)就會意識到:
心光,遠比日月之光更為璀璨明亮,
因為日與月在那時全部都湮滅了——
一切都滅掉了:沒有日、沒有月,
沒有白天、沒有夜晚,
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惟有心的光明與璀璨。
這些在經典裡是有記載的,
但如果我們不會(正確的)修行,
也是無法明白的,
只會誤以為「光明生起」
是佛陀的一個比喻而已。
有些人會誤以為那是指「智慧生起」,
但其實它已經超越了智慧的階段
而抵達了解脫的階段。
識破苦的連環套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9年1月1日
(一)
想要出離世間,
想要離苦,
就要持五戒;
要每天在固定形式中
訓練心:
選修某一種禪法,
心跑了,及時知道,
但別去強迫心;
還要在日常生活中修行:
有眼睛就去看,
有耳朵就去聽,
有心就去想,
讓眼、耳、鼻、舌、身、心
自然地去運作。
一旦它們運作了,
在心中生起了感覺,
要去及時地知道,
或者,心跑動了,
及時地知道。
當心跑動的時候,
也就是會跑到
眼、耳、鼻、舌、身、心,
跑去看,跑去聽,
跑去聞氣味,跑去嚐味道,
跑去感知身體方面的接觸,
跑去在心裡面思東想西,
心會跑到六個根門。
如果我們的覺性靈敏了,
能看見心的跑動,
這樣就舒服了,
直接在這點上用功,
修行就輕鬆了。
(二)
「心跑動了,及時知道」
就會看見:
知者的心是無常的,
跑動的心也是無常的;
知者的心無法被呵護,
跑動的心也無法被禁止。
這樣就是在開發智慧了。
或者,心跑動了,及時知道。
心就會停止跑動,
這樣就收獲了禪定和智慧。
如果心跑動了,根本不知道,
那麼苦、樂生起了,
要去及時知道,
這樣也可以。
如果可以知道這一點,
稱為「受念處」的修行。
如果連苦、樂也沒有看見,
那麼煩惱就會趁虛而入,
貪、瞋、痴就會滲透進來,
如果覺知到這里,
稱為「心念處」的修行。
如果煩惱滲透進來了,
心中生起了「想要」,
這就已經太遲了,
怎麼樣都得苦了,
回天乏術,必苦無疑了。
倘若感受生起後,及時地知道,
那麼在瞬間即刻就滅了。
「緣起法」就斷裂開了。
曾經聽說過嗎?
「觸緣受」?
「觸」就是接觸到眼、耳、
鼻、舌、身、心方面的所緣。
如果在「觸」的
這一瞬間就有覺性,
那麼「緣起法」的流程
就會在此終結;
如果在「觸」的時候,
沒來得及觀察,
就會生起「受」,
尤其是心方面的受,
「觸緣受」,
如果有覺性及時知道這里,
那麼「受」就會滅掉。
在「受」這裡,
煩惱會混進來,
在這一點上及時知道,
整個流程也會斷掉。
如果無法及時識破煩惱,
那麼「渴愛」就會生起:
如果瞋心生起,
就會生起「無有愛」,
想要這個境界趕緊消失;
如果貪心生起,
就想讓這種讓心滿意的境界
長長久久,
這稱為「有愛」;
一旦它們消失,
就希望它們重新再來,
這是「欲愛」。
一旦渴愛(欲望)生起了,
苦就必定會生起。
因為渴愛(欲望)是「苦因」,
其結果就是「苦」。
如果我們的覺性夠快——
渴愛(欲望)還來不及生起,
心的整個流程就已經終止,
這樣就不會苦了。
因此,如果能夠觀心的跑動,
那就直接去觀吧;
如果觀不了心的跑動,
就去觀生起的苦受和樂受;
如果觀苦受和樂受也來不及,
那就去觀生起的貪、瞋、痴。
就是按照這樣的次第去觀。
如果上面列舉的都觀不了,
就為時過晚了,必苦無疑的了。
這樣訓練之後,你的六道輪迴將會縮短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9年1月19日
一定要訓練啊!
選修一種禪法,
然後在心迷失的時候,及時地知道。
就是這個——
心跑去想,是經常生起的。
不斷用功,最後智慧會生起,
就會了解:
覺知的心是無常的,
思東想西的心也是無常的,
所有的心全都是無常的。
一旦明白到
所有的心都是無常的,
那麼所有被心感知的事物
同樣也都是無常的。
因為即便是心也是無常的,
那麼被心感知的事物
怎麼可能永恆長存呢?
它們也許還存在,
但是心已經沒有感知到它們了,
已經切斷了「感知」。
因此,
這個世間只是顯現在心感知的時候,
僅僅只是一個心識的剎那而已。
所有的人類都處於迷失之中:
我們痴迷於色,
色只是在我們面前呈現一個心識的剎那而已;
我們痴迷於聲音,
聲音也只是呈現一個心識的剎那而已;
我們痴迷於氣味,
每一次氣味也只是呈現一個心識的剎那而已;
我們痴迷於味道,
每一次味道也只是呈現一個心識的剎那而已;
痴迷於身體方面的接觸,
它同樣只是一次生起一個剎那。
對於心方面的感知,
會比對身體方面的感知久一點,
對於心方面的感知,
會生起七個剎那。
不斷地觀心工作:
一會兒它在覺知,
一會兒它又跑去想了。
僅僅只是這樣觀察,
有一天就可以證悟阿羅漢。
照見到——
覺知的心是無常的,
思東想西的心也是無常的,
一切全都是無常的,
這是初果須陀洹的境界。
如果已經成為了初果聖者,
無論如何,
有一天都會證悟四果阿羅漢的。
不可能出現第二種情況。
所以,去訓練自己吧!
及時地知道心跑來跑去。
去吃飯時,眼睛看到食物,
心沖到盤子裡去了;
一旦舌頭嚐到味道,
心就沉迷到味道裡去了;
或者遇見別人,就會去看他,
心就跑去他那裡了。
一旦這樣訓練之後,
我們在六道輪迴中的時間
將會大大縮短。
遵循「三學」來訓練心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20年3月7日
我們要訓練
「戒、定、慧」三學,
它們全都是用來訓練心的。
戒,乃是訓練心的基礎階段。
如果我們的心中還沒有「戒」,
我們就需要壓制自己的心,
別讓心隨順煩惱習氣而行動。
禪定,可以對治中等的煩惱,
心(一旦)獲得力量,
就可以和煩惱習氣抗衡一二,
有時是煩惱敗退,
有時是禪定敗退。
(如果是)禪定敗退,
煩惱習氣將會再度湧現;
這就像是在進行一場
勢均力敵的戰鬥。
戒(的訓練),
就像是當煩惱習氣
比我們更為強大時,
我們需要努力保全自己,
以戒護心,不讓心隨順煩惱而行。
等到心的力量越來越強,
心獲得了禪定,
煩惱習氣便無法輕易傷害我們。
就像是打仗,
一會兒是你贏,一會兒是我贏。
如果是煩惱習氣更為強大,
我們的禪定便會弱不禁風,
這時就需要持戒。
如果是禪定很好,
煩惱習氣便會輸、便會退失,
而心將會得到一段時間的
寧靜和快樂。
然而過不了多久,
煩惱習氣便會卷土重來。
接下來的開發智慧,
也是類似的情形,
但那是對煩惱習氣發起主攻、
清除煩惱習氣。
清除煩惱習氣的方法是:
有覺性,以安住且中立的心
照見身心的實相。
有覺性,是能夠如實
覺知身、覺知心;
有禪定,則是具備
安住且中立的心。
當我們獲得了覺性與禪定
這兩個工具,我們就會看到:
貪一會兒來了、一會兒滅去;
瞋一會兒來了、一會兒滅去;
迷失一會兒來了、一會滅去……
就是這樣持續不停地訓練下去。
快樂生了即滅、苦生了即滅,
不停地這樣覺知,不停地這樣體會
我們內心生起的一切(現象),
它們全都是生了即滅。
接下來,我們將會看到(一切現象)
都是有因才會生起。
比如,不善念生起時,瞋心就生起;
當我們覺得某人很漂亮,貪欲就生起……
煩惱習氣是有因方生,
並非無緣無故的出現。
我們將會看到一切現像
都是緣聚而生、緣散而滅。
智慧便這樣不停地趨向成熟。
如果我們看到一切現像
都是緣聚而生、緣散而滅,
如果我們真的是以心來觀見的話,
就會體證初果須陀洹。
初果須陀洹聖者
並沒有洞悉很多東西,
他們只不過是看到了
「凡生起的,必然滅去」——
而這是很自然的情況;
一切現像都是有因方生的。
我們需要不停地這樣來觀察和體會。
重中之重是覺性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8年4月21日
(一)
隆波的寮房所在的區域,
不同於禪堂這裡的空曠。
寮房置身於森林,樹木繁茂,
溫度低於這裡2~3度。
森林裡面非常清涼,
隆波坐著觀察動物們:
哎!動物們在缺乏覺性的時候,
真是非常危險。
而如果我們缺乏覺性的話,
比如,現在悠閑地坐在禪堂裡,
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如果在開車的時候,
或者過馬路的時候缺乏覺性,
就有點危險了。
(二)
動物們身處於大自然,
沒有庇護所,它們必須自我保護。
何時缺乏覺性,也許就是死期。
畜生道的眾生們
身處低等的惡道,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稍不留神,
就會成為盤中餐。
遵循「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
動物們在進食的時候,是帶著覺性的,
但還不至於來到 「四念處的覺性」,
它們擁有的只是普通的覺性。
吃東西時,謹小慎微,戒備森嚴,
只要一有風吹草動,就馬上進入戰備
——夾著尾巴逃命要緊。
溜之大吉後
再偷窺一下:還有危險嗎?
如果沒有危險了,就很快出來繼續吃。
(三)
動物的生命是朝不保夕的,
它們必須異常地小心謹慎。
而我們覺得自己性命無憂,
乾脆就過分疏忽大意——
不斷放任心去迎合煩惱習氣。
倘若能夠意識到:
自己什麼時候都可能會死,
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疏忽大意了。
針對年長者的指導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18年4月13日
年紀大了之後,
大腦就會退化。
這是每個人
自然都會遇到的狀況。
趁現在
還可以動來動去,
就多多地去活動身體,
不然心會越來越呆痴。
讓自己動起來。
如果走不動,
動動手動動腳也是好的。
動了之後,
去覺知自己,
而不是去緊盯和打壓心。
動了,覺知;
動了,覺知,
禪定就會提升。
如果害怕沒有禪定
而拼命打壓心,
心就會疲憊不堪。
本來應該有力量的,
反而徹底耗盡心力。
不斷地動來動去,
然後及時覺知自己的心。
要以身體來輔助,
如果只是一味地觀心,
力量會不夠,
一定要同時觀身。
用身體
作為基地,作為背景,
感覺到身體的存在。
看著它們活動,
身體一舉一動,覺知。
心寧靜,知道;散亂,也知道。
快樂,知道;痛苦,也知道。
不斷地這樣訓練。
其他人也可以拿過去用,
並非僅限於70歲以上的人士專用。
隆波不在外面,而在我們心裡
隆波帕默尊者法談摘錄
禪窗編譯
2020年3月14日
事實上,
阿姜曼尊者那一代修行者
完全是倚仗自身走過來的。
他們既不乞求天神、
也不乞求他人,
他們只是不停地修行,
去探究和了解自己的身和心,
最後得以離苦。
阿姜曼尊者的弟子們
遵循他的教導來學習和訓練自心。
心生散亂而不寧靜時,
他們通過修習奢摩他,
訓練讓心獲得寧靜。
心獲得寧靜以後,
繼而開發智慧,
修習毗缽舍那
來探究自己身心的實相。
仰賴於「毗缽舍那的修行」和
「奢摩他的修行」作為工具來訓練,
心最終將會明白
身的實相和心的實相、
名的實相與色的實相——
即,它們全都不是什麼好寶貝、
它們本身即是苦;
而後,心便會放下(它們)。
因為洞悉實相,故而生起厭離;
因為厭離,故而放下執著與抓取;
因為放下了執著與抓取,故而達至解脫。
大家去修行吧!
心會逐步徹悟到的。
接下來,如果疫情越來越嚴重,
大家就在自己的家中修行,
不需要到寺廟來。
如果想念隆波,就去看視頻、
憶念隆波,然後練習;
假如我們的練習是正確的,
便會知道隆波不在外面某處,
隆波是和我們的心在一起。
隆波以前還沒學會修行時,
覺得隆布敦長老在蘇林府,
在離自己很遠的地方;
後來學會了修行,
就知道其實長老一直跟自己在一起。
每當心生不好的念頭,
自己即刻就知道
「如果這樣思維,
長老是會批評我的」;
每當想要說不好的話,
也會知道「如果這樣口無遮攔,
長老是會批評我的」;
每當要有不好的行為時,
也知道長老一定會批評自己的。
仿佛自己無論想什麼、
說什麼、做什麼,
都一直在高僧大德的注視之下。
因此,如果我們的心與高僧大德(的心)
是真正連結在一起的,
我們就不敢做壞事、也不敢偷懶,
仿佛他們一直跟我們在一起似的。
五蘊篇
隆波帕默尊者微法談
禪窗編譯
1
能夠讓真正的覺性與智慧生起,
從而使道與果生起的修行原則,
其實並不複雜,就只有一丁點:
有覺性,以安住且中立的心,
照見身心的實相。
這是隆波對「毗缽舍那修行原則」的總結。
有覺性,以安住且中立的心,
照見名色的實相,
就是學習與探究組合成為「我」的色法與名法。
無需去觀別人的身心,
觀自己的色,觀自己的感覺、念想,
根本不用去看別處的。
2010年10月10日A
00:07:28~00:08:16
2
修習奢摩他,
是為了讓心擁有快樂、寧靜,
令心變善,獲得力量。
修習毗缽舍那,是為了
洞見名、色、身、心、蘊、界的實相,
聽起來好像多得不得了,
實際上,淺顯地說就是:
照見身與心的實相。
2011年5月27日
00:17:35~00:17:56
3
四念處中論及的「世間」,
指的是名與色,
可別翻譯成「地球」。
終結於世間,就是終結於名與色——
擺脫名與色的纏縛。
2012年8月26日A
00:04:31~00:04:41
4
要有覺性。
有覺性去知道什麼?
知道身與心。
更精準的說法應該是:知道名與色,
通俗的說法是:知道身與心。
名色與身心並非完全一致,
相反,它們相去甚遠。
在起步階段,暫且說:知道身與心。
2010年10月10日A
00:08:17~00:08:38
5
色法、名法的實相,即「三法印」。
2011年5月27日
00:18:05~00:18:06
6
隆布特長老開示:
終結於世間之後,並非空無一物。
若說成「空無一物」,
那是邪見,稱為「斷見」。
若說成「恆常不滅」,
也是邪見,稱為「常見」。
2011年8月26日A
00:04:30~00:04:48
7
稱之為「五取蘊」的事物,
也就是組合成「我」的事物:
有色法;
苦、樂的感覺,稱為「受蘊」;
記憶與界定,稱為「想蘊」;
造作好、造作壞、造作不好不壞,
稱為「行蘊」;
對眼、耳、鼻、舌、身、心方面的感知,
稱為「識蘊」或「心」。
因此學習「苦」,
就是學習「五蘊」,
學習稱之為「我」的事物。
2012年9月7日A
00:00:48~00:01:20
8
佛陀開示道:
簡而言之,五取蘊就是苦。
我們所執取的蘊就是苦,
蘊自身已經是苦了。
為什麼佛陀使用「取蘊」呢?
只用「蘊」不行嗎?
因為有些蘊並不是屬於「取蘊」。
「蘊」有兩種:
「取蘊」,即世間人所擁有的蘊;
而所有出世間的心則是屬於「非取蘊」。
出世間的心不能稱為「取蘊」,
不在「苦堆」之中。
因此,如果修行直至出世間,就會離苦,
自此不再受苦。
2007年12月29日B
00:14:15~00:14:53
9
色法本身很難觀。
比如,手、腳、毛發、指甲、牙齒、
皮膚、肌肉、肌腱、骨頭,
它們都是身體的局部,
但不是色。
真正的色是「四界」:
地、水、火、風。
在頭發裡也存在四界:
硬的部分是地界;
但是地界裡為什麼它的原子或分子能夠聚合?
原子或分子聚合的力量,稱為水界;
能夠「流動」的,是風界;
它本身擁有溫度,有的熱,有的涼,是火界。
四界潛藏於每一根頭發裡。
因此,一根頭發裡有非常多的色,
除了上述的,還有其他的色:
香境色、味境色等。
因此,要想觀到真正的色是異常艱難的,
僅僅只是把它們弄懂就已經不容易了。
因此隆波教導大家時,
有時候只是先簡單概略地開示:
有覺性,知道色、知道名。
因為身體並不完全與色一致,
心也僅僅只是名法的一種。
2010年10月10日A
00:11:13~00:12:24
10
名法有四種:
受蘊——樂受、苦受、舍受;
想蘊——記憶、界定;
行蘊——造作好、造作壞、造作不好不壞;
識蘊——對所緣的感知,
也就是心,即對於呈現在眼、耳、鼻、舌、
身、心方面的所緣的感知,
以上這些稱為「名法」。
2010年10月10日A
00:10:51~00:11:12
11
「想蘊」指的是記憶與界定。
「記憶」與「界定」並不相同。
記憶是指:
依據儲存的舊有資訊,
判定正在呈現的所緣,
能夠記起「這是這個,那是那個」。
界定是指:
根據原有資訊,
推測從未見過的新事物。
比如,小時候見過貓,
見到與貓外貌相似的老虎時,
就將之界定為大型的貓。
界定可能正確,也可能錯誤。
2010年10月10日A
00:08:50~00:09:32
八支聖道篇
隆波帕默尊者微法談
禪窗編譯
1
我們對「道諦」的職責是「提升」。
2010年11月14日
00:16:28~00:16:30
2
正見:正確的見解,即清楚照見四聖諦;
正思維:正確的思維,即遠離欲貪的思維,遠離怨恨的思維,遠離傷害的思維;
正語:正確的言語,不說不好的話;
正業:第一、二、三條戒,即不殺眾生、不傷害眾生、不欺負眾生,不偷盜,不邪淫;
正命:以正確的方式維持生命,即以不傷害自己,也不傷害他人的方式來維持生計。
2010年11月14日
00:08:47~00:09:32
3
正精進——正確地精進,
即:精進地使已生之不善滅去,
精進地使未生之不善不生起,
精進地使未生之善生起,
精進地使已生之善茁壯成長。
2010年11月14日
00:09:34~00:09:50
4
何為「正念」?
即「四念處的覺性」,
有覺性地覺知身、受、心、法,
即有覺性地覺知色法、覺知名法。
2010年11月14日
00:10:34~00:10:43
5
工作不出差錯,屬於有覺性嗎?
有,但它屬於「世間的覺性」,
與修行毫無關係。
2012年1月22日
00:10:00~00:10:09
6
何謂「正定」?
佛陀以包含無色界定的四禪來解釋正定,
因此在正定的四禪里包含了四禪八定。
初禪、二禪、三禪為色界禪,
四禪也是色界禪,
但如果抓住屬於名法的所緣,
它就會成為四無色界禪。
無色界禪又可以分成四種。
2010年11月14日
00:10:45~00:11:07
7
佛陀以「禪定」來解釋正定,
為什麼以「禪定」來闡述?
因為聖道真正生起時,
必定生起在禪定中,
不會生起在普通人這樣的心——
不會在沉迷於五欲的心中生起。
聖道與禪定必定同步生起。
2010年11月14日
00:11:09~00:11:35
8
大家得到答案了嗎?
斷「集」——斷欲望的方法,
其實就是知「苦」;
知苦,就是「道」;
斷除了欲望,就是「滅」。
看見了嗎?
苦、集、滅、道,
歸根結底是同一個,
它們能夠生起在同一瞬間。
這是最神奇的。
不修行是看不見的,
最多只能分析思維,
但也是根本想不到的。
2010年11月14日
00:08:47~00:09:32
9
「四聖諦」是極為深奧的法,
即徹見身與心是純純粹粹的苦,
而不是說有「想要」才苦。
此身此心,本身即苦。
2007年12月29日B
00:13:59~00:14:14
10
四聖諦是最重要的。
佛陀開示道:
若無法徹見四聖諦,
就依然還要生死輪迴。
2007年12月29日B
00:16:35~00:16:41
四聖諦篇
隆波帕默尊者微法談
禪窗編譯
1
很多人的修行之路坎坷崎嶇,
只因一直追尋快樂、寧靜與好。
只有這麼一點追求,
只求這些無常之物,
因此才會得而復失,失而復得,
難道修行一輩子,只為了追求這些嗎?太膚淺了。
不計其數的人
以修行來追求快樂、寧靜、好,
不知這僅僅是附贈品,
而非修行的目的。
我們修行是為了——照見實相。
如此才能領悟至高無上的真理——
「四聖諦」。
2010年11月14日
00:00:45~00:01:37
2
「四聖諦」中的第一聖諦是「苦諦」。
何謂「苦」?色與名本身就是苦,
也就是我們的身與心本身就是苦。
對於「苦」的職責是什麼?是「知道」。
要去知苦,而非斷苦,或逃離苦。
怎麼逃都逃不掉的——
逃到南北極,也得帶著身與心,
身與心本身就是苦,跑到南北極怎麼能不苦?
逃往月球,還是得帶上身和心,
相當於帶著苦一起去了。
因此,我們無法逃離苦。
修行並不是為了要逃離苦,
而是為了知苦——
去覺知身,去覺知心,
多多地覺知,不斷觀照下去。
所以佛陀開示道:
對苦的職責,是去「知道」。
2010年11月14日
00:01:52~00:02:41
3
稱為「苦」的事物——
佛陀開示道:
總而言之,五取蘊就是苦。
2012年9月7日A
00:00:37~00:00:47
4
真正的修行並非遁世,
而是去不斷認識世間。
2011年3月27日B
00:45:42~00:45:46
5
第二個聖諦「集諦」,
即苦生起的原因——
心裡面的沖動和欲望。
比如就在剛才,
我們成為「鬼」之前,感覺到嗎?
心中先生起了「想要」,
心貪了起來,欲望生了起來,
於是便進入了「鬼」的域界。
若「想要」生起而未能如願,
「瞋心」就會緊隨而至,
我們便會跨入地獄眾生的域界。
「想要」生起,得不到滿足,瞋心會生起;
「想要」生起,想要滿足它,這時「貪心」就滲透進來了——
想要擁有、想要成為、想要得到;
想要沒有、想要不成為、想要不得到、想要不碰到……
對於「欲望」的職責,是「斷離」。
斷離欲望的方法極為神奇——
佛陀只是如此開示:
「苦」要「知」,「集」要「斷」……
但在開示四聖諦的時候,
佛陀並未說要如何斷離。
2010年11月14日
00:02:42~00:03:45
6
第三個聖諦「滅諦」,
即「涅槃」——苦徹底止息。
也就是蘊徹底止息。
因為已經告知過了,苦就是蘊,苦就是名色,
因此,涅槃是名色的徹底止息,蘊徹底止息,身心的徹底止息。
2010年11月14日
00:03:49~00:04:10
7
「涅槃」即「滅諦」,
對於「滅諦」,我們的職責是「照見」。
為何不是「讓涅槃生起」?
因為「涅槃」已經存在了,
根本無需讓涅槃生起。
要做的僅是照見
原本就已經存在卻從未見過的事物,
為何會從未見過涅槃?
因為心的品質不夠。
心中充斥著欲望,有的只是想要,
掙扎著構建「有」(十二因緣中的「有」),
有的只是不斷造作。
2010年11月14日
00:03:49~00:04:10
8
想要得到寶貝,
就要自己用功,
沒有誰能代替的。
2011年3月18日B
時間00:20:29~00:20:34
9
第四個聖諦「道諦」。
「道」意即「路」,是什麼路?
趨向涅槃之路,離苦之路,欲望止息之路,擺脫蘊之路。
這條路包含8個組成部分,
精煉概括,就是「戒、定、慧」。
2010年11月14日
00:08:23~00:08:47
10
對於「道諦」的職責是「提升」。
因此,若問:
「修行」還能翻譯成什麼?
回答是:翻譯為「提升」。
2012年8月26日A
00:31:16~00:31:23
11
隆波教得直來直去,
完完全全遵從佛陀的教導。
並沒有要批判誰,
也不點任何人的名。
要學習就必須得這樣學,
佛陀並沒有教導我們要對邪見妥協。
2011年4月8日B
00:20:12~00:20:24
奢摩他篇
隆波帕默尊者微法談
禪窗編譯
1
記住這條原則:
若能觀心,就去觀心;
若無法觀心,就去觀身;
既無法觀心,又無法觀身,
則修習奢摩他,這是最後的防線。
2010年11月27日A
00:21:39~00:21:50
2
我們較為欠缺的是禪定,有待加強。
居士欠缺的另一項是:修行的持續性。
每天都要訓練禪定。
無需深定,不是指看見這個或那個的禪定,
而是訓練心與自己在一起的
「心安住的禪定」。
2011年3月18日B
00:00:00~00:00:32
3
緊盯所緣的禪定不會讓心生起智慧,
但會增強定力,使心獲得力量。
如果正確地訓練「緊盯所緣型」的禪定,
心就會寧靜下來,
有力量、有定力、神清氣爽,
準備好後去輕輕鬆鬆地開發智慧。
2010年10月10日B
00:04:58~00:05:19
4
僅僅只是看見苦、樂來了就走,即生即滅,
就足以證悟阿羅漢了。
2012年10月10日B
00:25:40~00:25:46
5
別去刻意呵護,要輕輕鬆鬆的。
如果修行之後緊張、苦悶,就說明修錯了。
何時無法觀心,就不要強迫去觀。
可以觀身——
看見身體點頭,看見身體左轉右轉。
如果也無法觀身,就修習奢摩他。
若不知道該如何著手,也可以念經,
不斷念誦也是一種奢摩他。
或者常常憶念佛陀、佛法、高僧大德,
憶念那些我們曾經有過的善行與美德,
這些全是修行奢摩他。
2008年2月13日
00:30:01~00:30:41
6
禪定源自於快樂。
2011年12月10日A
00:14:42~00:14:43
7
我們訓練是為了獲得安住的心,
但並非迫使安住持續不斷。
而是要去看見——心有的只是迷失。
心終其一生都在迷失之中,
因此我們才會以為
它是恆常不變的那「一顆」。
直到「安住之心」滲進來,
將「迷失之心」切斷成一個片段、一個片段的,
於是我們看見:
迷失之心即生即滅,
覺知自己的安住之心,也即生即滅。
無需維護「安住之心」,厭惡「迷失之心」。
要頻繁反復地去觀,
直至照見所有的心一直是生生滅滅的,
如此才是領會了法。
2011年12月11日B
00:06:30~00:07:04
8
要通過訓練讓心安住。
「禪定」意即「心安住」。
2011年12月16日
00:30:12~00:30:15
9
禪定可能與善心一同生起,
也可能與不善心相伴生起——
壞人也能生起禪定。
覺性則是純純粹粹的善法,
伴隨覺性生起的,必定是善心。
因此,有些法能在兩邊生起,
而有些法只能生起在一邊。
比如,貪、瞋、痴只能生起在不善這邊,
覺性與智慧只能生起在善這邊,
而禪定是中性的,善與不善,兩邊都行。
2010年10月10日A
00:10:07~00:10:47
10
我們要明白兩個詞:
止禪——緊盯所緣的奢摩他的修行;
觀禪——照見三法印的毗缽舍那的修行。
2010年11月12日
00:11:41~00:11:50
11
智慧並不會無緣無故地生起。
智慧生起的近因是什麼?
禪定。
而禪定有兩種:
止禪——專註於所緣;
觀禪——照見三法印。
2010年10月10日B
00:03:47~00:04:17
12
奢摩他可以修,
但須知道自己是在修奢摩他。
那些走上岔路的人其失誤正是在於:
明明修的是奢摩他,
卻誤以為是在修毗缽舍那。
就是在這里犯了錯。
2012年8月24日B
00:18:36~00:18:44
13
記住:
苦悶的心是無法修奢摩他的。
心若想要寧靜,必須先有快樂,
因為快樂是生起寧靜的近因。
佛陀的教導極為細膩——
什麼是因,什麼是果。
想得到如是果,須具備如是因。
若想讓心獲得寧靜,
就要讓心快樂地和一個所緣在一起,
且必須是善的所緣。
2011年4月8日B
00:08:48~00:09:03
14
聖道生起時,心必須擁有正定。
正定即是觀禪,伴隨著智慧。
2012年8月25日
00:03:59~00:04:07
15
以念誦「佛陀」來使心寧靜,
以觀呼吸來使心寧靜,
以觀腹部升降來使心寧靜。
這些方法是讓心寧靜於單一所緣,
寧靜於「佛陀」,寧靜於呼吸,寧靜於腹部。
這稱為「止禪」,屬於奢摩他的修行。
2010年10月10日B
00:08:17~00:08:32
16
當下正在迷失,感覺到了嗎?
2011年3月19日A
00:01:18~00:01:29
17
如果有次第地修習禪定,
在心安住之後,就會得到「知者」;
如果及時知道「心跑去想了」,
「知者」也同樣會生起。
這兩種「知者」具備同樣的特性,
只是穩定性不同。
源自於禪定的「知者」會獨立凸顯,
甚至能持續幾天,
但不超過7天,
之後就會退失。
如果及時知道「心跑去想了」,
則會得到一剎那的「知者」,
再次知道「心跑去想」,
「知者」會再生起一剎那。
這兩種禪定具備相同的特性,
後者稱為「剎那定」,
前者屬於「安止定」。
心從「安止定」退出之後就會處於近行定,
「知者」會獨立凸顯。
同樣是「知者」,
因修習方法的不同,
它們的品質與穩定性也不同。
如果無法進入前者的禪定,也不用害怕。
能夠獲得後者——「剎那定」中的「知者」,
對於證悟阿羅漢來說,也已經足夠了。
2011年12月16日
00:24:29~00:25:32
18
生氣屬於瞋心,是煩惱習氣的一種。
要及時地知道。
2010年10月10日B
00:39:45~00:39:50
19
戒、定、慧足夠的時候,禪定會自行生起。
在聖道生起的剎那,即便不會修習禪定,
心也會自動進入禪定。
有些人始終無法入定,
聽隆波開示說必須有正定,
就擔心今生沒有機會了。
並非如此。
我們要發展覺性,
剎那剎那地生起「覺知自己」的心,
這稱為「剎那定」。
將「剎那定」累積到一定的量,
心就會自行進入禪定,
並在其中根除煩惱。
2010年11月14日
00:15:14~00:15:50
20
禪定不會導向解脫。
禪定只是工具,讓心獲得力量。
2011年2月26日A
00:09:26~00:09:36
21
具備觀禪——
心安住於心,心成為觀者,
就會看見色法與名法,
照見一切所緣都在活動變化。
所緣,即「一切被觀察的事物」。
2011年8月26日A
00:23:11~00:23:31
22
記住:必須「一」心、「一」所緣,
才能算修行奢摩他。
「一」所緣的意思是單一的所緣。
有上百個所緣,就不是修奢摩他。
2011年4月8日A
00:08:39~00:08:48
23
有些禪定感覺很像涅槃——
假冒偽劣的涅槃,有入有出。
有時修習禪定,呵護心直至空,
就以為空空的心就是涅槃。
2011年3月19日B
00:03:03~00:03:21
24
有些人修行後,
心亮堂起來,沉浸在空無之中,
光明、廣闊、輕鬆、快樂,
他們以為這就是涅槃。
這個境界稱為「空無邊處」,
它只是臨時存在的,而後就會退失。
2011年3月19日
00:03:24~00:03:46
25
有些人不是緊盯「空」,而是緊盯「心」,
這又是另外一種奢摩他,
稱之為「識無邊處」,即緊盯「知者」。
如果這樣,「知者」會永無止境地重疊下去,
會讓我們感覺
識蘊可以無窮無盡地重複下去。
2011年3月19日B
00:04:22~00:04:42
26
觀身不凈,
並不是毗缽舍那的修行。
2011年5月27日
00:18:09~00:18:12
27
有些人進一步修行,則會看見:
送心進入「空」,而空是被覺知的對象,
送心去呵護「知者」,也依然感到是累贅,
於是便拋下被觀的所緣,也舍下知者的心。
什麼都不再執著,卻又執著於「不執著」:
既不執著心,也不執著所緣。
這稱之為「無所有處」——
是另一種形式的奢摩他,是無色界定。
如果沒有足夠的覺性與智慧,
也會誤以為它是涅槃。
2011年3月19日B
00:04:43~00:05:26
28
如果心長久地處於空無中,
因為沒有執著什麼,也就無需去界定什麼,
想蘊就會逐漸削弱,以至於仿佛要滅掉了,
若有若無地只剩下一丁點。
這屬於「非想非非想處定」——
第四種無色界定,它能帶來極大的快樂。
2011年3月19日B
29
請記住:佛法寧靜而愉悅!
2009年5月3日
00:45:38~00:45:42
30
修行途中陷阱密佈,
必須要有覺性與智慧,
必須經過學習。
若找不到真正值得信任的老師,
則要依賴於更多的自我觀察:
自己是否黏著於什麼了?
是否黏著於空無了?
2011年3月19日B
00:06:22~00:06:43
31
修行奢摩他的訣竅是:溫柔地帶領心。
溫柔地帶領心與單一的所緣持續地在一起,
且須是令心有快樂且不誘發煩惱習氣的所緣。
僅僅是輕輕地、溫柔地帶領,沒有絲毫強迫。
2012年8月25日
00:09:03~00:09:14
32
聽見鐘聲了嗎?
有撞擊聲,對嗎?
而且有餘音,聽到了嗎?
鐘每撞擊一次,都會有很長的餘音。
心覺知所緣的時候,有「尋」有「伺」:
尋——心抓住所緣,抓的瞬間進駐;
伺——心與所緣依偎在一起,
就好比是撞鐘的餘聲,餘音縈繞。
每一種境界都真實存在於我們的心。
練習覺知境界或狀態之後,就會發現:
每一種境界都即生即滅——
尋生了就滅,伺生了就滅,
喜生了就滅,樂生了就滅。
2011年12月11日A
00:23:41~00:24:21
33
如果希望獲得寧靜,
就要選擇讓心感覺舒服的所緣。
如果心對那個所緣感到舒服,
就會不再散亂去找別的所緣,
心就會寧靜於單一的所緣。
這就是修行奢摩他的原則,清楚嗎?
隆波不知如何開示才能更清晰了。
即便隆波現在講得如此清晰,
一路走來也是坎坎坷坷的,
隆波修行了22年的奢摩他,
才領會了奢摩他修行的原則。
2010年11月12日
00:16:57~00:17:25
學篇
隆波帕默尊者微法談
禪窗編譯
1
2008年2月2日<<<
曾經這樣寫過:
「今日就啟程,
趕在時間的流沙
覆蓋佛陀的足跡之前。
勿要蹉跎至那天,
再次陷落於遙遙無期的
流離失所與茫然無依。」
今日就啟程。
開發覺性,別無其他,
其他的事,已做得夠多了。
發展覺性,
訓練去覺知身、覺知心,
洞悉身與心的實相。
孜孜不倦地練習,
便會有次第地抵達
純凈無染、解脫自在。
披荊斬棘,
在這條路上,忍耐而進。」
2
2012年9月7日A <<<
學習佛法,
是學習兩個主題:
苦;
導向離苦的修行。
佛教涉及的範疇,
僅此而已。
3
2012年9月7日A <<<
修行並不難,
只需具足兩個條件:
1.實踐要正確;
2.實踐要夠量。
如果修行不對,千萬別努力。
拜托了!
4
2012年9月7日A <<<
佛陀的教程,
僅有三篇:
戒學;
心學,
學習心學,
將會得到禪定,
獲得「心安住」的禪定,
才稱為「心學」;
慧學,
是學習開發智慧的方法,
即修習毗缽舍那。
知道瞭如何去做,
才能照見
五蘊呈現三法印。
5
2009年5月3日A <<<
世間的學習永無止境,
法的學習是有終點的。
終點就是——
心,徹底離苦。
6
2008年2月2日 <<<
首先,
對於老師的教導要忍耐。
其次,對於身的困苦要忍耐,
比如,有時要來學習,
就必須早起,對嗎?
起不來,就會掙扎,
終於千辛萬苦的來了,
學習一個多小時之後,
又得開車回家。
花上一整天時間,累!
因此,
對於身方面的困苦,
需要忍耐。
再次,對於煩惱習氣
也要忍耐,這極為重要。
煩惱習氣與欲貪,
會誘導我們拋下修行,
蠱惑我們放棄
對於身與心的覺知。
因此,對於它們,
需要格外的忍耐。
仰賴於此,才能過關。
透過學習
而了知原則之後,
就要帶著堅忍
去付諸實踐,
覺知身、覺知心。
居士們的缺點是:
不忍耐、不持續。
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希望獲取瑰寶,
卻不肯腳踏實地,
這是無法如願的。
7
2008年3月19日 <<<
慢慢地聽,慢慢地學,
循序漸進。
有時的教導顯得很難,
有時則簡單些。
如果不同年級的學生
在一起學習——
誰不明白,可以先聽先記;
誰已抵達了某個階段,
則繼續前進。
那些先行銘記的人,
未來某日也會值遇,
屆時便清楚應該如何應對。
師父們
有時會提前教導,
隆布敦長老
曾經提前很久教導隆波:
「見到『知者』,
要消滅『知者』。」
真的過了很久,
隆波才懂得其真義。
大概用了幾十年。
8
2012年8月24日B <<<
無論何種美德
或是善行,若是決意要做,
就力爭做到,再難也不放棄。
因此,
為自己樹立目標的時候,
別樹得過高——
若是做不到,心就會萎縮。
可以稍微
高一丁點——
略加努力,即可達成。
倘若必須傾囊而出
或是透支才行,
心就會不寒而慄,
然後就難以為繼了。
持之以恆,
才是最重要的。
9
2010年10月28日A <<<
隆波敢和大家打賭——
盡管去修行,去實踐,
然後再回來驗證
隆波的教導是否正確。
隨時恭候。
10
2015年5月3日 <<<
出生為人之後
遇到了佛法,
就別再平白地浪費生命,
別讓健壯的生命蹉跎而去。
抓緊時間踐行,
在所有的一切消逝之前。
身體的健康會漸漸衰退,
佛教也許將不再駐世——
它已經從世間消失了很多次,
佛陀也已換過上百萬位。
有一篇經文
提到過五百多萬尊佛陀,
事實上,還有更多。
因此,
佛教本身也是
生起而後滅去的。
直到下一尊佛陀
再次發現道途,
佛法才再度薪火相燃。
弟子們若是具備
足夠的心靈品質,
佛法便能夠弘揚下去;
若不然,便難以為繼。
或者又有時,
弟子們具足品質,
卻無合適之人來學法,
如此一來,
佛法依然難以弘傳。
因此,
聽聞佛法的機會並不多,
每個人所剩的
修行時間也寥寥,
有些人已經活了幾十年。
所餘的時日有限,
要及時努力實踐。
心學篇
隆波帕默尊者微法談
禪窗編譯
1
心學,最為首要。
首先,要知道
何謂善心,何謂不善心。
其次,
發展哪些善心,
是為了獲得寧靜,
發展哪些善心,
是為了開發智慧。
這些,我們都要學習。
2011年3月27日A
2
心動蕩不安,
知道它動蕩不安。
看見嗎?
心是無法掌控之物。
心無法被命令:
指揮它好,做不到;
迫使它如如不動,也不行。
我們學習,
是為了看見實相:
一切皆不受掌控。
持續地如此觀照。
2011年6月4日B
3
一定要能夠區分出:
哪類屬於善心,
哪類屬於不善心。
接下來,進一步提升:
哪類善心,用以開發智慧。
哪類善心,用以休息。
這兩者是不同的。
奢摩他的修行,
可以令心獲得休憩。
以休憩來滋潤心,
使其獲取力量,
好比繁重工作之後的
小憩片刻,神清氣爽。
奢摩他是輔助工作。
毗缽舍那,即開發智慧,
才是核心工作。
2011年4月8日B
4
善心是輕鬆的,
稱為
「心的輕快性」。
2011年4月8日B
5
善心是輕鬆的。
若沉重,肯定是不善心。
2011年3月27日A
6
善心是柔軟溫和的,
稱為「心的柔軟性」。
若是僵硬死板的,
就已經不是善心了。
2011年4月8日B
7
善心,是柔軟的。
若它是僵硬的、帶有抗拒的,
肯定是不善心。
2011年3月27日A
8
善心擁有「靈敏性」。
如果心是笨拙的、呆滯的,
則不是善心。
善心在覺知所緣時
是靈巧敏捷的。
若心不靈敏——
煩惱來了,完全看不見,
則必輸無疑。
煩惱身手異常敏捷,
一不留神就溜進來控制心了。
如果是敏捷的善心——
煩惱一有動靜就馬上看見,
煩惱即刻銷聲匿跡。
2011年4月8日B
9
善心,擁有誠實的品質,
老老實實地覺知一切境界或狀態。
無論什麼生起,
就只是知道,就只是看見。
2012年7月22日
10
善心是誠實的。
隆波甘恬長老曾經開示:
「老老實實地知道」。
他說的是東北方言,
「老老實實地知道」。
2011年4月8日B
11
善心擁有「適業性」,
即適合工作。
有何種境界或狀態呈現出來,
就會知道、就會看見,
不會故意視而不見。
2012年7月22日
12
善心,
無貪、無瞋、無痴。
2011年4月8日B
13
善心,
是無貪、無瞋、無痴的。
去觀察自己的心,
許多修行人,
一起步就生起不善心,
一起步就 「想修行」——
心已經有了貪欲。
2012年7月22日
14
如果努力想做對,
則是以貪心在做,
怎麼做都不會對。
如果思維:
如何修行才正確,
則不可能會正確。
而如果知道:
什麼是錯的,錯在哪裡,
則會自動正確。
何時沒有錯,
何時就正確,
原則真的很簡單。
2012年8月25日
心念處篇
隆波帕默尊者微法談
禪窗編譯
01
心念處,
即持續地緊隨著觀心。
緊隨而觀是指:
各種境界或狀態
在心中生起之後,
才去知道。
而非守株待兔式地
等著看會有什麼生起。
如果這樣守株待兔,
就沒什麼可觀的了,
因為心會安安靜靜、空空如也。
如此緊盯心是不行的,
無法開發智慧。
2010年10月27日A
02
為什麼必須緊隨其後地知道?
因為觀心無法覺知到當下這一刻。
有些感覺是煩惱,
煩惱與覺性無法同步生起。
何時覺性生起,
何時煩惱便會滅去,
就沒什麼可觀的了。
因此,觀心是不斷地緊隨而知,
別「想知道」,別「想觀到」。
要等感覺生起之後,
再去知道。
2009年5月3日
03
有些人發懵:
隆波教導的是什麼?
覺察在心中生起的境界或狀態?
他們以為隆波教導的是猜心,
就來問:
「是要猜測別人的心嗎?」
我們不去猜測別人的心。
那樣的神通稱為「他心通」,
是外道的教導;
教導法方面的神通,
是「教誡神通」。
它們完全是兩回事,
有著天壤之別。
隆波引導各位去練習
觀察自己的心的境界或狀態,
並非教導「他心通」。
2010年10月10日A
04
謹慎於身口,而非壓抑心。
觀心生氣,
並非讓生氣消失。
2008年11月23日B
05
他心通——
比如,問別人:
「你正在想這件事,對嗎?」
看見了嗎?
如此揣度人心,
只是為了讓別人驚嘆,
然後來供養和禮敬我們。
教誡神通——
教導別人如何去觀察境界,
這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不會觀境界或狀態,
就別談修習毗缽舍那,多少生
多少世都不會在法上有結果。
因此,
要訓練觀境界或狀態,
訓練心安住,
不要讓心迷迷糊糊、恍恍惚惚。
2010年10月10日A
06
「心跑掉」的情形有兩種:
一種是跑進概念的世界裡,
即迷失於念頭之中;
另一種是跑去緊盯色、緊盯名。
這兩者都不是「覺知」,
都屬於「心往外送」:
送心去與呼吸在一起,
送心去與腹部在一起,
送心去與腳在一起……
「心往外送」,
是在什麼之外?
不是在身體之外,
而是在「覺知」之外,
在「覺知、覺醒、喜悅」之外。
真正的心安住是:
心不再跑掉,
且沒有絲毫的強迫。
2011年2月26日A
07
要常常及時地知道「心跑去想」。
並不是要知道「想的內容」,
而是知道「心跑去想」了。
2012年8月24日B
08
覺知有三項原則。
第一項:
覺知之前,
別去尋找,別守株待兔,
要在感覺生起之後才去知道。
第二項:
在覺知的過程中,
要像局外人一樣有距離地旁觀,
別跳進去緊盯。
何時緊盯,
何時就變成修奢摩他了。
第三項:
要保持中立地知道。
在我們知道境界之後,
生起滿意,及時知道;
生起不滿意,及時知道。
常常及時地知道
在心中生起的滿意和不滿意,
接下來,心將會自行保持中立。
2009年5月3日
09
先有「生氣了」,
然後知道「生氣」;
先有「貪了」,
然後知道「貪」;
先有「走神了」,
然後知道「心走神了」。
要有「了」這個字。
2009年5月3日
10
要先讓帶「了」的境界
清楚地呈現出來:
哦,生氣了!
哦,貪了!
哦,心走神了!
等那個境界先生起了,
然後才緊隨著知道,
這稱為「心隨念」。
2010年10月27日A
11
學法修行並非什麼難事。
當下的感覺是如何的,
我們就只是知道。
一個片段、
一個片段地去知道。
訣竅是:
別故意去知道,
讓感覺先生起,然後才去知道。
2009年5月3日
12
佛陀使用的是:
「身隨念」,持續地緊隨著觀身;
「受隨念」,持續地緊隨著觀受;
「心隨念」,持續地緊隨著觀心;
「法隨念」,持續地緊隨著觀法。
全部都是緊隨著去觀。
不斷地緊隨著觀照,
心常常看見,
然後牢牢記住那些境界,
覺性就會自行生起。
接下來,
一旦色動,
覺性就能夠捕捉到。
覺性捕捉到的是當下的色,
而對於名,是緊隨其後地捕捉到。
2008年2月13日
13
訓練不斷地及時知道
心中生起的種種境界,
之後,境界一旦生起,
心便能毫無刻意地及時知道。
沒有刻意知道就能知道,
這稱為「真正的覺性生起了」。
必須訓練到這一點。
倘若仍需刻意讓覺性生起,
刻意讓戒、定、慧生起,
只要尚存「刻意」,
心便會去構建「有」
(十二因緣中的有)」,
心就會掙扎,
就會造作。
但在起步階段,
需要先有「刻意」。
2015年5月3日
14
走神了,感覺到了嗎?
心跑去想了。
這稱為「沒有覺知自己」。
2008年1月7日A
15
無論是粗糙的境界,
還是細膩的境界,
都同樣在教導我們「三法印」。
因此,境界
並不必須都是細膩的。
2011年2月26日B
16
我們心裡所有的苦,
全都生起在走神的時候。
因此,如果有在覺知,
是不可能有苦的。
2009年1月7日
17
懷疑的時候,
要知道「懷疑」,
這就是觀心。
2011年3月27日B
18
「如實」,
意即:不進去干預。
不去禁止壞,不去杜絕苦,
只需如其本來面目地觀照。
2012年8月24日B
19
心不好,努力使其好;
心不快樂,努力使其快樂;
心不寧靜,努力使其寧靜。
這些都屬於在「干預心」。
「觀心」,則是:
心不好,知道其不好;
心不快樂,知道其不快樂;
心不寧靜,知道其不寧靜。
以中立的心去知道。
2011年3月7日B
20
事實上,
修行並沒有想的那麼難。
心中呈現的每種感覺,
我們早已認識它們了。
我們要做的只是:
當下心中有什麼感覺,
就只是知道。
一切都是來了就走的,
它們自行演繹,如此簡單。
以安住且中立的心
知道境界的生生滅滅。
我們要做的,無需多過於此。
2011年6月4日B
21
越常走神越好,
只是別走神太久。
2009年5月3日
22
心的自然特徵是:
思、想、演繹、造作。
因此,
修行並非為了讓心停止「想」,
並非為了讓心停止「說」,
並非為了讓心停止「想要」。
修行不是為了快樂,
也不是為了要「好」,
而是為了照見蘊界的實相:
心是無常之物;
心是苦之物;
心是無法掌控之物。
雖然其他的蘊
我們也同樣執取,
但少過於執取心的程度。
因此修行如果能夠抵達心,
其他的蘊將變得微不足道。
2011年12月10日A
24
我們可以觀到的心是不多的。
都有些什麼心?
貪心、瞋心、迷失的心。
感覺到了嗎?一整天都有。
其中什麼心最多?
迷失的心。
2010年10月28日A
25
迷失的心出場率最高,
為什麼?
因為貪心無法單獨生起,
必須與迷失的心同步生起;
瞋心也無法單獨生起,
必須與迷失的心同步生起。
那麼,
迷失的心能夠單獨生起嗎?
能。
2010年10月28日A
26
快樂生起的時候,
觀之後它會滅去嗎?
有時會滅去,有時不會。
快樂的心
有兩種可能:
善心,
觀之後它不會即刻滅去;
不善心,
比如因貪欲而有快樂的心,
有覺性及時知道的剎那,
它就會即刻滅去,
因為它是不善的。
若心有苦,
知其有苦後,它會即刻滅去嗎?
會。
有苦的心
只可能是不善心。
2009年5月3日
27
有個方程式:
覺知自己=走神-1
2009年5月3日
28
如果心看到境界之後,
生起了「滿意」或「不滿意」,
我們要及時地知道。
及時知道「滿意」或「不滿意」,
它們就會自行滅去,
心就會中立那麼一瞬間。
很快地,
心會再次接觸到新的所緣,
又會再次滿意或不滿意起來。
2010年10月27日B
29
當心跑去
思、想、造作、演繹的時候,
我們要不斷地知道。
當心中生起苦、樂的時候,
要持續及時地知道。
知道並非為了控制,
而是為了照見:
快樂是臨時的,
痛苦也是臨時的。
如果能夠如此照見,
有一天渴愛就會熄滅,
渴愛熄滅之後,就會徹見涅槃。
2011年12月11日B
30
水往低處流,趨向污濁。
心也如此,不斷下墮,
如果持續被放任,
就只會不斷累積煩惱習氣,
變得越來越骯臟。
因此,
心是不可以被放任自流的,
我們有職責為它提供學習的機會。
2012年1月22日
31
在眼、耳、鼻、舌、身、心
接觸所緣的時候,
如果心是善的,要及時知道;
如果心中生起貪、瞋、痴,
也要及時知道。
要持續訓練自己去知道。
其實,每個人都能夠知道,
只是主動放棄了去知道而已。
2012年1月22日
32
我們觀照「迷失」與「知道」,
不是為了要一直知道,
而是為了照見:
「迷失」是無常的,
「知道」也是無常的,
「迷失」無法掌控,
「知道」也不受掌控。
2012年8月24日B
33
如果心是對的,
蘊則能夠分離——
身與心是不同的部分,
苦、樂與心也是不同的部分。
看得出來嗎?
持續觀下去,
最後就會照見:
「我」根本不存在。
2012年8月24日B
34
在觀心中,
最難觀的是「痴心」,
即「迷失的心」、「跑掉的心」;
其次難觀的是「貪心」;
最容易觀到的是「瞋心」,
因為生氣的心最為粗糙。
「瞋心」與「貪心」相比,
誰更粗糙?
貪心生起的時候,
尚需躡手躡腳地去「偷盜」,
而生氣時,
直接就「拳打腳踢」上來了。
2015年5月17日
35
要及時地知道:
精神恍惚的時候,
「痴」已經偷偷潛入了。
2007年1月7日A
36
心有痴,
是非常微細的的境界。
比如,閑坐著,心會走神;
有快樂的時候,心會走神;
很陶醉、很享受時,
心也會走神。
心一整天都沒有覺知自己,
很難觀。
2015年5月17日
37
現在心變得非常遲鈍,
感覺到了嗎?
這就是「緊盯」的症狀。
2007年1月7日A
38
心跑去想了,要及時知道。
心走神發呆了,要及時知道。
2007年1月7日A
39
別緊盯。
心走神了,然後才覺知,
好過害怕走神而去緊盯。
那樣的話,心會呆滯、遲鈍,
是不行的。
2008年1月7日A
40
別去等著觀!
如果觀心的時候
等著觀將會發生什麼,
這樣不會有什麼可觀的。
2012年8月25日
41
如果觀心不正確,
心就會跑到前方的「空無」中去,
停歇在「空無」之中,
變成奢摩他——緊盯空。
2011年3月19日B
42
懷疑屬於「痴」的一種。
心何時被「痴」控制著,
覺性和智慧就不會生起。
2009年8月24日
43
聽見聲音的時候,
不是去知道「是什麼聲音」,
而是及時知道心;
看見色的時候,
不是去知道「是什麼色」,
而是及時知道心;
心想的時候,
不是去知道「在想什麼」,
而是及時知道心。
心樂、心苦、心好、心壞,
都要及時地知道。
就是如此多多地訓練。
2011年12月11日A
44
有誰曾經在觀腹部起伏之後,
心變得寧靜了?
現在,
我們將它提升到一個新級別:
觀腹部起伏的時候,
心跑去想了,
要及時知道。
2011年2月26日A
45
誰比較任性?
任性是「瞋家族」的成員。
擔心也是其成員之一,
還有吝嗇。
2015年5月7日
46
傷心之中含有瞋,
傷心屬於不善心。
2008年4月27日B
47
什麼是瞋的對立面?
慈悲。
2010年10月28日A
48
哪怕僅僅只是一次生氣——
剛開始的時候,「生氣」還很小;
思來想去,它就越來越強壯;
及時知道「生氣」之後,
它就萎縮了。
——這就足以讓我們
照見「三法印」了。
2010年10月28日B
49
什麼是智慧的對立面?
痴。
因此,無痴即是智慧。
2010年10月28日A
50
心走神時,貪會生起;
心走神時,瞋會生起。
感覺到了嗎?
知道走神的剎那,
瞋就會立即滅去。
因此,
知道走神的那一刻是絕頂美妙的。
無貪、無瞋、無痴的心,
是至上的善心,
是圓滿的善心。
2010年10月28日A
51
最初,心處於「有分」狀態,
並不能感知外界,
(《阿毗達摩》稱這種處於不活躍狀態的心為「有分心」)
當外界的
色、聲、香、味等來引誘時,
心才會慢慢從「有分」中
跳出來感知。
在感知
來自眼、耳、鼻、舌、身的
所緣的第一念時,
心就只是知道,就只是看見,
並不知道「是什麼」。
然後,心進一步工作,
將它們轉譯出來:
這是什麼,那是什麼。
待轉譯完畢,
心就開始判斷並賦予它們價值:
這個好,那個不好;
喜歡這個,不喜歡那個。
然後,
心生起了「善」與「不善」。
這就是「心路」。
2008年4月27日B
慧學篇
隆波帕默尊者微法談
禪窗編譯
1
煩惱習氣有三個級別:
粗重級,即貪、瞋、痴,
以戒戰勝;
中等級,即五蓋,
以禪定戰勝——
心與自己在一起,
心不散亂並有禪定,
五蓋就無法趁虛而入;
微細級,即無明、邪見,
惟以正見方能戰勝。
覺知身與心,
看一看它們的實相究竟為何,
事實上,都是苦。
2010年3月8日
2
心偷偷跑去想了,
感覺到了嗎?
2008年1月7日A
3
一旦心成為
「知者、覺醒者、喜悅者」,
就去訓練分離蘊界,
繼而開發智慧。
心成為
「知者、覺醒者、喜悅者」,
是開發智慧的前提。
如若心還不是,
就只有兩種情況:
不是「思想者」,
就是「緊盯者」。
2011年2月26日A
4
不斷剎那、剎那地生起覺性,
去知道自己的身與心,
就是在發展「道」。
它是「道」的起步階段,
稱為「前行道」,
但還不是聖道。
2010年11月14日
5
修行的方法不計其數,
隆波簡化下來,
僅剩下一丁點:
有覺性,
以安住且中立的心,
照見身心的實相。
這就是修行的原則,
也是修習毗缽舍那的核心。
2012年8月25日
6
心想要開發智慧,
是有條件的。
因此在教導時,
隆波才會說:
「有覺性,
以安住且中立的心,
照見身心的實相」。
而散亂的心
或不中立的心,
都是做不到的。
2010年10月10日A
7
中立的心,
是無處可安的。
中立並不是
「不在外、不在內、安於中間」。
中立意味著
對所有的境界或狀態
都沒有「滿意」與「不滿意」。
以平等之心去保持中立,
沒有「滿意」與「不滿意」;
以智慧去無分別地看待
苦與樂、好與壞。
如此才是「中立」。
2011年2月26日A
8
中立並非不看,
也不是毫不關心。
中立是有覺知,
但沒有滿意與不滿意。
2011年5月29日
9
中道,
是修行之道——
毗缽舍那的修行,
不太緊、也不太松,
並不是指位於對與錯的中間。
2012年8月26日A
10
如果我們修行正確且修得好,
將會與世間水乳交融,
而不被其染污。
仿佛是荷花,
置身於泥與水中,
卻不為泥污染,不被水淋濕。
如果修行之後,
變成了插在瓶里的荷花——
極力呵護,設置範圍,
從不與世間接觸,
這便不正確了。
2010年12月9日
戒學篇
隆波帕默尊者微法談
禪窗編譯
01
佛教的第一門學科,
稱為「戒學」。
最簡單的持戒方法是:
當煩惱在心中生起時,
及時地知道。
2012年9月7日A
02
破戒是由於
心被煩惱掌控了。
倘若煩惱沒有控制心,
就不會破戒,
而能自動擁有戒。
2012年9月7日A
03
方便且舒適的持戒方法——
以覺性來呵護心。
人之所以破戒,
是因為心被煩惱所控制。
一次性持守五條戒律,
或許會累,
讓我們先持守一條吧——
以覺性來呵護心。
當煩惱在心中生起時,
要及時地知道。
這是最殊勝的持戒之法。
瞋生起於心時,
及時地知道,
一旦及時知道,
瞋便無法掌控心,
我們就不會殺誰、打誰、罵誰;
貪生起於心時,
有覺性地及時知道,
貪便控制不了心,
就不會去偷盜、詐騙、搶劫,
不會與誰發生不正當的關係……
看見了嗎?戒將會自行生起。
因此,
戒持於心,才會易守。
2010年11月21日
04
當煩惱生起時,譬如:
生氣在心中生起時,
若能及時地知道,
生氣就無法控制心,
我們就不會殺人,不會打人,
對嗎?
不會侵占與損壞別人的財物,
不會故意傷害別人的愛人,
不會指責或痛罵別人……
看見了嗎?
戒將進展迅速。
2012年9月7日A
05
如果覺性生起,
能夠先行呵護好心,
心就不會為煩惱所控制,
持戒就變得輕而易舉。
2012年9月7日A
06
戒,
是刻意放棄
以身口去造惡業。
我們若有戒,
身與口便可以清凈,
不會從身與口去侵犯別人。
2012年8月26日A
07
一個有戒的人,
生命之中會少許多坎坷不平,
修行也會簡單起來。
因此,
要從身與口兩方面先管好自己。
2012年9月7日A
08
第四條戒:不妄語。
妄語包括——
撒謊騙人;
兩舌,說導致他人不和的話;
惡口,用詞粗俗;
還有綺語。
不妄語戒,包括很多內容。
2012年9月7日A
09
喝酒和吸毒,會導致心散亂,
不吸食,心則寧靜。
2012年9月7日A
10
對於當年剛任公職的隆波,
較難持守的是第五條戒。
領導們喜歡鼓勵下屬喝酒,
不喝,就會得罪人。
但隆波就是硬著頭皮不喝,
生氣就生氣。
被無戒之人批評,隨他去。
若是被高僧大德批評,
才是最糟糕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
自身的職務越來越高,
接下來無論坐哪一桌,
根本沒有人喝酒。
2010年11月21日
11
戒,
是刻意戒除而不造惡業。
為何要持戒呢?
若能很好地持戒,
禪定會很容易生起;
如果沒有戒,
禪定難以生起,心會散亂。
2012年9月7日A
12
持戒即是——
在有機會且有能力造惡的時候,
刻意不為之。
具備「戒除」的動機,
才足以成為「戒」。
隆布特長老教導道:
戒,即是主動戒除。
2010年10月28日A
13
戒的至高點是——
主動戒除。
2012年8月26日A
14
若戒無缺失,
則已獲得相當程度的保險;
如果帶戒而死,
肯定會投生善道。
2011年4月2日A
15
必須有戒。
若無戒,免談禪定;
若無禪定,遑論智慧;
無戒也無定,則智慧不生,
「解脫」提都別提。
2010年11月21日
16
持戒並不是
佛陀想讓我們受苦;
相反的,
是為了讓我們舒坦。
持戒之後,
心更易寧靜。
2012年9月7日A
17
若無戒,心會散亂。
總之,必須先有五戒。
2011年12月10日B
18
每一天,
我們都要立下決心:
持守五戒。
早飯前、中飯前、晚飯前、
睡覺前、醒來後,
提醒自己:持守五戒。
萬一某日病亡
或睡去後再未醒來,
遇到閻羅王時,
其問我們有何善行?
答說:受持五戒。
閻王爺會說:
噢,請離開吧。
若有五戒,地獄不留。
因此,請用心持戒。
2015年4月5日
毗缽舍那篇
隆波帕默尊者微法談
禪窗編譯
01
如果沒有佛陀,
就不會有「毗缽舍那的修行」,
這是佛陀尋找到的方法,
僅僅在佛教里才有的教導。
佈施、持戒、修習禪定,
這些在佛陀出世之前就已經存在了。
一般人以為:
去供了齋就是佛教徒。
這只是佈施。
每逢節假日就持一次戒,
參加各種活動,去受戒,
以為有戒了,就是佛教徒。
這些在其他宗教里也有,
無需佛陀出世。
2015年4月8日
00:03:20~00:03:40
02
心中生起了「沒有自信」,
知道正在感到「沒有自信」,
這就可以了。
2008年11月23日B
00:43:48~00:43:52
03
修行毗缽舍那是為了清除邪見。
佛陀開示道:沒有什麼比邪見的禍害更大。
而毗缽舍那業處,可以清除最有害的邪見。
至於貪瞋等等,佛陀尚未提及,
因為他發現沒有任何事物的威脅與害處
可以與邪見相比。
一旦見解錯誤,
就會導致思考錯誤、行為錯誤、言語錯誤,
一切全都錯誤,且要接受它們的惡果。
2011年4月10日A
00:27:37~00:28:18
04
修行毗缽舍那沒有速成班,
心會一段一段地切換成修行奢摩他。
2011年3月19日B
00:24:34~00:24:40
05
實修直至清除——
「有人、有眾生、有我們、有他」的邪見,
這稱為「開發智慧」。
修行毗缽舍那,實踐下去,
就會證得初果須陀洹。
2010年11月14日
00:12:46~00:12:58
06
氣餒沒關系,氣餒也不放棄,
每個修行人都必須通過「氣餒」這道關。
很正常,氣餒也要繼續修行。
2011年12月11日B
00:14:13~00:14:23
07
修行毗缽舍那,
必須看見「三法印」——
念誦「佛陀」之心的三法印,
呼吸的身體之三法印,
升降的腹部之三法印。
如果沒有看見「三法印」,
就不是在修習毗缽舍那。
2011年4月8日B
00:14:56~00:15:16
08
要精進,而別期待結果。
如果想要得到結果,是得不到的。
精進地在因上用功,結果將會水到渠成。
2011年3月19日B
00:51:23~00:51:33
09
剎那定是非常重要的——
沒有禪定的人,
可以用「剎那定」修習毗缽舍那。
剎那剎那地覺知自己,可別瞧不起它,
要讓「剎那定」常常生起。
在心跑掉的瞬間要覺知:
心跑掉,覺知,心跑掉,覺知,
最後覺知就會綿密起來,仿佛能夠持久覺知。
來到這點,就能開發智慧了:
觀身工作、觀心運作,
將會照見此身非「我」;感受非「我」;
行蘊,即造作好壞不是「我」;
心也不是「我」。
2010年11月14日
00:11:59~00:12:33
10
輕輕鬆鬆地觀五蘊工作。
2011年3月27日B
00:25:21~00:25:24
11
相較之下,
修習毗缽舍那更容易,
修習奢摩他更難。
修習毗缽舍那,無需做什麼,
只需要「知道」。
修習奢摩他——
心不寧靜,需要令其寧靜,並非易事;
心寧靜之後,需要保持,也不簡單。
無論保持寧靜的功夫多厲害,
有一天它也會退失,再次散亂起來,對嗎?
因此,奢摩他難修。
修習毗缽舍那,無需做什麼,非常簡單。
如果誰還在問:怎麼做才對?
就說明還沒有明白。
修行毗缽舍那,宜問:
如何「知道」才好?
首先,知道什麼?知道身、知道心。
該怎樣知道?
身體是如何的,如其本來地知道。
知道之後,別乾預,
同時也別刻意去知道。
覺性選擇知道身體,就會知道身;
覺性選擇知道心,則會知道心。
不用刻意。
慢慢練習,
有一天我們就會領悟法——
照見「我」並不存在。
2008年1月27日
00:17:15~00:18:10
12
需要選擇一個參照物——
與「佛陀」在一起也行,
與呼吸相伴也行,
與腹部升降在一起也行,
心跑掉的時候,要及時知道。
與「佛陀」在一起,
與呼吸在一起,
與腹部升降在一起,
不是為了讓心寧靜,
而是要及時知道「跑掉的心」,
知道錯誤,就會自動正確。
這就是獨門秘笈。
2012年8月25日
00:10:37~00:10:59
13
我們學法與修行,
不是為了要博聞天下事,
只為了一件事而已:
看見「凡生起的,必然滅去」。
初果須陀洹,僅僅是這樣知道而已。
2009年8月24日
00:41:27~00:41:40
14
在修行的旅程中,
有些時段感覺好像不會修行了。
每個人都會如此,
在每個階段都會有這樣的感覺,
並非局限於想要體證初果的凡夫。
2010年10月27日B
00:17:22~00:17:36
15
貪、瞋、痴等境界,稱為「法之境界」。
要看見它們,才能真的修行毗缽舍那。
2010年10月27日B
00:04:09~00:04:19
16
禪相——蒙騙奢摩他行者;
毗缽舍那雜染——蒙騙毗缽舍那行者。
2011年12月11日A
00:20:29~00:20:34
17
阿難尊者稱
毗缽舍那雜染為「DHAMMA WUTAZA」,
DHAMMA,意為「法」,
WUTAZA,意為「散亂」。
DHAMMA WUTAZA,意即「散亂於法中」,
它共有十種,即「毗缽舍那雜染」。
2011年12月11日A
00:18:56~00:19:10
18
毗缽舍那雜染共有十種。
全都因為:
在修行毗缽舍那時,
心散亂於法中。
2011年4月1日A
00:28:38~00:28:49
19
如果我們已經在修行毗缽舍那了,
則無需害怕毗缽舍那的雜染。
它是必經之路,每個人都必然會碰到。
2011年12月11日A
00:20:08~00:20:16
20
讓毗缽舍那雜染消失的方法是:
讓心歸位。
僅此而已。
2011年12月11日A
00:19:11~00:19:18
21
隆布特長老教導:
若禪定足夠,則能擺脫毗缽舍那的雜染。
2011年12月11日A
00:19:27~00:19:32
22
不久月球就將離地球越來越遠,
這是好消息,
好是好在它並沒有「掉」進來撞擊地球,
而是會漸漸地遠去。
無常——
一切都是這樣的——全是臨時的。
2011年12月11日A
00:00:39~00:00:56
23
無常、苦與無我,全都能觀。
無常——
不存在的事物,存在了;
存在著的事物,消失了。
苦——
事物無法長久存在,
始終被逼迫著要消失;
無我——
一切有因則生,無因則滅,
無法控制。
2011年4月1日A
00:26:20~00:26:47
24
三個角度——無常、苦與無我,
觀哪個角度都行,這取決於如何去看。
毗缽舍那的修行,就只是觀這些而已。
不用去找別的角度。
2010年10月10日B
00:18:45~00:18:52
25
心本身也呈現三法印——
生起即刻滅去,無法長久駐於某一境界。
快樂的心待不久,痛苦的心也待不久;
貪心、瞋心、痴心待不久,善心也待不久。
無法持久,就是「苦」的法印。
2010年11月12日
00:03:35~00:03:52
26
「無我」並非指什麼都沒有,
「無我」意即不被掌控,不隨心意。
2012年1月22日
00:16:38~00:16:49
27
「無我」並非指什麼都沒有,一切皆空,
如果這樣認為,就是邪見,稱為「斷滅空」。
2010年11月12日
00:04:06~00:04:20
28
如果無法看見名色的三法印,
今生距離證悟道、果、涅槃就還很遙遠。
2011年12月11日
00:01:12~00:01:22
29
「我」形成於蘊的聚集,
且由想蘊界定——這是「我」。
如果蘊分離,想蘊則無從界定——
色法呈現三法印,
受蘊、想蘊、行蘊、識蘊也呈現三法印,
最終將無法界定何謂「我」。
2012年8月24日B
00:38:05~00:38:24
30
隆布敦長老開示說:
心清楚地照見心,即是道。
問說:心清楚地照見心,到底看見了什麼?
作為隆波的弟子,一定要能夠回答:
看見——心就是苦。
因為心是蘊,所以心就是苦。
何時看見「心是苦」,何時就會放下心。
何時放下心,也就放下了世間的一切。
因為心,正是我們最為執著的。
2010年11月14日
00:19:35~00:20:00
31
修行,同時做功德迴向,
沒有任何功德大過於此。
源自於修行的功德是極大的,
人類的死亡只是身體死,
心會在生滅中承繼下去。
如果曾經堅定不移地訓練過心的,
屆時就會對接上,
曾經的修行並不會消失。
因此,我們做功德時,
要始終不渝、憶念、迴向功德。
2010年11月12日B
00:33:03~00:33:32
32
隆波如果聽到誰決心用修行來供養,
就會有法喜,生命會因法喜的滋養而延長。
如果大家只是供養眾多物品,
隆波恐怕會短壽。
舉個例子,假如隆波生病了,
哎喲!藥品都要堆滿寺廟了,
而且每個人都祈求隆波吃,
「這個藥最有效了」,
中藥、泰藥、西藥、印度藥、鬼藥、仙藥……
如果得吃這麼多「供養品」,就死定了,
而且死後屍體還不腐,病菌都消化不了。
因此,大家還是用精進修行來供養吧。
不管來學習的是窮人還是富人,完全平等,
隆波不會因哪個人有錢就特殊對待。
每個人依據自己的努力,收獲相應的成果。
隆波是傾囊而授,沒有任何保留。
留一手,以防某個弟子背叛,
隆波是不會這樣做的。
2007年12月29日A
00:22:17~00:23:25
覺性篇
隆波帕默尊者微法談
禪窗編譯
1
粗重的煩惱習氣,以戒戰勝;
中等的煩惱習氣,以禪定戰勝;
微細的煩惱習氣,必須以智慧戰勝。
對戒、定、慧來說,
都不可或缺的重要根基是覺性。
2012年1月22日
00:06:17~00:06:35
2
在經典裡清清楚楚地記載:
覺性的職責是守護、保衛心——
守護心提升至真善美,
保衛心不墮至惡處。
2012年1月22日
00:07:17~00:07:31
3
「隆波教導了什麼?」
作為隆波的弟子必須要知道答案,
而不是隆波到底教了什麼都不知道。
隆波教導我們要有覺性——
有覺性去知道身體,有覺性去知道心。
要想覺性能夠生起,
就必須知道種種境界或狀態。
《阿毗達摩》中有清楚的開示:
「Tinasanya」(巴利文),
即心能夠牢記境界或狀態,
是覺性生起的近因。
有覺性覺知身,有覺性覺知心,
但依然沒有智慧。
覺性能夠感知身心的存在,
智慧是一種對身心實相的領悟,
即照見三法印。
2010年10月10日B
00:02:55~00:03:45
4
所以,覺性是非常有益的、重要的法,
每顆善心必然總是帶有覺性的;
沒有覺性的心,不會是善心。
2012年1月22日
00:09:02~00:09:17
5
並不是多多地打坐之後,
覺性就會生起的,
它們完全是兩回事。
禪定是智慧生起的近因;
快樂是禪定生起的近因;
心能夠牢記境界或狀態,
是覺性生起的近因。
因與果必須一致。
2012年1月22日
00:08:24~00:08:46
6
覺性有兩種:
世間的覺性,以及
提升心以抵達道果涅槃的覺性。
後者是覺知名色、覺知身心的覺性。
2012年1月22日
00:09:33~00:09:50
解脫篇
隆波帕默尊者微法談
禪窗編譯
1
諸法之根源是「如理正思維」,
即善巧地自我審查:
未曾有過覺性,如何做將會生起覺性?
未曾有過戒,如何做將會有戒?
未曾有過禪定,如何做將會生起禪定?
未曾有過智慧,如何做將會生起智慧?
至於「解脫」,那是水到渠成的。
當戒、禪定、智慧圓滿後,
「解脫」將不請自來。
沒有誰能指揮心證悟道與果,
心會自行證悟。
2015年5月3日
00:10:58~00:11:40
2
持續覺知身、感覺心,不斷這樣覺知,
直至獲得初級的洞見:
此身非「我」,此心非「我」——
僅僅只是一種見解看法而已。
因此,初果須陀洹道
是透過見解看法而生起的。
初果根除的結縛有:
身見結、疑結與戒禁取結。
此三結,正是透過洞見實相而根除的。
實相就是:「我」不存在。
照見「我」不存在——
沒有「我」在身心之中,
沒有「我」在身心之外,
於是斷除「身見結」;
從而清楚地明白實修的方法:
除了覺知此身此心之外,別無他法,
對此確信無疑,此為斷「疑結」。
這是通往純凈無染
與解脫自在的唯一之路,
絕對不可能有第二條存在。
2008年4月28日B
00:04:12~00:05:07
3
有人誤以為:
須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羅漢,
證悟每一個果位,苦就依次減少25%,
比如證悟初果須陀洹,苦就減少了25%。
事實是:證悟須陀洹之後,
粗重之苦幾乎殆盡,僅剩微細之苦;
尤其是證悟阿那含之後,
微細之苦也已日近黃昏,
約只剩5%而已,不會超過10%。
乍看起來,阿那含接下來要做的工作是:
斷除五個結,但它們藏身於心的至深處,而苦卻不會超過5%。
由此可見,絕大部分「失地」在基礎階段就已被收復,
因為我們的心幾乎全是被粗重的煩惱習氣所掌控著的。
2008年4月28日B
00:06:27~00:07:17
4
依賴於對自身的覺知——
心迷失了,知道,心在緊盯,知道,
從而得到「知者的心」。
然後透過「知者的心」
去觀身工作、觀心運作,持續不斷。
如果累了,就通過修習寧靜來獲得休息。
心力恢復之後,
繼續持續地觀身工作、觀心工作,
這樣持續用功,心於是會慢慢不斷提升,
直至某一天大徹大悟,它就會放下。
徹悟什麼?
徹悟「四聖諦」,而非其它,
徹悟所有的蘊界有的只是苦。
蘊界本身即苦,有的只是苦的多與少,
而不是曾經以為的「時苦時樂」。
如此照見,心就會慢慢放下,
心於是就會對所有一切保持中立。
因為不再有任何掙扎,於是放下,
一旦心不再掙扎,於是便不再造作。
一旦心不再造作,於是心就會看見「不造作」——其實就是照見涅槃。
2011年2月26日A
00:27:20~00:28:17
5
聖道生起時,心會進入禪定的,
但進入的是觀禪,而且入的是安止定——
沒有任何刻意與強迫的前提下,心安住於心;
覺性在沒有絲毫刻意要覺知的前提下,
及時主動地捕捉到心;
在毫無刻意分析或思維情況下,
智慧領悟到心的實相。
一旦覺性、禪定、智慧
在同一瞬間自動運作於同一個點——心,
其實就是以禪定的力量,
於同一心識剎那將正向的法(即三十七道品)凝聚於心——
「結」正是透過這樣的方式被根除的。
2012年8月24日B
00:19:26~00:20:02
6
「徹底止息」是高階的「涅槃」,
名為「無餘涅槃」。
還有另外一種涅槃——
根除煩惱的涅槃,名叫「有餘涅槃」:
蘊還存在,但心已無煩惱習氣,
因此,心不再去抓取「蘊」。
這種涅槃並未到達滅苦的程度,但已離苦。
離苦與滅苦是有差異的。
離苦,是指心不執著名色,不執取身心,
不執著組合成「我」的蘊界。
一旦心不執著,
於是心與蘊徹底斷開,彼此毫無關聯。
好比水壺,如果我們用手去提著,就會酸,對嗎?
一旦我們能夠放下,水壺依舊是原來模樣,
但是因為沒有提起它,所以我們不會手酸。
這個蘊也是同樣的。
蘊本身就是苦,
但是我們並沒有去把它拿起來,
蘊依然有屬於蘊的苦,
但我們並沒有與蘊一起苦,
這稱之為我們「離苦」,
也就是心擺脫了蘊。
這就是「有餘涅槃」——
仍然還有所殘留的涅槃,即尚有蘊殘存。
2010年11月14日
00:04:11~00:05:21
7
涅槃還有另外一種,即蘊止息的涅槃,
我們稱之為「般涅槃」、「無餘涅槃」——
所有的蘊都徹底止息,
這個稱之為「滅苦」。
什麼時候滅蘊,
那個時候就稱之為「滅苦」;
什麼時候擺脫蘊,
那個時候就稱之為「離苦」,
擺脫蘊,即不執取蘊。
2010年11月14日
00:05:23~00:05:42
8
一旦沒有「欲望」,
涅槃就會在眼前呈現。
因為涅槃是「離欲」,即解脫於欲望。
沒有了「想要」,心就不會掙扎,
無掙扎,稱之為「無為」,即涅槃,
因此,我們稱呼涅槃為「無為」也可以的。
如果我們用功,有一天心就將會抵達「離欲」,
心不再抓取什麼,我們的心抵達「無為」——
心不再掙扎、不再造作,擁有純純粹粹的快樂。
我們的心從對身心的執取中擺脫出來,
稱為「解脫」;
我們的心不再對世間有絲毫牽連,
稱為「無掛礙」。
這些全是涅槃的代名詞。
心抵達涅槃後,餘生只有快樂,本自圓滿無缺。
2009年3月3日
00:35:39~00:36:23
9
「如何做才會生起涅槃?」
絕無可能,涅槃無生。
這是一個偽命題。
因為涅槃不生不滅,
只存在我們去揭曉涅槃。
2012年8月26日A
00:30:39~00:30:52
10
什麼時候我們能夠放下對名色身心的執取,
我們就會抵達真真正正的法。
蘊界離散消融,但是法卻依然如故,
也就是心與涅槃水乳交融,
與涅槃合為「一」,
無邊無際、無範圍、無粒無顆,
無處可安,無來亦無去。
2012年8月26日A
00:04:53~00:05:19
11
我們的職責是:
學法修行直至明白領悟,
然後力所能及地分享出去。
比如:在某些時代,
有些人波羅蜜非常之多,如獨覺佛,
他們悟道解脫之後卻沒有弘法,
因為沒有合適之人可分享,於是就沒分享。
佛法絕非地攤貨:求求你了解一下吧!
還不至於到這種地步的,
有的只是:來了解來試試吧!這樣是有的。
求別人行行好來學一學嘛!不會有這樣的。
有「邀請」他人來學法實踐,卻從不「乞求」。
2015年5月3日
00:44:30~00:45:04
12
隆波每天每天講法,
是因為在內心深處心甘情願做佛陀的僕人,
同時也是因為悲憫我們大家。
為什麼?
同是天涯淪落人——
大家歷盡千辛萬苦地尋找離苦之路,
看到大家之後,心生悲憫,
心只是單純地這麼想。
至於誰能接受法,還是不接受,隨他去。
真正的佛教自始至終就只屬於少數人的了,
是無法普度一切眾生的。
2010年10月28日B
00:42:58~00:43:28
13
開發智慧的下一步,就是解脫自在!
我們要自我檢測,自己已經走了幾步。
隨著我們日復一日地用功,
有佈施、有持戒、有禪定、有智慧,
它們越來越茁壯,越來越碩果纍纍,
只剩一步就抵達解脫自在了!
已經走了好幾步了,
要忍耐,要堅忍,精進用功!
以安住且中立之心,
持續探究身心的實相。
2012年8月24日B
00:01:30~00:02:01
身念處篇
隆波帕默尊者微法談
禪窗編譯
1
去覺知自己,
觀身工作,觀心工作。
哪天心力充沛,就去觀心;
哪天心力不夠,觀不了心,就去觀身。
身體是心的家。
2012年1月22日
2
隆布敦長老開示:
觀身是為了抵達心。
如果已經能觀心,
為何還要與身體糾纏不清呢?
身體是應該被丟棄之物,
到了某個時候,心會自行扔下身體。
2012年1月22日
3
黏著於禪定的人需要觀身,
如果去觀心的話,
將觀不到任何境界,
只會感到空空的。
2012年8月24日B
4
如果會觀身了,就會看見色;
如果會觀心了,就會看見所有的名法。
2010年10月10日A
5
觀身中的「安般念」
觀出入息是最微細的,比較難;
觀身中較容易的是觀「身體動」,
這在「正知篇」中有所提及。
2015年5月17日
6
經行的時候,
在抵達終點時,別急忙轉身,
先覺知自己,然後再慢慢轉身。
轉過身後,也別急著走,
先覺知自己,然後再開始走。
如果轉過身後立即就走,
心就會跑到腳前面去。
2011年3月19日B
7
常常觀。
別懶惰,也別著急。
2008年1月27日